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愛人再度離我而去

第二十九章 愛人再度離我而去

「我的名字,以前……叫度妍……」

不錯,是叫度妍。

那時候她就是用這張紅潤的嘴向我們介紹自己叫度妍。

我為什麼像個傻瓜似的什麼都沒記住?

我為什麼忘記了那個絕望地說自己委屈的孩子?

「……度妍……」

「請叫我多慧……因為我已經把從前的名字扔掉了……」

「……」

「……」

……有話快說,沒事兒就滾出去。在陽光如此明媚的醫院裡,阿厚竟然煞風景地穿著死氣沉沉的黑色西服出現在我的眼前,這還不夠,是不是還打算讓人窒息而死啊?怎麼過了十分鐘一句話也不說?如果是來探病的話,按慣例不是應該親切地詢問病人,現在好多了嗎,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嗎?難道不該這樣嗎?

我皺著眉頭,抬頭看了看阿厚,他沒有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卻獃獃地站在哪裡,面無表情地望著我,這時,阿厚突然轉移了視線,然後把拿在手裡的什麼東西遞給我。

我情不自禁地舒展開剛才還皺得緊巴巴的眉頭。說什麼好呢,應該說是不可思議,或者讓人哭笑不得?端莊的綠色襯衫加上沒有條紋的像夜色一樣的黑色西服,還有暗紫色的領帶,快要遮住耳朵的黑色長頭髮撩到後面,顯得格外尖銳。他那張整潔英俊的臉,看上去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像。這樣一個男人手裡拿著鮮艷的橘黃色花籃,如果你看見如此不協調的一幕卻能泰然處之,那才算奇怪。這樣的組合以後想再見到,恐怕都很難。

「這……」

我驚慌失措地看了看花籃,在這種情況下,表情應該發生點兒變化才算正常,但是阿厚卻依然面無表情地對我說道。

「……我聽說探望病人的時候,送這種花兒最合適……」

阿厚像戴著面具一樣,保持著他木然的表情。我從他手裡接過那個橘黃色的花籃。籃子里的花兒乍一看上去,有點兒像玫瑰,但又不像玫瑰那樣紅得耀眼,紅得盛氣凌人,而是給人留下樸素、明朗的感覺。泛著黃色光芒的橘黃色鮮花在無形中給我帶來了好心情。

不對,不對,現在重要的不是花籃,我把龐大的花籃放到了床後面,又看了看阿厚。上次那個女人來病房的時候,委婉地說有機會要和阿厚一起來看我。但他平時總是和阿厚在一起的,我沒想到她會把這個傢伙單獨派來。派了一個連話都不說的傢伙來,到底想幹什麼嘛!而且既然看過了,怎麼還不走,獃獃地盯著我看什麼?

「如果你有話藥水,就先坐下來吧,好不好?我的脖子好疼。」

阿厚無可奈何地拉過椅子坐下。我坐在床上,這傢伙坐在小椅子上,但是我還得仰望著他,真是的,沒事兒長那麼高幹什麼?當然,這也是我羨慕男孩子的原因之一。

話又說回來,他看起來有二十五歲左右,聽到我對他不說敬語,他竟然也無動於衷?當然,這不管我的事啦。

雖然這身黑色西裝看起來死氣沉沉,但是穿在阿厚小子身上,倒是很合適。正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他終於慢慢地張開了他那張看起來很乾燥的嘴巴。

「……上次……」

真該死。快要悶死我了。難道你嘴上粘了膠水嗎,怎麼說句話就這麼難?「那」天,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是挺能說的嗎?

我一邊鬱悶的用食指和中指使勁地按著床,一邊看著阿厚那傢伙,這時,他再一次開口說道。

「……對不起。」

對,對不起?聽到從阿厚嘴裡突然蹦出來的這句話后,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突然沒頭沒腦地對我說說什麼對不起?

