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可巴將軍站在駕駛台中,不敢相信地盯著舷窗外。那兒,就在那兒,一分鐘前,反軍的星球巡洋艦「自由號」剛剛參加了一次猛烈的、大範圍的戰鬥。而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只有空曠的太空,以及被遠處的爆炸照亮了的、四處瀰漫著的粉末。阿可巴靜靜地看著。
他的周圍是一片混亂。驚慌失措的控制員們仍在努力和「自由號」取得聯繫,而艦隊的船長們從視屏跑到舷窗,大叫著、指引著、誤引著。
一個參謀把互通訊器遞給阿可巴,裡面傳出卡內森將軍的聲音。
「總部,我是金色領機。爆炸來自死亡之星!重複,死亡之星正在運轉!」
「我們看到了,」阿可巴疲憊地回答,「所有飛船,準備撤退。」
「我不會就這樣逃走!」蘭度大聲叫道。他在這場遊戲中已經陷得太深了。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卡內森將軍。我們的巡洋艦擋不住如此強大的火力!」
「將軍,我們不會再有一次機會的。漢能摧毀護罩——我們必須再給他一些時間。」
阿可巴看看四周。一陣猛烈的炮火使飛船又猛地傾斜了一下,在舷窗上塗上一層短暫的,蠟燭似的光。卡內森是對的:再也沒有機會了。要麼現在,要麼結束。
他轉向他的第一星球艦船長。「艦隊前進。」
「是,長官。」船長又停了一下,「長官,我們沒多大希望抵抗那些星球毀滅者,他們在馬力上超過我們,而且裝備著更猛烈的重武器。」
「我知道。」阿可巴輕輕地回答。
船長離開了。一個參謀又走了過來。
「前面的飛船已經和帝國艦隊交上火了,長官。」
「把火力集中在他們的動力發動機上。如果能擊掉他們的飛船護罩,我們的戰鬥機就有希望跟他們對抗。」
飛船又被另一次爆炸震動了——一發激光炮擊中了一副船尾迴轉穩定器。
「強化輔助護罩!」有個人叫道。
戰鬥的激烈程度又上升了一級。
覲見室舷窗外,太空中,反軍艦隊正被無聲地、大量地毀滅,而裡面,唯一的聲音只是皇帝遊絲般的說話聲。盧克看著一艘接一艘的反軍飛船被死亡之星的激光光束燒成灰燼,絕望不斷上升著。
皇帝的嘶嘶聲又開始了。「你的艦隊失敗了——你在恩多的朋友們也活下了……」他打開御座扶手上的一副互通訊器,對著它有滋有味地說道:「傑拉德指揮官,把這個戰鬥基地轉向恩多摧毀它。」
「是,陛下。」聲音從接收器中傳來,「但我們有幾支部隊駐紮在——」
「毀滅它!」皇帝的低語比任何尖叫都更加不容爭辯。
「是,陛下」
帕爾帕丁轉向盧克——前者,由於高興而顫抖;後者,由於痛恨而顫抖。
「逃不了,我的年青徒弟。聯盟將死去——你的朋友們也將如此。」
盧克的臉,反映著他的精神,扭曲了。維達小心地觀察著他,正如皇帝一樣。光劍開始搖動。年青絕地的手也在顫抖,嘴唇緊咬,牙齒嘎嘎作響。
皇帝笑了。「很好,我能感覺到你的憤怒。」
我毫無裝備——拿走你的武器。用你所有的憤怒把我擊倒,然後你通向黑暗之面的道路就將完成。」他大笑起來,笑了又笑。
盧克再也忍不住了。光劍在御座上猛烈地發出格格聲,然後,一下被「力量」推進盧克的手中。盧克迅速打開劍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皇帝腦袋砍去。
