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悟

第二章 醒悟

志翰揉了揉乾澀的眼角,不由得嘆了口氣。接著,他抬起憂鬱的雙眼凝視著桌子旁邊的褐色大門。魔女還在講電話。門裡傳來了她和男人談笑風生的討厭聲音!還說什麼上班時間不能在辦公室里接打私人電話,自己卻每天一上班就和男人嘻嘻哈哈,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啊!

志翰在心裡把各種罵人的話過濾了一遍,手上敲打鍵盤的動作也變得粗魯起來。馬幼喜,魔幼喜,魔女的魔,幼稚的幼,喜喜樂樂的喜。每天晚上沒有男人就睡不著覺的色女!可惡的變態,馬幼喜!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電腦屏幕上全是馬幼喜的名字。志翰嚇了一跳,立刻按下了刪除鍵。因為這個原因,差不多已經完成的報告也毀於一旦。怒火驀地躥了起來,一直燒到了後腦勺。如果把這份文件重做一遍,至少需要整整一天時間。都是因為那個魔女,害得他一事無成。早晨一上班就替她跑腿,里裡外外到處跑,被她無理的要求折騰得夠嗆,唉!

過去三天里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魔女要求的是他的絕對服從。她甚至還發出了如果不樂意,可以自行離開辦公室的威脅。威脅的語氣非常強硬。一想到在剩下的八個月里必須忍受魔女諸如此類的刁難,志翰就覺得眼前發黑。

「唉!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要不是為了錢……」

志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恨不得一頭撞到桌子上。就是在這時候,志翰的耳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可以見見馬理事嗎?」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語調低沉,感情豐富。志翰驀地從椅子里蹦了起來,非常迷茫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人。那張帶著溫和微笑的漂亮臉龐並不陌生。從整整齊齊梳到腦後的最新髮型和剪裁合宜的銀灰色西裝不難看出來人對自己的衣著打扮非常在意。他的相貌出眾,屬於那種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會引起關注的類型,身材則是結實修長。

「看來這傢伙是個有錢的主兒啊。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在哪兒見過他呢?為什麼看上去這麼眼熟呢?」

志翰垂下眼皮,收拾好自己的感情。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我是崔道俠。是馬理事的……朋友。請問理事在嗎?」

「朋友就朋友唄,這麼多廢話幹什麼?盡給人添惹麻煩!」

志翰在心裡嘀咕著。他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按下了對講機。立刻,話筒那端傳來了魔女的喊聲:

「有什麼事嗎?」

「有位叫崔道俠的客人找您。他說要見您……」

「立即請他進來。」

這就是兩人的全部對話。魔女不說一句廢話,徑自下達了命令。「立即請他進來」,顯然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志翰再三打量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自稱是魔女的「朋友」的男人。那個傢伙的相貌完全符合魔女的口味:個子很高,身材修長,相貌出眾,嗓音迷人。尤其是那副溫柔、迷人的嗓子,完全夠格當一名配音演員或播音員。這恰好符合了魔女一貫的信條——男人的嗓音必須達到可以閉目傾聽的程度。

「馬理事請您進去。」

志翰用手指著身側的褐色大門,以儘可能鄭重其事的語氣說。困擾了他一上午的莫名其妙的不快正以極高的速度迅速在全身擴散。令人不知所措的莫名反應讓志翰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對他來說,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感混亂。以前,他總能沉著冷靜地調整自我狀態!

崔道俠走進馬幼喜的辦公室后,志翰疲憊地癱倒在椅子上,用雙手抱著頭。就在這時候,對講機里傳出了「嗶」的一聲,緊接著是魔女的聲音:

「兩杯黑咖啡。」

連對咖啡的喜好都一樣?

志翰把對講機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用充滿憤恨的目光瞪著它。馬幼喜,你給我滾到地獄里去吧!