我用充滿疑問的眼神望著他,阿厚嘆了一口氣,低著頭繼續說道。

「你當時問我,是否知道軟弱無力是什麼感覺……這個疑問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啊……在這樣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的日子裡……我真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以為這件事情過去的時間還不是很長,我現在想起當時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心裡也隱隱作痛。如果當時那個女人沒有回心轉意,雙方繼續打下去的話,後果可想而知。當時,八護星的人已經傷痕纍纍,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如果打下去,會是怎樣的結果?我一想起這個話題,不禁毛骨悚然。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行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我可以淡淡地一笑而過,但是現在還不行。

對,我的確問過你,軟弱無力是什麼感覺。那些孩子們時常跟隨我左右,她們說喜歡我,可是,眼看著她們一個個躺在血泊里,我卻無能無力,這種無可奈何的絕望和無力……不對,應該說是憤怒,面對自己的軟弱無能,我感到憤怒,所以我才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我理了理頭髮,浸濕在苦澀的回憶里,這時,阿厚又開口說道。

「……沒有過。我沒有體驗過那種……軟弱無力的感覺……一次也沒有。」

算你厲害。

「……很多傢伙在背後說是天生的敗類,說我無可救藥,說完走上了邪路。他們說完兇狠、殘忍、沒有血、沒有淚、他們說我不是人,用輕蔑的眼神看我……仔細想想,我有過很多次想殺人的念頭,卻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軟弱無力。」

他那張面具一般冷漠的臉不可能是天生的,一定有什麼原因。雖然我不能準確地說出他是怎樣一個人,但是我可以大體上猜測出來,因為我周圍就有很多這樣的傢伙。沒有經歷過平凡的童年,是很難平凡次長大的。

他想肚子一個人從痛苦和疲憊中掙扎出來,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人性漸漸泯滅,變得越來越理性,越來越殘忍……而且,他必須不斷地把自己變得強悍起來,絕對不能軟弱無力……我周圍就有很多這樣的傢伙。因為他們不是平凡地長大的,所以現在也不能過平凡的生活,很多人因此而被生活折磨得疲憊不堪。阿厚也是這樣的嗎?表面上總是裝得泰然自若,內心卻破碎不堪……

可是……這樣的一個傢伙,他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一個從來沒有感覺過軟弱無力的傢伙,到底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其實是那個女人只是你打我,如果要怨,我也只能怨那個女人,不會怨你的。

「為什麼說對不起?……」

聽到我的平靜得沒有起伏的聲音,阿厚又抬起眼睛看著我,仍然無表情的答道。

「……雖然我從來沒有經歷過,但是我可以理解。如果她也處在相同的危險之中,發生了我無力阻止的事情……我真的不願意想象。雖然多少有些不同,但是那種心情我可以體會……所以我覺得對不起你。」

是這樣的。雖然沒有體驗過那種軟弱無力的感覺,但是就像我有那些想要守護的傢伙一樣,你也有想要守護的人。你可以體會到那種心情嗎?其實如果你不提起來的話,我也不會說什麼的。不過,你難道就是為了跟我說一聲對不起,特意跑到這裡來的嗎……

跟他說什麼好呢?我想對他說些什麼,卻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我索性閉上了嘴巴。然後,我瞥了一眼仍然面無表情的阿厚,狡黠地一笑。

「那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

阿厚輕輕地搖了搖頭,回答我說。

「女朋友……這麼說不恰當……她可以說是我的姐姐,我的妹妹,又是我的母親……」

真了不起,沒想到竟然能在現實生活中聽到只有小說、電視劇上才能看見的台詞。什麼姐姐、妹妹,母親啊?他的意思是說,那個女人有時候像姐姐一樣成熟,有時候像妹妹一樣需要保護,而有時候又像母親一樣溫柔體貼嗎……

根據我對那個女人的了解,很難在腦海中想象她在阿厚面前是怎樣一個女人。我傻傻地笑了笑,回想著那個女人口吐鮮血,撫摸著刀身的樣子。突然,我聽見一個輕輕的摩擦聲,門開了,一個擁有一頭刺眼的玫瑰色紅頭髮的女人走了進來。見鬼,這女人不像是省油的燈。

「幹才去見了院長,所以晚了一點兒。你們也知道,現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很棘手的事情。你們幹才聊了什麼?氣氛看起來不錯啊。」

氣氛如此慘淡,你竟然說氣氛還不錯?如果這樣的氣氛也算好的話,那麼真正好的氣氛,豈不是非常壯觀?雙方刀光劍影,你死我活,這就是所謂的不錯的氣氛嗎?

