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1章

第49——51章

第四十九章沉淪

胤禵篇

茶香充斥著整個房間,白色的宣紙上,清水般淡然的墨跡飛揚著勾勒出一抹清秀的人兒。打開思緒,一點一滴,一絲一毫,仔細的描繪,盡情的宣洩: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千回夢醒中,人無影,心卻在裝載。不相見,猶如相對;道是無情,情還在。瀟瀟北風,吹不醒;茫茫人海,再尋覓。卻不知,情歸何處。

筆鋒一頓,喉嚨間熾熱的翻騰著。看著窗外紛揚的鵝毛,陽光懶洋洋的灑在皚皚白雪之中,一派安寧景象。屋內燃著一支茉莉香,是靜心嗎?笑著搖搖頭,此刻的我,還有什麼心可靜?長長的抒了口氣,手覆上心口處,這裡住著一個人,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牽腸掛肚的人。她如同一根刺般扎在我心裡多年,每每想起,都會隱隱作痛。只是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十四爺!」屋外聲音響起,我猛然打開窗戶,失落瞬間蔓延,卻不得不為自己的緊張嘲笑一番。

「你怎麼來了?」看著眼前的香兒,眼裡徘徊著淚花。這傻丫頭,怎敢冒如此風險!難道是為了她?

「爺,您還好嗎?」

瞬間的無語,一絲迷茫閃過心頭。環視一周,瀰漫著書香氣的卧房,案子上的文房四寶,一張張每日的牽挂,一本厚厚的佛經,和永遠緊鎖著的大門。我,還……好嗎?

「爺?」

「我……很好!」看著她眸子里欲滴的淚水,我勉強的牽著嘴角,卻有掩飾不住的無奈。

「她……還好嗎?」那日被侍衛押到這后,巨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個荷包,這些日子無數次的祈禱著,別連累了她才好!深吸了一口氣,心口又在隱隱作痛。

「小姐她……一切都好。」香兒吸了下鼻子道。

「那就好!」潛意識的揚了揚嘴角,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思緒又飄渺著飛到了從前,繼續這些日子裡我最願意做的事—回憶。

「爺,如果能從頭再來,您……會後悔嗎?」

「後悔?」

心下猛的一顫,卻又瞬間平靜下來。望著窗外,腦海里勾勒著那抹模糊的身影,前塵往事歷歷在目。那個飄渺的人兒,純真的笑臉,朗朗的笑聲,一汪清澈的眸子,眨著扇子般的睫毛,曼妙的身姿旋轉在春的萬芳叢中,世間萬物頓時失了顏色。曾是那樣的痴迷,那樣的沉醉,恨不能拋開所有,不顧一切的帶她遠走天涯。可人生就是這麼奇妙,人人眼裡的我是一位甚得寵愛的阿哥;平步青雲的臣子;手握雄兵,馳頻沙場,戰功赫赫的將軍!可誰又知道,一個權勢的背後,我又放棄了多少!

曾天真的以為這才我所需要的,這樣才可以保護她!可當我不顧一切去追求這些天真時,一切開始變的迷茫,混沌起來,才恍然間明白,原來她在我心裡已超越了一切!只是當我明白時,我已失去了所有……

「我後悔!後悔曾經的放手,後悔兒時的天真,後悔多年的離別!但是今天,我,不後悔!」屢了屢亂亂的思緒,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擒著一抹安然的微笑。如果真的重新再來過,我依然會放縱自己的痴迷,放縱自己的沉醉,放縱自己的沉淪,縱然我已不能再翻身,我,依然不後悔!

「爺……」

「將這個帶給她。」轉身走去榻前,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層層包裹著的紅布,將一支金燦燦的鳳凰釵透過窗戶遞於她眼前。

「這……」

「告訴她,我不後悔!即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不過是她一場權勢的遊戲,我依然不後悔!第一次的放手已經讓我痛不欲生,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手了!」我毅然決然道。掌心緊緊攥成拳頭,關節發出的咯吱聲,似乎在傾訴著我的堅定。

「爺!」

「這支釵的意思,她自然會明白的。」我安然一笑,你會明白的,對嗎?!