「你還不知道吧?現在讓秘書沖咖啡已經被列入性歧視的範圍了。」

雙手端著托盤送咖啡進來的志翰聽到了崔道俠壓低聲音的談話。接著是魔女恬不知恥的回答:

「沒關係。我給他發的工資里包括做這些雜事的酬勞。」

那個自稱是魔女的朋友的傢伙忍不住笑了:

「馬幼喜,你還是老樣子啊。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懂事啊?」

「人生苦短,我哪有工夫去看別人的眼光?能有一個像你這樣完全理解我的朋友,還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啊。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咖啡味道怎麼這麼奇怪啊?這是Ereo咖啡吧,志翰?」

幼喜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志翰大吃一驚,慌忙抬起了頭:

「對,這是Ereo咖啡。」

「我說過多少次了?只有加大研磨的壓力,儘快濾清殘渣,煮出來的咖啡味道才會柔和綿長。你煮的這東西能叫咖啡嗎?分明是一杯髒水!他媽的!」

幼喜憤怒地高喊著,隨手就要把手裡的馬克杯摔到桌子上。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剛才還坐在桌子盡頭喝咖啡的崔道俠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發作。

「你太過分了,幼喜。他是你的秘書,不是咖啡店裡的服務員!」

「什麼?咖啡店裡的服務員?」

志翰的眼裡燃起了熊熊火焰。花花公子唯我獨尊的語氣把他僅存的耐性消磨得一乾二淨。志翰的腦子裡變成了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都消失了,只有本能驅趕著他。

陳志翰,你也是個人啊!你也是個男人!你能忍受這樣的侮辱嗎?你能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不予理睬嗎?

一瞬間,對一切不合理破口大罵的慾望升到了頂點。幼喜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兩隻瞳孔因為惡作劇得逞而熠熠生輝。看到幼喜眼中閃爍的光芒,志翰猛地醒悟過來:她是故意的。這個魔女是故意的!

「走吧,我請你出去喝杯咖啡。你也冷靜點兒。我們去外面好了。你一定還沒吃午飯吧?」

道俠溫柔地對幼喜說,隨手把幼喜肩上垂下來的頭髮送回了原來的位置。這個動作無比親密。朋友?志翰搖了搖頭,把視線移到了旁邊。幼喜笑了。她沙啞的笑聲害得志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確實該吃午飯了。我請你吧。怎麼好意思叫這麼久不見的朋友請客呢?」

幼喜接受了他的邀請,說話的態度非常溫和。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從衣架上取下了藏青色的外套。道俠立刻走到她的身後幫她把衣服穿好。這對他來說,是基本的社交禮貌。兩人並排站著,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溫柔美男型的崔道俠和魅力四射的馬幼喜。

嗯?魅力四射?這個魔女?

志翰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竟然把「魅力」這個詞用在馬幼喜身上,看來他的腦子一定是短路了。毫無疑問,他被魔女折磨得精神出問題了。

志翰在心裡大聲吶喊,努力想抓住已經變得混亂不堪的意識的框架。他甚至沒有覺察到魔女正在用微妙的眼神打量著他。

「志翰,你給剛才定好的飯店打個電話,就說我們馬上過去。」

幼喜若無其事地下達完命令后就緊緊握住了道俠的手。道俠面帶微笑,輕輕捏住她的手,把它們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兩個人並排站在一起,華麗的外表看上去更加卓爾不群。幼喜保持這種姿態,態度冷淡地注視著志翰:

「我叫你重新做的那份報告怎麼樣了?」

「我,那個……」

幼喜的目光像箭一樣鋒利,徑自刺入志翰的眼裡。她咋了咋舌頭,說:

「你最近怎麼了?整天丟了魂似的。這些天交給你的工作,從來就沒有按時完成過!」

鬱悶啊!自擔任她的秘書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沒有按時完成任務,怎麼能說是「從來」呢?