女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阿厚從椅子上站起來,和剛開始時一樣,顯得多少有些彆扭,但是最適合他的姿勢還是立正站穩,

「阿厚,你看起來心情不錯。看來最近幾天悶悶不樂的原因是和這個傢伙有關吧?」

「這個傢伙」是說我嗎?先不說這個了,他到底哪裡看起來心情不錯了?和剛剛進來的時候相比,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嘛。如果好他相處時間長的話,就能看到別人用肉眼看不到的變化嗎?是啊,也難怪,他不也認為她是自己的什麼妹妹、姐姐、母親嘛。

女人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阿厚,然後一屁股坐在剛才阿厚做過的椅子上,又死死地盯著我說道。

「那個頭髮一半黑一半藍的傢伙是你的男朋友吧?」

頭髮一半黑一半藍,那不是說深藍色頭髮的煥律前輩嗎?在我周圍的朋友中,擁有深藍色頭髮的人,只有煥律前輩和樂原那個傢伙。我喜歡他是沒錯啦,但要說是情侶關係,好像還不是很恰當。先敷衍過去再說吧。

「他是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當中的哥哥。」

聽見我漫不經心的回答,女人立刻挑起了一側的眉毛。

「就知道會這樣,你最近愛情戰線沒有發生什麼問題吧?」

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巴不得我在愛情發現出現什麼問題似的,不過非常抱歉,我現在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幸福。

我輕輕搖了搖頭,她翹起嘴角笑了笑,對我說。

「那你看看,這個小子怎麼樣?」

女人用拇指指了指站在她後面的阿厚。這女人到底在說什麼?我正在沉思,這時,我第一次看見阿厚皺起了眉頭。

「小姐……」

女人看了看阿厚的表情,捧腹大笑了好一會兒,然後她細眯著眼睛,看了看我,說道。

「他雖然表面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一般說來,往往是這樣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最好。我原本不想讓他結婚,一直讓他跟在我身邊,但如果對方是你的話,我會考慮的。因為如果這樣的話,你也會加入我這邊來。」

啊哈,我開始理解這女人的意圖了。簡單概括起來,就是問我可不可以把阿厚當作我的男朋友?她想讓我和這個每天穿著死氣沉沉的黑色西服,擺著一副面目般表情的黑社會交往嗎?門兒都沒有。

「NO.」

女人聽到我簡單明了的回答后,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繼而,她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喃喃自語。

「那我只好天天帶他到這裡來,讓你們慢慢地培養感情。」

真不好意思,我都聽見了。你這不就是故意讓我聽的嗎?你讓我每天跟這個不說話,面無表情,毫無趣味可言,死氣沉沉的傢伙見面,是想讓我窒息而死嗎?

要是以前的話,我會直截了當地說,以後不要再來了,但是現在我曾經受到夠他們的恩惠,在禮儀上只好忍讓一下了。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嘟—嘟—」的敲門聲。

會是誰呢?我一邊在心裡猜測,一邊往門口看去,白色的門緩緩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自從那天以後,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一方面是我不想見到她,另一方面,文惠茵可能也不願意見到我。如果她的眼角不朝上吊起,倒也算是一個清純的美女。她用她特有的放肆的眼神看了看那個女人和阿厚,然後又把視線轉向我。

女人瞥了一眼文惠茵,像是要個她讓座,爽快地向後撩了撩頭髮,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我們也得走了,還得去處理那些討厭的雜事。討厭,我真想睡一覺,再見了。」

簡單地說了聲再見,女人就闊步走了出去,阿厚也瞥了我一眼,然後,他跟著女人走出了門外。

門關上了,發出輕微是響聲。文惠茵臉上露出冷冰冰的表情,向我靠近過來,她做到椅子上,然後張開她擦了口紅的嘴唇說道。

「你現在看起來很弱,我應該能殺死你吧?」

聽文惠茵這麼一說,我抬起低垂的視線,跟她目光相對。她和往常沒什麼兩樣,我看了看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倉庫里絕望的悲鳴,感覺像在做夢似的。

「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會有,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反正我也不打算和你長期相處。那天你絕望的悲鳴,久久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雖然這讓我思考了很久,但是你還是你。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你畢竟背叛了我們,連累了大家,這一點是永遠也不會變的。非常抱歉,我還沒有善良到可以把那段往事忘掉,現在看到你仍然會讓我怒火中燒。一想到因為你而受傷的孩子們,還有哭泣著說冤枉,憤怒的孩子們,幾十把你撕成碎片,也難解我心頭之恨,但是看在惠星前輩的面子上,我卻不能這麼做,真是遺憾啊。

