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克拉朗斯港
克拉朗斯港是美國北部瀕臨白令海峽最前端的海港,位於威爾士太子角的南部,在海岸線的凹陷處,形似一張面孔側影的鼻子與嘴的連接部,活靈活現地勾勒出阿拉斯加側翼的圖形。這個港口是理想的拋錨港,尤其對於航海者而言。另外,特別是有些捕鯨者的船在此停泊後去北冰洋尋寶。
「美篷車」在港口內側的海岸峭壁旁安營紮寨,近旁是一條小河的入海口,周圍不遠處是林立的海岸岩石,岩石周圍生長著纖細的樺樹群。在這裡他們將渡過整個旅行中最長的休整期。這支小小的演藝隊伍將在這裡潛心休息——由於能使海峽結冰的季節還未到來,於是這也是一次不得以的長時間休息。
不必再指望讓「美篷車」去乘坐那些在克拉朗斯港灣里服務的渡船,因為那都是一些載重量極其有限的小漁船。應該堅持當海面完全封冰后再穿過海峽到達亞歐大陸的計劃。
這個長時間的宿營並不都充滿著懊喪,正好是著手準備第二階段旅行的好機會。那時候真正的體能極限會顯現出來,必須不斷地與寒冷和暴風雪挑戰——至少當「美篷車」沒有到達較易靠近的西伯利亞南部時會遇到以上的情形。到達南方前,會有幾星期,也許是幾個月的艱辛路程要走。眼下值得慶幸的是還有充裕的時間為這次艱苦異常的旅程作好充分的準備。事實上,即便從努拉托要塞的印第安人手中買到了一些物品,仍然還有遺漏的東西,卡斯卡貝爾先生打算要麼從批發商的庫宅里、要麼從克拉朗斯港的土著人手中買到這些物品。
當卡斯卡貝爾先生喊出他那句大家耳熟能詳的話時,所有的人都為此感到真切的滿足。
他喊道:「原地!……休息!」然而,一聲永遠被行軍隊伍或軍事操練中樂於接受的口命緊接著響了起來。
「解散!」桑德勒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
至於隊伍是否會真的解散,全憑您的想象了。
另外,人們還可想象出,「美篷車」到達克拉朗斯港不會不被人注意。
從來沒有相同的巡迴雜技藝人敢於冒險來到如此邊遠的地方,因為「美篷車」來到的是美國最北部的邊境地區。法國巡迴雜技藝人第一次出現在土著人驚奇的眼睛里。
在克拉朗斯港地區,除了本地的族人之外,還有愛斯基摩人、批發商人以及相當數量的俄羅斯公務人員。自從阿拉斯加歸屬美國的協議益訂以來,這些俄國公務員接到命令,要他們渡過海峽要麼回到楚科奇半島上去,要麼去堪察加半島的首府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這些職員們聯合了所有的居民歡迎卡斯卡貝爾一家的到來,能看得出來愛斯基摩人表現出特別的熱情。
十二年前瑞典北極探險家諾登汗爾德在海岸線上遇到的正是這些愛斯基摩人,正是在那次混戰中他發現了一條通往東北方向的航線。從那時候開始,某些土著人佩帶著左輪手槍和速射長槍,成為具有鮮明特點的美國西部裝束文化的第一批西部牛仔。
由於夏季剛剛結束,克拉朗斯港還未換上冬裝。這裡的居民通常都住在一種小帳篷中,它們結構簡單,用厚厚的棉質帆布製成,色彩鮮艷奪目,主人們用草繩結實地固定好自己的屋子。屋子裡面隨處可見用椰子殼作成的各種器皿。
丁子香第一次見到這些器皿,不由地叫了起來:
