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漸漸收緊的網
五月十七日,天完全亮了。大約兩百名警察包圍了K賓館,只有經過警察確認身份和此案無關的人才可以出賓館。
出了旅館的崔九走進一個公共電話亭給賓館打了一個電話,聽到話務員的聲音后,說:「請轉接一五零七號房間。」
過了一會兒,一五零七號房間的客人接了電話。
「請問是哪位?」聲音粗重,並且微微發抖。
「你聽著,現在那裡都是警察,不僅如此,市內也是,呆久了會有危險,你快點逃出來。馬上到H賓館咖啡廳來,我會告訴你安全的路線。」
「誰!你是誰?」
「你沒必要知道,趕快逃吧!」
從電話亭出來,崔九叫了一輛計程車向市內開去。
「這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中年司機從反光鏡里看了看他回答道:「這個,不是很清楚。」他朝車窗外望出去,清晨涼爽的風吹進來。
跟預料的一樣,進入市區的每一個關口都有檢查,搜查網已在整個城市展開。
計程車在鐵制路障前停下來,機動警察們一個個地檢查過往車輛。崔九坐在位子上看著警察。他已經放棄了,不想再設法逃了。
「從哪裡來的?」
「從K賓館方向。」
聲音平靜,並且很自覺地掏出居民身份證。警察看看證件,指著黑包問:「包里有什麼?」
「照相機。」
「你是攝影的?」
「對……」
他打開包拿出照相機。
「那裡面……」
「是衣服。」
他打開白包,裡面放著幾件衣服。警察點點頭,揮揮手讓他通過。
計程車通過路障朝市區內急駛而去。萬一再徹底的翻一翻白包,露出五千萬元巨款,警察會怎樣?僥倖逃出搜查網的崔九對自己的幸運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三十分鐘后,他進入位於市區繁華地段的H賓館,要了一個房間,把兩個包在床底下放好后,下樓進了咖啡廳,坐在角落裡要了一杯咖啡,打開早報。
「釜山K賓館殺人案件……兩人同時死亡。」
特大號的標題一下子抓住他的視線,他吸了口氣開始看具體報道。跟預測的一樣,警察把七一二號房的李京哲作為嫌疑犯,並且派了警察去調查他在漢城的住所。這些都是假的,警察肯定會撲個空。被害人的身份還沒有查明,報道的最後一段引起了他的注目。
……根據警察調查,兇手可能只有一人,一人殺死兩名成年男子,手段高超得令人驚詫。兇手本來住在十樓,後來移到被害人住的七樓。他先在七樓十二號房裡等機會,兩名被害人下樓去夜總會後,侍機進入九號房間,給房間里所有的啤酒、可樂、飲料里投入氰酸。這裡有一個疑問就是兇手是如何進入九號房間的?根據十六日晚上十一點之前總台服務員的證言,謎底就揭開了。他說十六日晚上十一點還不到的時候,嫌疑犯即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曾向他要過七零九號房間的鑰匙,他以為是這間房間的客人就把鑰匙給了他。可是過了一會兒,男人又過來說鑰匙給錯了,就放下七零九號房的鑰匙,拿走了七一二號的(在這點上,不確認客人身份隨便給人鑰匙的疏忽應該由賓館方面負責)。如果服務員的證言屬實,兇手是首先要了七零九號房間的鑰匙進入房內,在飲料里投入氰酸后重新到總台,放下鑰匙,然後要了自己房間的鑰匙。由此可見兇手非常冷靜理智,膽大心細。結果兇手依照計劃在夜總會裡監視被害者,利用其中一位去洗手間的空當,跟蹤到洗手間,用啤酒瓶砍死被害人。剩下的一位被害人回到房間,大喝飲料的結果,也被毒死了。如此殘忍厲害的兇手長得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剛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放,就看到一個穿紅色衣服的漁夫慢吞吞地走進來。正是昨天坐在防波堤上,後來又在賓館總台前碰到過的四十多歲男人,男人手裡拿著漁具及一隻黑包。
