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滿之前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擊中般,砰的一聲悶響。一股隱隱的痛在心底如同毒蛇一般慢慢爬向四周的血脈,一點點鑽進我細微的血管中。
我審計了一口氣,目光顫抖的望向他。我明白,我明白冷傲的他只會為了愛情,為了自己想守護的人才會向我低頭請求。他的這種心意,他目光中蘊藏的納斯閃爍情緒,我十分明白那都是為了誰。
愛情,是這世界上唯一亘古不變值得永遠珍惜的東西。而他,深愛著他的彌生。
「雪兒,拜託你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克勞也轉過頭,他的一隻手義氣地搭在不破冥的肩膀上,目光誠懇的望著我的雙眼。
不破冥,克勞。一個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竟甘願放下一生傲骨的冷酷男人,另一個則是為了兄弟義氣,為了人類和平甘願拋下一切顏面的強壯男人。
滿對他們對愛人的深情,對朋友的友情,我猶豫的心在此刻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
「好,我知道了。」我深深嘆了口氣,捧著刀的手,手指一點點蜷攏,把那柄用不破冥體內一截內骨做成的刀,緊緊握在手裡,鋒利的刀劍很快刺痛了我柔軟的手心。這一點點細密的痛,似乎能理清我紛亂的思緒。
我的思緒從未這樣清晰過,我抬起目光平靜的望著面前的兩個男人,慢慢站起身。
「謝謝你,雪兒。」不破冥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快的答應,他怔了下也站起身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個一直掛在不破冥腰上的奇怪娃娃掛飾在此刻忽然奇異鮮活的動了動。
我揉揉眼睛,正想再看清楚些,身旁的勞克也站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覺勞克正不動聲色的用身體擋住那個奇怪的娃娃。
「那,我先回去了。」我沒再多做猜想,抬起頭目光柔和的看著他們說。我的心已經清楚不過,我知道我收下這把骨刀後會怎麼做。
對,我在清楚不過我心底的決定。我如今的一切,只會為了一個人,那就是——剎那!
不破冥和克勞送我走到帳篷簾邊,我接著說剛才是出來給剎那去水袋,所以現在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回去剎那才不會起疑心。他們覺得我說的有理,便不再送我走出帳篷,臨別前不破冥又遞給我一袋血漿,說這是給剎那補充戰鬥體力的,他笑了笑,將那袋血漿放在我手上。
跟他們告別後,我走出帳篷,清淺的月光從寂靜的夜空灑落,一絲沙漠中特有的乾燥冷風忽的吹過耳邊,我渾身不禁顫抖了下。
「剎那。」抬頭望向那沒有星星的夜空,估計的冷月高懸在半空,那樣近的散發著一圈冷冷淡淡的月暈,彷彿伸手可觸。
莫名的,我真的跟心中想的伸出了手……可那把骨刀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銀白的月光森冷的照在短小的骨刀上,心莫名餓又沉重了一分。
我緩緩的收回手,默默的望著手中這把用內骨做成的骨刀。
從手下這把意義非凡的骨刀那一秒,我就知道我會怎樣做。我不想拒絕不破冥,只因為我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愛情,他深愛著彌生,所以他令願取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肋骨。而我,我深愛著剎那,所以即使我收下了這把骨刀,我也只令願它割破自己的手心,也決不讓他傷害剎那一絲一毫。
一切,只因為深愛……
在月光陪伴下,我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帳篷前,裡面亮著燈,橙黃的光線隱約從簾縫間絲線般微微滲透出來。
我掀起門帘,走進去。
剎那正背對著門帘坐在油燈旁,他身邊放著一堆資料夾,手上捧著一本藍色封皮的資料專心致志的閱讀著。
我剛跨進帳篷,便看見這樣一幅靜謐安詳的畫面,腳步不由的也跟著輕緩下來,彷彿是怕驚擾到剎那一般。
我輕輕的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就這樣怔怔的站在了他身後,憂慮的目光深凝在剎那閱讀時安靜的背影上。
