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免職行長像根草

三十三、免職行長像根草

任博雅把美女外援江莉莉作為一顆糖衣炮彈打了出去,可一連數日盼下來,卻沒聽到半點動靜兒,只瞧見大美女花枝招展地出門,再如花似玉地回行。他一連張了好幾次嘴,卻始終沒好意思問一下大美女的戰況。本來嘛,男女之間的事兒可以演變出千萬種故事,可哪一種故事是能夠對外人道的?一來,都不好問;二來,人家大美女恐怕也不好說!於是,任博雅悶悶不樂地又憋了幾天,可他的話還沒找到機會說,分行馬行長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了。

「博雅呀,情況怎麼樣啦?」馬行長雖然依然客氣,可語氣里的不耐煩之意像熱鍋上蒸發的水蒸氣一樣明擺著飄蕩過來,已經表露得不能再明顯了。

任博雅就像冷不丁兒地碰上了一個躲避了多日的債主,心裡的感覺不是滋不是味的,竟然支支吾吾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馬行長是股份制商業銀行的一行之長,而絕不是無償施捨的救濟會的會長。他作為職業經理人,拿著每年幾十萬的高薪,就要對銀行股東負責,尤其是要對作為最大股東的國家負責。而已經籌備了三個月的至大支行,竟然沒從因其命名、因其而建的至大投資公司那兒拉來一分錢的存款,這對他的職業道德標準來說,無疑是一個挑戰!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和容忍的。

其實,馬行長早已經對任博雅的能力開始懷疑,也慢慢齊美麗協助工作的力度深感不滿了。在中國已經入關的現在,在國內金融競爭日趨白熱化的今天,他應該怎樣處理這個半死不活的至大支行呢?這個問號,在腦海里像一顆流星一般剛剛劃過腦跡,他便拍案而起,自己對著自己大喝一聲:「調整!至大支行的領導班子已到了非調整不可的程度啦!」

但是,鑒於齊美麗那不小的面子,鑒於任博雅名下的十個億同業存款,馬行長只得把他的屠刀舉到了至今一分錢存款也沒有的左忠堂頭上。他毫不猶豫地向分行黨組提交了一份決定,題目是《關於解聘左忠堂至大支行副行長職務的決定》,目的自然是以懲罰左忠堂而敲打任博雅,令其加速對至大投資公司這個優質客戶的開發力度。

由於左忠堂醜陋的業績有如禿頭上的虱子,是明擺著的,作為分行一把手的馬行長把這項任免決定一提出,其他的革命領導同志自然就舉雙手贊成了。結論甭動員就完全一致,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能者上,庸者下,絕不養懶人,哪怕這個懶人是博士或者博士在讀!

馬行長此次打電話就是想宣布分行這項決定,但是,從任博雅的支支吾吾中,感覺出現在的他保準兒是有著一副心事重重的不良精神狀態的,於是,便及時地改變了主意,吩咐道:「博雅呀,趕緊派個人,到分行來取文件!」

「啥方面的?」

「人事任免!」

任博雅正準備再具體問問究竟是任了誰、免了誰,可馬行長卻已經毫不客氣地把電話掛斷了。那意思分明是:讓你任博雅自個兒琢磨吧!

「人事任免?」任博雅自言自語道。他冷不丁兒地驚愕了,因為他知道,這項任命絕不是啥好事兒,否則,馬行長是明擺著不會捨去對自己進行一陣和藹可親的關懷與問候的。

「免的,肯定不是我!」這一點,任博雅心裡有數,俗話不是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嘛!「那麼,這被免的,明擺著就是左忠堂了!」

免去左忠堂的職務又不跟他這個支行一把手商量,可見自己在馬行長心目的中份量,已經淪落到何種地步?!那簡直無異於是可有可無哇!