「喲,這是什麼!難道愛斯基摩人的林子里也長椰樹……」賽爾日先生回答說:「至少嘛……那些椰果是來自太平洋上的熱帶島嶼,它們是從在克拉朗斯港作短暫停留的捕鯨者們的手中換來的。」賽爾日先生的說法頗有道理。再說這個時期美國人與土著人之間的交往已經非常頻繁。他們與愛斯基摩人的相互交觸也日益發展。
為此,還需提醒的是人們不久也會看到一個現實,他們之間不僅有著不盡相同的人格特徵,而且美國血統的愛斯基摩人與西伯利亞土著居民之間的習俗差異也是相當巨大的。那些阿拉斯加土著人甚至聽不懂白令海峽西面土著人的語言。然後他們彼此的方言中加雜著大量的英語和俄語辭彙,兩者不難用語言溝通。
因此,卡斯卡貝爾全家人從安營紮寨的最初日子開始就與克拉朗斯港的印第安土著人頻繁地打著交道。當他們被善良的主人迎進獨具風韻的帳篷之後,也就毫無顧忌地向他們敝開了「美篷車」所有的門窗——他們絲毫也不為此而感到懊悔。
另外,儘管人們總在心目中把愛斯基摩人描繪成某種會說話的海豹,長著人類面孔的兩棲動物,然而,他們要比預想的有教養的多,儘管公眾都不願意正視這個現實。當然,他們習慣上總是穿著海豹皮的衣服,尤其是在整個冬季。在克拉朗斯港地區,愛斯基摩部族人的各種表現不但毫不使人感到反感,而且他們與人們交往的方式也沒有任何不得體之處。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是流行服裝的發起者,十分推崇時尚,甚至穿著打扮與歐洲人別無二致。
大部分人都喜歡打扮自己,他們用色彩斑斕的馴鹿皮、海豹皮、旱獺皮裝飾在服裝上,臉上刺著花紋,下頦上畫著極精巧的圖案。男人們大都留著短鬍鬚或乾脆不留鬍子;嘴角上用某種方法穿了三個洞掛上雕啄精細的骨環,鼻翼上的軟骨上也用同樣的方式掛著裝飾物。
總之,愛斯基摩人對卡斯卡貝爾一家人總是十分尊重,並且坦誠相待——然而,薩摩耶德人和西伯利亞沿岸的土著人卻時常表露出令人不快的冷漠。年輕的姑娘們耳朵上戴著珍珠耳飾,手腕手臂上戴滿了製作精良的鐵質或銅質手鐲。
同樣還應該指出他們也是誠實的人,儘管在作買賣的交易中不免有討價還價,向買主兜售商品的做法,但他們始終對顧客以誠相待。總之,外界對北極地區商人們這種經商劣跡的指責是異常嚴厲的。
愛斯基摩人的部落中實行人人絕對平等的制度,他們甚至沒有酋長。他們信奉的宗教是異教,而且還非常崇拜圖騰,紅色的木質柱子上雕刻著各種鳥類,鳥的翅膀展開呈扇形。風俗習慣也異常獨特,純正而強烈的家族觀念,對父母絕對尊敬,對孩子愛護備至,對死者也十分敬重,給死者穿上節日的盛裝,停放在露天,身旁供放著死者生前使用過的武器和用品。
卡斯卡貝爾一家人喜歡每天都在克拉朗斯港周圍散步。他們一定經常去參觀那個古老的榨油作坊,它是由早期的美國人創辦的,現在仍在運轉著。
這裡樹木十分匱乏,也沒有土地供植物生長,與海峽對岸的楚科奇半島完全不同。那是因為太平洋吹來的暖流沿著新大陸順勢而上使太平洋沿岸沐浴在融融暖流之中,當暖流來到西伯利亞沿海地區時,從北冰洋襲來的寒流卻迎頭與它相撞。
不用說卡斯卡貝爾先生絲毫也沒有為克拉朗斯港的土著人演出的想法。
原因是缺乏自信。設想一下,如果這裡的土著人中的雜技演員,手技演員和丑角與育空要塞的土著人一樣出色。那可如何是好!