此刻的他盤膝坐在地上,雖然坐著但背影卻依然十分高大挺拔,一件絲質的雪白襯衣罩在身上,斯文清秀卻霸氣的王者氣質在不經意間自然流露。
——剎那其實可以稱王,只要殺了璃音他便是整個華麗血族之王,只要殺了璃音殺了他
怔愣間,不破冥和克勞的聲音忽然重疊般不斷在我腦海中迴響起來,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像是按下重複鍵般一遍又一遍在我大腦里回蕩。
我趕緊搖搖腦袋,逼迫自己快點忘掉這些東西,絕不能讓剎那知道這件事,我決定要把這件事隱瞞下去。
就在這時,剎那清冷的聲音冷不丁的想起。
「幹嗎站在我身後?」他沒有回頭,只是冷淡的說著。
「哦,那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慌亂的心更加緊張,我望著剎那的背影,心臟忽然慌張地怦怦亂跳。為了不讓他發現端倪,我握緊拳頭把指甲狠狠掐進肉里,終於不再那麼緊張了,我吞了吞口水,慢慢說:「我、我剛才從主帳篷那裡拿了水袋回來,順便還帶了一點吃的。」
我走到剎那身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我害怕自己微微顫抖的雙腿會讓剎那看出破綻,我盡量平穩自己的呼吸,走到他旁邊,又慢慢蹲下身,坐下。
我故意裝做調皮的探頭看了眼剎那正在看的資料:「你在看關於捲軸的資料啊?」
剎那皺眉,冷瞥了我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不惜偷窺我的資料。
「不看就不看嘛,」我撇撇嘴,有低著頭解開和水袋綁在一起的那袋血漿,喜滋滋的伸出手一臉討好摸樣的將血漿遞給剎那,「肚子餓了吧?填飽肚子再繼續看資料嘛。」
我微笑著,眉眼如新月般笑呵呵的望著他。對,我要假裝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絕對不讓剎那發現我有半分不對勁。就算所有人都想害他,我都會是那個第一個擋在他面前保護她的人,絕對!
注視著遞到他面前的血漿,那樣鮮紅的血液在橙黃色油燈映照下,若明若暗像塊半透明的血液琥珀般剔透好看。
「你放心吃好了,這帶血將是不破冥他們為戰鬥準備的哦,不是塞巴斯蒂安他們的。」我抿了抿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加明顯了。
他目光深沉、不動聲色地注視著眼前的這袋血漿,忽然別開頭冷哼了聲。
「哼,先下毒,再用刀?」剎那的目光一點點尖銳地移向我,那生冷的眼神彷彿一把利刃深深刺進我的雙眼。
我受驚般身體驀的向後傾倒,但很快清醒過來,我眼神怔鄂又驚惶地盯住剎那。「不,不是這樣的。」我瞪大眼睛,拚命的搖頭,眼眶裡很快擠滿無助又無辜的眼淚。
「不是這樣的,那真相是什麼?」剎那徹底轉過身,那雙青灰色的眼瞳彷彿跌入冰窖般陰寒地看著我,他的眼神里竟閃過一絲促狹的嘲諷。
「真相真相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從眼眶中滾落,喉嚨更是像堵著一團殘破的棉花,委屈的酸澀感讓我的聲音斷斷續續,我無助的看著剎那越來越陰沉的面龐不斷搖頭。
「知道你脖子上戴著的寶石項鏈是什麼嗎?」他忽然伸起手,指尖若有似無的輕撫著掛在我脖子上的那條他送的藍寶石睡蓮項鏈上,他指腹觸及的地方立刻留下一絲冰涼。我全身不由一顫,眼睛更加驚恐地瞪大看他。
他似乎很滿意看見我這副驚慌失措又無助的表情,唇角竟慢慢浮起一絲令人迷醉的陰冷笑意。
「我記得在你戴上這條項鏈的時候,我就曾經告訴過你,項鏈上的這顆寶石可以讓我感應到你,知道你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你接受不破冥的骨刀!」他冰冷的目光瞬間降到冰點,那隻輕輕撫摸寶石的手忽然一轉用力扼住我細柔的脖頸。
「啊!」我失聲痛叫,脖頸被他的手很快掐住,他逼著我的雙眼不得不抬起直視他染盡寒意的冰冷雙瞳。
「不、不是」我在他的手中痛苦的掙扎著,兩行淚順著臉頰就這樣滑落下去,咸濕的淚水往下流一直淌過剎那掐住我脖頸的手背。
「別以為我會憐憫你的眼淚,在我眼中你只是件工具,沒有任何意義的工具!」他忽然咆哮起來。
那雙青灰色的眼瞳頓時染上暴戾,清冷的眼瞳不再平靜,有絲憤怒在他強烈的壓制下依然浮現在他深海般陰冷的眼底,一絲如同美人魚淚光一般的光芒,從他眼底飛快的劃過。
「我不會對任何人心軟,你們都是死有餘辜!」他扼住我脖頸的手更兇狠的用力。
我在他手中殘喘,我的喉嚨被劇烈擠壓,大腦急劇缺氧,我快要呼吸不到空氣了!