就在這一刻,維達的劍刃也閃進了視線中,並就在皇帝頭上一點的地方擋住了盧克的進攻。火花象鍛造的鋼鐵一樣飛濺,把帕爾帕丁咧嘴的笑容籠罩在一片地獄般眩目的光中。
盧克向後跳開,轉過身,高舉光劍,面對著他的父親。維達把光劍平直地向前伸出,準備戰鬥。
皇帝滿意地舒了一口氣,又坐回到御座中,面對著這兩個斗劍者——這場可怕格鬥的唯一觀眾。
漢、萊亞、喬巴喀以及其他的突擊隊員被帝國暴風戰士押出了地堡外。迎接他們的空地完全不同於這片青草地在他們剛進去時的那個樣子。現在,空地上到處都是帝國暴風戰士。
他們有幾百人,穿著白色或黑色鎧甲——有的稍息站著,有的從兩條腿的步行者頂上看著,有的在他們的加速車上靠著。如果說形勢在地堡裡面已經是絕望了的話,現在看上去甚至更糟。
漢和萊亞轉過身,互相充滿深情地望著。所有他們為之戰鬥的,所有他們夢寐以求的——一現在,都失去了。但儘管如此,他們至少已互相擁有過一段短暫的時間。他們從一塊感情隔絕的荒地,從它對立的兩端,走到了一起:漢從沒了解過愛情,以前他如此傾心於他自己;萊亞也從沒了解過愛情,她如此傾注於社會的變革,如此專心於擁抱全人類。而在某個地方,在他對一個人的毫無神採的迷戀和她對全人類的充滿生機的熱情之間,他們已找到了一了遮陰的地方,在那,他們可互相依偎,一起成長、甚至互相滋養。
但現在,這一點也被剝奪了。終點看上去。已經很近了。還有如此多的話要說,可他們卻找不到一個詞。他門只是握著手用他們的指尖在這最後幾分鐘的相伴中感受著對方。
就在這時,斯內皮爾和阿杜一邊互相激動地發出嘟嘟聲和嘰嘰喳喳聲,一邊逍遙自在地向空地走來。忽然,他們凝固在他們的路線中,因為他們終於發現空地現在已變成了什麼樣子……並發現所有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哦,老天。」斯內皮爾嗚咽起來。一秒鐘之後,他和阿社已轉過身並直接向他們剛從那兒出來的樹林衝去。六個帝國暴風戰士追在他們後面。
在進入樹林前大約二十碼處,有一棵大樹,帝國士兵們正好看到兩個機器人閃到樹后。他們追過去,轉過大樹,看到阿杜和斯內皮爾正平靜地站在那,等著被抓走。於是他們衝過去抓走他們。可帝國士兵的速度太慢了。
十五個埃瓦克人從伸出的樹枝上跳下來,迅速用石頭和木捧制服了帝國士兵。看到這,提勃——躲在另一棵樹上——拿起一隻公羊角並吹了三聲長長的信號。這是埃瓦克人進攻的信號。
立刻,幾百個埃瓦克人從各個方向降落到空地上,以無限的激情把他們自己撞向帝國暴風戰土。很快,整個場面便成了一片完全的混亂。
暴風戰士們急忙向這些毛茸茸的動物開槍,打死或打傷了許多——但另外幾十個又前赴後續地沖了上來。加速車偵察兵把尖叫的埃瓦克人追進樹林——但很快就被樹上一陣暴雨似的石頭群射砸出了加速車。
在開始時的迷惑之後,喬反應過來,一下潛進樹葉中,漢和萊亞則迅速閃進地堡大門兩側的拱門掩體。四周的爆炸把他們釘在那兒,一動也不能動;地堡大門又關上並鎖上了。
漢又用偷來的密碼在控制板上按動按鈕——但這一次,門沒有打開。就在他們被抓住之後不久,大門程序就被迅速地重新設計了。「終端現在不起作用了。」他咕噥道。
萊亞伸手去拿一支掉在地上的激光槍,就在一個倒下的暴風戰士旁邊,但正好夠不著。帝國炮火正從各個方向交叉射擊著。
