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三忠臣一孝子(2)
「喔,你又怎麼能跟那番婦打上交道?」
「說來很巧!」趙守信笑道,「有個番婦出來汲水,失足滑倒在河裡,我拉了她一把,就這麼便結識了。」
「喔,以後呢?」
「以後她就關照我在外面等候願意為我去通報。我告訴她說:如果她願意幫我的忙,只悄悄告訴她的主人,不能跟別的人說。如果她不願意這麼做,不妨很坦白地告訴我。那番婦很守信義,答應我一定只告訴大阿娘——她們這麼叫策妄的母親。大概有一頓飯的工夫,那番婦帶來兩個同伴告訴我說,大阿娘願意接見我,不過先要搜一搜身。我就讓她們渾身搜過。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的,一把短刀,已經丟掉了,所以搜查的結果,讓她們很滿意。」
當然,延信的書信,是再也無法隱藏了。因為已到了可以說明真相的時候——既有五色寶石之獻,又無乘隙行刺之虞,加以他言詞謙抑,深得番婦的好感,所以順順利利地就見到了大阿娘。
「你說你是蠻子?」
滿洲、蒙古等地,常稱漢人為蠻子。趙守信早就自承不諱,而大阿娘卻奇怪,這樣的大事,何以獨獨派個漢人來辦,所以首先要澄清這個疑問。
「是的。」趙守信答說,「不過我在塞外已有十來年了。」
「延將軍相信你,比對他自己人還要相信?」
聽這一問,趙守信恍然大悟,從容答說:「不是格外相信我,是因為我有一樣本事,跳得高,能夠跳過網城,這樣便可不致於驚動大家。」
「那麼你是跳網城進來的嗎?」
「不是!」
「為什麼?」
「我想,我是來獻珍寶的,又不是來行刺,何必那樣偷偷摸摸地進來?」
大阿娘微笑說道:「你的口才很好!」
「大阿娘以為我撒謊?」
「不是說你撒謊,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相信你?」
「那容易,我拿證據給大阿娘看。」他望一望撐住牛皮的橫樑,隨隨便便一長身,手就攀住了橫樑,但稍一停止,隨即飄然而下,怕橫樑不結實,系得太久,吃不住分量會斷。
「我相信你了!不過,」大阿娘沉吟了一會兒說,「我兒子不會投降的,我想法子勸他回去。你請延將軍過幾天再走,我們會讓路。」
這好像是一個可以令人滿意的答覆,但何以不肯投降,卻肯讓路?似乎情理不通,也就無法信任她的話了。
趙守信深知率直相問,會引起怎樣的反應?所以陪笑說道,「大阿娘,就讓我這樣去回復延將軍?」
「對啊!就這樣說。」
「我不敢,我怕延將軍罵我撒謊。」
大阿娘勃然大怒,似乎滿頭紛披的白鬢都豎了起來,本來是一張肉紅臉,此時更如旗人崇信的「關老爺」的塑像。趙守信知道失言了,但相當沉著,且看她如何發脾氣再說。
「你這個狗蠻子,你是罵我撒謊?來,替我把他轟出去!」
罵,甚至於打都不要緊,這一逐出帳外,便成決裂,不但大阿娘再不會實踐諾言,而且自己的性命都會不保,所以趙守信這一急,非同小可。
誰知真的逼急了,自會逼出意想不到的妙著——他突然伏身一竄,鑽到一名番婦的腳下,「汪汪汪」地一面學狗叫,一面雙手亂抓她的褲腳,就像惡犬咬人似的。
大阿娘嚇一跳,那番婦則莫名其妙,只是往後閃避。而趙守信纏著不放,便聽大阿娘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趙守信回身說道:「大阿娘不說我是狗嗎?」說完,向旁邊另一名番婦又是「汪」地一聲,齜牙咧嘴地作勢欲撲。
這一下把大阿娘逗得又好氣,又好笑,盛怒盡解,笑著罵道:「你們南蠻子,真是奸詐不要臉!」
「大阿娘,」趙守信此時已相信她的話不是瞎說,但必須得一信物,才能向延信復命,所以又陪笑請求,「你老人家看我路遠迢迢,到這兒來扮狗叫,光憑這一點,也得賞我一點兒什麼,讓我好回去跟同伴誇耀誇耀啊!」
大阿娘沉思了一會兒接納了他的請求:「好吧,我把這支鐲子給你。」
她從左腕上脫下一支鐲子,是用深山中百年老藤所制,其色如栗,名為「風藤」,據說能平肝順氣,老年人戴了,能免風眩之症。通常,風藤鐲接頭之處,多以銀鑲綰合,而大阿娘的這一支,獨用金鑲,格外名貴。趙守信非常滿意。
不獨趙守信,延信亦很滿意。認為大阿娘的這隻風藤鐲,確是信物。不過疑團仍在,何以不肯投降,卻願讓路?
