三十二、色狼之心
聽到門外阮大頭的聲音,彷彿聽到了幾聲色狼的咆哮,龔梅突然感到氣短、腿也軟了。這感覺除了驚恐,也似乎是做賊被人抓了個現行一般。
譚白虎雖然在諸葛秀身上找到了自身的無限價值,但依然是曉得事情利害關係的,因此,他憑藉著暫時為諸葛秀充當男性拐杖的職務之便,有意拖住了老太婆的老身子,不讓她輕易走過去開門,弄得諸葛秀詫異地大叫:「這孩子,好模樣兒的,咋不讓我動呀!大頭回來了!」
譚白虎一邊糊弄著諸葛秀說「大媽,我去開門」,一邊把一對細眼睜得圓圓的,望著龔梅,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龔行,您快拿主意吧,我可堅持不了多一會兒啦!
施小姐見身邊的三個人像演對角戲一般各懷心事,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德行樣兒,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她不解風情一般地輕聲說:「龔行,真是好人有好報!您本來就要找阮大頭拉存款,這回還真把本人碰上了!讓老娘當著兒子的面一吩咐,這事兒不就妥了嘛!」
龔梅不曉得如何應付施小姐的好心話,只得一聲不吭,假裝沒聽見,可鼻尖上卻已經急出了細小的汗珠。見施小姐又要好心地主動上前開門,趕緊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門外的阮大頭等得不耐煩了,用大拳頭敲了敲門,等「咚咚」的聲音響過之後,又大叫道:「媽!您沒什麼事兒吧?」
諸葛秀終於掙脫了譚白虎的攙扶,扯著老嗓尖叫道:「來了!來了!刺撓!我身上刺撓著哪!」她一邊叫,一邊晃晃悠悠地走向門口,完全忘記了譚白虎這把男性拐杖。
龔梅沒時間左思右想了。她雖然沒上過戰場,卻以衝鋒一樣的速度衝到了門口,在諸葛秀離門還有十餘米的時候,「嘩啦」一聲,主動拉開了門,而後她像一隻突遇燈光的蝙蝠一樣,閃在施小姐身後,推著施小姐,出了小樓的大門。
阮大頭正急不可耐地站在大門口,瞪著一對大眼珠子望著門裡。他的一對大眼珠子與癩蛤蟆鼓眼睛的功能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癩蛤蟆對四周細小的動靜絕不會放過,而阮大頭則在任何時候對女人都有著精準的捕捉力。現在的他,自然像覓食的老虎一般,敏銳地發現了最適合自己的獵物。
「龔行!怎麼是你!」阮大頭驚叫道。
龔梅已經做好了矇混過關和不幸被發現的兩手準備。如果阮大頭真的愚蠢到沒發現自己,她則順理成章地溜走,使原來的拉存款計劃繼續進行下去。如果阮大頭不幸發現了自己,她就趕快出門,把諸葛秀甩在身後,單獨與阮大頭見面。她料想,這母子倆不見面,就不至於揭開自己冒充醫生的尷尬。
此時,龔梅見阮大頭盯視自己的一副驚詫不已的神態,只得做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主動伸出了自己嬌媚的小手,閃亮著自己的一對杏眼,笑盈盈地直視阮大頭的一對大眼珠子:「沒想到吧?阮董!」
趁阮大頭徘徊恍惚的一剎那,龔梅對屋子裡的譚白虎趕緊大喊一聲:「你陪著諸葛大媽,千萬別出來!外面冷!」
阮大頭懵懂著自己的雙眼,含含糊糊地支吾道:「沒想到!真沒想到!」一隻大手稀里馬虎地握住了龔梅伸過來的小手。
施小姐想插嘴為龔梅拉存款的計劃添一把火,剛要開口,卻被龔梅攔住了。她當然怕施小姐幫倒忙,干出弄巧成拙的事情,於是,想趕緊把施小姐好言好語地打發掉:「謝謝你啦!你先回吧,改日我們再聚!」
施小姐圓睜著眼睛,望一眼一臉疑惑和尷尬的阮大頭,再瞧一眼落落大方的龔梅,莫名其妙地搖搖頭。對她來說,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也和阮大頭打個招呼,就知趣地走了。