「爺……您……您這是何苦呢!」香兒攥緊手中的釵,身體微微顫抖著。

何苦?!誰?我嗎?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塊扎眼的汗白玉雕刻成的喜字,大婚那天的情景瞬間閃過腦海。那抹淡黃色的身影,黯然的眸子,倔強的臉上擒著一抹笑,卻有掩飾不住的哀傷,決然的上前福身行禮道「十四爺吉祥,奴婢給十四爺道喜了!」心下又是一陣錐心的痛。這是我的選擇,只為了曾經的痴心一片!

「你不懂的。」

「我懂!」

猛的一抬頭,此刻的香兒,臉上掛著抹凄然,卻又透著股倔強。

「香兒,你?……」

「爺,您的話,奴婢會帶到的,您請放心吧。」香兒用袖口抹了把臉上的淚,瞬間換上輕快的神情。只是此刻彎成月牙般紅紅的眸子背後,又隱藏了多少東西?

「去吧。」

「奴婢告退。」揮揮手,香兒應聲而去,只是轉身的瞬間,眼角的哀傷卻無疑的泄露出來。這丫頭,到底在心裡壓抑了多久……

第五十章彷徨

坐在屋子裡,將所有門窗全部打開,摘掉門帘子,換上夏裝,卻依然覺得熱的很。外面的知了一聲聲叫的我好不心煩,伸頭看看院子里火辣辣的太陽,心不在焉的搖著手中的紈扇。

「小姐,皇上下旨了!」香兒匆忙閃進來道。

「說什麼?」

「皇上解除了十四爺的拘禁,還給十四爺封了恂郡王!」心下的懸石終於落下。兩天了,就是在盼這一道聖旨!

寧壽宮

皇太后靈柩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心下默默的念著額娘,福兒不孝,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但福兒終不負您所託,十四爺已經被解除拘禁,您在天之靈也可安歇了。若您泉下有知,請您諒解胤禛的苦衷,身處皇位之上,他也有許多的不得以,請莫怪罪於他,福兒在這兒替他跟您請罪了。『

頤和軒

「小姐,皇後娘娘又譴人來給您送驅腿寒的葯了!」香兒從門外進來,手上拎了一大堆葯。

「哎,上次送來的還沒用呢,又勞她掛心了!」其實我哪有什麼腿寒?還不是那晚騙小德子的!誰知皇后怎麼聽了去,便開始不停的給我送些個葯來。

「小姐,那這葯怎麼辦啊?」香兒一臉無奈的晃了晃手上的葯。

「等會去問問惠兒她們誰用的著,要是不用的話就先收著吧。去燒點水,我想沐個浴。」這才五月中的天,就悶熱的要命,坐在屋子裡都惹一身汗。

插上門,拉上屏風,后室里一片霧氣蒙蒙。空氣中凝著無數的水珠,調皮的沾濕了身上的綢緞,退去粘人的衣服,坐在沐浴桶里,香兒提著花籃不住的往桶里撒著花瓣。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我捧起一捧花瓣又撒回水中,淡淡的清香飄過,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怎麼會呢!在我眼裡,小姐永遠都那麼年輕,那麼漂亮!」香兒輕柔的梳洗著我那一頭瀑布般的青絲。

我暇意的閉上眼睛,任她一屢屢的梳洗著,好不仔細,好不溫柔。這些年來經歷過的波折,就算歲月沒有殘忍的給我留下過多的痕迹,但心已淡漠了,人也滄桑了。那麼胤禛呢?是不是閡一樣?在他眼裡的我,又是怎樣的?忽然間想起什麼,輕輕的拉過香兒的手,心下滿滿的內疚。

「這些年真的難為你了!」

「哪有!我到是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她淡然的語氣,那樣的平靜,沒有一絲埋怨。

輕輕吐了口氣,她越是這樣淡然,我便越是內疚。這些年若不是我忽視了她的感情,沒察覺到她的萌動,也許一切還能挽回。我知道女人最需要什麼,愛雖然是無私的,但也是自私的!我真的很想為她做些什麼,儘管做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小姐,你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香兒默默的幫我一層層的穿著衣服。

