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葬禮

在大勇發生事故的第三天，我接到周桓的電話，讓我去墓地參加大勇的葬禮。這三天，我沒有去上班，只是一個人在家中。而馨雯也很乖巧地回到她家人身邊，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想大家都需要點時間去思考，去懺悔。

我坐著馨雯的車，兩人來到墓地，依稀還記得當初和她在青苔墓碑前的爭執，心中想到青苔現在還活在世上，卻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可好。墓群間站著一群人，裡面有我所認識的幾個人，分別是：顧大人、李子蘆、蘇沁、譚奇偉、小榆，惟獨不見周桓。至於李若，卻是我心中隱隱痛楚，也許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大家默默在大勇墓碑前獻上鮮花后，蘇沁已泣不成聲，由子蘆溫柔攙扶著，也許他們倆一生都要為大勇而內疚，但這卻不是負擔，而是一種愛的見證。用一個人的死亡退出，所得到的愛情，是萬分沉重與珍貴的愛情。

顧大人走到我身旁，語氣誠懇道："無衣，對不起！"我知道他一定內疚著他以前的所作所為，但這些現在已不重要。顧大人見我沒有說話，以為我還在生氣，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譚奇偉和小榆走來，幫腔道："無衣，顧大人已準備離職了。"我驚訝不已："為什麼呢？"

小榆笑："還不是因為你啊！"我轉頭望著顧大人，淡然道："大人，不要這樣，也許以前我怪過你，但現在我真的不怪你了。"顧大人搖頭："就算你這樣說，我心中還是很內疚，我只想離開公司，為背叛兄弟而受到懲罰。"我微笑著："好啦，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事情，大家不還是兄弟嗎？"

顧大人鬆了口氣，整個人瞬間精神抖擻起來，輕擁了我一下，我小聲道："喂，別這樣了，都看著呢！"顧大人在我耳旁問："你這小子，是不是選擇了馨雯？"

我推開顧大人，對著他笑了笑。旁邊的馨雯忽然握住我的手，跟著她的步伐，兩人來到青苔的墓前，馨雯回頭看了看大家，眼神中是堅決與肯定。"青苔，我終於找到了自己愛的人，這個人就是無衣。他跟你一樣溫柔、體貼，跟他在一起，我會感到很開心，很開心，你會替我開心嗎？今天，我之所以跟你說，因為我已經決定和無衣一起繼續下去。無衣，你願意一直在我身邊么？"

馨雯甜蜜地看著我，不止她一個人的眼神，李子蘆更是深深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些許期待，期待我答應。我想身旁這群朋友全部都希望我答應，包括馨雯的父母。

"我願意。我會讓馨雯幸福，讓她一直開心，沒有任何煩惱……"我對著墓碑真誠地說出了我的心裡話。

兩人緊緊握著對方的手，我與馨雯同時篤定著，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無衣，馨雯！你看誰來了？"周桓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眾人都轉頭望去，只見周桓與一個人拾階而上，卻看不到那個人到底是誰。子蘆這時低聲說道："不好！"便趕緊迎了上去，攔住了周桓，同時對周桓耳語著什麼。

我腦子裡閃過一些什麼，暗自輕嘆了一聲，這人的到來，會出現怎樣的狀況呢？周桓面色慘白地望著我，臉上寫滿了歉意，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身旁的馨雯咬著唇，眯著眼想仔細看清周桓身後的人的樣子。

終於，馨雯一把甩開我的手，獃獃地朝那個人走去。我像塊石頭一動也不動看著。那個人是青苔，他最終還是出現了，並讓馨雯見到了他。青苔越過周桓，朝大家苦澀地笑了笑，他依然憔悴消瘦，卻沒有理會馨雯，而是走到大勇墓碑前送上鮮花，同時閉著雙眼，嶙峋的身軀禁不住顫抖起來，語氣凄涼道："大勇，青苔來晚了！"

馨雯挪著重若千斤的腳步，來到青苔身旁，伸手抓著青苔的衣領，面生紅暈，呼吸急促地問："真是你嗎？青苔！"青苔一邊流著淚，一邊握著馨雯的手，點點頭："馨雯，對不起！"