「剎、那」最後的一絲力氣正從我身體中流走,我卻用最後一絲氣息艱難的呼喚他的名字。
「卑微、低賤、虛偽、醜惡的人類!」剎那歇斯底里憤怒的吼叫,他突然將我一把甩開。
剎那扼在我脖頸間的手一鬆開,我的身體立刻像一團破敗的棉絮般毫無半點力氣得癱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拚命的喘氣,重獲的大量空氣從鼻息間一下子湧入我的大腦,我的神智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等到呼吸順暢一些的時候,我用手緩緩撐起半邊身體,虛弱的目光痴戀般望向剎那失落的背影。
他整個人背對著我,兩隻手同樣撐在地上,他的後背劇烈起伏著,彷彿正在平定心中巨大的波濤,空氣中有他很粗的氣息聲,每一聲都急促而沉重,彷彿一頭被困太久的猛獸般陰沉得令人不敢靠近。
我的氣息依然微弱,微弱的身體彷彿跟隨剎那的喘息,一起一伏的顫動著。
我領望著他的背影,有一種心痛的感覺莫名的在剛受到傷害的胸口浮起。那心痛彷彿伴隨著我每一次呼吸,更加劇了一分痛。
我的手正默默的握住自己正在緩緩裂開,淌出血來的胸口。我的目光凝望著剎那的身體,心臟月越加的疼痛起來。我頓時明白了胸口那疼痛。不是我的,而是來自他的,是來自剎那身體里被冷漠塵封深埋許久,如今再也按奈不住的沉痛。
他一直戴在臉上的那張透明卻生硬的冷漠面具,此刻彷彿碎裂般跌落在他腳邊,而我的心拾起了它,看見了在冷漠外表掩飾下那個真正的剎那——一個受傷的他。
「剎那。」我低聲喚他。
我看見她的身體猛然一怔,卻沒有回頭。我不死心也不會放棄,我流著淚爬到他的腳邊,抬起頭再次呼喚他的名字:「剎那,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
我乞求的望著他黯淡的眼瞳,他的神色竟像一潭死水,任我怎樣呼喚他,都平靜的再不起一絲波瀾。他刻意冷漠,想要將真實的自己重新隱藏好。
「剎那,你相信我好不好?」看見他這樣子,我的心更加難受,我慌忙拿出藏在口袋裡的骨刀,攤開手把它放在剎那面前,「我接受這把骨刀。只是不想讓不破冥擔心,我不是真的想殺你,我根本不可能會有那種念頭!你要相信我,剎那。」
淚水不斷湧出,我不停的用手背擦掉模糊的淚水,我焦急的把刀塞進剎那的手裡:「這把刀給你,我從沒想過要幫他們殺害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殺你,我永遠會是那個第一個擋在你面前替你去死的那個人!」
看見剎那面如死寂的神情,我也不管周遭一切,我要把內心的話全部說給他聽,說給我深愛的他聽!