想到這裡,再盤算一下支行毫無長進的業績,彷彿在晚春的屋裡放了一個大火盆一樣,任博雅感到渾身發熱,並開始冒汗了。那汗珠子一準兒很大,因為他分明可以感覺到脊背上的汗水「哧溜哧溜」地往下滾!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窘迫萬分的任博雅,腦子也從焦慮狀態中一點兒一點兒地冷卻下來。「干呀!再不努把子力氣,下一個被免的,就明擺著是我啦!」他自言自語地站起身,直接衝出辦公室,跑下樓去,徑直闖入分管支行統計的會計室。

他風風火火地調出來《員工業務統計表》,火急火燎地翻出左忠堂和江莉莉的統計表。只見左忠堂的那張表格上赫然在目地寫著:「日均存款:0;存款餘額:0;員工創利:0!」

等任博雅舉起江莉莉的統計表,仔細查看時,他的心競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因為,他明白,現在江莉莉的業績指標,不但代表著她自己,而且還意味著整個至大支行對阮大頭營銷攻勢的現狀。但是,任博雅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江莉莉的業績情況好像是從左忠堂的統計表上拷貝的一樣,幾項指標也一水兒地都是醜陋的「0」!!!

「任行!你怎麼躲在這兒!」會計室的門外,出現了左忠堂的黑臉,他的一對三角眼依然熠熠地閃爍著,「我小姨子的丈夫的舅舅的妹妹……」

任博雅一聽,腦袋就大了,嘴上趕緊毫不客氣地大叫:「打住!打住吧您哪!趕緊說主題吧!」同時,在心裡罵道:「難怪分行免了丫挺的,丫就會裝他媽的孫子,整個是一個大白唬蛋呀!」

見任博雅對自己一副不耐煩的德行,本來想表一下功的左忠堂只得放棄了這個討好一把手的機會,直截了當地說:「我在至大公司當會計的親戚說,龔梅傍上阮大頭的寡婦娘啦!如果我們不抓緊,阮大頭就要把二億美元資金打過去啦!」

「江莉莉那邊呢?現在咋樣了!」六神無主的任博雅沒對左忠堂的話太注意,眼睛把江莉莉的統計表看了一溜兒夠,卻依然不死心,盼望著有奇迹就在此時此刻發生。

左忠堂顧不得說江莉莉的事兒,也不管任博雅聽還是不聽,繼續表白他的勞動成果:「我聽說,龔梅給諸葛秀踅摸到了一種葯!這藥專門治諸葛秀的瘙癢病,而且我怎麼也想象不出,這金融競爭竟把龔梅也逼得人性全無啦!明明是兩副葯連續吃,就可以治好諸葛秀的病,可五一支行愣是把葯只拿出了一副,等諸葛秀吃完這一副,剛有一點兒見效,不再叫『刺撓!我身上刺撓著哪!』可葯也就沒了!」

任博雅終於聽進去了左忠堂的故事,冷不丁兒地感覺眼前一亮,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對左忠堂的不耐煩,立刻叫道:「我們也幫著弄葯去!我們也拿捏住諸葛秀!我們也逼他阮大頭就範!!」

左忠堂無奈地苦笑一下,三角眼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阮大頭也是這麼想的!諸葛秀吃藥之後,那譚白虎逼著阮大頭把資金打到五一支行,讓阮大頭就範的關口,阮大頭就笑了,說:『你小子還想跟我拔份兒!你能弄來的葯,我阮大頭就更能弄來!』」

「結果,阮大頭弄回來沒有?」任博雅追問道。

「哪兒弄去?」左忠堂嘆了口氣,「根本就沒有藥方!而且據譚白虎說,即便是踅摸到藥方,也沒地方抓藥去!」

「放屁!有藥方就能抓藥!」任博雅對左忠堂的話義憤填膺的。

左忠堂已經是斗敗了的公雞,早沒有了在五一支行時的威風,聽了任博雅的呵斥就只當是沒聽見,面不改色地繼續說:「譚白虎說,這葯是深山野林里的土郎中自個兒採的!同仁堂都沒賣的!!」

聽左忠堂這麼一說,任博雅急得大腦像一張白紙似的,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有在會計室里團團轉的本事了。他競一時忘了左忠堂已經被分行免職的事情,急赤白臉地叨咕道:「甭凈裝孫子!你丫是副行長!你丫快想轍呀!如果阮大頭死心塌地跟著龔梅走,我們支行就徹底栽了!要麼關門,要麼就得改名啦!」

