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歸生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總有一天，我們會忘記所有痛苦的記憶，

每個人的心裡都會迎來黎明的曙光

我會耐心等待，

我會看著越來越開朗的孩子們耐心等待。

前輩也要變得更開朗，然後才好回來啊。

現在，前輩的背上有一雙沒有受傷的翅膀，

所以不要再四處流浪，立刻飛回我的身邊吧。

「姐姐！」

刺耳的尖叫讓我情不自禁地皺緊了眉頭。看來隔壁那個狗崽子今天又欠揍了。上次已經說過了，如果他再敢叫喚，就把他賣到狗肉店。可是今天他又在令人討厭地叫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讓它留下終生難忘的回憶。

「姐姐！你連放假儀式也睡懶覺嗎？！現在已經遲到了！！」

據說，如果吃了熊心豹子膽，眼睛就看不見任何東西了。不知道這個兔崽子到底吃了什麼，竟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真是想死想瘋了？！

「啊！我要瘋了！我就知道是這樣！昨天說是出院紀念，卻喝得爛醉如泥。」

聽見越來越大的聲音，我不禁握緊了拳頭。狗崽子好像闖進了我的房間，耳邊不斷傳來響亮的噪音。

「媽呀！姐姐啊，你簡直要讓我發瘋了！快給我起來，白髮魔女……」

嘭——！

我連眼睛都懶得睜，直接就把枕頭扔了出去，輕快的擊打聲隨之傳來。我只是隨便扔扔罷了，竟然打中了，看來這狗崽子的運氣真是不好。

也行是讓枕頭打暈了，狗崽子沒有繼續發出聲音。可憐我的美夢，也隨之飛走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淺黃色的天花板。我慢慢地坐起身來，突然看見有個奇怪的東西倒在門口。我幾乎是爬了過去，拍了拍那是什麼東西，竟然有個巨大的東西蠕動著站了起來。仔細一瞧，竟然是穿著校服的采河小子。

「你在幹什麼呢？」

看著他像蚯蚓似的緩緩蠕動，然後站起來，我覺得很可笑。他用手擦了擦出血的額頭，然後就用怨恨的目光瞪著我。

「你瘋啦？」

這小子，大清早就擺出「大」字形，躺在別人的房門口，並且對老天爺般尊貴的姐姐吹鬍子瞪眼。如此看來，在我住院期間，這小子變野了。怪不得家裡沒有食物垃圾，只有麵包牛奶，原來他的生活非凡人可比啊。

采河看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怨恨，我把枕頭打在他的臉上，然後撓著亂蓬蓬的頭髮走到鏡子前。鏡子里的女人不像人。我拿過梳子，胡亂梳了梳蓬亂無比的頭髮，紮起來，然後在衣櫃里隨便找件衣服穿上。已經過了九點，如果現在趕到學校，難免會讓章魚頭逮住寫檢討。反正已經遲到了，同樣是挨打，何必匆匆忙忙。

我先進洗手間洗臉，漱口，再用毛巾擦了擦臉。我出來的時候，采河小子正拿著車鑰匙等我。真不明白大清早的跳什麼布魯斯，剛才額頭磕傷的地方已經發青了。當然，這小子可能還不知道，反正看著非常可怕。

帶著餓得直摸肚子的采河小子騎上了摩托車。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但是晨風依然很涼爽。哦，現在不是清晨吧？我一邊後悔著穿上了露胳膊的衣服，一邊騎著摩托車朝學校狂奔。清涼的風擦過露出外面的胳膊和臉，盡情地吹刮著。

騎了一會兒摩托車，終於看到了不遠處韓信高中的校門。別說是上學的同學，就連專門遲到生的訓導部的傢伙們也不見了人影，可見我來得的確很晚。不知道今天章魚頭的點名冊會飛向何方。

我把摩托車放在了停車場，然後上了鎖。因為不知道偷摩托車的傢伙潛藏在哪裡，所以還是有慎重的必要。以前摩托車不上鎖，也沒有人偷，但是因為湖水小子，我的摩托車不得不提高警惕了。唉！

前來探病的時候，湖水小子依然對我的摩托車虎視眈眈。我問他，上次，就是下著暴風雨那天，到藥店後面的空地來救我的時候，騎得是誰的摩托車。他說我們哪兒來的摩托車，都是向前輩們借的。當時，我沒想到煥律前輩還活在人世，又因為把無辜的小子們卷進戰鬥而擔心，根本就無暇他顧。後來卻發現采河小子也有摩托車，我還以為他不會騎摩托車呢。