龔梅以攻為守,把自己的美體站得離阮大頭很近,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似乎與這個醜男人壓根兒就沒發生過野鴨湖上曾經有過的芥蒂。她用美妙動聽的嗓音,像大人給小孩子講童話一般地講述道:「小譚有個親戚,親戚就是剛才的施小姐。施小姐說起諸葛大媽的瘙癢病,瘙癢病明擺著要特效藥治。而小譚又認識一個老郎中,老郎中專門會治這種病!於是,他找來特效藥,就拉著我推掉一切應酬,到這學雷鋒來了!」
阮大頭之所以能從農民發展成大款,自然有著他的聰明和過人之處,他的心裡當然明白龔、譚二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的所謂學雷鋒是假,逼他撥付存款現金倒是真。他雖然粗俗,但卻本能地知道將計就計的道理。瞧在為老娘治病和存有繼續對龔梅圖謀不軌之心的份兒上,他裝出一副感動的樣子,有意凝重著自己的面部表情,大著嗓門說:「好好好!龔行和小譚不記前嫌,大人大量,簡直讓我不知道怎麼謝你們了!」
龔梅笑了:「阮董甭這麼客氣!小譚還說欠了你的人情呢!」
阮大頭詫異了:「他怎麼會欠我的人情?」
「上次我們吃你、喝你、還拿你,可他居然用一把玩具手槍和你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這一來一往,還不是他欠你的情嗎?」
阮大頭有著厚厚皮膚的老臉也終於學會為難堪而發紅了,他羞紅著老臉,尷尬地支吾著撒謊:「譚白虎這小子,瘦了巴嘰的,還真有他媽的一丁點兒虎勁兒!我喜歡!我喜歡!我們也算不打不成哥們兒啦!」
龔梅聽阮大頭這樣一說,趕緊為譚白虎的資信加大分量:「小夥子對你母親的病可上心了,他真正是一個善良、好心眼兒的人!」
阮大頭瞥見龔梅秀美的身段和迷人的小臉蛋兒,那顆沒死的色心又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地復燃了。他睜著開始變得色眯眯的大眼睛,毫不掩飾地用大手碰一下龔梅的小手,說:「走,回屋說去!可一準兒得在我這兒撮一頓飯吃呀!」
龔梅一驚,心說:跟你回屋,假冒醫生的事情被揭穿,我何必還千辛萬苦地找治癢奇葯呢!?那不又讓她這五一支行的行長重回用色相拉存款的境地了嗎!龔梅嘴上趕緊客氣道:「不啦,留下小譚為諸葛大媽煎藥就行了!我還有幾筆貸款合同要回去簽,我現在就走!」說著,趕緊不由分說地鑽進自己白色的本田轎車,像逃跑一樣,把車一溜煙兒地開走了。
望著白色小車遠去的后影,阮大頭「呵呵」地壞笑起來。他用淫蕩的腔調自言自語道:「想他媽的跟我這兒裝孫子,打我老娘的主意!讓我老娘幫你們拉存款!姥姥!!」
此時的譚白虎,對龔梅的舉動心領神會,心想:按照老太婆與老年痴獃差不離兒的智慧,自然不會揭穿龔梅冒充醫生的事情。他把諸葛秀安頓在沙發,趕緊迎出來:「阮董!上次的玩笑,還只是玩笑吧!」
阮大頭一見譚白虎,氣就不打一處來!上次要不是這個瘦了巴嘰的半彪子從中作梗,自己早就他媽的與美女行長投懷送抱、其樂融融了!聽著譚白虎這不陰不陽的客套話,他真想像踢一隻貓崽子一樣,把這個小農民一腳踢出門去。但是,想起自己的董事長身份,他只得使勁兒連咽了幾口唾沫,強打笑臉地主動和譚白虎握了手,用虛情假意地咧嘴算作了客套地微笑,沒話踅摸話兒地說:「鬧著玩兒嘛?!就是鬧著玩兒!」
阮大頭走近老娘,見她的渾身上下正放射著無數縷少有的幸福之光,便試探著問:「病瞧了?藥方呢?」
諸葛秀見了兒子就彷彿在陰了多日的天里見了最明媚的太陽,她撓一撓自己的臉,樂呵呵地說:「醫生開了,在銀行這孩子手裡哪!全都好模樣兒的!刺撓!我身上刺撓著哪!」
譚白虎怕諸葛秀招出龔梅假冒醫生的細節,趕緊把自己腳邊的大紙口袋一指,說:「葯我早就帶來了?」按照原計劃,為了獲得諸葛秀的信任,他本來應該出去轉一圈,做出到藥房抓藥的樣子,而後再拿出這葯的。阮大頭這一突然回來,把原計劃全部沖亂了!