任博雅的哭腔落去,美妙動聽的歌聲卻在樓道里飄揚起來:「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十八歲的哥哥呀告訴我小英蓮,這一去翻山那個又過海呀,這一去三年兩載呀不回還!這一去……」

任博雅先鼓起了自己的眼,而後率先蹦出會計室,高聲大叫:「江莉莉!別唱了!」

江莉莉被突然跳出的任博雅嚇了一跳,原本寫滿柔情蜜意的大臉蛋兒,立刻如黑雲壓城一般陰暗,她詫異地問:「任行,您為啥子一驚一詐的嘛?!」

任博雅虎著自己白凈凈的臉,瞧一眼江莉莉,再瞥一眼左忠堂,沒好氣兒地吩咐道:「走,一塊兒到我辦公室去!」

此時的左忠堂依然以副行長自居,一邊跟任博雅上樓,一邊跟江莉莉開著領導式的玩笑:「莉莉同志,這麼瞧著,你工作得滿順利呀?」

任博雅等左忠堂和江莉莉魚貫而入后,「碰」地一聲關了門,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江莉莉的試用期協議和江莉莉的業績統計表,合在一起,往桌子上「啪」的一摔,陰沉著白凈凈的臉,惡狠狠地質問:「江莉莉同志,你自個兒瞧一瞧!你咋就還有心思大唱革命歌曲!?」

左忠堂見任博雅跟江莉莉摔了臉子,一半是和稀泥,一半是繼續以副行長的身份附和任博雅,他一針見血地揭示道:「對對對!速發銀行明文規定,員工三個月試用期滿后,存款拉不來三千萬人民幣,就等於自動解聘!!」

左忠堂本以為江莉莉會突然利用女人的眼淚作武器,嗚嗚咽咽地大哭起來,這場戲最終以江莉莉服軟求情,要求再給她幾個月寬限期,而任博雅正好順坡下驢,再要求或者說逼迫江莉莉對阮大頭髮動更猛烈的一輪美女攻勢而告終。但是,左忠堂卻想錯了。他附和任博雅的話音一落,江莉莉卻突然睜大了美麗的大眼睛,面露喜色地叫起來:「噢!拉來三千萬人民幣,就可以在至大支行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拿工資啦?」

任博雅被眼前的大美女搞糊塗了,不知所措地點點頭:「協議里就是這麼寫的!」

「摺合美元,只有四百萬嘛!」江莉莉的大眼睛里洋溢著無窮無盡的欣喜,彷彿找到了人生幸福的彼岸一般。

任博雅彷彿悟到了啥,眼前像放電影一樣閃過許多幅黃色的鏡頭,將信將疑地問:「你的意思是,阮大頭早就跟你搞……」

左忠堂也面露喜色:「小江,阮大頭存款的事兒,八成兒早就八字有那麼一撇啦?」

江莉莉像一個大孩子一樣無所顧及,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任博雅辦公桌的對面,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異常認真地說:「齊總介紹我來的時候,苦口婆心地讓我拉存款兩個億美元呢!我自始至終都感覺被啥子壓著,好像苦難深重得喘不過氣來似的!這下可一馬平川了,我只需要和大頭哥開一個小口,就可以在銀行名正言順地轉正啦!」見任博雅和左忠堂都大眼瞪小眼地望著自己瞧,江莉莉詫異了,「我說的,是天方夜譚嗎?」

任博雅瞪一眼左忠堂,那意思是:「你這個分管行長,是咋跟江莉莉布置任務的?」左忠堂望一眼任博雅,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那意思分明表示:「你老婆叫江莉莉來,就是奔著兩個億美元存款去的!誰知道你怎麼又莫名其妙地拿出勞動協議來嚇唬女孩子!」