忽然,剎那的目光微動,沉鬱的青灰色眼瞳竟然抬起來注視著我的眼睛:「為什麼,為什麼要相信我?」他的眼神彷彿是積聚不散的煙雲,跌入碧潭的翡翠般濃烈的凝視住我,「我已經不是人類,我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是朋友,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我也從來都沒有」
「不要說了!請你不要再故意說這種傷害我的話!我求求你不要再故意偽裝成冷漠,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了!」
終於,情緒在這一刻崩潰,我突然撲進他的懷抱,緊緊的抱住他。
「剎那,我求你不要再說了。」
「哼,這是你這個弱者對我的憐憫嗎?」他竟然不推開我,任我這樣將他緊緊抱住,他冷笑起來,每一聲冷笑在我耳中彷彿是最無可奈何的悲鳴。
忽地,我心頭一動突然抬起頭,在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時用手捧住他的頭,將自己的嘴唇緊緊覆在他冰冷的薄唇上。
「你!」他的聲音驟然停下,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結,剎那瞪大雙眼,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第一次主動吻住一個男生的嘴唇,我整個人也愣住了,心臟竟然像是忘記跳動般停留在半空,我們四目相對了片刻,剎那忽而怔了下,他把頭撤到一旁。
「我我剛才」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主動親吻剎那,但剛才的情況已經讓我徹底喪失理智,我竟然會那樣做,完蛋了,剎那一定會討厭我。
我心中閃過一連串念頭,但嘴巴卻像是打結般,結結巴巴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見我滿臉通紅,驚慌失措的樣子,剎那忽然平靜下來,他轉回頭揚起一邊嘴角冷漠的看著我說:「你想說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那麼平和的跟我講話,雖然口氣仍然冰冷僵硬,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神色分明是一絲溫柔。
我驚喜的發現這個細微點,微微的跳起了眉角,但沒等我喜悅的神色浮現上來,剎那冰冷的目光就向我射來。
「快說!」
「我、我想了解剎那,了解你以前的一切,我想知道剎那的故事。你能告訴我你以前的事嗎?」我低著頭,聲音怯怯地說,但微揚的唇角掩飾不住我喜悅的心。
他注視著我,目光忽然閃過一絲異樣。他故意仰起頭,嘴角及不自然的抿了抿接著說:「為什麼,你為什麼想要了解我的過去?」
見他竟然肯回應我的無理請求,興奮的眼淚一下子湧上我的眼眶,我竟然開心的快哭了。
我目光溫潤,欣喜的望著他,聲音卻很小很小:「因為,剎那就是我的唯一。我、我需要剎那!我愛你,不管你是什麼人。」
我害羞的抬起頭看著她,心裡急切的想知道剎那的答案,可是睫毛卻因為羞澀和期待微微顫動著。
剎那低頭用眼角冷瞥了我幾眼,忽然從鼻子里冒出了哼一聲,但他的面頰上卻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難道難道剎那他在害羞?
當我眼角的餘光瞥到剎那臉上的紅暈時,我的心忽然間像是有一百頭小鹿集體亂撞似的狂跳起來。
「其實我」剎那睨了我一眼,終於再次開口。可就在這時一道低緩又溫和的聲音突然從帳篷外傳來。
「剎那,你在裡面吧?」
「是塞巴斯蒂安!」聽見帳篷外傳來的聲音。我頓時緊張地睜大雙眼,露出一副不安慌亂的神情。
「嗯。」剎那冷淡地點點頭,目光波瀾不驚地向帳篷門帘的方向望去。他忽然緩緩地站起身,我心裡極度緊張地一下子伸手握住剎那的手。
「不要去!」我驚慌地搖著頭,目光里滿滿的都是乞求。
「在這裡待著,等我回來。」
剎那只是平靜地撇開我的手,斜睨了我一眼后,便走出了帳篷。
我楞坐在原地,半天才緩回神,彷彿剎那的體溫依然留在我的手心一般,我捧起手怔怔地又看了一會,心莫名地跳得很快,彷彿悸動般不安躍動。
剎那和塞巴斯蒂安單獨見面,難道剎那他真的想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聯手?
這念頭忽地從我腦中一閃而過,但僅僅是一閃而過,就被我飛快地搖頭否決了。
「雪兒,你要相信剎那!他絕對不是那種人!」我的手捂在怦怦直跳的胸口,在心裡又重複了許多遍這句話,漸漸地我的心終於平復下來,但令一絲擔憂又在我心中油然升起。
「剎那跟塞巴斯蒂安出去,會不會有危險?」我目光忐忑地望向帳篷門前的方向,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坐在地上等著剎那回來。
Vol.4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我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門的方向,眼皮越來越重,就在我快要睡著時,一道門帘被掀起的聲音將我驚醒!
