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妻
太太出國了男主人一個人在家。
這一天是陰曆七月十三。明天他過生日31歲生日。
他打電話叫一個鐘點工來收拾房間。
大約十分鐘之後門鈴響了鐘點工來了。她是一個3o多歲的女人面容很憔悴。
門打開之後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都愣住了。
「你看什麼?」男主人問。
「你看什麼?」鐘點工顫顫地反問。
「你……是不是覺得我面熟?」
「是呵。你呢?」
「我也覺得你面熟!」
「你是……」
「我是鍾楚良呵!你是……」
「我是殷紅!」
「殷紅……對了殷紅!」男主人愣了片刻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眼圈就紅了:「你是我老婆!」
「噢……我也想起來了你是我老公!」
兩個人的聲調里都透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突然男主人想起了什麼慢慢放開了鐘點工的手:「……可是我有太太呵她出國了。」
那個鐘點工一下也拘謹起來:「是啊我也有老公他在市場賣菜……」
男主人看著她的眼睛使勁地想:「可是我為什麼覺得你是我老婆呢?」
「我也覺得你好像是我老公呵。」
「好像是一個很遙遠的夢……」
「沒錯兒就是一個很遙遠的夢……」
鍾楚良猛地抖了一下:「我明白了咱倆上輩子是夫妻!」
殷紅迷茫地看著他喃喃地說:「上輩子……」
終於她把手中的臉盆「哐當」扔在了地上一下撲到男主人的懷裡男主人也緊緊摟住她兩個人抱頭痛哭。
哭了一會兒男主人先止住了。
他把殷紅拉到沙上為她擦乾了眼淚。
「別哭了。我們這輩子都托生了還碰巧遇到了還互相都記著這是緣分哪!別哭了。」
殷紅抽抽搭搭地說:「我不哭了。」
「來我們對一對———我們成親那年你21我2o對不對?」
「對呀。你屬蛇我屬龍。」
「我是一個戲子。」
「你是唱花鼓戲的。」
「你爹開藥鋪是武漢數一數二的富翁。」
「你到我家來唱戲我看上了你非要和你成親。」
「成親那天連警署和衛戍司令部都來了人。」
「晚上你還跟我開玩笑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我頭戴禮帽十字披紅。」
「我穿著繡鞋蒙著蓋頭。」
「我記得拜堂的時候你還掐了我一下。」
「成親后我爹就不讓你唱戲了給了你一個藥鋪你當上了掌柜的。」
「咱家住在日租界西式洋樓鏤花鐵門。」
「對面是平漢鐵道鐵道那面是貧民區。」
「那條街有一個妓院和一個舞廳經常可以看到高麗妓女頭挽在腦後露出粉白的大臉。還有醉醺醺的日本水兵。」
「我最愛穿的衣服就是那件盤花高領旗袍還有白色的毛披肩金絲絨黑斗篷……」
「你記得那次失火吧?」
「那場火是天意。」
「我看著咱家的藥鋪被燒得精光腿都站不直了。要不是有你爹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那年我26。」
「你還記得德望嗎?」
「咱家老四?」
「對呀。」
「怎麼不記得!本來你給他請的那個星相家說他是壬騎龍背的八字安邦定國官至一品可是……」
「他死的那天是陰曆十一月二十九吧?」
「沒錯兒。」
「現在想一想其實就是肺炎卻要了他的命……」
「那一年我31。」
「你還記不記得……第二年的陰曆七月十三?」
這句話好像刺到了兩個人共同的一個神秘穴位上他們幾乎同時打了個冷戰互相愣愣地看著都不說話了。
第二年的陰曆七月十三就是今天這個日子。男人31女人3o。
他們對視了很長時間鐘點工終於開口了她顫巍巍地說:「那一天你瘋了我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