不錯,對於人類這種動物來說,不管多麼深多麼重的傷痛,在經過了時間的洗禮之後,都會被治癒。十年以後,我也許會變得無所謂,但是現在,我還不想如此近距離地看你的臉。每次一看見你那張臉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而且我總是想沖你那張漂亮的臉蛋掄起拳頭。想歸想,因為惠星前輩,我才沒有動你一根手指頭。就是因為惠星前輩,他太善良了。一想起這些,我就惱羞成怒。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文惠茵,這時,她開口說道。

「我討厭你。」

謝天謝地,我也討厭你。

「我恨你,恨到想殺死你。」

太好了,正合我意。

「煥律前輩活了下來,還一直喜歡你,而你也喜歡煥律前輩。所以我現在……已經沒有第二個機會會找回所愛的人。」

文惠茵平靜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病房裡。她假裝漫不經心,淡淡地說。其實,她的臉已經開始變得扭曲。

「你真的很討厭。討厭得真想殺死你。但是……我又羨慕你。」

文惠茵依然用平靜的語調說話,但是她的表情卻越來越扭曲,彷彿就要哭了似的。

「你缺什麼?家人,愛人,朋友,還有尊敬你的人。你什麼都有。但是……我有什麼?就連別人都有的父母,我也沒有,我愛的人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心目中的朋友,我信任的人一個個離開了我,我到底還有什麼?真是太不公平了。老天爺對我太不公平了。三年前,你給煥律前輩的心裡留下了那麼重的創傷,這給了我一個機會,我的心裡只有煥律前輩一個人。可是,到最後,我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卻又見到了煥律前輩,你過得那麼幸福……真是太不公平了……」

文惠茵原本平靜的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她扭曲的臉上已經流滿了淚水。

「即使殺了你,煥律前輩也不會來到我身邊。我不想象那些陳腐的電視劇里的那些壞女人一樣,殺了女主人公后,傻傻地期望著男主人公會來到她的身邊。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煥律前輩他說不定會勒死我。但是我絕對不能放棄。我只要煥律前輩。所以你各欻記住,不管煥律前輩怎麼想,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即使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會放棄他的。不,為了擁有煥律前輩,我會不擇手段,不管多麼骯髒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你一定要記住!」

你這是在對我下戰書嗎?你想叫我緊張起來嗎?你是說你永遠都不會放棄煥律前輩,所以讓我永遠提高警惕,向我發起挑戰嗎?

文惠茵用堅定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然後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又說道。

「我絕對不會對你說對不起。」

她留下最後一句話,就關上門出去了。文惠茵走出去后,我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空虛。望著窗外,我慢慢地咀嚼著剛才文惠茵說過的話,「我絕對不會對你說對不起」……她的自尊心那麼強,我從沒有期待過從她哪裡聽到對不起。她說絕對不放棄前輩,這讓我有些放心不下,但是這不是我能強求的。既然我不能親手殺死她,就不可能有什麼辦法。

我倚在窗邊,望著放在枕頭旁邊的花籃。微風透過開著的窗戶吹進來。風濕漉漉的,就像剛才文惠茵眼裡含著的淚。

「看什麼呢?」

「你明知故問啊?」

嚴炯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別人我就不說什麼了,那麼了解我的嚴炯竟然不明白我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議,比聽說老鼠吃貓令人難以置信。

「喂,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本來就有點耳鳴,這傢伙又用那麼大的聲音跟我說話,我終於大發雷霆。

「既然是來看病人的,難道不該買些水果來嗎?臭小子!」

聽我這麼一說,嚴炯那傢伙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看了看我,皺著眉頭說。

「你明天就要出院了,就那麼想收到禮物嗎?這裡堆著這麼多的禮物,都可以開一家小商店了,你想怎麼處理它們?」

「拿回家慢慢吃唄。渾小子!」

我自豪地看了看那些整齊地放在桌子上的花籃,飲料,果汁和餅乾等東西,嚴炯看著我,就像看著精神病者似的,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了簡易床上。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這種無可救藥的傢伙嘮嘮叨叨……」

「不願意的話,就去煥律前輩的病房吧。」

我漫不經心地說,嚴炯那傢伙把胳膊靠在床上,托著下吧,然後撫摸著下巴說道。

「說道這裡,我就想問問,煥律那傢伙看起來也沒受什麼大傷,為什麼還不出院?」

聽嚴炯這麼一說,我不禁嘆了口氣。我也好奇前輩為什麼還不出院,於是就向前輩問了好幾次,但是他不肯告訴我。直接去問醫生,醫生卻說不能告訴當事人和監護人以外的人……

嚴炯看到我僵硬的表情,好像覺得不應該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他就把花籃里的花拔出來,在插進去,並且淘氣地說道。

