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赫元!赫元!

97 赫元!赫元!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酷暑的悶熱空氣圍繞著月色將月亮散發出的光芒朦朧化了。這寂靜的夜晚,舅舅的病房無比的冷清。我起身將被子拉到舅舅的胸前。心痛地望著昏昏欲睡的舅舅,視線不由地被放在病房一角的書包上,那個裝著赫元的支票的信封……

「舅舅,我回來了。燕姬姐姐也來了。」

隨著開門聲,海俊和燕姬走了進來。海俊似乎一路跑來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燕姬微笑著將帶來的水果籃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叔叔好!您見過我幾次吧?我是海吟的朋友燕姬。」

「啊……當然,當然記得啊。那麼忙怎麼到這裡來啦?」

「您哪裡的話啊。早就應該來探望您的,對不起,現在才來看您。」

「有什麼對不起的啊……」

在舅舅和燕姬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話的時候,海俊一直在那裡偷瞄著燕姬。這小子,真是對什麼樣的女孩都敢有興趣。

「海吟,你一定很辛苦。」

從病房走出來,我和燕姬在不遠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我壓抑著不停地湧上胸口的悲傷,默默地凝視著放在腿上的雙手。

「有什麼辛苦的呀……」

「錢……拿在手裡了吧?」

「嗯。」

「你想怎麼辦哪?」

「我會還給他的。」

「……姜海吟,我的話你聽仔細了,不過不要誤會!換做我是你現在這種心情我想我也不會收下赫元的錢。因為收下了更覺得是種負擔。可是你要看清現實。你現在不是急需錢嘛,想想病房裡的叔叔和海俊!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不管怎樣,我都會去籌錢的。」

「海吟!」

「我真的收不下。再說我都那麼對他了讓我怎麼收下呀?有什麼臉面哪?絕對不行。」

看著我斷然拒絕,燕姬嘆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對我說道。

「赫元去紐西蘭是真的。」

我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

「知道文正憲吧?今天我向他打聽了關於赫元的事情。他說赫元去紐西蘭是真的,和傳聞不同的是賢世彬不是和他一塊去。賢世彬是要趁放假去紐西蘭玩幾天再到澳洲看她的爸爸,赫元是為了留學而去做準備。」

「……」

「赫元和賢世彬都去紐西蘭,所以在同學之間就傳成那樣了,賢世彬只是利用這個傳聞。」

「……我不是太想知道那些。」

我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將我散下來的頭髮捋到了耳後。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也知道的,區燕姬。我們之間已經什麼都不是了。你剛才不也聽到赫元說的話了嗎?」

我像對自己回報一樣小聲地嘀咕著。

「是啊,我們這回真的是再見了。」

高檔精品服裝店的玻璃門被我無力地輕輕推開了。叮鈴——隨著悅耳的門鈴聲一位二十五歲左右的美麗女人望向我。

這裡是。是的,赫元的姐姐,赫燕姐姐的時裝店。

「天哪!海吟來啦?」

也許被我突然的來訪嚇倒了,赫燕姐姐忽閃著她那捲翹的睫毛走向我。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白色信封輕輕地坐到觸感柔軟的真皮沙發上。

「想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

我將皺皺巴巴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擦得乾乾淨淨的茶几上。當赫燕姐姐大大的眼睛落在白色信封上時,嘴角的微笑隨之消失了。

「這個……我……」

「拿去。」

「……什麼?」

「拿去。我沒有收下這些錢的權利。」

「如果赫元不肯收下就放在你這裡好了,這些錢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聽了赫燕姐姐斷然的回答,我猶豫半晌試圖再說點什麼。但是赫燕姐姐迅速擋住了我的話。

「說這樣的話,我知道很對不起你,你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真叫人看著鬱悶。到底是為了什麼赫元要那麼痛苦,我真的很好奇。」

我緊緊地咬住了嘴唇,赫燕姐姐尖銳的話語隨後又響起來了。

「赫元那小子,自從上次大病一場以後和我生活在一起呢……你知道赫元怎麼過的嗎?幾周前開始就在房間里哼哼,也不想著吃飯。偶爾走進去每次都看見他獃獃地坐在床上。朋友們來電話也不接,像個靈魂被掏空的人一樣。作為姐姐看著僅有的弟弟那樣,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

「……」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收拾得乾乾淨淨出了門,應該是去見你了。我想著他終於要打起精神了不知有多高興呢。但是那天晚上,那個傻小子像個快死去的人一樣回到家裡,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走出房間。看著那樣失魂落魄的赫元我也恨過你,雖然我知道你也一定很累……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把赫元弄成那樣,我不明白,我都快急瘋了!」

有那麼一會兒望著別處的赫燕姐姐,重新將視線轉向了我。

「可是,你知道前天回到家的赫元怎樣了嗎?不知為什麼突然和我搭話,像從前一樣。……知道為什麼嗎?」

我的視線依舊定格在地面上。

「深愛的那個人向自己伸出了求援之手。雖然之後解釋成為了玩笑,但赫元卻因為那個人對自己說的那些而幸福得要死。」

「……」

「第一次覺得可以給那個人給予幫助所以覺得幸福。還有,因為那個人對自己有著那樣的信任,所以覺得好幸福。傻傻地……說就是很幸福。」

赫燕姐姐也因為哽咽著而暫時停止了說話。眼淚輕輕地掉在了我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說昨天一大早赫元就出去了,之後上午來到了這裡。原來把那個人的情況打聽好了。之後問我應該是自己幫他全部解決好呢還是給她錢好呢。怕傷到你的自尊心所以他本不想給你錢的,是我讓他給你錢的。把錢拿給那個人,讓本人自己能按自己的需要去處理,還有就是以這個讓兩個人可以親近一些。」