「我們需要阿杜。」她叫道。
漢點點頭,取出他的互通訊器,向小機器人發出一套指令序列,然後冒著槍林彈雨,伸手去拿萊亞夠不著的那支武器。
阿杜和斯內皮爾正在一棵大樹後面擠成一團。當小機器人收到信息時,他突然迸發出一聲嘯叫,然後迅速向戰場滾去。
「阿杜!」斯內皮爾叫了起來,「你到哪兒去?等等我!」金色機器人也迅速追在他最好的朋友後面。
在急速奔走的機器人上面和周圍,加速車偵察兵也在疾馳著向埃瓦克入開火。每一次這些小熊們的皮毛被划傷時,都激起他們更大的怒火。他們飛撲過去,抱在帝國步行者的腿上,用長長的藤蔓纏住那兩條金屬腿,或者把石頭和樹枝塞進高速轉動的齒輪中,使關節的機械裝置失靈;他們在兩棵樹間,在齊喉嚨處拉起藤蔓,把飛奔而來的偵察兵撞出他們的加速車;他們跳出樹枝,用矛刺著,用網套著。他們幾乎無所不在。
有許多埃瓦克人聚在了喬巴喀後面。在過去的那個晚上,他已成了他們迷信中的吉祥之人。而喬也變得非常喜愛他們了,把他們看作他在這個小村落中的遠親朋友。因此現在,他們以一種特殊的兇狠互相幫助。不論何時喬看到暴風戰士傷害了他的小朋友們,他都會以一種忘我的類人猿狂怒,把那些暴風戰士們四處亂摔。而埃瓦克人也懷著同樣的自我犧牲精神,緊緊跟著喬巴喀,並用自己的身體狠狠撞向任何一個開始占他上風的暴風戰士。
這是一場瘋狂的、奇怪的戰鬥。
阿杜和斯內皮爾終於成功地趕到了地堡大門。漢和萊亞用他們設法拿到的激光槍掩護著,阿杜則迅速衝到終端前,把計算機手臂插進去,開始掃描。然而,甚至還沒等他計算出天氣密碼一道激光便擊中了他,把他的電纜手臂震開,並把他摔到了地上。
他的腦袋開始悶燒,零件開始松落。然後,一下子,每個分隔間都彈開了,每個噴嘴都在冒煙,每個輪子都在旋轉——然後又全停了。斯內皮爾沖向他受傷的朋友,漢則開始檢查終端。
「也許我能用熱電阻線打開這個東西。」漢咕噥道。
與此同時,埃瓦克人在戰場的另一邊已搭起了一架原始的彈弓,並向其中一個步行者射出一塊巨大的石頭—一這台戰鬥機器猛烈地搖晃了一下,但並沒有倒。它轉過身,一邊發射著激光,一邊向彈弓衝來。埃瓦克人四處散開。當步行者走到還差一點時,埃瓦克人砍斷了藤蔓,兩根平吊著的、捆在一起的樹榦猛衝出來,撞到帝國步行者的頂部。這一次使它永遠地倒下了。
攻擊的下階段也開始了。在用動物皮膚製成的懸挂式輕型滑翔機中,埃瓦克人開始俯衝著向帝國戰士扔石頭或刺長矛。提勃指揮著這次進攻,但在開始時的群射中,他被激光擊中了手臂,並使勁擠進一難纏繞的樹根中,一個衝鋒的帝國步行者向他走來,準備用沉重的鐵腳把他踩成一堆肉泥。就在這時,威克特及時趕到,並猛撲下來,把提勃拉到了安全處。但就在轉身逃出步行者的路線時,威克特猛地撞到了一輛加速車上——他們全翻滾著衝進濃密的灌木叢中。
戰鬥就這麼進行著。
傷亡在繼續上升。
上面高高的太空中,也是一樣:一千處致命的機群混戰和火炮轟炸,再加上從死亡之星發射出的、正有條不紊地使反軍飛船瓦解的激光光束。
「千年獵鷹」中,蘭度正象一個瘋子似的駕駛飛船穿進巨大的、飄浮的星球毀滅者艦群——與它們交換著激光炮火,躲避和超過帶式戰鬥機。