「你先進教室吧。我讓章魚頭痛扁一頓，然後再進去。」

我敲了敲摩托車。他點了點已經發紫的額頭，轉身走進了大廳。我差點兒就笑了出來……

我先讓采河小子進去，隨後也走了進去。我把鞋放進鞋櫃，換上室內襪，走進了教務室。老師們的視線全部集中到我的身上。是啊，我已經好久沒來學校了。大家可能都很奇怪我怎麼還沒有被辭退。

「姜采恩老師，校長讓您到他的辦公室里走一趟。姜老師，您到底有沒有為人師表的意識啊？一個多月沒來學校，卻又若無其事地來了，臉皮實在太厚了吧？」

正在向我挑畔的不是別人，正是家政老師。也不知道她到底擦了多少粉底，還是直接把粉盒扣在了臉上，反正臉白得很不像樣。聽完了她的挑畔，我做了個深呼吸，走進了校長辦公室。至於剛才的挑畔，等到下午有力氣的時候，我再找她好好算帳，現在首先需要對付的是章魚頭。他肯定會以遲到為理由，嘮叨個沒完沒了。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上課了。唉，我這張嘴啊，真是個大問題。

我把手插進褲兜，晃晃悠悠地走進校長辦公室，迎接我的首先是章魚頭那顆亮晶晶的腦袋，怎麼看也不會讓人覺得厭倦。難道是故意剃得嗎？還是自然掉光？如果說本人曾經想過出家修道，所以剃光了腦殼，那為什麼現在還賴在學校里不走呢？就算辯解，也得找個像樣的理由啊。和尚？修道？這像話嗎……

「姜采恩老師！」

開始了，本來聲音就夠洪亮了，卻把分貝數提得越來越高，狹小的校長室里迴音嘹亮。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看錶啊？！」

儘管章魚頭在大吼大叫，透明的窗戶外面，老師們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可見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校長室已經進行了特殊的隔音處理。

章魚頭興奮不已，連連拍著桌子，滿腔熱情地進行演說，而我正在東張西望，突然有個異常尖銳的東西，以驚人的速度飛來，狠狠地打中了沒有任何防備的額頭。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我目瞪口呆，紋絲不動地愣在園地。挨了文件夾的打，額頭上漸漸感覺到了疼痛。以前都是把平坦的那面扔過來，儘管會有點腫，但是我都能扛得住，沒想到這次竟然是垂直扔來了尖銳的稜角，我真不應該放鬆警惕。

我輕輕地揉著疼痛不已的額頭，照了照校長室里的小鏡子。如此看來，肯定會變得跟采河小子差不多，姐弟倆的額頭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想必很可笑吧。他媽的！

「校長大人，都青了。」

我可憐巴巴地揉著額頭說道，章魚頭挑了挑眉毛，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文件夾，然後指了指門口。什麼意思啊？挨完了打，就讓我滾嗎？他媽的，我一定要像吸血蟲似的賴在學校里不走，最後搶校長的位置來坐坐。

我揉著刺痛的額頭出來，發現老師們的視線都集中於我的額頭。我耐心地回敬著所有好奇的目光，剛剛坐下來，好久不見的社會老師，不，是崔賢俊老師，正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我揉著額頭的樣子很可笑，是吧？

「今天終於來學校了？」

「啊，是的。上次真的很感謝。」

我明明是很痛苦，他卻滿面春風。儘管我很不情願向他道謝，但是既然受人恩惠，又怎能不道聲謝呢。真沒想到姜采恩當上老師以後，竟然變得這麼有禮貌，如果把這件事告訴老媽，她一定以為我病了，一定會讓我吃藥。

「其實也沒什麼，這不是姜老師第一次求我幫忙嘛。但是我跟父親撒了彌天大謊，以為我會被他老人家活活打死，然而奇怪的是到現在我還活得好好的。每次回家的時候，父親總是瞪著我，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大……大概不會說什麼吧。因為事情處理得很好。」

看來潤書把事情處理得很好。這應該很大很大的事情啊。為了表達感激之情，是不是應該該那傢伙買個麵包？

我正在考慮那個傢伙可是富翁，所以麵包不能太寒酸，如果買最貴的麵包那得花多少錢，在旁邊微笑的崔賢俊老師說道。

「對了，沒有聽早會吧？補習是在放假之後，時間大約是二十天。期末考試成績單會送到家裡。看來那些孩子們又要受苦了。」

我們班那幫傢伙們肯定發出絕望的吼聲，第一次見到那些小子們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管過多久，他們都不會改版。假期結束以後馬上要進行其中考試，他們會怎麼樣，我當然想得到了。嘖！