帳篷的門帘被一隻修長的手臂掀起,起落間,沉鬱的夜色映照著一道挺拔英俊的身影走進帳篷。
瞌睡蟲一下子被眼前的身影趕跑,我立刻興奮地跳起身來迎了上去:「剎那,你回來了!」
「嗯。」
「外面的天色看起來已經很晚了。你沒事吧,塞巴斯蒂安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我緊張的用目光上上下下仔細看剎那有沒有受傷,誰知道那個渾身散發著詭異氣息的塞巴斯蒂安會對剎那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在幹嗎?」剎那不耐煩的白了我一眼,但神情里卻多出另一種我看不出的情緒。
「我擔心你啊,那個塞巴斯蒂安看起來那麼可怕,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啊?」
「白痴。」剎那忽然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但看見我一臉急切關心的表情時,他冷淡的神色忽然緩和下來,他隨手丟出一袋東西:「把這個吃了。」
我正好接下這個小袋子,眨眨眼睛,迷茫的問:「這是什麼啊?」
「食物。」又飛來一個白眼。
「你特地帶回來給我的?」我頓時滿臉驚喜,我捧著袋子剛要打開,帳篷門帘突然被人用力的掀開,一個衝動的人影跑進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人是克勞前,他就怒氣沖沖的開口:「剎那,你這傢伙,到底是站在那一邊……」
「住口,克勞!」另一道身影飛快地衝進來阻止克勞還沒講完的話語。
我定睛一看,神情頓時驚住:「不破冥?」後面衝進來的竟然是不破冥。這麼晚了,他他和克勞衝進我們帳篷想做什麼?
「冥,你放手,你讓我說啊!我今晚就要問清楚這傢伙他到底是站在那邊的!」克勞的手臂被不破冥緊緊抓住,他生氣的轉頭大聲的要不破冥鬆手。
「夠了!你給我停下來!」不破冥的神情看起來也很激動,但他怒火中多了幾分理智。控制住衝動的克勞后,不破冥轉過頭,眼神有絲歉疚地說:「抱歉,這麼晚打擾你們了。」
「跟那種人說什麼對不起!克勞丿仍在氣頭上,轉過臉目光狠狠地瞪住剎那。
「克勞,住口!你理智點行不行?」不破冥用手臂牢牢困住克勞依然憤怒想要向前撲的身體。
我一臉迷惘地在他們之間來迴轉頭,不破冥的隱忍,克勞的生氣衝動,還有最詭異的是剎那面對正在指責他的人時,臉上居然毫無動靜,平靜得彷彿面前根本沒有任何人存在。
哦,我的天,現在是任么情況?
「理智?跟這種非人類說什麼狗屁理智!他根本不是人,能有理智嗎?」克勞朝剎那大聲恕罵,但剎那卻冷淡地別開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們不是說過會相信剎那嗎?」
「相信他才會被他騙!剛才你自己明明也看見,那傢伙居然從塞巴斯蒂安的帳篷里出來,他們兩個還在笑耶!可惡!」克勞的手緊緊握成拳,看上去恨不得衝上來狠狠揍剎那一頓。
「行了,你先回帳篷,我和他好好談一談。」不破冥擰著眉看了克勞一眼,手臂扭轉,硬是將還在生氣的克勞推出帳篷外。
我聽見帳篷外的克勞恨恨地哼了一聲,踏著重重的腳步轉身離去了。
他一離開,帳篷里的氣氛便平和下來。兩個氣質同樣冰冷的男人相對而立,而我則是站在門邊上,沒敢接近他們。
「剛才你去塞巴斯蒂安帳篷的過程,我和克勞都看到了」不破冥雙手握拳,卻故意壓下心中的怒意,聲音平緩的說:「但我會相信你。」
「哼」面對不破冥刻意保持的和平氣氛,剎那居然冷哼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不破冥的牙關緊緊咬了下,那麼高傲的他居然在剎那的面前刻意忍耐自己的脾性。
看見面前這樣僵冷的局面,我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
安靜了半響,不破冥低垂下來的頭終於再次抬起,目光誠懇冷靜地說:「剎那,我希望你能夠多為華麗血族和那些無辜的人想一想,再作出你的最後決定。」
說完,他深深望了一眼剎那,那深沉的目光里蘊涵的是隱忍,是信任,是希望,是責任,還有最深處的南那抹憂慮,那是為了他深愛的彌生。
我不動神色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我知道冷傲的不破冥在剎那面前低頭冷靜的隱忍,為的是這個地球,為的是他最愛的彌生,如果不是這些,他是絕不會向任何事物輕易低頭的。
「我要說的已經全部說完,如何決定全都在於你,」不破冥安靜的說著,神情忽然有些閃爍,「別忘記,還有兩個小時滿月,好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吧。」
不破冥重新恢復了冷冷的口吻,他轉身打算離開我們的帳篷,在掀起門帘的一瞬間,不破冥忽然微轉眼眸,那雙沉黑的眼瞳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便飛快的離開了。
那個古怪的眼神是
我站在門邊,還沒從剛才不破冥意味深長的眼神中反映過來,剎那忽然走到我身邊,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彷彿審視般盯著我。