江莉莉見兩個大男人都像弱智人一樣,同性戀一般地暗送秋波,卻又都莫名其妙地一聲不吭,只好再忽閃幾下大眼睛,主動請纓了:「請任行再給我一個星期,不不不,兩個星期,我完成三千萬存款的任務,決不含糊!」

左忠堂必然比任博雅智商高出一截,見了江莉莉的神態,聽了大美女的話語,已經明白了她和阮大頭目前關係的深淺。他在心裡把小算盤一拔拉:這三千萬人民幣的存款,對於兩億美元來說,無異於九牛一毛,即便是江莉莉真的拉來四百萬美元存款,對堂堂一個以至大投資公司命名的支行來說,又有啥意義?這不是等於放掉了江莉莉這條美人魚,也放跑美人魚後面的金融巨鱷阮大頭嗎?!想到這兒,見任博雅依然一副半傻半乜的德行,就是不開口,自己不得不越俎代庖了。他眯起三角眼,嘻嘻笑著,說:「莉莉同志,士氣可鼓不可泄!四百萬美元存款算什麼?滄海一粟罷了!這不是辜負了齊美麗總經理和任行對你的厚望嗎?」

任博雅聽了左忠堂的話,也品過味兒來,趕緊站起身,點頭哈腰地來到江莉莉身邊,把剛才自己摔過來的協議和統計表飛快地划拉整齊,一塊兒托在手裡,躬腰馱背地饒過辦公桌,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異常敏捷的速度,把這兩份材料「蔌」地塞進抽屜里。消滅掉自己不光彩的歷史之後,任博雅對江莉莉欠欠屁股,柔聲細語道:「左行……」想起左忠堂已經被免職,他又趕緊改口,「老左說得對!老左說得對!你還要繼續努力,光拉來四百萬美元,可不成!」

江莉莉性感的嘴唇一撅,把不高興掛在臉上,毫不客氣地質問:「任行,您剛才義正詞嚴的話,現在還擲地有聲,可為啥子又朝令夕改了?我的任務不就是四百萬美元嘛!」

江莉莉的話終於把任博雅臉上的尷尬轉化為雞血一般的羞紅,本來就沒一點兒城府的他,這一急,不由自主地說了實話:「我剛才是被分行馬行長逼急眼了!我們支行現在連至大投資公司的一分錢存款也沒有,馬行長把我們支行行長的職都撤了,你一個試用期職員,我覺乎著還不……」

左忠堂最先坐不住了,驚大了一對三角眼,他陰沉著黑臉膛,失魂落魄地問:「免了行長?那免的是……你還是……我?」

任博雅終於留住了一點兒理性,沒回答左忠堂的話,沉默了片刻之後,把自己美男的丹鳳眼直視江莉莉的美麗大眼,推心置腹般地說:「莉莉同志,明兒個請你到分行人事處,幫忙取一下任免通知,到時候你一瞧,就明白我為啥發火啦!」

聰明的江莉莉似乎已經曉得了啥子,用憐憫的眼光飛速地瞟一下左忠堂,而後裝傻充愣道:「行,我取!莫非我在速發銀行早就大限臨頭了吧?」

任博雅見江莉莉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自己羞紅的老臉也逐漸退去了血色,慢慢地恢復了白凈白凈的本來面目。他見江莉莉情緒很好,便趕緊鞭打快牛一般地叮一句:「莉莉呀,兩個星期拿下阮大頭,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見江莉莉鼓鼓漂亮的嘴還想說啥,他趕緊用自己親昵的話堵住了美女的嘴,「莉莉喲,現在我和你是一榮俱榮,一亡俱亡的關係啦!如果阮大頭沒搞定,我們倆一起滾蛋!如果阮大頭的二個億來了,我就到分行,把你報成至大支行的副行長!現在,你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兜著,你憋著咋樣花就咋樣花吧!」

左忠堂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就彷彿在突然之間,被人告知自己得了癌症而且已經到了晚期一般,他的腦袋立刻像炸開了一樣,思維混沌起來,渾身上下也沁出了一身熱汗。他恍恍惚惚地瞧見江莉莉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面前,用甜美的嗓音關切地問:「左行,您有啥子身體不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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