「是嗎?」淡淡的笑了笑。額娘大喪,又和胤禛走到了這一步,就算一切已經風清雲淡,但傷痕仍在,仍舊需要時間去慢慢的稀釋。

「小姐……」香兒咬著唇瓣,欲言又止。

「怎麼了?」微笑著拉她來到梳妝台前,出神的看著銅鏡里的人兒,那嬌秀的容顏不知何時已退去往日少女般清澀的朦朧,細一看來卻也有了幾分柔媚。不由的拿出脂粉替她細細妝扮一番。

「小德子說的對,如今皇上已經不是四爺了,您不為自己想,可還有四阿哥呢!」微微一怔,是啊,我還有弘曆,這輩子不為誰也要為他!

「額娘吉祥,兒子給額娘請安。」

「弘曆?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不用上書房嗎?」我一愣,忙拉他起身。想想這孩子我也有好一陣子沒有看到了,著實想的很呢。

「額娘,今天早上皇阿瑪來考我們作文,直誇我文章寫的好,問我要什麼賞賜,我就說想來陪額娘。」弘曆拿了塊點心放到嘴裡,呵呵的笑著。

「弘曆這般懂事,額娘也放心了。」看著弘曆,心下滿滿的感動。今生有他在我身邊,我還有什麼可求的?

「額娘,您看兒子這些天是不是又長高了?」弘曆說著站起身來,腰板挺的溜兒直。

「是啊,又長高了,也長大了!」我捧著他的臉,貼上他的額頭蹭了蹭。

「額娘,您生病了嗎?怎麼這般消瘦?」弘曆的拉下我那如同樹枝般手臂,關切的問。

「額娘沒病,只是夏天剛到,有些沒胃口,便瘦了些。」掩飾性的拉了拉衣袖安慰道。

「額娘,您一定要多吃些才行!您這般模樣,兒子看的好生心疼!」弘曆皺著眉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好!額娘答應你,一定吃會多吃東西的!」手指撫平他的眉頭,這孩子,皺起眉來簡直和胤禛一模一樣。忽然間心沒由來的了一下。

「額娘,您最近在彈琴嗎?」弘曆回頭看著案子旁邊的琴,有些吃驚的問。

「啊?呵呵……」就彈了一次。

「額娘,兒子都很少聽您撫琴呢!」弘曆的小臉上頓時有了些失望。

「那額娘彈給你聽,可好?」我笑著柔柔他的臉蛋。

「好!」

笑吟吟的拉著弘曆來到琴前「彈個什麼曲子呢?」

看著弘曆,腦海里搜索著曲目,眼睛一轉,有了主意。挽起袖子,吸了口氣,手撥上琴弦,鐵馬金戈之聲迅速充斥了整個房間,《滿江紅》英勇而悲壯的音律在我彭湃的心境下更顯得氣勢磅礴。我閉上眼睛,好似感受到岳飛那怒髮衝冠,縱目乾坤,俯仰六合,不禁熱血滿懷沸騰的激昂;又似他滿腔忠憤,碧血丹心,半生壯志,九曲剛腸,不禁悵然豪發遺憾的壯烈。我越奏越激,欲罷不能,彷彿有種無形力量牽引著我一般。

滿江紅—岳飛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曲罷,還沒等回神過來,一睜眼,卻看到小德子捧著張老大的笑臉候在門口。

「熹福晉吉祥,四阿哥吉祥。」

「什麼事?」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喚他起身。

「回熹福晉的話,皇上今兒早上殿試時說幾位阿哥學的都不錯,所以今天在養心殿賜膳,奴才是來請四阿哥前去的。」

「額娘……」弘曆一臉不舍的看著我。

「好了,快去吧,別讓你皇阿瑪等著。」再次撫平他皺起的眉頭,這孩子怎麼和他這麼像!