「你周圍有沒有漂亮的女孩子啊?」

突然聽他說出這種話,我吃驚地看著他,而他靦腆地笑著,撓了撓頭。

「那些小傢伙們也放假了,所以我也想休息,同時交個女朋友。有沒有啊?」

「我周圍的女孩子嘛……」

我賣起了關子,嚴炯那傢伙的眼睛變得閃閃發亮,並且向我靠了過來。我用手推了推那張看不出比我大兩歲的娃娃臉,接著說道。

「哈拉、康姬前輩、娜娜前輩……」

正當我說出這些名字的時候,那傢伙毛骨悚然地搖了搖頭。

「你還不如讓我打一輩子光棍呢。你以為我瘋了嗎?要和那些可怕的女生交往……?」

這個傢伙好像很害怕似的,使勁用手捧著臉。我看了看他,繼續說道。

「還有一個,名叫尹恩姬……是我們學校二年級的學生。」

聽了我的話,那傢伙的面部表情更加扭曲了,好像感覺很荒唐。

「你是叫我去做援助交際嗎?」

什麼……又不是付錢交往,怎麼能叫援助交際呢……通說外貌看,嚴炯看起來比恩姬還笑,雖說有著怪物般的娃娃臉。就憑這張娃娃臉,即便他管采河叫哥哥,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我注視著嚴炯,就像在看瀕臨滅絕的稀有動物。他看了看手錶,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午休時間結束了……唉,得去學校了。」

他說沒吃中午飯,於是拿了三根香蕉。正當我不滿地瞪著那傢伙的時候,有個非常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

「呃……是惠星啊?」

連續幾個星期,惠星前輩眉頭都帶著禮物前來探視。看著他的身影,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不管怎麼樣,惠星前輩給人的感覺都非常舒服,有種如浴春風的感覺。

「哎喲,看看你的口水吧。你是不是更喜歡惠星手裡的禮物,而不是他本人啊?」

嚴炯指著惠星前輩手裡的蘋果藍,說道。惠星前輩微笑著把蘋果藍放在桌子上。雖然還沒到季節,但看起來又大又紅的蘋果肯定香甜可口。

「聽說明天就出院了?恭喜你。」

惠星前輩帶著明朗的笑容,坐在簡易床上。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嚴炯那傢伙在自言自語,說什麼蟑螂之類,簡直是莫名其妙,不過他說完以後就關門出去了。病房裡立刻又恢復了安靜。

「惠茵乘上午發飛機去了美國。雖然她不讓我說,我覺得最好還是告訴你……」

剛才還說絕不拋棄煥律前輩,並且對我做出了保證。難道她不願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國家,呼吸同樣的空氣?隨著時間的流逝,傷痛總會減弱……難道她想等到那時再回來?……等到那時,我就可以若無其事地看著文惠茵嗎?

「吃蘋果嗎?」

惠星前輩為了緩和氣氛,笑著說道。我也笑著點了點頭。我靜靜地看著惠星前輩從裝滿蘋果的籃子里拿出一個蘋果,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開始削起了蘋果。褐色的頭髮和細長的睫毛,白皙的皮膚和淡紅的嘴唇,如此瘦小的人,又是哪裡來的力量把我們聚集在一起?我們之間根本就找不出共同點,他如此瘦弱,卻能吸引八護星,這是為什麼呢……

儘管我已經想了無數次,然而知道現在依舊找不到答案。事實上,沒有答案也沒有關係。無論如何,惠星前輩就在我們身邊……

也許是因為炎熱的夏天,惠星前輩的臉頰有些泛紅。我靜靜地注視著他。前輩削完了蘋果,用一次性叉子叉起一塊兒蘋果,朝我伸了出來。看著被惠星前輩削成兔子形狀的蘋果,我不禁啞然失笑。

「怎麼了?」

惠星前輩見我不吃蘋果,只是對著他傻笑,於是面帶疑惑地問道。我搖了搖頭,一口吃掉了蘋果。香甜可口的味道,頓時充滿了口腔。

「好吃嗎?」

看著前輩期待的眼神,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前輩看上去非常高興,用叉子叉起蘋果,一邊吃著,一邊拉開了窗帘。原被被窗帘擋住的陽光,突然湧進了病房。我感覺有些懶洋洋的,睡意也洶湧而來。