在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上,他對著互通訊器拚命地叫著,與指揮艦上的阿可巴將軍通話。「我說過靠得更近一些!儘可能靠近,把星球毀滅者約束在近距離平射的射程中——這樣死亡之星就沒法向我們射擊,除非擊中它自己的飛船!」
「但從沒人試過在如此近的射程中與敵人面對面,在他們的毀滅者和我們的巡洋艦這兩種超級戰艦之間!」阿可巴怒斥著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但他們的選擇機會也在耗盡。
「很好!」蘭度叫道,掠過毀滅者的上空,「那麼我們就在創造一種新的戰術。」
「對這種新戰術我們了解得並不多!」阿可巴還在反對。
「我們了解得和他們一樣多!」蘭度幾乎是喊了起來,「而他們還會認為我們了解得更多!」在最後一局牌中,嚇唬總是危險的:但有時,當你所有的錢都已下注后,它是唯—一條勝利之路——而蘭度還從來沒玩輸過。
「在如此近的射程中,我們擋不了星球毀滅者多久。」阿可巴已暈乎乎地感到要聽從了。
「至少比我們抵抗死亡之星要久,而且我們還可能只吸引艦隊中幾艘毀滅者的火力!」蘭度高聲叫著。就在這時,一道突然的炮火炸掉了他的一支前炮。他讓「獵鷹」有控制地旋轉了一下,在帝國毀滅者巨大的腹部周圍歪歪斜斜地前進著。
幾乎沒什麼別的東西可失去,阿可巴終於決定試試卡內森的戰術。一分鐘后,幾十艘反軍巡洋艦便開始向帝國毀滅者靠近——這些龐大的對手們開始互相猛烈攻擊,象相隔只有二十步的坦克,而幾百架小戰鬥機掠過它們的表面,在猛烈的炮火中,在巨大的艦身周圍噓噓地追逐著。
盧克和維達正在慢慢地周旋。盧克的光劍舉在頭上,準備進攻;黑暗君主;側身站著,準備防守。突然,單刀直入地,盧克的光劍便直接往下劈來——然後,當維達移動閃避時,盧克停止這一佯攻並把光劍刺向下方。維達重複閃避,再順勢把光劍直接指向盧克的喉嚨——但盧克擋住了這一敏捷的回刺,再向後退開。籌一次的交手沒有任何傷害。而再一次,他們又開始周旋起來。
維達對盧克的速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高興。他幾乎感到非常遺憾,現在還不能讓這個孩子殺死皇帝。盧克還沒有幾此作好準備。如果現在讓他殺死皇帝。他就仍可能回到他朋友那兒。他首先需要更廣泛指導——既被維達也被帕爾帕丁指導——在他能準備好輔佐維達,統治這個星系之前。
因此維達不得不引導這個孩子度過這樣的一段時間,防止他在錯誤的地方造成傷害——或者在正確的地方但過早地造成傷害。
然而,還沒等維達更深地想下去,盧克又進攻了——更加的敢作敢為。他一邊前進一邊旋風般刺著,每一擊都與維達閃著磷光的劍撞出一聲刺耳的鏗鏘聲。對盧克的每次猛擊,黑暗君主都往後退一步,然後他轉開身,舉起光劍狠劈下來——但盧克擋住了,並再一次迫使維達後退。瑟斯君主在樓梯上一下失去平衡,翻滾下去半跪著。
盧克站在他上面,在樓梯項,對自己的力量興奮不已。它就在他手中,現在,他知道它在:他能擊敗維達。奪走他的光劍,奪走他的生命。奪走他在皇帝身邊的位置。是的,甚至這點。這一次,盧克沒有埋葬這個想法;他為它自豪。他放任自己去吸吮它的汁液,去感覺它的力量刺痛他的面頰。這個想法使他興奮,帶著如此不可抗拒的渴望以至於完全淹沒了其它的所有考慮。
他擁有力量,選擇權是他的。