「只有一個可能,」畢竟還是熟諳六韜三略的延信能作解釋,「策妄的後路有變,不能不回師去救根本之地。」
「是的,」椎椎的心思也很機敏,立刻聯想到了,「也許兵敗回準噶爾的策零敦多布,背叛策妄,想取而代之。」
「果然如此,可真是一報還一報。」延信神色肅穆地說,「這件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不妨先派人去打聽,或者,」椎椎自告奮勇,「我去一趟。」
「不,不,」延信趕緊攔阻,「何須你出馬,我另外派人去打探。」
言出即行,立刻下令多派哨探分兩路偵察,一路查明策妄的動向;一路往西深入,打聽準噶爾方面,可有什麼叛亂的消息。
非常意外地,羅卜藏居然亦會知道,策妄有撤退的意向。延信認為他的消息來源,應該問個清楚。
「你是從哪裡來的諜報?」
「將軍不必追問這一點。」羅卜藏說,「只請將軍告訴我,有這回事沒有?」
「我何能不追問?易地而處,你倒想想看,這樣重大的情況,我何能不徹底查明。」延信提出交換條件,「你老實回答了我的話,我也老實告訴你想知道的事。」
羅卜藏想了一下答說:「將軍一定要我說,我自然不敢違令。不過我請將軍允許,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
「你這一說,我知道了,是什麼人告訴你的,責任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得告訴我,趙守信跟你是何關係?」
「將軍真是明察秋毫!」羅卜藏笑道,「趙守信是早就認識的,他善相馬,我常請教他。前兩天我要找他,說他奉命差遣,不知到哪裡公幹去了,今天看見他忍不住查問,他被我逼得沒有辦法才說了實話,我想,這雖是機密軍情,但像我這樣的地位,似乎也能參預。」
「不錯,到時機成熟,自然非向各位公開不可。」
「將軍所說的『時機成熟』,不知是不是指等這個消息得到證實而言。」
「是的。」
「那可晚了!消息證實,策妄已經遠走高飛了,」羅卜藏很認真地說,「將軍,你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怎麼?」延信想了想,懂了他的意思,很沉著地問,「請你告訴我,機會是什麼?」
「是殲敵!」羅卜藏很起勁地說,「如今有兩策,一策是設伏狙擊策妄;一策是助策妄擊平策零敦多布,藉以收服策妄。」
「你這兩策都不錯,無奈,扦格難行。先說第一策,我們奉到的旨意是『安藏』,最主要的任務是將新達賴送到拉薩去坐床,策妄果然肯讓路,我們不應節外生枝,自己多事,反生阻力。」
「那麼第二策呢?」
「第二策更不可行,孤軍深入,兵家所忌,而況糧食不足,不說打仗,困都困死了。」延信又說,「再者策妄與策零到底是一族,一看召來外患,反促成他們和解,前後夾擊,豈不危乎殆哉?」
「將軍的話不錯,不過,我有一個想法,似乎也值得一試。」
羅卜藏的想法是,策妄既肯讓路,拉薩又有岳鍾琪接應,則延信護送達賴入藏,一路無阻根本不須多少兵力,既然如此,羅卜藏可以帶回青海的隊伍,往西追擊,至於糧食,不妨就地徵購,到底他是青海的台吉,在青海用兵,自會得青海土著之助。