想到那些在絕望中掙扎的小傢伙們，我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時，ET老師從崔賢俊老師的身後走了過來，帶著抱歉的神情說道。

「采恩啊，我現在應該去四班早會，但是現在有點忙……你代替我去吧。沒有聽早會吧？成績單會……」

「啊，我已經聽說了。您去忙吧。」

ET老師說了聲謝謝，然後就甩開他那並不太長的腿，迅速走開了。看著老師的背影，我突然想到應該去四班，於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那我先上去了。」

我還在旁邊的崔賢俊老師說道，他不無惋惜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因為快要放假了，走廊角落裡到處都可以看見孩子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穿過走廊上的傢伙們，爬上樓梯，熟悉的四班的門牌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心不在焉的握住門把手，突然感覺到不同於往日的氣氛。平時，總能聽見可以和戰爭場面相媲美的巨大噪音，然而今天卻是出奇的安靜。我把耳朵靠在門口，還是聽不見任何聲音。

這些臭小子，都幹什麼去了？不會是以為從今天開始放假，所以都沒來上學吧？不對，這怎麼可能啊。今天早上，我親自帶著采河小子來學校的啊。他們不會是集體抗拒早會吧？我開門進去，映入眼帘的竟是數十雙眼睛。

我正想著這些小子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突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祝賀老師出院！」

「祝賀你，老師！」

我被突如其來的爆竹聲和洶湧而來的氣氛嚇得不知所措，戴著眼鏡的班長雙手捧著很大的禮物走了出來。我接過了禮物，迷迷糊糊地走上講台，抬頭看見寫在黑板上面的幾個大字：「祝賀出院」。我迷迷糊糊打開了班長遞過來的禮物，發現盤子里盛著四四方方的東西，很白。

……到底為桑呢么要把豆腐當成出院的禮物呢……當我取出豆腐的時候，原本歡呼的小傢伙們突然變得安靜了，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著班長。教室里瀰漫著怪異的氣氛，手握爆竹的恩姬突然敲了敲額頭，然後指著班長喊道。

「整死他！」

沒等恩姬話音落地，班裡的小子們便急不可待地撲向班長。

「班長！我們讓你買出院禮物，誰讓你買豆腐了？」

「你以為老師是去教導所嗎？臭小子！」

「你真是個沒用的傢伙！」

正當我反覆打量著手裡的豆腐和被追打的班長，在前面拿著爆竹的友真面帶尷尬，笑著說道。

「您就當……是班長的誠意，收下吧。他也蠻可憐的。」

是啊，看著他被大家毆打，的確很可憐。於是我沖著那些仍然用氣球追打班長的傢伙做了個手勢，組織他們繼續對班長施暴，然後坐了襲來，他們都用閃閃發光的盯著我，我局的他們非常可疑。

「難道……你們對我……有什麼企圖嗎？」

我用銳利的眼神掃視著這些傢伙，友真帶著無比尷尬的微笑，說道。

「呵呵，我們能有什麼企圖啊，老師……我們只是非常純潔非常真誠地祝賀老師出院啊……」

「哎喲，沒來探病的傢伙倒挺能說的嘛。」

我打斷了這小子的話，他臉上呆著尷尬的微笑，繼續說道。

「那……那是因為，我們集中精力應付考試……」

「結果怎麼樣？」

「……」

被我說中了要害，他就沒再繼續說什麼。嗯……這些小子都沒來探病，卻說什麼祝賀出院之類的話，還放爆竹，雖然剛才開始就覺得有點奇怪……看來他們仍然對我有所企圖……

「好，那麼我們先開早會吧。各位，你們的期末考試成績單將會直接送到家裡。」

還沒等我說完，班級的各個角落裡紛紛傳出了呻吟和哭泣。如此看來，事態比期中考試還要嚴重。怪不得恩姬也拿著並不適合她的爆竹說什麼慶祝我，看她那絕望的表情，肯定考的很糟糕。再怎麼不好，能比三年前的撒哈拉還差嗎？三年前，撒哈拉年方十八，好幾門功課的成績加起來都比他的年齡少。因為突然想到哈拉，我笑了笑，然後環視這些垂死掙扎的小傢伙。

跟趴在桌子上的恩姬不同，采河小子才不管會不會送到家裡呢，因為他知道遲早會落到我的手裡，所以他的表情異常從容。額頭上依然呆著發紫的淤血。我強忍著想笑的衝動，志遠小子用垂死的聲音說道。