"啪！"只見馨雯重重給了青苔一耳光，她尖叫道："為什麼你會出現？為什麼你沒死？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青苔緊緊抓著馨雯的肩，痛苦地說："我的確沒有資格出現，我更不想你見到我的樣子，對我來說，我已經當自己死了！但大勇是我的兄弟，我必須出現……"馨雯哆嗦著："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不愛了我么？你知道這一年來我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你……你知道么？"

說話間，馨雯大顆大顆的淚水全部滴落在青苔的手背上。我心裡開始刮著冷風。

青苔緩緩跪了下來，仰望著馨雯，任由她的淚水滴到自己臉上，誰也分不清他臉上的淚水是他的還是馨雯的。我心裡開始結冰。青苔嘶聲道："我活不長了，我更無臉面留在你身邊。離開你之前，我吸毒，我無法戒除，我痛恨自己，我給不了你幸福，更害怕耽誤你的青春，我不值得你去愛，所以我才要離開你！"

馨雯也跟著跪了下了，顫抖著雙手摸向青苔枯黃的臉，哽咽道："那你到底有沒愛過我呢？"青苔轉頭看了看我，流著淚向馨雯點了點頭。此刻我的心開始支離破碎。馨雯喃喃地說："你真傻！你真的好傻！"兩人抱在一起痛哭開來，周桓和顧大人站在我左右，害怕我做出什麼傻事。可我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而我卻只是個過客，只是個站在城門下看著紫霞和夕陽武士相擁的過客。

我感覺自己臉上濕了，我竟哭了。顧大人伸手緊緊摟著我，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我低下頭，不讓別人看到我在流淚。眼前的馨雯和青苔，已經哭得沒有聲音，只是緊緊抱著顫抖的對方。

風吹乾了我的眼淚，卻吹不盡我的憂傷。猛然間，我掙開顧大人的手，朝墓地的大門走去。顧大人和周桓等都沒阻攔我，他們都明白，這一切皆是命運，皆是緣分，誰也無法改變。拾階而下，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青苔的叫聲："宋無衣！"

我沒有理會，繼續下著階梯。馨雯也喊："無衣，聽我說！"我停住腳步，仰面感受著冬季的山風帶來的舒爽，天空飛著那隻老鴉，似乎在笑我的可憐。"你想說什麼？"我盡量忍住自己喉嚨因哭泣引發的嘶啞。馨雯顫聲道："對不起，無衣，給我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就好！"

我搖了搖頭，因為我已經知道馨雯的答案了，她之前愛我那麼深，是完全建立在青苔的身影上，現在青苔真實地出現了，我這個影子已徹底失去了價值。同時，我也為他們的重逢感到祝福。你看到了么？胖子，我也可以跟你一樣，選擇離開，選擇祝福！

眾人都沒有說話，等著我的回答。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大勇墓碑前成堆的鮮花全部吹飛在空中，像花瓣雨一樣，圍著眾人漫天灑下，白色，黃色，紫色，混成無數的畫面，從那個坐地鐵的夜晚開始，再到雨夜抱著馨雯上醫院的畫面，又轉而到了海灘上，再到了車中與她激吻，最後到那個李若離開的夜晚……我分不清過去、現在、未來的分割點了，只知道這一秒，我是最心碎的。

我轉過身子看著馨雯，朝她笑了笑。花雨中的她，像只天鵝般高貴輕靈，現在她的翅膀終於可以展開了，我也可以放心離她而去，卷落的花雨也帶走了我最後的祝福和眼淚。顧大人和小榆等人來到我身旁，分別拍著我的肩膀。在他們眼中，雖然我在愛情上失敗了，但友情依然存在。

我感到欣慰，伸出雙手搭著他們的肩膀，走出了墓地。顧大人柔聲道："無衣，跟我一起干吧！我和譚奇偉準備出來自己做。新公司過幾天就要成立，我們今天去喝上一杯，你什麼都不要想了。"