然後,另一個想法又出現了,逐漸強烈起來象一個熾熱的情人:他也能毀滅皇帝。毀滅他們兩個,統治整個星系。報仇雪恨並征服世界。
對盧克而言,這一刻意義深遠、令人頭暈目眩。然而他並沒有飄飄然。他也沒有退縮。
他向前走了一步。
第一次,維達意識到了他兒子可能打敗地。自他們在雲城中第一次決鬥以來盧克所獲得的力量使他震驚——更不用說這個孩子的反應速度了。這種速度已被磨練成了一瞬問。維達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沒預料到,也並不喜歡。他感到在他的第一個反應——驚訝和第二個反應——恐懼之後,又慢慢滋生出了羞恥。然後,羞恥的一邊捲起來,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憤怒。現在他想報復。
這些東西的每個方面都通過現在已勝過他的盧克表現了出來。在一邊高興地看著這場格鬥的皇帝也看出了這點。他唆使年青絕地繼續為他的「黑暗」沾沾自喜。「使用你的侵略感,孩子!是的!讓憎恨在你體內流過!與它合為一體,讓它滋養你!」
盧克猶豫了一會——然後便意識到了正在發生什麼事。他突然又感到迷惑了。他想要什麼?他應該做什麼?他短暫的欣喜,他千分之一秒黑暗的明晰——現在,都消失了。消失在一個對猶豫不決、難解之謎的蕩滌之中。從一個狂熱的調情中冷冰冰地覺醒過來。
他後退了一步,放低他的劍,放鬆,並努力把憎恨趕出他的生命之外。
而就在這一刻,維達進攻了。他猛地衝上樓梯,迫使盧克防衛地後退。黑暗君主用他的劍刃鉤住了盧克的劍刀,但盧克解開了,並跳到頭頂上一塊安全的平台上。維達越過欄杆,就在盧克那塊平台底下站著。
「我不會再跟你鬥了,父親。」盧克說。
「減弱你的防衛是不明智的。」維達警告道。現在,他的憤怒被分了層——他並不想要勝利如果這個孩子並沒有最充分地投入戰鬥的話。但如果勝利意味著他不得不殺死一個不願戰鬥的孩子……那麼他也能做到這一點。只是他希望盧克能認識到這些後果。他希望盧克知道,這不再只是一場遊戲。這是「黑暗。」
然而,盧克聽到了別的東西。「你的思想暴露了你,父親。我感覺到你內心的善良……和衝突。以前你不能使自己殺死我——現在你也不會毀滅我。」以前實際上有兩次——就盧克的記憶而言——維達本可以殺了他,但都沒有。一次是在第一顆死亡之星上空的機群混戰中,一次就是在貝斯平上的光劍格鬥中。他也想到了萊亞——想到維達曾經用魔爪抓住她,甚至嚴刑拷打她——但也沒有殺死她。一想到她的憤怒,盧克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他迅速把思想轉開。現在,這一點對他是非常清楚的了,儘管如此多的時候是如此模糊:在他父親的內心,仍然有善良。
維達真的憤怒了。他可以容忍這個目空一切的孩子許多事,但這一件是不可容忍的。他必須給這個孩子一個他永遠也忘不了的教訓。「再一次,你又低估了黑暗之面的力量……」
他把光劍猛地扔出去——它切斷了盧克正站著的那塊平台的支柱,再轉了一圈,飛回維達的手中。盧克滾到地板上,再沿著地板滾到了另一塊突出的平台下面。在這塊黑色突出物的陰影中,他剛好在視線之外。維達小心翼翼地走過來,象一隻貓,尋找著這個孩子;但他不願進入那塊突出平台的陰影中。
「你不可能永遠躲藏的,盧克。」
「你只有進來才抓得到我。」這個回答的象幽靈一般。