諸葛秀慢慢地轉過頭,撓一撓自己的老臉,半明白半糊塗地問譚白虎:「合著,這葯早就抓好了!可我……還沒給錢哪!」
譚白虎見諸葛秀已經忽略了龔梅假扮醫生、裝模作樣開藥方的細節,趕緊敷衍過去:「是呀!是呀!這葯我早就先抓好了!」
諸葛秀拉了譚白虎的手,對阮大頭誇耀道:「這孩子好!趕明兒,讓他到你們公司去得了!這樣呀,天天可以來陪我,家裡的小保姆也甭要啦!有女人在,我還是覺乎著贓!忒贓!!」
阮大頭明知道譚白虎除了拉存款,不會再安什麼好心,但是為了老娘高興,就繼續將計就計地敷衍道:「這怎麼成?人家小譚才捨不得他的美女行長呢!」見譚白虎殷切地收拾著一包包的草藥,阮大頭瞪了一眼譚白虎,繼續說,「情,我領了,可錢我一準兒得付!」
譚白虎一聽阮大頭的話,一直揪著的心算是落了地,不管咋樣說,這葯算是送到這母子倆的手上了!
「多少錢?」阮大頭問。
「先吃三包,病見好再說吧!」譚白虎嘴上支吾著,心裡卻狠叨叨地說:「三味葯吃下去,可就不是一點兒葯錢的事情啦!我瞧你阮大頭還耍不耍流氓!」
譚白虎心裡正撥打著小算盤,阮大頭的手機卻響了。江莉莉的笑聲彷彿美妙的音樂一般播放而來:「阮董,你答應過小妹啥子事情嘍?可別貴人多忘事喲?」
阮大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學著江莉莉的南方口音,玩笑道:「我答應你啥子事情嘍?我咋記不得嘍!」
「恬不知恥!」江莉莉嗲著迷人的小嗓,打情罵俏一聲,「存款!給我存款嘛!」
阮大頭見譚白虎一個勁兒地犯愣,便一語雙關地對江莉莉玩笑道:「人家五一支行為了存款,都開始伺候我老娘嘍!可你,連我也沒伺候好嘛!」
江莉莉一時無話可說,無詞以對,尷尬之餘,就送來了一陣迷人的諂笑之聲。
「說嘛!」阮大頭繼續用南方口音調侃著,「你伺候我啥子嘛?」
江莉莉彷彿像一隻被逗急了的兔子,突然來了渾勁兒:「即便是不以身相許,我也還能以色事人嘛!」
阮大頭沒想到一個頑皮的大美女競頑皮出了黃話,立刻收住了自己嬉皮笑臉的臭德行,怕老娘和譚白虎猜出什麼,趕緊走到門外,認真地驚呼:「真的!?」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們一定要光明正大,不許背著你媽!」
阮大頭喜出望外,瞥一眼屋裡正忙活的老娘和譚白虎,耍起了流氓:「不背著我媽幹啥子?」
「你說幹啥子嘛?」
「我琢磨著……」
江莉莉打斷了阮大頭的話:「讓你媽先舉手贊成嘛!」
阮大頭警惕地轉轉大眼珠子,趕緊追問:「你憋著嫁給我!?」
「白日做夢!」江莉莉嬌嗔一聲,那一聲嬌嗔里有無限的溫柔。
「那,你憋著……幹啥子?」阮大頭的笑容里有著難以掩飾的淫蕩。
江莉莉「咯咯」地笑了:「我要對你以觀後效嘍!」說著立刻掛斷了電話。
在踅摸女人方面一直屬於居無定所的阮大頭,像吞食了焰火一樣,心裡立刻開了花,那心中的花彷彿把灰濛濛的天空都照耀得奼紫嫣紅的。他把大腿一拍,哈哈大笑數聲,默默地叫道:「我這是交了桃花運啦!這麼瞅著,大鬍子的卦還真他媽的准!兩個美女一齊來啦!」
見剛進門來的阮大頭一副喜不自禁的怪模樣,諸葛秀對兒子一抹老臉,退去陽光,換上陰沉,警告道:「你又有啥花腸子啦?刺撓!我身上刺撓著哪!」
阮大頭被老娘問得尷尬萬分,心說:「要不是您一天到晚討厭女人,我怎麼至於到現在還他媽的光棍兒一根呦!」但他的嘴上,卻依然十分耐心地支吾著:「媽,我都這麼大了。您怎麼還什麼都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