旁邊的小榆點頭附和著，我快步越過眾人，轉身回望著他們，笑著搖了搖頭。譚奇偉急道："你沒事吧？無衣，不就是一段感情嗎，你生命中還有親情和友情啊，還有我們啊！"我抬頭看著天空，說道："嗯，我知道，今晚我就不陪你們喝酒去了，因為還有個人在等我。"顧大人隨即明白過來："無衣，好好對李若，她此時一定正傷心著。經歷了這麼多挫折，你們應當學會彼此珍惜！不過，就算你去找李若，也可以一起過來喝上幾杯嘛！"

酒桌上，顧大人和譚奇偉已醉得東倒西歪，兩人互趴在對方的肩頭又哭又笑著，旁邊的小榆一時不知道該攙扶哪個去醒酒。而我的身旁，正坐著淡施胭脂的李若。幾天沒見的她，看起來很清減落寞，淡雅的臉容上看不出此刻正在想什麼，彷彿我離她越來越遠。我想起了那晚她甩門離去的情景，心中一股內疚陡然升起。

今晚酒席開始之前，我忽然找不到任何理由約李若來這裡見我，還是由小榆和譚奇偉出面把她騙來，不然她聽我在這裡，一定不肯來。李若蹙眉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為什麼要騙我來這裡，我已經放手成全你和她了，無衣，難道你還覺得傷我不夠嗎？"

我聽著自喝酒以來，李若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心裡五味雜陳，我該跪下來苦求她原諒我的多情與懦弱？還是悲痛欲絕地訴說因青苔的出現，、馨雯和我已經毫無任何關係了嗎？

"聽我解釋好么？給我幾分鐘時間，聽完后，你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我只求你能聽完我這些心裡話。"

李若在我的手碰到她之前，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手抽離，似乎不想我再碰她半分。我尷尬地握住桌上的酒杯，把酒一飲而盡，輕聲道："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你可以陪我去嗎？"李若迎上我的目光，眼神迷離："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現在說吧。說完你可以走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我搖了搖頭，沉聲道："你一定要去，這些話我只有在那裡才能告訴你。"李若嘆了口氣，起身把包包拎上，低頭望著我，語氣堅毅："無衣，就算我再堅強，我也是個人，我無法面對你，也無法剋制自己內心的痛苦。既然今天見過了，我也把自己對你的思念之情抖落乾淨，你我從此以後再沒任何關係。"

我獃獃地聽著，心知自己是徹底失敗了，感情世界里從此只剩我一人漫步，再沒任何人能與我攜手共行了。對面的顧大人抬起頭，睜著紅紅的雙眼，同情道："無衣，看來你這輩子註定單身了，失去了馨雯，又失去了李若，我該安慰你，還是大罵你呢？"

李若一臉迷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大人，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她用放手來成全我和馨雯的感情，居然會支離破碎。我再沒有心思解釋什麼，心如死灰地朝門外走去。我到底怎麼了，我把李若當什麼？傷心的時候才想起她，孤單的時候才找她，我太自私了！這種性格我現在才發現，我連自己心愛的人都分不清楚是誰，我太失敗了！

走在人潮擁擠的街頭，不遠處正是當初和李若第一次相擁的地方，那次也是這個時候，她哭著投入我懷中，抗議我的絕情和固執，此時想來，心中又是澎湃連綿。"宋無衣，你給我站住！"

李若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失神地轉過身，看著氣喘吁吁的她，時光好像回到那晚，恰巧那首熟悉的音樂又響起。李若臉上神情複雜，說道："顧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她。李若又問："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愛你了嗎，還是你放棄她了？"

我微笑道："還記得這個地方么？那時你質問我為什麼不肯接受你，質問我是否配得上她，我當時真的很傻很傻，身邊明明有一個很愛我的女孩，為什麼我卻置若罔聞……"

我繼續朝前走著，李若靜靜地跟在我身後。走到一家咖啡廳門口的電話亭，我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李若，柔聲道："還記得這個電話亭么？我們當時在這裡躲著大雨，當時你摟著我的腰，兩人一起跑進那家咖啡廳。我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你的東西從沒丟，會一直伴著你左右。而那次，我卻離你而去……"