「看著我的眼睛。"他忽然用兩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頭,注視他。
「剎那」他的動作很霸道,在對視上那雙幽深眼瞳時我的心莫名的為他狂跳起來。
「你說過,你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相信你。」我的目光因為感動而淚水盈盈的望著他。
「接下去的話,你只要聽好,只要相信我。」他低沉的聲音在帳篷里橙黃色的燈光中靜靜流淌。
「好,這一秒開始我只聽你說的話,我的眼睛只看著你,我的心只向著你,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望著他深邃的瞳仁,我彷彿著魔般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著。
他的眼神忽然沉了沉,在我以為他又將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時,剎那忽然抬起眼,目光中竟多了一絲落寞與低沉。
「我不喜歡塞巴斯蒂安,剛才我拒絕了他邀請我做王,一起統治世界的好意。」
「所以剛才你去他的帳篷,失去拒絕塞巴斯蒂安的對不對?」我的眼底竟湧起一絲欣喜,我就知道我的剎那不會背叛大家,因為他是真正的王者。
「嗯,」他低垂下眼眸,語氣沉重起來,「因為我的拒絕,搞不好今晚這裡會發生血戰,而你可能會死。」他的目光忽然轉到我身上,一絲幾不可見的複雜神色在他青灰色的眼中一閃而逝。
剎那是一個擅於掩藏自己心思的人,只在我眨眼的功夫,他眼底的那絲微動的神色彷彿從未出現過半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冷漠。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凝視在我的雙瞳:「你有什麼遺願?現在說,我可以答應你替你完成。」
他眯了眯極為瑰麗的眼瞳,捏住我下巴的手指更用力地緊了緊。
我下巴吃痛,不禁低呼:「痛。」
「快說,我沒有耐心。」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眼神卻離奇閃爍。
「我」話到嘴邊,我忽然咬了咬下唇,凝望著剎那的眼神變得溫潤起來,我聽見自己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著,「我只想了解你,剎那。」
他的俊秀的眉宇微微的輕蹩,直視著我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惑。
「如果今晚我即將死去,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夠了解你,對我來說了解我最喜歡的剎那,這就是我最後的心愿。」
就在這一瞬間,剎那冰冷的面容忽然出現一絲動容,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指漸漸鬆開,他冰潭似的陰冷的眼底緩緩付出一抹淺淺的柔和,那抹輕柔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的目光迎著他,眼神中泛起一絲絲亮盈盈的淚光。剎那
在我的閃閃的淚光中,剎那忽然慢慢轉過身去。我心中一驚,以為他要離開,但下一秒卻聽見他清冷的聲音在這格外孤寂的深夜中響起。
他嘆息一聲,緩緩說起那遙遠的他過去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從出生那天起我就沒有爸爸。我媽時刻很亂來是女人,從我有意識起,我對她的印象就是從來不照顧我,不照顧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不同的男人回家,酗酒跳舞甚至」說道這裡,剎那忿恨般緊緊咬住薄唇,他停頓了一下,彷彿是在平定思緒,他有慢慢的講述起來。
「我從小就在沒有父母照顧關心的環境下成長,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學會做一切家務,因為成長環境所致,我從小性格就很內向,而且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身體一直很瘦弱,眼睛近視的很厲害,更可笑的是,瘦黃的臉蛋上還生滿了雀斑,班級里無論男生還是女生,看見我都當我是透明人,沒有人肯跟我坐同桌,也沒有人肯和我交朋友。就這樣,我就像是顆不起眼的小石頭般一直一個人孤獨的成長,漸漸的我也習慣了這樣默默無聞的安靜生活,曾經有段時間我甚至覺得我會一輩子都這樣一個人孤獨死寂的過下去,直到某一天我死去,但有一天」剎那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詭異怨恨的神色,彷彿那一天就是他生命值最可怕的轉折點!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靜靜的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雨的傍晚,剛念初一的我成長雨傘慢慢走回家,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我驚呆了,家裡的所有東西都被搬空,我媽竟然跟一個男人私奔,徹底拋棄了我。我這輩子從沒那麼大膽過,我瘋狂的追出去,衝到大雨下沒有目的的狂奔,不顧一切的大喊。那天的雨很大很大,可是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站在大雨中,眼前的雨絲落下的動作好像突然變得緩慢起來,我覺得奇怪,摘掉了眼鏡,竟然發現我可以用極為緩慢的速度看清楚雨落下是一幀一幀的清晰畫面。