「老師，您就發發慈悲吧。」

「說什麼胡話呢？老師住院的時候，二年級四班的同志們可是從來沒有到醫院探視過我！你們的成績單肯定會準確無誤的送到家裡！肯定會的！所以，不要再多說什麼了！還有啊，補習從明天開始，持續二十天！再補充一點，我是不會出來給你們補習的。」

肯定是ET老師和其他老師負責補習，所以我可以趁著放假盡情地玩耍了。

當我呆著滿臉幸福的神情說完這番話，教室里響起了嘹亮的奚落聲。你們在怎麼奚落我，也不會改變什麼，可憐的孩子們，如果真要抱怨，你們就怨那個章魚頭吧。需要補充說明的是，我們那個時候可沒有送成績單，或者補習之類的事。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放假期間很可能發生離家出走的現象，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些忠告啊。

「好了，打架靜一靜。我在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曾經說過，首先看好周圍的人。明白了嗎？那麼，還剩下一個小時，就讓我們做做大掃除吧。」

這些小子們面孔扭曲，紛紛暈倒在桌子上。比起眼前的掃除，還是想想從明天開始的假期吧。嘖嘖，你們從明天開始就要補習功課啊？！呵呵，好可憐哦~~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制定惠星前輩說過的旅行計劃了。

我面帶笑容，幸災樂禍地看著那些忙忙碌碌的小傢伙。別看他們嘴裡嘟嘟囔囔，卻還是去水房洗抹布，或者拿著笤帚掃地。我悄悄地溜出了教室。

孩子們正在摘下走廊上的玻璃窗，擦洗玻璃。我經過他們身邊來到樓頂，卻看見了采河小子。這些小傢伙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上來的。嘖嘖，大掃除都不做，溜到樓頂幹什麼？

「什麼時候上來的？」

潤書擺出有型的姿勢，倚著欄杆回答道。

「我們剛上來，因為天氣好。」

嘖嘖——即使天氣不好你們也會上來，還敢狡辯？看在你對那件事盡心儘力的份上，我這次就饒了你吧。

我慢慢地走向欄杆那邊，看見了坐在地上打紙牌的利原、采河、還有道倫、NEO、志遠。上次在家裡玩了幾把，看來是玩上癮了。臭小子，你們到學校還賭博啊？還有NEO，你又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怎麼上來的啊？

「你們還沒給我上次的錢呢。」

……完了。看來從利原、志遠，還有采河哪裡拿走四百元的多慧，我不禁搖了搖頭，怎麼我的周圍全是這種傢伙啊。這時，靠著欄杆仰望天空的湖水小子朝我走來，然後在天台的地上撿起一張四方紙，向我伸過來。我好奇的看了看他。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微笑。

我結果他遞給我的四方紙，打開來，當我看到畫在大紙上的東西，頓時沉默無語。天空。好像不是畫在紙上的提啊空，而是天空走進了畫幅。

「你……」

「這種程度的話，夏淚會稱讚我吧……？」

看了看笑得燦爛的傢伙，我又把視線投向四方紙。這是能讓人恢復青春活力的天空。雖然我曾經無數次讚美過他的天空，然而那些都與這次無法比擬。

「對……這時真實的天空啊……」

我笑了，弄亂了這小子漂亮的頭髮。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憂愁，笑得那麼燦爛，那麼開心。

一切都會好起來。總有一天，我們會忘記所有痛苦的記憶，每個人的心裡都會迎來黎明的曙光。我會耐心等待，我會看著越來越開朗的孩子們耐心等待。前輩也要變得更開朗，然後才好回來啊。仙子啊，前輩的背上有一雙沒有受傷的翅膀，所以不要再四處流浪，立刻飛回我的身邊吧。

我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再次弄亂了湖水小子的頭髮。看著這小子燦爛的微笑，我的心情也漸漸變好了。

「老師就知道偏向湖水小子……」

志遠好像有什麼不滿似的，扔掉紙牌跑了過來。我也摸了摸撅起嘴來的智淵的腦袋，燃火靠在欄杆上。迎著清爽的風，我做出懶洋洋的表情。NEO吵吵嚷嚷，還是繼續玩紙牌。利原沒有理會，徑直走到我旁邊，學著我的樣子靠著欄杆。他還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表情，但是比初次見面的時候好多了。我和他視線相對，他沖我笑了小。我再次注視著拿在手裡的天空，突然抬頭仰望頭頂的天空。今天的天空格外蔚藍。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明天會有好事降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