這話也不能說他沒有道理,可是,延信因羅卜藏心存叵測,很可能是想進佔準噶爾,取策妄及策零而代之。舊患雖去,隱患又出,絕非朝廷國家之福。
不過,為了士氣,他亦不便峻拒「台吉」。他和顏悅色地說,「茲事體大,我作不了主,必得奏請上裁。」
「將軍這話我不敢苟同。豈不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以時機急迫,如果凡事請旨而行,必致坐失戎機。」
「這不可一概而論,命將專征,非同兒戲,必有一個鵠的在。如今皇上付託我的是安藏的重任,為了這個任務,有時不妨從權。若說,不往南而往西,變成征準噶爾了,與安藏是兩回事,我何能擅作主張?」
羅卜藏語塞,但還是不肯死心,仍欲有言,延信卻不容他開口,還有駁他的理由。
「再說,兵凶戰危,就算打勝仗,也得看看要怎麼樣才能勝。倘或得不償失,還是不能去。至於落了敗仗,損兵折將,有傷天威。這猶在其次,更有一層絕大的關係,台吉應該想到。」
「什麼關係?」羅卜藏有些負氣的意味了,「索性請將軍說個明白。」
「你一定要我說,我就說。」延信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倘或你出師不利,策妄或者策零,會乘勝追擊。豈不是自召其禍?本來策妄內外交迫,勢窮力蹙,只有逃回老巢之一途。只為他人貪功反而給了他一個激勵士氣,捲土重來的機會,台吉,果然有此不幸的結果,只怕你會連累老父!」
這是極嚴重的警告,如果羅卜藏不服節制,擅自行動,導致了兵敗為準噶爾回師反撲,以致入藏大軍,竟有後顧之憂,那就連他的父親札什巴圖爾親王都會獲罪!
羅卜藏畢竟被懾服了。心裡雖還不大服氣,行動卻很謹慎。不久,諜探報來,果如預料,準噶爾內部有不穩之勢,策妄阿喇布坦,從老母之勸,悄然撤兵。於是延信安然無阻地護送達賴入藏,九月間坐床,正式成為第六世達賴,捷報回京,群臣以為會大獎有功將士。誰知竟無動靜,自然要引起許多猜測。
有個說法,皇帝明年登極六十年,必有恩典,並在一起封賞,熱鬧得多,所以此時暫不作任何處置。
又有個說法,皇帝早有上論,不願有什麼繁文褥節來慶祝他登極六十年。為了示天下以清靜簡樸,所以有功不賞。但心中自有邱壑,誰好誰壞,施恩降罪,隨時都可降旨,不必急在一時。
再有個說法,藏事妝平,撫遠大將軍胤禎並未身臨前敵,亦未見有什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表現。皇帝是要等胤禎有了出色的戰功,一併獎賞。
此外還有個私下談話的說法,皇帝對胤禎非常失望,因為他並沒有傑出的表現,顯示他並無足夠的資格君臨天下。對這次大征伐竟無封賞,正意味著皇帝對撫遠大將軍的不滿。
這是個相當深入的看法,但如以為皇帝對胤禎的失望是絕望,卻是大錯特錯。而有些人看不清這一點,覺得又到了不能不談建儲的時候了。
其中有個人叫王,江南太倉州人,康熙九年的進士,選入翰林院,一帆風順,早在康熙五十年,便已入閣拜相,官居文淵閣大學士。