「我不會這麼輕易就給你優勢。」維達感到他在這場戰鬥中的意圖越來越模糊不清了;他邪惡的純度正在被稀釋。這個孩子確實聰明——維達知道,現在他不得不以極度的小心前進了。
「我並不希望有任何優勢,父親。我不會再跟你鬥了。這兒……拿走我的武器。」盧克完全知道,這可能成為他生命的終點,但就讓它這樣吧。他不會用「黑暗」去跟「黑暗」戰鬥。也許這個任務終究將留給萊亞,讓她去繼續戰鬥,而沒有他。也許她知道一種他不知道的方法;也許她能找到一條路。但就現在而言,他只能看到兩條路:一條通向「黑暗」;一條不是。
盧克把光劍放到地上,把它沿著地板傾向維達。它停在他們中間的半路上。黑暗君主伸出手——盧克的光劍飛進他的手中。他把光劍掛到腰帶上,然後帶著極大的不確定,走進了突出平台的陰影中。
現在,他從盧克那兒正感覺到一些另外的東西。自責、後悔、拋棄。痛苦的陰暗處。但不知怎麼地,這些東西並不直接跟維達有關。跟其他人,跟……恩多。哈,就是它——恩多衛星,他的朋友們很快就會在那兒死去,所以盧克才會感覺到那些東西。盧克很快就會明白:黑暗之面和友誼是不同的。完全不同。
「把自己交給黑暗之面吧,盧克。」他請求道,「這是拯救你朋友們的唯一方法。是的,你的思想暴露了你,兒子。你對他們的感情非常強烈,尤其是對——」
維達停下了。他感覺到了什麼。
盧克更深地退進陰影中。他努力藏住自己,但卻沒法藏住他腦子裡的思想——萊亞很痛苦。她的憤怒現在正向他吶喊,而他的精神在與她一起呼叫。他試圖把它擋在外面,使它住口,但吶喊是如此的大聲,使他根本不能撲滅它,根本不能忽略它,而不得不直接把它放在搖藍里,不得不給它安慰。
維達的意識侵略了這塊私人領地。
「不!」盧克尖叫起來。
維達不敢相信。「姐姐?姐姐!」他大聲地喊了出來,「你的感情現在已暴露了她……雙胞胎!」他得意洋洋地吼著,「柯羅比把她藏起來是聰明的,但現在,他徹底失敗了。」他的微笑在盧克看來非常明顯,透過面具,透過陰影,透過「黑暗」的所有領地。「如果你不願轉到黑暗之面,也許她會。」
那麼,這就是盧克的最後一根稻草了。因為萊亞是每個人最後的希望。如果維達把他扭曲的,誘入歧途的渴望轉到她那兒
「決不!」他叫起來。他的光劍一下從維達的腰帶上飛出來,飛回到他的手中,而他迅速打開了它的劍刃。
他沖向他父親,帶著一種他從沒知道過的狂暴。維達也沒知道過。他們猛烈地格鬥起來,每一次他們閃亮的武器相撞,都迸發出一陣耀眼的火花。不久,盧克便明顯地佔了上風。他們鎖住光劍,身體對身體。當盧克把維達向後推開,以解開鎖住的光劍時,黑暗君主的頭猛地撞到了一根低矮的橫樑上。他向後搖晃得甚至更遠,退出了這個低矮的地方。盧克毫不留情地追了上去。
光劍砍在光劍上,盧克逼得維達步步後退——退到橫跨在那個巨大的、通向動力核心的無底洞兩邊的橋樑上。盧克狠狠地擊打著維達,象譴責,象尖叫,象憤怒的碎片。
黑暗君主被打得跪了下去。他抬起劍刀去擋開另一次猛擊——而盧克的劍一揮,從手腕處切斷了維達的右手。
那隻手,帶著一些金屬、線路、以及電子裝置,卡塔卡塔地滾開了。而維達的光劍也滾過橋邊,掉進下面那個無盡的深淵中,徹底消失了。
盧克盯著他父親那隻被切斷了的、抽搐的金屬手——然後再盯著自己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人工手——一突然意識到他已變得多麼象他父親,象一個他憎恨的人。