李若兩眼泛紅，我仰天大笑道："為什麼人總是在失去以後，才會懂得珍惜呢？我嚮往浪漫的愛情，一頭扎進了無窮無盡的糾纏當中，到最後才發覺這一切像場夢，醒來的時候，我所愛的人，我所承諾過的人，卻再也不會伴我左右。我曾經有很多次機會，可以選擇與你長相廝守，但我卻錯過了，放棄了，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混蛋呢？"

李若再也支持不住，緊緊環抱著我的腰，兩人的體溫瞬間融合在一起，而我卻淚水連綿："若，對不起，我負你太多太多了，我不配再擁有你的愛，我的愚蠢終要受到老天的懲罰！"

李若在我胸口輕泣著："別說啦，不要再說啦，求你不要說了好嗎？"我把她輕輕推了開來："青苔回到馨雯的身旁，他們終於在一起了，我也完成了當初我承諾過所有人的話，讓馨雯不再迷茫，讓馨雯終等到了她的最愛，而我，卻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也找不到了……"

李若放聲大哭，雙手不停捶打著我胸口。我扶住她："以後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不要生病，不要熬夜加班，不要因為情人節沒人送花而哭鼻子，不要見到小狗奪路而逃，不要忘了帶鑰匙，不要一個人太晚回家，不要因為手機鏈掉顏色而傷心，不要逼自己減肥，不要因為害怕而不關燈，不要走我們曾牽手走過的路，不要看我們曾看過的海，不要哼曾經對我唱過的歌，不要記得我寫給你的詞，不要記得有我這樣的男子在你的世界出現過，但一定要記得幸福。答應我好嗎？"

李若揚起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你是個混蛋，你是個白痴，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你覺得我會忘記嗎？我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忍受著你對我的冷漠、不在乎？我想要成全你和馨雯，因為我愛你啊！我只想你過得開心，只要你幸福，我的退出，我的放手，我都覺得我可以承受，就算我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加班，我都覺得我可以做到，為什麼事到如今，你就不能挺身而出照顧我呢？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想起了馨雯也是這般問著青苔，而後者經過一年，甚至生命將止的代價，才明白愛情的真諦，最後還是毅然說了出來，我卻為何不敢說出來呢？李若見我沒有反應，拚命搖著我的身體："你說啊，你說啊，你真的想離開我嗎？"

我伸手重新把她擁入懷裡，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我愛你，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我會永遠陪著你，直到生命盡頭，直到世界末日！"此時，大雨突然而至，路上的行人紛紛逃離，整條馬路上只有我和李若緊緊相擁著。雨伴著路燈直射，凄婉而纏綿。我和李若任由雨水沖刷著身體，而兩人內心卻是火燙，一點也不在乎會淋濕，只想永遠抱在一起。

"這不是無衣和李若嗎？怎麼都抱在一起了？"顧大人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又聽到小榆笑："他們好浪漫啊，在大雨中擁抱呀。"譚奇偉笑道："你是不是也想讓我這樣抱你啊？可惜我是放不下這個面子，在大街上做這種事情的……"

我和李若依依不捨地分開，看著身後打著雨傘的三人。我尷尬地說："你們不是醉了嗎？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顧大人和譚奇偉相視一笑，同時道："我們是裝醉的！"我接過小榆遞來的傘，把李若擁進懷裡，搖頭失笑："大人，你們真是太聰明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李若伸手重重擰了我一下，俏臉微紅，嗔道："你們這群騙子！"顧大人嘆氣："我說李若啊，到這個時候，你說心裡話，你到底感謝我，還是怪我這個騙子呢？"李若側著頭，想了幾秒，笑道："嗯，不怪你，也不感謝你！"顧大人哼了哼，朝我道："無衣，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向懷裡的李若投以甜蜜的眼神，而李若也溫柔地幫我擦拭著額頭的雨水，我答道："明天我就辭職出來，跟著你們一起干！"

顧大人欣慰地點了點頭，譚奇偉打趣道："那你什麼時候和李若結婚呀？"我輕拍著李若的背："我想帶李若去見我父母，如果可以的話，今年我就和她結婚，若，你願意嗎？"