其時正當朝中為廢太子,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王冷眼旁觀,感觸特深。原來他的祖父叫王錫爵,是前朝神宗年間的宰相,力爭建儲,而後果非常之壞。王對於他祖父在國史上留下這一段挨罵的記錄,痛心疾首,耿耿於懷,總想替祖父爭個面子回來。所以早在康熙五十六年,便上了個密折,建議建儲。
自從太子廢而復立,立而復廢這兩番大波折以後,皇帝已經想得非常透徹,身後之事,最明智的辦法是暗中留意,擇賢而立。所以很討厭臣下談建儲,不過王年將七十,官已拜相,格外優容,只將他的奏摺留中不發,以為置之不理,自然無事。
不久,山西道監察御史陳嘉猷,邀集同官,一共是八個人,聯名上奏,亦是請早日建儲。皇帝疑心王建言沒有下文,指使陳嘉猷等人為他接力,大為不悅,便將王的原奏,連同陳嘉猷等人的公折,一併發交內閣議處。
當時內閣的首輔是武英殿大學士馬齊,舉朝皆知,他是擁護皇八子胤的。如今王主張復立廢太子,與他心裡的想法,形成衝突,所以馬齊想借刀殺人,提出好些不準輕言立儲的口論作根據,將王定了死罪。
復奏送入乾清宮,王在乾清門外待罪,不敢進宮,皇帝卻諒解了他,對另一個大學士李光地說:「王的話,原不能算錯。不過,他不應該授意言官同奏,言官不能本諸良心、獨立行事,成群結黨、遇事要挾,是明朝最壞的習慣。你們把王的處分,擬得太重了,叫他進來,我有話開導他。」
於是王奉召入宮,皇帝招手命他跪在御榻前面,說了好久好久的話,聲音極低,定罪一事,亦就寬免。連陳嘉猷等八人,亦無任何罪過——猜想皇帝已將繼承大位的皇子,必須年紀較輕,體格壯健這兩個條件,告知了王。
及至皇十四子胤禎封為郡王,受命為撫遠大將軍,特准使用正黃旗纛,等於代替御駕親征。滿朝文武,皆知大命有歸。如今安藏一事,已經收功。恰又欣逢登極六十年,意料中將會詔告天下,立皇十四子為皇太子,誰知一無動靜,而且眾臣上表,三月十八日萬壽,請准朝賀,皇帝亦復不評,心境這樣之壞,是為了什麼?王認為是皇帝對皇十四子深感失望,仍舊想立「二阿哥」,而苦於無法自我轉困,因而再度上奏,請釋放二阿哥,話說得相當激切。接著又有廣西道御史陶彝,糾合同官十一人,包括陳嘉猷在內一起上奏,與王所作的請求,完全相同。
這一下,激起皇帝的震怒。前後兩次,事出一轍!頭一次可以原諒他本心無他;第二次明知故犯,絕非偶然。在皇帝看,是王有意不讓他過幾天舒服日子,存心搗亂。其情可惡,其心可誅。再也饒不得他了!
於是皇帝在乾清門召集王公大臣,痛責王,植黨希榮,而且提到他祖父王錫爵的罪過,他說:「王錫爵在明神宗時,力奏建儲。泰昌在位未及數月,天啟庸儒,天下大亂,至崇禎而不能守。明朝之亡,錫爵不能辭其咎。」
對王錫爵的指責,大致是不錯的。明末的史實,在當時信而有證,神宗萬曆十年八月皇長子生;十四年正月皇三子生,他的生母鄭氏立刻進封為皇貴妃。皇長子之母恭妃王氏,誕育元子,而未進封,顯然無寵。從來帝王之家,母以子貴,而子亦以母貴,皇之子之母既然得寵,便很可能以幼奪長,被立為太子,所以宰相申時行等,上疏請立元子為東宮。皇帝拒絕,他的理由是皇後年紀還輕,尚未有子,倘如現在立了東宮,將來皇後生了嫡子,又將如何?