還是不要冒第二次使全家名譽受損的危險為好。
等待之中日子在流逝,實際上這支小小的演藝隊伍已經沒有必要再休息下去了。確實如此,在克拉朗斯港宿營一個星期之後,大家已經完全進入了迎接在西伯利亞境內旅行中疲憊與艱辛的良好狀態。
然而,眼前的海峽仍然禁止「美篷車」通行。在這樣的緯度上,九月底的氣溫雖然已經降到了平均攝氏0度以下,但是,把亞洲和美洲分離的海峽還沒有結凍。已經有大量的冰塊在白令海的邊緣形成了寬闊的區域,而且向北移動,向阿拉斯加沿岸延伸,那是由於從太平洋徐徐吹來的暖流所致。必須等到這些冰塊靜止下來,然後結成冰層變為巨大的冰原,把兩個大陸用冰層結結實實地連接起來,才能使「車輛能夠通行無阻」。
很明顯只有冰層變得能承受類似牽引重炮的戰車可通行的強度時,「美篷車」和它的乘客們才能毫不擔憂地在上面疾駛。實際上這段海峽間最近的路程僅有二十法里,從克拉朗斯港稍向北的威爾士太子角起,到西伯利亞一側的努瑪納要塞止。
有一天卡斯卡貝爾先生說:「真見鬼!令人喪氣的是美國人沒有在海上架起一座橋……」「一座二十法里長的橋!」桑德勒驚訝地叫出聲。
「為什麼不呢?」讓提醒道,「可以用海峽中間的迪奧梅德小島作為依託建橋……」賽爾日先生回答說:「這不是沒有可能,由於人類無所不及的聰明才智,可能相信總有一天會那樣做。」「人們曾熱中於在加萊海峽①上架一座橋。」讓說。
「有道理我的朋友,」賽爾日先生回答說,「但是讓我們想想看就不難得出結論,白令海峽上面的橋遠不如加萊海峽上的橋利用率高。確切地說,花錢建這座橋不值得!」科爾奈麗婭接著他的話說:「即使它對普通的旅行者用處不大,至少對我們太有用了……」「嗨!依我看,」卡斯卡貝爾先生反駁說,「我們這座能存在大半年的冰橋勝過任何一座石橋或鐵橋!即使它每年都會消融崩塌,大自然之母都會周而復始地將它重新建造起來,而且還不用交納過橋稅!」卡斯卡貝爾先生講得也在情理之中,他總是習慣於把事情往好處想。僅僅只需等候合適的時候能保證人和車輛通行,為何還需要建造耗資百萬的大橋呢?
實際上等待的時間也並不會太久,只是需要有耐心。
大致在十月七日,這個緯度上的冬季就會完全到來。大雪也會紛紛揚揚地降下。所有的植物都會絕跡。沿海地區本來就十分稀少的樹木上的葉片也會落盡,霜凍將會覆蓋大地。人們再也看不到北極地區稀疏而弱不經風的樹木和植被了。包括北極大片植物區系在內的斯堪的納維亞地區雖然與此地的緯度十分相近,但也不會連線形葉植物都不能在冬季成活。
①即英吉利海峽,位於英國、法國之間。
儘管如此,如果冰塊在太平洋暖流的作用下湧向白令海峽,它們就會在此越積越寬、越厚。如同只有用強有力的熱量才能焊接住金屬一樣,要使冰原里的冰塊結為一體也需要極低的溫度。人們只能日復一日地等候這種嚴寒的到來。
然而,儘管卡斯卡貝爾全家急切地盼望海峽早日結凍,也希望結凍的海峽能讓他們離開克拉朗斯港,儘管這一切能促使他們懷著喜悅踏上歐亞大陸,然而,這個喜悅中不免摻進了淡淡的苦澀。分別的時候將要來臨了。毫無疑問全家人將離開阿拉斯加。但是,賽爾日先生將留下來,因為他不願意繼續向西走。而且,冬季過後他將重新開始遊歷美國的這塊地區。他想在考察勘測育空河以北的地區以及那裡的山峰,藉以完成他的探險計劃。
分別對於雙方都是殘酷而痛苦的事情,因為彼此之間不僅僅有好感,而是已經相當親密,當然還有牢不可破的友誼!