剎那換喊道轉過身來,目光冷靜的詭異。
「你明白那種被親人徹底拋棄后,連自己的身體也逐漸開始變得陌生的感覺嗎?你每天醒來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發掘自己的身體比昨天更加陌生,好像連身體也會隨時拋棄自己一般,你知道那種無助的可怕嗎?」
「剎那」我知道他的心中正有股悲傷的泉水涌動,但我卻無奈的幫不上他任何忙。
他繼續說著:「在那天以後,我的近視越來越輕微,臉上的雀斑突然減少,而瘦弱的身體突然強壯,身高陡增,但最可怕的是我居然開始產生想要吸食人血的慾望,這一切的變化都來得極快,幾乎我每天造成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和昨晚明顯的不同,我害怕恐懼卻不得不面對這樣的陌生感,但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會來幫助我。漸漸地,我適應了每天生活在這身體突變的恐怖當中,我我平靜下來開始尋找自救的方法。我每天上網搜索,周末還去神秘圖書館中查詢各種基因突變學的資料,最終經過研究后我發現自己身體的突變原因竟是因為我就是吸血鬼的始祖。」
說到這裡,剎那臉上平靜的神色忽然變得奇異起來,他的唇邊勾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可笑吧?當我不再是人的時候,外表變得和華麗血族一樣修長優秀時,那些曾經嘲笑我的人卻相繼開始愛我了,他們卑賤如螻蟻一樣在我腳下,抬頭仰望曾經卑微的我哈哈,這就是可笑又可悲的人類啊!」
他的臉上冷笑著,但他的聲音卻空洞得彷彿只剩下軀殼。我深深地凝望著他,心緊緊地扭在一起,滴血般疼痛起來。剎那他在笑,可此刻我分明從他蒼白的笑容里望見了他那顆深埋在冷酷表情下凄涼無比的內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了一口氣,心卻難過地彷彿要在胸腔里撕裂開來。我再也不忍看見剎那這副悲涼的神情,我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裡。
「剎那,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我愛你,我愛你!我是你的!你再也不會孤獨!」我淚眼模糊地在他懷裡哭喊著,眼淚簌簌地掉落在剎那的胸口,很快浸濕了他的衣衫。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我,怔了一秒,忽然緊緊地摟住我,那樣大的力氣,幾乎要將我地細腰折斷。「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忽然俯下身來,兩片嘴唇瘋狂地尋到我的嘴唇,重重地吻住並吸吮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人突然被剎那推到在地,他壓在我的身上,更加激烈地吻住我,彷彿要將我整個人都埋進他的身體里去,緊緊抱住我再也不放開。剎那在我唇齒間的吻,激烈,狂肆,又強悍,每一次重重地吸吮都充滿他的霸道與獨佔。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不知過去了多久
剎那壓在我身上,他支起半個身體,分開了我們,他在我身上重重喘息著,我甚至能聽見他的心臟因為剛才激烈的親吻而強有力地跳動著。
「謝謝,謝謝你告訴我你過去的一切。現在,就算今晚我就會死去,我也再沒有遺憾。」我喘息的話語很快就被剎那的一隻大手捂住,我無助又虛軟地望著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突然俯下身輕輕地抱住了我,那樣的溫暖,彷彿連最北邊的寒冷都能融化般。我被他溫柔地摟在懷中,頓時間幸福的淚水從眼眶緩緩流過面頰。
一向堅硬的剎那,此刻在我的懷中好柔軟
「我要你一直是我的,我想變回人類,強大的力量或是最高的權位,這些我都統統不需要,我想做人,做一個可以被你溫暖抱著的人。」
他的銀髮在我的頸窩邊輕柔地微動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情在此刻將我和剎那牢牢都包裹在一起。
「剎那」心從未如此柔軟過,我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此刻什麼言語都無法表達我此刻心中的感動,唯有那兩行淚靜靜的幸福的淚水在我的眼角慢慢淌過。
剎那,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