「額娘,那兒子先告退了。」說著和小德子一起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長舒了口氣,接過香兒手裡的茶杯,一仰而進。抬頭看到有些發愣的她,不覺好笑,莫不是被我剛剛磅礴的氣勢給鎮壓住了?伸手推了她一下,笑嗔道「怎麼了?傻丫頭!」

「好久沒有看到您這樣開心的笑了!」我一怔,欣然一笑,是啊,真的好久了,久到我彷彿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種情緒。

殘陽垂掛天際,朦朧的夜空毫不留情吞噬掉天邊最後一抹金紅。蒼茫的暮色遮去浮雲,垂臨大地,一倫彎月悄然升起。門口一陣聲音響起,又迅速恢復平靜,香兒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誰在外面?」

「還不是皇後娘娘又差人給您送葯來了!還有三個前兒吐魯番剛進貢過來的哈密瓜。」香兒無奈的晃著手上的葯。

「啊?!」我詫異的看著那些大的誇張藥包,和那三個頂個的哈密瓜。

「放心吧,這次是聽說您這些天身子較弱,要給您補身子的!反正什麼貴重的補藥鍛來了。」香兒走過來,將那一大堆葯舉到我面前。

「這瓜等切一個你們分著吃了吧,葯就先收起來,改天我還得去謝恩。」看藥包上的名簽就知道,除了天山雪蓮和千年靈芝外,其它的是應有盡有。這麼多貴重的葯,我吃不完,還不能送人,有的愁了!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放下筆來到窗前,夜已深,明月當空,星河萬里,遠處燈火依舊。不禁搖頭輕嘆,不見惜日影成雙,唯有對月空牽挂,卻不知是月宮好似心宮冷,還是心宮更勝月宮寒?!

坐到琴前,想起早上給弘曆彈琴的那一暮,真的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想著弘曆眉宇之間和胤禛是何其相似,彷彿他就在眼前,讓我感到心安,塌實。甩了甩頭,潛意識的咬著唇瓣,怎麼想著弘曆就扯到他了!就是花痴也不外乎這樣了吧!嘆了口氣,手撫上琴弦,輕輕撩撥著縷縷思念……

燈火遙遙,思念飄飄,

月光微寒,人蕭條;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

盼來盼去,魂也消。

夢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歌不成歌,調不成調,

風雨瀟瀟,愁多少……

第五十一章交錯

胤禛篇

坐在養心殿里,額娘剛剛去了,心下好不難受,痛的快要窒息。難道我真的錯了嗎?錯到一發而不可收拾?所以蒼天要這樣懲罰我?!

門外一陣騷動,隨著小德子一聲通報,猛一抬頭,她已進到殿內,一步步的朝我這邊走來,心下一酸,迅速別開頭,不願她看到我此刻的脆弱。

「找朕什麼事?」話一出口便悔到穿腸,不禁狠狠咬了下嘴唇。

「皇上吉祥,臣妾給皇上請安!」

這一聲皇上『幾乎刺穿了我的耳膜,心被狠狠的錐了一下。問了她額娘臨終的託付,其實不用問也知道,這世間除了胤禵,額娘應該沒有任何牽挂了吧!

來到她面前,看著她努力維持平衡半蹲著的身子,忽然間莫明的惱火。這算什麼?是為了替他求情?是為了額娘的囑託?還是單純的閡賭氣!

她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里泛著倔強,怒火瞬間被稀釋了。看著她這樣柔弱的倒下去,我慌忙攬住她的腰,她一臉痛苦的神情,頓感胸腔內劇烈的泛涌著酸楚;她發紅的眼眶,讓我的五臟都絞到了一起。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肯接受我的關心?!是不需要嗎?還是不要!深吸了口氣,背過身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忙喚了小德子送她回去。看著窗外蹣跚的背影,被攙扶著漸漸遠去,努力的吸氣壓住喉嚨間泛濫的支語。

「皇上,熹妃娘娘已經回宮了。」

「她……」她痛楚的表情又浮現我眼前,不禁皺了皺眉頭。

「皇上,娘娘說這些天冷,有些腿寒。」

「恩,明天去找太醫開些葯來。」腿寒?她怎麼不早說!怎麼這般倔強!