男人環顧室內,把漁具和黑包靠牆放下,小心地坐了下來。戴著金邊眼鏡,繼續環顧四周。他摘下漁帽,露出滿頭白髮,臉又癟又長,給人剛愎自用的印象。
崔九慢慢站起來朝他走去,男人緊張地站起來,用警戒的眼神看著他。
「安靜地坐下。」
崔九用手推了一下男人的胸口,男人一屁股跌坐下去。
「您,您是誰?」
男人壓低了聲音問,崔九舉著手制止他。
「安靜點,周圍都是警察,不要太慌張。」
「你,你是誰呀?」
「你沒有必要知道。」
「怎……怎麼回事?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知道啦,可是我知道你是幹嘛的。販賣毒品的,對不對?」
「什……什麼?你這傢伙……」
男人作勢要站起來,渾身發抖。相比之下,崔九顯得非常從容鎮定。
「大喊大叫對你沒好處,警察會注意到你的。那裡有毒品吧?居然沒被檢查出來,很了不起,肯定是偽裝得好。」
崔九指著黑包說,男人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到底為什麼這樣?你要什麼?想要錢的話我給你,不管多少。」
「我不要錢,沒有必要。我還要告訴你,把東西給你的那傢伙死了,兩個人都在賓館里被人殺了。你在賓館里也看到了吧?是你殺的嗎?」
「什……什麼?」男人的眼睛由於驚訝而眨得厲害。
「嗬嗬嗬嗬……你否認也沒用,除了你,不會有其他人殺他們的。你想獨吞這筆貨,對不對?」
「什……什麼?不,不是。你亂說什麼?我殺了人?這是什麼話?你到底是誰?是你殺的吧!是不是?你這兇手!」
「不管怎麼說,你是販賣毒品的!又是兇手!沒人會相信你說不是,嗬嗬嗬……你現在想逃也逃不了!殺了兩個手下,老大肯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什麼?」
「所以說你同時被那個組織和警察追殺,明白嗎?」
「到底,你是誰?快說!是誰?」
「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嗎?你要是聽我的話,我就救你一命,不然就把你交給警察!兩個裡面挑一個吧!」
兩個人互相盯著對方,崔九像一塊石頭一樣坐著。
「我已經不在乎死了,所以不要想能把我怎麼樣。」
「你說吧,我會協助你,不要向警察告發。」男人終於屈服了,他認識到這個小個子醜男人是多麼可怕。
「你告訴我賣給你東西的那個組織的情況!仔仔細細告訴我,不要漏掉一句。」
「不,這個不行。」
「你想進監獄嗎?」
崔九一瞪眼,男人又發起抖來。
「求求你,放過我。」
「我會放過你的,快說!」
「我要是說了,他們會殺了我的。」
「那些人現在正在找你,準備殺你呢。」
男人臉上都是汗,崔九為了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眼神,點了一支煙。
同一天早上,崔九的私人司機馬文祖為了加油洗車把車子開了出來。他覺得去了釜山的主人可能今天回來。
時間還不到十點,交通高峰已過。馬文祖在轉盤處打了個彎,正要開進加油站,從反光鏡里看到警車朝自己開過來,覺得奇怪,繼續踩了油門,警車開了警笛追過來。
「前面的車子停下!灰色普尼!把車子停在一邊!」
馬文祖很善良講義氣,他不至於違抗警察,而且也沒有理由這麼做。他把車子停下,兩名腰間別著槍的警察跑了過來。
「這車子已經被通緝了,車主是不是叫崔九?」
「出來!」
馬文祖出來上了警車。半個小時后,他見到了一名穿便服的寒酸的刑警,正是吳奉岩。
「車主是幹什麼的?」
「不清楚。」
「不知道吧,是不是他?」
看到桌子上的照片,馬文祖才害怕起來。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
「這個人,很可能已經被殺死了,快告訴我們!他現在在哪裡?」
馬文祖輕輕抬起臉,臉上寫滿了擔心和疑慮。
「釜山……他說要去釜山一趟。」
「什麼時候?」
「乘前天晚上的火車走的。」
吳刑警猛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