以後數年,便常有請求建儲的爭議,到得萬曆二十一年,王錫爵從家鄉省親回朝,便全力推動此事。皇帝支吾其詞,想出各種辦法來拖延,最後計窮力竭,迫不得已在萬曆二十五年立皇長子為太子。此時共有五個皇子,除皇子封為福王以外,其餘三子封為瑞王、惠王、桂王。
萬曆四十九年七月,皇帝賓天,即為神宗。皇長子於八月初一即位,改明年為泰昌元年。哪知這個皇帝資質下愚,在熱孝之中,荒淫無度,以致即位十天,便得了病。有個鴻護寺丞李可灼,私下進了一服丸藥,自稱是「仙丹」,其實是由婦人經水中提煉出來的紅鉛,乃是一種壯陽的春藥。皇帝服了一丸,覺得暖潤滋暢,胃口大開,非常舒服。哪知再進一丸,到了五鼓天明,嗚呼哀哉!這天是九月初一,在位剛好一個月。
這就是當初宮闈「三案」中的「紅丸」一案。這個廟號光宗的皇帝既崩,皇長子即位,是為熹宗,寵信魏忠賢與乳媼客氏,搞得宮闈穢亂,丑不可聞,確是明朝亡天下的一個大關鍵。
康熙皇帝的意思是,倘非王錫爵極力主張立太子,則神宗雖然偏愛福王,但廢長立幼,亦知臣下必然反對,不致貿然行事。這樣到了臨終之前,擇賢而立,明朝的氣運又當別論了。
「王莫非以為我是明神宗,沒有主張,可以聽任大臣擺布的昏君嗎?」皇帝疾言厲色地,「我本來沒有殺大臣的意思,哪知大臣自取其死,我也就無可如何了?你們傳旨給王,叫他明白回奏!」
皇帝很少有這樣震怒過,也很少以處死來威脅大臣,因而舉朝失色,甚至沒有人敢拿筆硯給王,彷彿這樣一做,就會被誤認為王的同黨,牽連獲罪。
王就在宮門待罪。聽侍衛傳旨,要他回奏,卻連紙筆都沒有。思量面奏,又憚於天威,怕言語失誤,反為不妙,迫不得已只好老實說了。
「無紙無筆,無從回奏,可否賜我方便?」
那侍衛於心不忍,替他找來一張紙,一枝筆,一錠墨。王便伏在階石上,用些唾沫將墨濡濕了,拿筆蘸了一蘸,寫了一篇簡單的奏疏。
他說:「臣伏見宋仁宗為一代賢君,而晚年立儲猶豫。其時名臣為范鎮、包拯等,皆交章切諫,鬚髮為白。臣愚,信書太篤,妄思效法古人,實未嘗妄嗾台臣,共為此奏。」
寫完,由侍衛捧著呈上御前。皇帝看他自己承認是個書獃子,心裡的氣消了些,不過,最後一點,卻還須細查——唐朝設御使台,所以御史稱為台臣。王自辯,不曾嗾使陶彝等十二御史奏請建儲,這話是真是假,當然要查。
查明王的話不假,同時建議同一事,只是巧合。其時王大臣議奏:王及陶彝等十二人,應革職,從重議罪。皇帝考慮下來,作了一個情理法兼顧的決定。
「王跟陶彝等人的奏摺,都說是為國為君,如今青海、西藏一帶,正在用兵,如果是忠君,就應該有滅此朝食的決心。這十三個人,可以暫緩議罰,照八旗滿洲文官的例子,一律改委為額外章京,發往軍前,交撫遠大將軍差遣,效力贖罪。」
在文官來說,這等於變相的充軍。十二御史,尚在中年,王年將七旬,鬢眉蒼蒼,一旦到了大漠荒寒之地,必死無疑。因此,皇帝又作了一個權宜的處置,命王的長子,正在當翰林的王奕清,代父從軍。王家兄弟很友愛,老二奕鴻正在澎南做糧道,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認為老父獲罪,長兄出塞,自己何能恬然居官。所以變賣了自己的產業,與奕清同行,成了一段佳話,號稱「十三忠臣一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