他顫抖著站在維達面前,閃亮的劍尖指向黑暗君主的喉嚨。他想毀滅這個「黑暗」,毀滅這個曾經是他父親的人,毀滅這個……他。
皇帝在旁邊出現了,咯咯地笑著,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好!殺死他!你的憎恨已使你充滿了力量!現在,完成你的命運,並取代你父親在我旁邊的位置!」
盧克盯著躺在他下面的父親,然後盯著皇帝,敢后又回到維達那兒。這是「黑暗」—一而他所憎恨的也是「黑暗」。不是他父親,甚至不是皇帝。但「黑暗」在他們的心中,也在他自己的心中。
而毀滅「黑暗」的唯一方法就是拋棄它,永遠地。他一下挺直了身體,作出了他已花了自己的一生來為之準備的那個決定。
他把光劍猛地扔開。「決不!我決不轉到黑暗之面!你已經失敗了,帕爾帕丁。我是一個絕地,正如在我之前,我的父親那樣。」
皇帝的高興一下變成了綳著臉的憤怒。「那就這樣吧,絕地。如果你不願被轉變,你就將被毀滅。」
帕爾帕丁向盧克舉起他細長的手臂:眩目的白色能量閃電一下便從他的手指發射出來,穿過房間,再急速刺透這個孩子的身體,最後奔向地板。年青的絕地立刻感覺到一陣極度的痛苦——他從未聽說過如此一種能量,如此一種對「力量」的訛用,更不用說體驗過它了。
但如果它是被「力量」啟動的,它就能被「力量」擊退。盧克舉起自己的手臂,試圖使這些閃電偏轉。剛開始時他成功了—…閃電一碰到他的力場便彈開。毫無傷害地射進了牆中。但不久,閃電的速度變得如此之快,能量變得如此之大,以至於它們在他身上和體內都在奔涌著,而他只能蠟縮在它們面前,痛苦地抽搐。他的力量正在一點點衰退。
維達,象一隻受傷的動物,慢慢地爬到了皇帝旁邊。
恩多上的地堡之戰還在繼續。暴風戰士們不斷用各種尖端的武器射擊埃瓦克人,而這些毛茸茸的小戰士們則用棍棒猛擊衛兵,用樹堆和藤蔓絆網摔倒步行者,用藤蔓繩和網餡餅捕捉加速車。
他們把大樹砍倒在敵人身上。他們挖出一個個深坑,用樹枝蓋住,然後引誘步行者追過來,直到這種笨拙的裝甲機器倒在坑中。他們開始推下大塊的石。他們築壩攔住附近的一條小河,然後打開水閘,淹沒了一大群帝國士兵和另外兩台步行者。他們合在一起襲擊,然後迅速跑開。他們從高高的樹枝上跳到步行者頂部,把幾袋灼熱的蜥蜴油倒進炮眼中。他們使用刀子、長矛,以及投石器,併發出令人恐怖的戰鬥尖叫,使敵人沮喪和驚慌失措。他們是無所畏懼的對手。
他們樹上的榜樣使喬巴喀比平時更加勇猛。他吊在藤蔓上衝過去,用腳猛踹敵人的腦袋,並對此感到如此高興,以至於幾乎忘了用他的激光手槍了。
他盪到一個步行者的頂部,背上背著提勃和威克特。他們呼地一點落在東倒西歪前進的新鮮玩意上,在努力抓住背頂,以防止被晃下去時又發出一陣砰砰作響的聲音。裡面的一個暴風戰士打開頂艙蓋,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在他能夠開槍之前,喬一把把他扯出來,使勁摔到地上——威克特和提勃立刻跳進艙內,制服了其他的戰士。
埃瓦克人駕駛一台步行者幾乎跟他們駕駛一輛加速車完全一樣——瘋狂地,但也是興高采烈地。喬好幾次都差點從背頂上甩了出去,即使他對著座艙裡面憤怒地大吼好象也無濟於事。——埃瓦克人只是咯咯地笑著,又長又尖地叫著,把步行者又對著另一輛加速車歪歪斜斜的衝擊。