正如我所擔心,住院期間我的睡眠增加了不少。長此以往,等回到學校以後,我肯定會經常打瞌睡。我一邊吃著蘋果,一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就在這時候,惠星前輩吃完一塊蘋果,放下叉子。

「過幾天你就放假了吧?到時候把那些傢伙集合起來,一起出去玩,怎麼樣?」

聽了惠星前輩的話,我睜開了疲憊的眼睛。

「好啊!」

正好,最近我沒能出去玩兒,心裡堆積了好多怨恨。如此風和日麗的天氣,竟然要呆在醫院裡,真是無比悲慘的事。

「去哪兒啊?」

「這個……還沒想好……」

也許是我提出的問題過於急迫了,前輩露出為難的笑容,搖了搖頭。

現在是夏天,去海邊應該比爬山好吧?八護星加上初期成員,人數不少,與其住帳篷,還不如住旅館呢,是吧?也許是長時間沒有出去玩的緣故,我飛快地在腦海里編織著旅行的計劃表,就像勤快的蜘蛛在織網。

「那我跟別人也說說。除了海新和月亮小子,好像都有時間。」

「那當然啦!」

惠星前輩面帶微笑,看著我興奮的樣子,然後把蘋果放在簡易床上,站了起來。

「你要走嗎?」

惠星前輩抱歉地笑著說道。

「嗯,今天只是想過來看你一眼。你明天出院,我還會再來。」

惠星前輩面帶微笑走出了病房,灑滿陽光的病房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靜。敞開與外界隔絕的窗戶,清風撲面而來。我重新躺在床上,腦袋枕著胳膊,感覺渾身無力,於是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窗外出啊來的童音被我當成了催眠曲,我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多慧坐在我的眼前。

「多慧……?」

聽見我的聲音,多慧緩緩把視線轉向我。我看了看多慧,關上窗戶阻擋住涼風,然後打開電燈。不知不覺間已經倒了晚上,窗外燈火通明。

「有什麼事嗎……?」

我支撐起上身,詢問多慧。她不置可否,只是安靜地坐在簡易床上凝視著我。她雖然已經出了院,但也許是因為傷口太深了,曾經挨過馬賢刀砍的脖子上依然抱著雪白的繃帶。

「我只是……有些話想跟老師說……」

我默默地注視著多慧,她連做幾次深呼吸,然後吃力地開口說道。

「老師也知道,三年之前我也屬於八護星,也就是老師手下的特工隊。」

聽了多慧的話,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儘管特工隊人數眾多,時常會記錯孩子們的名字,但是他們的面孔我倒是記得,然而我的記憶里,從來沒有多慧的臉孔。

「您可能不太熟悉我。三年前,我的臉上受了重傷……做了整容手術。雖然模樣改變了很多,不過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從前的樣子。」

我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小巧玲瓏的臉蛋,又黑又大的眼睛,漂亮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我認真凝望著這張臉孔,腦海里進行著回想。孩子們的面孔一一掠過我的腦海,突然,有張面孔靜止在了我的腦海里。記得三年以前,馬賢那個混蛋利用卑鄙的手段,攻擊這些孩子們,有個孩子被亂搞划傷了臉,哭著鬧著說自己委屈,為什麼來得這麼晚……那個孩子好像是年紀最小的一個。

當時應該是初中二年級,要不就是三年級……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是這雙黑亮的眼睛卻很像。多慧的眼睛和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非常相似。自從那件事之後,又發生了很多難過的事情,所以我也沒怎麼想起那個身受重傷去了外國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

「我的名字,以前……叫度妍……」

不錯,是叫度妍。

那時候她就是用這張紅潤的嘴向我們介紹自己叫度妍。我為什麼像個傻瓜似的什麼都沒記住?我為什麼忘記了那個絕望地說自己委屈的孩子?

「……度妍……」

「請叫我多慧……因為我已經把從前的名字扔掉了……」

她露出苦澀的笑容,繼續說道。

「在美國做了整容手術,並且改名換姓,我只想著報仇……雖然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年多,但是也聽說了文惠茵背叛我們,以及煥律前輩死掉的消息。想到報仇的時候,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相信任何人,絕對不要相信任何人……我在美國得到道倫和NEO的幫助,立刻就組成了新的幫派。雖然我們有很多錢,但是沖著錢來的傢伙大都是沒有內涵的混蛋,而且選擇精明能幹的傢伙會浪費很多時間,要想拉攏他們也很困難。等我打好了復仇的基礎,然後進入韓信高中。我在哪裡第一次見到了老師,我很想對您說我就是度妍,度妍回來了……但是我忍住了,為了復仇……」