「……」

「看著赫元那傢伙昨晚醉成那樣回來,再看看你今天到我這裡來送錢,我覺得我的提議似乎錯了。」

我抹著淚,望著赫燕姐姐僵硬的臉。

「真正的自尊心不是在這種時候表現的。自尊心?是啊,為了打造一定的人格是有必要的。你,也許會覺得不收這些錢,你的自尊心也許會提升一點吧。」

「……」

「可是那個刺一樣凸起的自尊心對於深愛的人會是一種利器,你明白嗎?」

赫燕姐姐將我放在茶几上的白色信封推向了我。

「你就收下吧。如果你把它還給赫元,那和用腳踩著艱辛的掛在懸崖邊上的人的手一樣殘忍。我,不希望我弟弟被摔下去。」

輕輕吐出一口氣,赫燕姐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擦著眼淚無可奈何地重又拿起茶几上的信封。

「……我一定會還你們的。」

我那哽咽的聲音插在背對著我站著的赫燕姐姐的後背上。正當我要推門而出時,赫燕姐姐依舊背對著我說道。

「赫元七月四號就會離開,他說會把公寓也賣了,把一切都整理好。」

猶豫了一會兒的我,只是流著淚走出了服裝店。我低頭看了看那隻被淚水浸濕的右手。毒辣地打了赫元一巴掌的那隻手……後悔的淚水不停地掉在那隻手上。

「炸醬麵兩個,海鮮面一個送餐。」

一星期像流水一樣溜走了。因為舅舅的心理狀態還不夠穩定,醫生建議我們留在醫院再觀察一周。多虧赫元借給我的錢讓我在坍塌的天底下找到了一個出口,可那種負債感時刻催促著我努力工作。

通過曾在我們家店裡打工的工讀生,我在附近的中國餐館找到了送遞的工作。雖然一天下來身體上很疲憊,但為了忘掉所有的雜念我只能拚命地工作。

今天我依舊在送遞著餐點。戴上安全帽有股熱氣在耳邊迴旋著。天空似乎要下雨了,灰突突的。

「海吟哪,今天辛苦啦。」

老闆最後的那句話為我今天的工作畫上了句號。到醫院看了看舅舅的情況后,我坐著公車在炸醬村莊前下了車。我獃獃地望著已經在維修的炸醬村莊。這時突然映入眼帘的舊摩托車……心裡一陣鬱悶的我,拉開背包拿起掛著一大串鑰匙的鑰匙鏈抓住右數第二把鑰匙。

[海吟要在什麼時候結婚呢?]

我輕巧地騎上了摩托車,發動著。

[嗯。是啊,想在25歲左右結婚……舅舅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事,舅舅只是好奇我們海吟抱著怎樣的想法生活著。]

[呵呵……可是,世界上會有愛我的人嗎?我對愛情一無所知呢。也不知什麼樣的是愛情,那個人是不是愛我,我是不是愛那個人,怎樣才能知道那些呢?]

隨著刺耳的引擎聲,摩托車帶著我衝到公路上。

[等到遇到那樣的愛情的時候,會徹骨地感覺得到。]

[沒有更具體一點的嗎?]

悶熱的風吹著我,有一滴雨落到了手背上。

[怎麼說呢……如果說,當你最疲憊的時候最想念的人,還有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因為幫助你而感到高興和欣慰的人,這樣的兩個人不覺得是一對相愛的人嗎?]

不知不覺,雨點開始攔不住地滴下來了。摩托車的前照燈將雨點照成桔黃色。

「赫元……」

嘴邊不自覺地喃喃道出那個想念的名字。眼淚和著雨水落下來。今天是7月2日,是赫元離開的前兩天。也是我們簽訂協議的第97天。

[……雖然很混亂……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姜海吟……你是屬於我的,我不會讓給任何人的。]

沒多久,眼淚擠滿了眼眶,讓我看不清前面的路況。即使一隻手不停地抹著眼淚,臉頰卻一直有兩行熱淚止不住。甩甩頭想忘記,記憶卻更清晰……

現在這種情況,舅舅也一病不起了,我真的連個依靠的地方都沒有了。雖說堅強,雖說厲害,但我也不過是個經驗不足的21歲女孩子。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姜海吟,雖然現在很辛苦,忍一忍吧,我會全部解決掉的。]

我是個罪惡滔天的人。我把兩個愛我的男孩子撕成了碎片。

眼淚流得我已沒有辦法再繼續開摩托車了,我想將摩托車靠邊停下,卻因為心急而蹭破了腳脖子。可是,比起腳脖子傳來的疼痛,心裡的疼痛是更加疼痛的,那是種難以言明的疼痛。

[我無法想象別的男人和你嬉笑的樣子。……留在我身邊吧。]

我也是,我也是!赫元!赫元!

我拿出手機不自覺地按下了赫元的電話號碼。現在是凌晨一點,赫元一定在睡,可我沒有時間顧慮那些了。

叮鈴鈴……叮鈴鈴……

長長的鈴聲過後,輕輕地傳來赫元滿是疲憊的聲音——

喂。

聽到那個久違的聲音,我激動地哽咽著。

「嗚嗚嗚……赫,赫元……嗚……我現在在叄安藥局前……」

咔。

我只是獃獃地將手機放在耳朵旁邊而已,沒等我說完,赫元已將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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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天的約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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