「您突然說要這份報告,我也……」

「要是光做那些簡單的工作,還需要給你這麼高的工資嗎?對於上司派下來的工作,無論如何都要按時完成才是。你要是應付不過來,就不用在公司里混了。」

「理事,我……」

幼喜抬起手,打斷了志翰的辯解。

「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把那份報告完成。否則晚上還得加班。明白了嗎?」

志翰的臉色變得青一塊白一塊。幼喜用滿意的神情打量著志翰。在一旁看得興緻勃勃的道俠摟住幼喜的背,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

「你的脾氣得改一改才行。你不是從來不對無辜的秘書發火嗎?依我看啊,咖啡味道不好,責任並不在他身上。」

「崔道俠,你怎麼還是這麼婆婆媽媽啊?你這個樣子怎麼領導那家規模龐大的公司呢?」

幼喜一邊埋怨,一邊拉著道俠的胳膊朝門口走去。志翰獃獃地目送他們走出辦公室。在邁出大門之前,幼喜突然轉過頭來,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志翰。兩個人的目光相遇了。就在相遇的剎那,志翰的體內流過一道電流。

「一切都結束了。別再磨磨蹭蹭的啦。」

志翰凝視著魔女的眼睛。受到他的注視,Violetbule太陽鏡片后的細長眼睛好像嚇了一跳,朝他惡狠狠地眨了兩下。魔女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微妙光芒。

魔女說「一切都結束了」,究竟是什麼結束了?

志翰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盯著她的眼睛。幼喜猛地轉過了頭,大步走出了辦公室。透過合攏的大門,志翰聽到了幼喜沙啞的聲音:

「讓秘書服從你,這也是管理者必須具備的資質之一。想要鍛煉這種資質,你就選個男人當秘書。真的很方便。」

「什麼方便?」

「不管讓他幹什麼,他都會按照你的要求行事。男人的反應遲鈍,使喚起來非常方便。」

「再熬八個月,等我離開這個公司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魔女!一定!」

志翰咬著鋼牙,在心裡下定了決心。現在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了。

崔道俠,國內最大的傳媒機構裕星集團的繼承人。在完成了派駐英國支部的任務后,不久前剛剛回國的輿論界皇太子。雜誌上曾經有過關於他和魔女的報道,說因為崔、馬兩家交情深厚,所以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常親密。這次崔道俠之所以從英國回來……據說是為了和馬幼喜訂婚!

志翰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他覺得整個身體無比沉重,就像吸飽了水分的棉花一樣。他太累了。他用憂鬱的目光盯著電腦的顯示器。如果現在不開始工作,晚上十有八九要加班。如果這樣的話,他就不得不再次爽約。秀彬……志翰疲憊地閉上雙眼,不住聲地長嘆。

「秀彬,你再忍耐一段時間。再忍耐八個月。」

沉重的嘆息回蕩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

「喜歡嗎?」

突然冒出來的女人聲音把志翰嚇了一大跳,害他差點把剛剛完成的稿子消掉。志翰趕緊把雙手從電腦鍵盤上拿開。耳畔傳來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他媽的,你這是什麼反應?」

幼喜正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差點毀掉花了整整兩個小時、連午飯都沒吃、好不容易才進入收尾階段的工作,沉重的危機感把平時根植於志翰體內的謹慎一掃而光,他摘下眼鏡,揮舞著胳膊,用更加陰沉的聲音高喊:

「你剛才不是說一切都結束了嗎?你這又算什麼反應?!」

剛才還咧著嘴大笑不止的幼喜突然改用低沉的聲音說:

「我是問你喜不喜歡吃壽司?」

「什麼?」

直到此刻志翰才發現魔女的手裡提著一個紙包。幼喜晃了晃印有著名日式餐館標誌的紙包,依舊用低沉的嗓音說:

「你還沒吃午飯吧?你要是不喜歡吃壽司,就把它扔了吧。」

幼喜把手裡的紙包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要妨礙你的工作。嚇了你一跳,我很抱歉。不過話說回來,陳志翰秘書大人?」

幼喜用食指輕輕蹭了蹭紙包上的紅色的標誌。志翰下意識地朝她走了過去。幼喜低下了頭。雖然中間隔著一台電腦,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你想跟我來硬的嗎?以後你要是敢朝我大喊大叫,我就炒你魷魚。記住了嗎?喀嚓。」

幼喜做了一個砍脖子的手勢。志翰的臉色變成了蒼白。幼喜的臉離他更近了。剎那間,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香水氣味麻痹了他的神經。他被定住了,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他感覺到幼喜的嘴唇湊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陳志翰,你可要小心啊。希望你任何時候都不要丟掉你的真誠。我非常喜歡你的真誠。」