說到這兒的時候,多慧調整了呼吸,繼續往下說道。

「要想復仇,首先必須對聯合組了如指掌,所以我就讓NEO加入了聯合組。雖然我也不想什麼事都拜託他們……但是那時候,我真是恨不得讓聯合組的混蛋們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我在偶然之間遇到了樂原。我看見那個在老師面前從不打架的樂原,竟然一非凡的實力打倒了幾個聯合組的人。但是,原以為煥律哥哥已經死了,所以我就感覺是樂原欺騙了老師。但是,我又不能直接跟老師說。我不想在報仇結束之前,讓任何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而且也擔心被別人出賣……」

晶瑩剔透的淚珠流出了多慧的眼眶,沿著臉頰和下吧流下來,滴滴掉在地上。多慧抬起手來,擦乾眼角的淚水,又接著說道。

「所以我給老師打了個電話。為了告訴您那個名叫樂原的人欺騙老師的事實,而且也為了繼續隱藏我的身份,我一邊裝作冷漠無情,一邊又要讓老師知道樂原的真正面目。雖說最後知道是我誤會了他……而且是我帶著孩子們去的別墅,因為NEO把位置告訴了我。」

多慧好像要傾訴所有的心事,看上去申請暢快,而且擦乾了不斷流出的眼淚。此時此刻,多慧不在是那個被馬賢用刀架著脖子,說話狠毒的多慧,而是三年前那個可愛的度妍。

「老師,不,總長,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欺騙您,真的對不起。但是……但是……」

多慧哽咽難言。我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她抬起噙滿淚水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我。

「還是叫我老師吧,聽起來更舒服,也更順耳。還有……不要總讓過去的事情把自己弄的疲憊不堪。沒有必要再為馬賢、鄭漢英之流煩惱了。當時在別墅的時候,如果沒有你,我們都不可能平安無事……謝謝……」

聽了我的話,多慧連眼淚都沒顧得上擦,使勁搖著頭。

現在……一切終於結束了。無論是馬賢,還是鄭漢英,我都統統拋到九霄雲外。我不想再讓孩子們受傷,身心疲憊……也不想再讓別人受傷了……

我把眼含熱淚哽咽無語的多慧拉進懷裡。這時我的孩子,遭到世界排斥的孩子,疲憊不堪快要窒息的孩子,我不能再讓她傷心,再讓她受傷了……

「嗚……嗚……」

多慧被我抱在懷裡,終於放聲大哭。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過了今夜,就把一切都忘卻吧。戰鬥中沾染的血,已經被那天淋濕身體的雨水徹底沖洗掉了……所以,現在就要忘掉那件事。全部忘掉,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你是學生,我是老師,你是八護星可愛的孩子,我是八護星的NO.4姜采恩,就讓我們各就各位吧。

我的孩子把臉埋在我的懷抱,把過去三年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我把孩子抱在溫暖的懷裡,度過了漫漫的長夜。

「喂,醫生說你具有超人的再生力。」

我把銀才的話當作耳邊風,左耳進來,右耳冒出。我認真收拾著水果、果汁和餅乾,全部放進采河拿來的大包。看著大包里裝滿那麼多事物,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閉上嘴巴,口水都要流了出來。」

金嚴炯,如果這傢伙不在,那麼今天完全可以說是最完美的日子。

「只要換好衣服,辦完出院手續就行了。」

康姬前輩很久之前就已經出院了,現在只是腳上打著石膏,到處閑逛,她笑著說道。健宇前輩坐在康姬前輩的旁邊,顯得面無表情。

想到馬上就要和討厭的醫院說再見了,我的心裡感到萬分舒暢。我連一塊卡拉梅爾糖都不放過,統統塞進了包里。臉上早已沒有傷疤的緒輝前輩問道。

「真的沒有問題嗎?醫生說要住院好幾個月啊……」

真的沒問題啦。因為我有超人再生力嘛。我不是已經說過好幾遍了嘛,除了打幾個噴嚏,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竟然已經出院了,再多住幾個月,好好休息多好啊。」

聽著佑赫前輩的玩笑話,我搖了搖托。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肯定會被章魚頭罵得狗血淋頭。休息一個多月,已經夠讓我擔心的了。我在心裡想著章魚頭光芒閃爍的禿頭,唉聲嘆氣,坐在簡易床上的娜娜前輩問道。