喬爬進座艙,只用了半分鐘就掌握了步行者的控制器——帝國的技術都已經極好地標準化了。然後,有條不紊地,他開始一個一個地靠近其它步行者,再把它們一個一個地炸倒在地。大多數步行者還根本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看到那些巨大的戰鬥機器開始燒毀時,埃瓦克人振奮了。他們集合在喬的步行者後面。類人猿現在正在改變戰鬥的形勢。
與此同時,漢仍在控制板上忙碌著。每一次他重新扣緊另一個聯結時,線路都閃出火花,但門仍然沒打開。萊亞蹲在他後面,用激光手槍為他俺護著。
最後他向她示意了一下。「幫我一個忙,我想我已經解決了。抓住這根線。」
他遞給她一條線。她把手搶插進皮套中,抓住這根線,並在他從控制板的另一頭把另外兩根線拉過來時把這條線舉到合適的地方。
「行了。」他說。
三條線聯在一起,閃著火花。突然,一陣大聲嗡嗡聲響了起來:在第一道門前,另一道防爆附加門又猛地關了起來,加固了堅不可摧的屏障。
「太妙了。現在我們要穿過兩道門了。」萊亞咕噥道。
就在這時,一道激光擊中了她的手臂,把她撞到在地。
漢衝到她旁邊。「萊亞,不!」他叫起來,努力止住流出的鮮血。
「萊亞公主,你沒事吧?」斯內皮爾也愁眉苦臉地問。
「不太壞。」她搖搖頭,「這是——」
「站住別動!」一個聲音突然叫道,「移動一下就會讓你們兩個喪命!」
他們凝住了,抬起頭來。就在他們面前,兩個暴風戰士平端著武器,毫不動搖地站著。
「站起來,」其中一個命令道,「舉起手來。」
漢和萊亞互相看著,把他們的目光固定在相互的眼睛中。在這個被凝固了的、永恆般的時刻中,一切都被感覺了,理解了。觸摸了,分享了。
索洛的目光向下移到萊亞的手槍皮套上——她已悄悄鬆開了槍,現在正抓著它,處在一個射擊的準備姿勢中。暴風戰士們沒有看到這些動作,因為漢蹲在萊亞前面,擋住了他們一半的視線。
他又看著她的眼睛。帶著一個會意的、衷心的微笑,他低聲地說;「我愛你。」
「我知道,」她簡單地回答。
然後這一刻就這樣結束了;漢猛地轉到一邊,萊亞趁機迅速拔出手槍,擊倒了那兩個暴風戰士。
空中充滿了激光炮火——一團閃爍的橙紅色煙霧,象一場電於暴雨,連續擊打著地面。煙霧中交織著明亮的,搖曳的火焰。
當煙霧散去時,一個巨大的帝國步行者出現了,並走到他們面前停下來。漢抬起頭,看到它的激光炮正直接對準他的臉。他舉起雙手,試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他並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留在後面,」他悄悄對萊亞說,並在腦子裡估計距步行者的距離。
就在這時,步行者的頂艙打開了,喬巴喀的腦袋伸出來,帶著一個討好的微笑。
類人猿叫了一聲。
如果他不是在那麼高的地方,漢一定會衝過去,使勁狂吻他。「喬!下來!到這兒來!她受傷了!」他向前衝去,去迎接他的老搭檔,但剛跨出一大步便停了下來。「不,等等,。我想我有了一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