女人灼熱的氣息鑽進了他的耳朵里。志翰的身體突然變得燥熱起來。太熱了,他的嗓子彷彿要溶化一般。志翰輕輕吸了一口氣,把頭扭到了一邊。一根修長的指頭在他的肩上輕輕推了一把。在指頭的作用下,他乖乖地坐到了椅子上。在一根力量微不足道的指頭的命令下,志翰變成了一隻溫順的綿羊。

「喜歡嗎?」

「什,什麼?」

志翰的嘴唇動了一下。幼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

「我問的當然是壽司了。除了壽司,還會有別的東西嗎?」

「啊……喜歡。」

「嘖嘖,還魂啦。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老實憨厚的人。要是身邊有這種人,那可真是夠嗆啊。你先把壽司吃掉吧。吃完以後可要打起精神,把交給你的工作早點做完啊。」

幼喜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突然回過神來的志翰急忙叫住了她:

「這,這個是給我的嗎?……」

大概是因為驚嚇過度吧,他的聲音非常不穩定。幼喜歪著頭看著他,臉上綻放著一朵不知代表什麼含義的微妙笑容。

「有句俗話說得好。就算是家裡使喚的牛,也要讓它吃飽。更何況是人呢?」

志翰的表情僵住了。幼喜一邊咯咯嬌笑,一邊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大門。

「你可真是一個純真的傢伙啊。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哈哈哈。」

門關上之後,志翰用雙手遮住臉,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還是不具備和魔女對抗的能力啊。他完全不知道魔女會做出什麼反應、會說什麼話。

剛剛發生的一切像電影畫面一樣在他的腦子裡再次浮現。魔女湊過來的臉、香甜的毒藥香味還有紅艷、豐滿的嘴唇……

啊!志翰使勁抱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了無聲的吶喊:

「陳志翰,你一定是瘋了!天底下女人有的是,你怎麼能迷戀這個魔女呢!」

儘管如此,他卻無法否認幼喜靠近時身體出現的強烈反應。平生第一次體會到慾望的滋味,這種感覺仍然令他喘息不已。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二十八年來,這具身體還是第一次不受他的控制。男人的慾望為什麼偏偏選在這一刻蘇醒?魔女一定也察覺到了。她閃耀著勝利光芒的眼神說明了一切。現在該怎麼辦呢?

志翰用顫抖的雙手打開幼喜帶回來的紙包。他的心情竟然是忐忑不安的。魔女出人意料的禮物。在知道能把人逼瘋的魔女也有「同情心」這種人類感情后,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波瀾朝他湧來。這種感情既不是不快,也不是痛苦。可是……

志翰游移的目光惆悵地望著巋然不動的褐色大門。

「趕走他?不,這年頭要想找到一個像他這樣兢兢業業的秘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吃了他?不。我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到公私分明了。那傢伙可是我的手下啊。」

幼喜把指甲放進嘴裡輕輕地咬著。沒一會兒,幾天前才在美容院里修整過的指甲就毀於一旦了。她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打開了文件夾。她翻看了幾頁文件,卻怎麼也看不進去,腦子裡好像塞滿了什麼東西似的。幼喜煩躁地看了看錶。下午六點。透過虛掩的門縫可以看到兢兢業業的秘書還在和電腦做鬥爭。

「那傢伙午飯也沒吃好,現在肚子一定餓了吧?」

幼喜突然想起了中午和道俠在日本餐廳里吃飯時的談話。

「你根本就是故意刁難你的秘書。你想引發騷亂嗎?」

她很不情願地回答了道俠的質疑:

「我還沒嘗過他的味道呢。」

「你不會是……」

充滿懷疑的口吻惹怒了她,成了她爆發的導火線。

「我什麼我?我被小秘書身上的魅力吸引了,不行嗎?」

道俠的眼睛瞪得滾圓。他放下筷子,伸手端過了水杯。

「對不起。我並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

幼喜長嘆一聲,問:

「我知道。我看上去有那麼明顯嗎?」

「嗯。對秘書花費那麼多心思,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她抓過面前的水杯,把裡面的水一飲而盡。水順著乾涸的喉嚨往下流,除了加重心裡的旱情外沒有任何作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我來說,受男人魅力吸引向來都是一瞬間的事,從來都持續不了多久。我也知道和自己的秘書玩火結果必定是後悔……哎,他根本就是個老頑固!我們兩人根本就無法溝通。」

「不是無法溝通,而是他根本不吃你那一套!竟然有人能抗拒馬幼喜的魔法,真是讓人無法相信啊。簡直就是個奇迹!」

幼喜火冒三丈,氣沖沖地瞪著正在高談闊論的道俠。在道俠遠赴英國的三年裡,兩人差不多每天都通過電話和電子郵件進行聯絡。因此,道俠對她的各種情況知之甚詳。即便如此,受到來自最熟悉的朋友的刺探,也決不是什麼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幼喜透過玻璃杯打量著道俠。

「你來找我有什麼目的嗎?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關係外,你對我還有什麼企圖?你坦白吧,崔道俠。」

對於她的懷疑,道俠沒有給予任何答案。過了許久,他才聳了聳肩,輕輕地笑了。

「我之所以會來找你,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天底下哪有這種回答?」

道俠伸出雙手,輕輕握住幼喜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理解你。你之所以會變成這種遊戲人間的性格,其實是因為……」

「住嘴,崔道俠!這可不是你該做的事!」

幼喜厲聲喝道。她想把自己的手從道俠的手裡抽出來。道俠輕輕搖了搖頭,握住她的力量更大了。

「我是你的朋友。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每次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明白嗎,幼喜?我不是那個人。我絕不會拋棄你!」

幼喜的臉色變成了慘白,她使勁咬著顫抖不已的嘴唇。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著即將爆發的哭泣。片刻之後,顫抖的聲音從她緊閉的雙唇間擠了出來:

「我們再喝一杯吧。」

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想中,誰也沒說話,徑自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他們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對兩人之間即使不說話也能理解對方感情的交情心懷感激。

在整個會面過程中,幼喜都被一種不快的情緒困擾著,引發了一連串的意外事件。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竟然特意為秘書點了一份壽司。當時道俠詫異的表情令人久久無法忘懷。

「好吧,就這樣做吧。看來除了弄清楚這種討厭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等弄清楚以後就不會再迷戀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還是值得一試的。反正他對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這種會紅臉的男人,這年頭竟然還能找到!真是一個純真的傢伙啊!」

下定決心以後,幼喜的心裡舒服多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坐立不安的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一樣。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堅持到底。事實上,像這樣單憑本能和欲求決定一件事情的做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她感到腎上腺素充滿了全身。

計劃的第一階段就是找一家不錯的餐廳好好吃一頓,在進餐的過程中努力尋找共同話題!

幼喜一邊哼歌,一邊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出人意料的是志翰的座位上空無一人。就在幼喜幾乎要打退堂鼓的一剎那,放在抽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猶豫片刻之後,幼喜被自己的好奇心戰勝了。她閉上眼睛,一把抓過了志翰的手機。

「喂……」

「志翰?」

幼喜剛要說話就被女人焦急的話音打斷了。難道這個女人就是秀彬?

「喂?志翰?是我。我是高銀。」

這是怎麼回事!她說她叫高銀,那秀彬呢?

那一瞬間,幼喜忘了自己正在替別人接聽電話的事實。她咬著牙,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我不是陳志翰。」

幼喜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詫異和躊躇。她「噗嗤」一聲笑了,並把手機貼緊了自己耳朵。

就這樣。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吧。該死的蟲子!

「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一個以為陳志翰很真誠的人,對了,你是哪位?」

幼喜反問道。她的語氣聽起來非常愉快。

「我,我……對不起,如果志翰在的話,麻煩您請他聽電話。」

「他現在不在。他可是個大忙人啊。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等他回來……」

就在這時候,幼喜的耳邊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理事,請問您拿著我的手機在幹什麼?」

幼喜猛地轉過了身子,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志翰正惡狠狠地瞪著她。他朝著幼喜走了過來。幼喜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哎呀,真是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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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幼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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