李若不好意思地把頭縮進我懷裡，看得顧大人等會心一笑。我岔開話："小榆呀，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呀？說實話，我真想不到譚奇偉會喜歡你。"譚奇偉冷冷道："無衣，你應該問她為什麼會喜歡我！"顧大人大笑："老譚啊，人家無衣都向李若投降了，你還死鴨子裝嘴硬，當初是誰跑來跟我說心事，說小榆這女孩如何聰明，如何賢惠，求我給你創造機會，你怎麼今天全忘了？"

譚奇偉老臉一紅，吼道："我說老顧呀，你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啊，別凈翻我的老底啊！"眾人全部大笑，在笑聲中，雨也開始停了，逐漸從雲團中露出那皎潔如新的月牙。

第二天，我站在公司樓下，心中一片釋然和輕鬆，今天我是來跟王董說再見，也向他回復當初我答應過他的事。進了公司后，我直接走到王董的辦公室門口，就看見周桓的背影，正站在王董面前回答著什麼，我敲了敲門，兩人一齊朝我看來，周桓露出了愧疚和歉意，王董則一臉平靜。

我走到王董面前："王董，我今天來是想向您辭職。相信您都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而我的答應您的兩件事情，我都做到了。"

周桓道："無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搖頭笑："別這樣說，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們都是為了馨雯，現在她好起來了，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開心才對。"

王董說："無衣，到今天我才發現你是真心對馨雯的，對於她的選擇，我不能干涉，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這裡有張一百萬的支票，當作是我和馨雯她媽對你的感謝吧。"一張支票靜靜地放在桌上，它的價值等於我和馨雯這幾個月以來的感情，也等於一套高檔的房子，這對還是小職員的我，充滿著強烈的誘惑，有了它，我和李若可以在物質上過得很幸福。

周桓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對王董的這個行為似乎很不贊同，因為他太了解我的個性。我失笑："周桓，你覺得我該收下來么？"

周桓嘆了口氣："無衣，你還是收下來吧。這是王董一家人的心意。"我聳肩笑道："周桓，你知道我的想法，我希望你能替我回答。"

周桓果然朝王董搖了搖頭，苦笑："董事長，我都說過無衣是不會要的。"王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說道："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抱怨過誰，也沒恨過誰，但今天如果我接過這張支票，只會讓我和馨雯的記憶和感情添上污痕。我想您應該清楚，我從一開始認識馨雯，並沒有想過得到什麼，只想讓她過得開心。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不要再看輕我的人格，我可以在馨雯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但別在不需要我的時候如此對我。"

王董臉上忽白忽青，欲言又止，終於尷尬地道："周桓已經跟說我了，青苔會不久於人世，我很擔心馨雯又會失控……"我聞言大笑："所以你就先給我一百萬，如果馨雯又出事了，我這個代替品可以隨時跳出來安撫她？王董，您太看輕馨雯和青苔的感情了，我相信她會懂得如何去珍惜和青苔的這段日子，青苔也會讓她明白生死離別的道理。另外，我也有我的人生，也有我愛的人，現在我終於找到了她，而且很快就要結婚了，我看是幫不到你了，真的抱歉。好了，我要走了。"

我轉身朝門口走去，周桓在王董的示意下跟著我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電梯里，周桓臉色很難看，因為他現在身份很尷尬，一邊是我的好友，一邊是他的老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周桓，真的不用說了。"

周桓推了推眼鏡，看著電梯門，待門一開，他好像卸盡千斤重擔，一邊進電梯一邊點頭笑道："我終於想通了，剛才我真是有點白痴，如果我堅持說服你收下支票，那也就不是無衣你了，我也就不配做你的好兄弟了！"

我心滿意足地笑了，周桓恢復心情后，顯得很輕鬆，伸了伸懶腰道："你剛剛說你要結婚，是真的嗎？和李若嗎？"我摟著他的肩膀走在大廳："是啊，兄弟，經過昨天的事後，我真的想通了，也不想糾纏下去，該做個了斷了。至於結婚嘛，我想我還要去努力，畢竟還不知道她父母同意不同意。到時候如果真結婚，你記得一定來送紅包哦。"

周桓大笑著點了點頭，目送我出了公司，但眼神里還是帶些憂傷，我想那應當是對馨雯和青苔的擔心，但我已沒有力氣和精力去糾纏了。我接下來的日子，只想和李若一起去面對我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