「皇上,太醫已經將葯送來了,您看是不是給熹妃娘娘送去?」

抬頭掃了眼小德子手上的葯,不悅道「怎麼只取兩副?」

「回皇上,太醫說這一副是內服的,另一副是外用的,不知娘娘適用哪個,所以……」

「沒有所以!兩個都給朕多送些去!還不快去?!」看到他慢吞吞的模樣,不禁怒道。

「是,奴才這就去。」

「等等!找個宮女給她送去,記住,是皇後送的!」怕她知道是我,賭氣不肯吃藥。皇后的關心,應該比較好接受吧!

站在窗前,出神的望著遠處的宮殿,在夕陽餘輝的映照下,那彷彿是一處不可侵犯的聖地。夜幕悄然降臨,我沉入了片片的思緒中。

今日的測試,不想弘曆的文章作的很是大氣工整,想法也很獨特,看的我一度驚愕,一陣沉默,內心卻有一絲欣喜,不禁揚了揚嘴角,這就是我與她的孩子!

「皇上,奴才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晚宴上就覺得他神情不大對勁,卻有吞吐不說。

「說吧。」

「回皇上話,娘娘好象病了。」

「好象?」

「回皇上,奴才只是看這短短的時日,娘娘卻瘦的嚇人,所以胡亂猜測,還望皇上恕罪。」

「喧太醫了沒有?」掩飾性的翻著奏摺,深沉的嗓音卻遮不住內心的焦慮。

「回皇上,還不曾喧,奴才看著娘娘心情還算不錯,就沒敢擅做主張。」

「心情不錯?何以見得?」

「回皇上,奴才去請四阿哥時,碰著娘娘正在撫琴。」

「哦?什麼曲子?」撫琴?這些年來好象甚少看她撫琴,不!應該說是碰過琴!

「回皇上,奴才也不知是什麼曲子,不過感覺那曲子時而激昂,時而又有些悲壯,聽的奴才都有些醉了。」

「《滿江紅》!」這究竟是你不屑的宣洩,還是憤憤的不甘?我喃喃的來到窗前,清冷的月光下,那依舊是一塊不可侵犯的聖地。

「皇上,這是吐魯番新進貢過來的哈密瓜,您先用點解解暑吧。」小德子端著個盤子走過來。

我放下手中的奏章,忽然間想起什麼來,問道「給後宮送了嗎?」

「回皇上的話,奴才已經按照宮中的規矩,給皇後娘娘和先帝的幾位太妃送過了。」我不動神色,只略微掃過他一眼,小德子慌忙驚恐的低下頭。

「皇上,熹妃娘娘那兒奴才馬上去送!」

「去太醫院多開些滋補養身的葯,還有上次的葯也再送去些。」我拿起一本奏摺,心不在焉的想不知她吃藥沒有。

「皇上,上次的葯奴才兩天前才送過去的!」

「再送!」

「是是,奴才這就去。」

「回來!」

「皇上請放心,奴才知道怎麼做。」他會意的一點頭,退了下去。

夜已深,夜空漆黑一片,儘管如此,我還是不由的望著遠處。柔和又有些清冷月光傾泄下來,為這皇宮增添了幾分神秘。忽然間有種衝動,好想去看看她,哪怕就一眼也好!讓我知道她怎麼樣了。

「皇上,您去哪?」

「除了小德子,其他人都不許跟來!」

甩開一群人的跟隨,快速的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中。臨近頤和軒,一陣琴聲隱約傳來,我一怔,不由的放慢了腳步。

「燈火遙遙,思念飄飄,月光微寒,人蕭條……」哀然的弦音若有似無的飄起,忙制止小德的通報,站在黑夜裡,靜靜的聽著。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夢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亦老;歌不成歌,調不成調,風雨瀟瀟,愁多少,愁多少……」

凄婉纏綿的歌聲悠悠的漂浮在茫茫的夜空中,字字敲打著心弦,句句刺入肺腑,聲聲的回蕩在腦海里。瞬間整個人被撕扯成數瓣,五臟交割在一起,血肉模糊的飄入那婉然哀絕的旋律中。喉嚨間一絲絲血腥的苦澀湧入眼瞼,微微一顫,轉身默默的走入茫然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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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回大清(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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