「可是煥律那小子到底什麼時候出院啊?剛才去看他的時候,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了啊……」

聽了娜娜前輩的話,我低聲嘆了口氣。

雖然很早以前就知道煥律前輩的身體不是很好,可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呢,至於到現在還沒出院嘛……

我正想再嘆口氣,到一樓辦出院手續的泰炯和煥律前輩走了進來。煥律前輩的臉有點兒消瘦了。看見他進來,娜娜前輩問道。

「煥律,你什麼時候出院啊?」

煥律前輩聽了娜娜前輩的問題,臉色略微陰沉了,坐在床上說道。

「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來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煥律前輩的身上。煥律前輩好像難以啟齒,猶豫片刻,終於心情沉重地說道。

「看來我和小原又要去美國了。」

煥律前輩剛剛說完,我的大腦便在剎那之間變得一片空白。他到底得了什麼病,倒了非去美國治療的底部?煥律前輩用非常複雜的表情望著我。我正要開口對他說點什麼,娜娜前輩卻搶先問道。

「什麼?為什麼要去美國?」

娜娜前輩緊追不捨地問道。煥律前輩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看了看娜娜前輩,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苦澀的笑容背後,我能感受到他難以克制的不安。

「其實,我是偷著跑回韓國的,美國的治療還沒有徹底結束。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但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如果留在韓國治療,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很危險……」

煥律前輩說的很低沉。聽完之後,包括娜娜前輩在內的說有前輩和別的傢伙們都收到了沉重的打擊,驚訝得無話可說,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煥律前輩。煥律前輩帶著痛苦的笑容,終於轉過頭去,坐在椅子上的小原替他說道。

「雖然會分開一段時間,但是畢竟在美國接受治療比較好。美國比韓國更快,而且也不會有後遺症。因為哥哥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如果再晚點接受治療的話,可能就很難恢復了。再怎麼晚,一兩年之內應該就能回來了……」

沒等小原把話說完,娜娜欽北便直視著煥律前輩的臉,問道。

「你……你真有這麼糟糕嗎?」

煥律前輩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娜娜前輩,再次轉過頭去。看著煥律前輩的樣子,娜娜前輩的大眼睛里流下了晶瑩的淚滴。

「傻瓜,如果那麼痛苦,就應該說出來啊。你是傻子啊,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娜娜前輩生氣地大聲喊道。但是,煥律前輩的表情更加痛苦了,他什麼話也沒說。看著煥律前輩,娜娜前輩也桑拿關心地哭了。

前輩……生病的事實,深深地刻進了我的骨髓。想到煥律前輩和聯合組戰鬥的時候,忍受著無以復加的疼痛,我就心疼不已。曾經那麼強壯的前輩,竟然變得如此脆弱,或許是因為我。無論是三年之前,還是現在,前輩都因為我而多姿忍受痛苦……

煥律前輩用悲傷的眼神凝視著我,我們無言地對視著。前輩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了波瀾。可以想見,前輩忍受了多麼巨大的痛苦。其實從知道前輩很晚還沒出院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據說三年之前,前輩曾瀕臨死亡,變成了植物人,可見前輩的身體狀況是多麼糟糕。我平靜地忍住了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

煥律前輩看著我,眼神閃閃爍爍。我凝望這前輩的眼睛,然後從包里拿出了用心收藏的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白布里有兩隻塑料翅膀。一隻翅膀屬於前輩,一隻翅膀屬於我。我小心翼翼地包著翅膀的白布,把它伸向前輩。

前輩應該懂得這意味這什麼。他緊緊抓住了包著翅膀的白布,嘴角帶著朦朧的微笑。

這幾個星期,煥律前輩就像傻瓜,好像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愛情,所以從未在我面前說過一個疼字。不對,或許不是不信任我的愛情,只是不願在我面前展現出脆弱的一面吧。

我不想就這麼送走三年沒有見面的前輩。如果前輩說他強大之後還會回來,就像從前那樣,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會重新變得強大,那麼我就不會阻止,而且我也沒有想過要阻止。因為我很堅強。三年前我對前輩沒有任何的希望,然而他卻不期而來。相比那時,這次是信任中期待歸來,無論多麼長久,我都能等待。

煥律前輩好像回應我安心的微笑,露出了沒有任何負擔的溫柔的笑容。早晨,溫暖的眼光傾灑進來,我再次送走了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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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不怕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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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愛人再度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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