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每天凌晨跟無賴煲電話粥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也成了每天的必修課。

就像以前和正宇天天打電話，成了像吃喝拉撒一樣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只是接電話時用的稱呼發生了變化。現在，只要一來電話，我就會反射性地問到「是哥哥嗎？」

剛開始的時候，「哥哥」這個稱呼任我怎麼努力，就是擠不出來。可我總不能在接電話的時候叫他無賴吧……

「你是夜貓子呀？接電話一天不落，都可以拿全勤獎了。」

「您的意思是我過於積極嘍？那我以後就不接電話了。」

「隨你的便。」

「(拽你個大頭鬼呀……)切……什麼嘛……那我以後就真的不接電話了……」

「你敢不接我就直搗黃龍，闖進你家裡去。」

「（這就叫無知者無畏吧……）好……好了……我知道了……我接還不行嗎……」

「女人要無條件地服從男人。」

「(！哎呀……還一腦子腐朽的三從四德男尊女卑思想，以為自己是孔夫子呀……)噷噷……那個，哥哥在哪兒上學？」

「我休學了。」

「啊……為什麼？」

「因為無聊唄。」

「嗯……不做兼職呀，打工之類的嗎？」

「做呀。只要你想，我隨時都能請你吃飯。」

「這個飯就免了吧。能請我喝酒嗎？」

「酒？乳臭未乾的丫頭居然也想討酒喝？」

「高三哪是什麼乳臭未乾呀……現在的孩子初中入學的時候都已經會行酒令了……」

「你几几年出生的？」

「82年……」

「那時候也有人出生呢。」

「呃……說得跟老人家一樣~。」

「我可不是老人家。」

「知道了……那哥哥就暫且當個小青年吧……」

「我本來就很年輕。」

不知道是因為關心我還是純粹只是為了跟我玩鬧，自那天以後，無賴給我打電話的次數也明顯增多了。

也許，這對於我來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為，跟無賴聊天的時候，我就只能想著這個人。

根本就沒有空隙……想別的事情。

發覺正宇那小子正慢慢地走出我的內心世界，悲傷也跟著逐漸消失。慶幸於失戀后沒有出現空虛感，難道這都要歸功於無賴……？

明知道期待和失望的正比關係，但我發現，只要我想到無賴，就會不自覺地露出笑臉。

我開始恐懼這樣的自己。

如果註定了什麼人要再次受到傷害，我怕那個人就是我……我開始害怕了。

高三的第五節課幾乎是全軍覆沒。

同學們上課的標準姿勢就是——吹著溫熱的風，把書當作枕頭悲慘地卧倒在桌子上。

在講台上大說天書的老師好像也放棄了希望，自暴自棄地只帶著幾個還算清醒的同學上課。

我厭倦了韓國地理老師的聲音，耳朵里塞著耳機趴在桌子上。

CD在CDP里賣力地轉著圈兒，傾瀉出喧鬧的金屬音樂。

飯也吃了，暖風撩人……可謂是完美的睡眠時間。

「夏英……夏英~。」

為什麼男生都喜歡在凌晨打電話……

對於每天至少要睡10個小時的我來說，唯一的成果就是睡眠不足。

我半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著一直戳我的同桌。

我的同桌小聲叫著我的名字，把我的手機推到了我面前。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一直鬧震動，好像把同桌也給震醒了。

「哪門子的簡訊，怎麼沒完沒了的……?"

「嗯……？」

我愣愣地看著手機，而同桌一臉沮喪地瞪著我。

「哎呀……無賴？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呀？」

「呃……不是……那是……」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又是男的，對不對？我猜的一定沒錯。」

「才不是……」

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是，但我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往上翹，咧開嘴傻樂了起來。

瞄了手機一眼，上面的紅色信號燈還在一個勁地閃個不停。

(接到一條新簡訊——無賴)

我揉著睡意濃郁的眼睛打開了手機翻蓋。

7條都是亨俊君發來的簡訊。我一邊欣喜若狂，一邊又覺得很丟臉。

——幹嘛呢？

——哎呀，敢不理我……

——莫非，你上課的時候正在睡覺？

——我會一分鐘發一個，直到你回簡訊。讓我瞧瞧能不能創下吉尼斯紀錄？

——一

——二

——三

幸虧我醒來的時候只數到了三。

如果數到八九十……照無賴那性格又不知道該怎麼損我了……

因為睡得手臂發麻，我放棄了發簡訊，開始給他打電話。

「嗯。」

瞧他這接電話的德行……

「哈……哈哈……哥哥，是我啦……」

「夏英？」

「對不起……我睡得太死了，沒看見簡訊……」

「果然不出我所料。所以才來電話？」

「是啊……」

「噷……好乖哦。」

「我以前沒問過你在什麼地方上學，對不對？你們學校在哪兒？」

「☆☆女子高中……」

「班級呢？」

「高三一班……您問這些幹嘛？」

「只是覺得好奇而已。今天我們見面怎麼樣？」

「咦？今天？」

「今天是我休息的日子。想想要玩兒些什麼。」

也沒約好在什麼地方見面……更沒說什麼時間碰頭……

不……這些都是次要的……首先要經過我的同意才對吧……

就這麼掛斷電話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所以，我才叫你無賴無賴的，不說你無賴你還不高興……

可我還是不自覺地期待了起來。一想到要和三個月來只聽見聲音的人見面，心臟就開始不停地顫抖。

有句話說得好，相由心生……如果長得一副超級恐怖的樣子，那該怎麼辦？呃呃……

我自顧自地想著亂七八糟的問題，時而自言自語，時而嗤嗤傻樂。同學們看我這樣，都以為我不是因天氣太熱中暑了，就是因壓力太大瘋掉了。

第六節課結束就能放學了……看來，今天要早點兒回家。

第一次見面……要怎麼打招呼呢……

您好？太沒誠意了……

嘿嘿……哥哥比我想象的帥多了……唉……太噁心了……

能夠認識您是我的榮幸……又不是什麼國際首腦會談……

嘿，無賴~！說不定會被他打死，直接送我回老家……

可是，如果我讓他失望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涼拌……只是認識的哥哥而已，又有什麼關係……

到底長什麼樣呢……想想……我對無賴真是知之甚少……

我居然也會有心池蕩漾的時候……這不得不說是一個令人驚奇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