可以想見讓是最傷心的人了,他能把賽爾日先生把卡耶塔帶走的現實忘在腦後嗎?年輕的印第安姑娘的志向乃至她的命運和前途不都操在她新父親的手中嗎?賽爾日先生又會把她許配給誰呢?他已經為自己的養女安排好了一切,帶她去歐洲,讓她受教育,還能保證她在一個窮苦的賣藝人之家永遠也不會具有的環境中無憂無慮地生活。面對如此優越的條件,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是啊,一切都是明擺著的!而且讓對此最清楚不過了。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法控制內心深處越來越深切的悲傷。怎麼才能使自己更年輕些呢?與卡耶塔分離,再也見不到甚至不會重逢,她本人和她的精神那樣遠的與他分離。當她在賽爾日先生的家中佔有一席之地時,他們倆兒之間那種一同談天說地,一起幹活學習,形影不離的溫馨情誼將一去不復返,這是多麼讓人失意的事啊!
正當讓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時,對卡耶塔同樣懷有鍾愛之情的父親、母親、弟弟和妹妹們不答應她和賽爾日離開的主意。大家都對著這位被卡斯卡貝爾先生常常稱為「富豪」的賽爾日先生七嘴八舌地說起來。為得是讓他答應和全家人一起走到旅行的終點。當然這還需要花去數月的時間,然後嘛……
還得……走著瞧吧……
據說克拉朗斯港的居民們對卡斯卡貝爾全家有著良好的印象。他們沒有看出全家人在冒險橫穿西伯利亞大荒原的時刻即將迫近時有任何恐慌,而那裡確確實實充滿著現實的危險。然而,即使不久前來到克拉朗斯港的一些俄國人對這支演藝小隊伍懷著獨特的看法,向他們投去敬佩的目光,然而,賽爾日先生卻與全家人的志向不同。
人們並沒有忘記在克拉朗斯港還有相當數量的俄國公務員,阿拉斯加兼并協議迫使他們回到西伯利亞的領土上去。
在這些公務人員中有兩個警察被賦予特殊使命,身在美國領土上卻在俄國行政機構的控制之下。他們擔負的任務是監視那些企圖越過阿拉斯加邊境的政治流亡者,那些任羅斯政治難民越過邊境是為了去新不列顛尋求避難地。然而,他們注意到那個俄國人竟變成了賣藝人家的同伴和貴賓,那個名叫賽爾日的人在沙皇俄國的國境上戛然止步不由得使他們產生了幾分懷疑。
儘管賽爾日相當謹慎不留蛛絲馬跡,仍然沒能躲過他們的眼睛。
但是賽爾日先生自己卻對此毫無察覺,他所擔心的是與卡斯卡貝爾一家人不久的離別。他心裡兩種抉擇的爭鬥愈演愈烈,到底是重新開始他在美國西部的遊歷,還是放棄這個打算與他的新朋友們繼續旅行直到抵達歐洲呢?
這使他很難定奪。然而,在此期間對旅行之事牽腸掛肚的卡斯卡貝爾先生決心要讓他對此事說個明白。
十月十一日的晚上晚飯之後,卡斯卡貝爾先生轉過頭來像是談論一件新發生的事情一樣,用平靜的口吻問道:
「賽爾日先生,您知道我們很快就要出發去您的國家了嗎?」「我當然知道,我的朋友們……大家已經商量妥了……」「是的!……我們馬上要去俄羅斯……另外,確切地說我們將經過彼爾姆……您父親住在那裡,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我看著你們就這樣出發了既感到遺憾又十分羨慕!」「賽爾日先生,」科爾奈麗婭說,「難道您打算還在美國逗留很長時間嗎?」「很長時間……?我想不會……」「那麼,當您重新返回歐洲時,您打算走那條路呢……?」「那就朝美國中西部方向走……我的探險計劃肯定讓我奔紐約方向而去,在那裡我會乘船……和卡耶塔一起……」「和卡耶塔!」讓小聲吱唔著同時把目光投向正低著頭的印第安姑娘。
一陣沉默之後,卡斯卡貝爾先生用猶豫不決的口吻接著說:
「這樣吧,賽爾日先生……請允許我提個建議……對了!我十分清楚要穿越那魔女般的西伯利亞是件極其痛苦的差事!……但是最終勇氣和信心會戰勝一切……」「我的朋友,」賽爾日先生回答說,「請相信我,我並不懼怕危險和艱辛,我甚至與你們一樣充滿信心,如果我也……」「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完成旅行呢?」科爾奈麗婭問道。
「我求您了!」桑德勒也接著說。
「如果您答應的話,我會重重地親吻您?」拿波里娜叫起來。
讓和卡耶塔一言不發。但是,他倆兒的心卻在緊張地劇烈跳動。
幾分鐘的考慮之後,賽爾日先生說話了:「我親愛的卡斯卡貝爾,我希望能與您和您的夫人單獨談談。」「悉聽尊便……那麼,立刻就談……」「不,……還是明天吧。」賽爾日回答說。
聽到他的回答每個人都既擔心又疑惑地回到了各自的床鋪上去了。
賽爾日先生請求單獨商談是何用意呢?是要改變主意,還是僅僅要全家人接受他饋贈的錢,以便使賣藝小隊伍能在較好的境遇下去完成下一步的旅行呢?確實不得而知。
不管怎麼說無論是讓還是卡耶塔都要夜不能寐地挨到天亮了。
第二天上午會談如期舉行。賽爾日先生請卡斯卡貝爾夫婦與他來到離宿營地較遠的地方,車上的孩子們不為此擔心,倒是周圍的土著人和其他人為此頗感蹊蹺。不用說他要講的事十分重要而且需要保密。
三個人來到海邊沙灘上,朝著老油坊的方向緩步行走著,相互之間的交談便開始了。
賽爾日先生說:「聽我說我的朋友們,在回答我將向你們提出的建議前,請你們仔細考慮好。我對你們善良的心地以及為我表現出的一片真摯之情深信不疑。但是,在拿定最後主意的時刻,應該讓你們知道我是誰……」「您是誰……?您是一個善良的男人,當然啰!」卡斯卡貝爾先生叫出了聲。
賽爾日先生回答道:「既然是……一個善良的好人,那麼好人是不願意由於他的出現給你們的西伯利亞之行增添危險呀。」「您的出現……會有危險……賽爾日先生,這從何說起?」科爾奈麗婭疑惑地發問。
「是的,因為我的全名叫賽爾日·納爾金涅伯爵……我是一個政治流亡犯!」接著賽爾日先生簡要地講述了自己的歷史。
賽爾日·納爾金涅伯爵出身於彼爾姆一個富有的貴族家庭。正如他曾經說過的一樣,由於他酷愛科學和地理堪察,於是他幾乎跑遍了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他的青春年華也在週遊世界的旅程中渡過。
遺憾的是他並未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些將會給他帶來真正聲譽的探險旅行事業之中。政治滲入了他的生活,一八五七年,他在朋友的慫恿下加入了一個秘密社團,由此而受到了連累。總之,在俄國當局竭盡全力的追捕下,這個秘密社團的成員被一網打盡,而且,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被判處在西伯利亞終身流放。
在這些流放犯中就有賽爾日·納爾金涅伯爵。他必須前往科庫次克,那是他隨時接受傳喚的拘禁地。同時,他不得不撇下父親,他是家中唯一的長輩,現在年已八旬的瓦西里·納爾欽內王子,他獨自守候著彼爾姆近旁的瓦勒斯卡莊園。
在雅庫茨克被拘禁五年後,他終於越獄成功並且來到了鄂霍次克,這個城市以瀕臨鄂霍次克海而得名。在那裡他登上了一艘即將起錨的船抵達了加利福尼亞州所屬的一個港口。就這樣七年來賽爾日·納爾金涅伯爵不時地在美國境內和新英格蘭的領地上顛沛流離,總是試圖進入阿拉斯加,尤其是當它就要歸屬美國時,他便打算到那裡去。哎呀!原來他的心愿也是經西伯利亞去歐洲——他打算做的事正與卡斯卡貝爾先生正在做的事不謀而和。當他知道卡斯卡貝爾一家人打算取道白令海峽去歐亞大陸時,他便打算應該把「美篷車」作為庇護所去實現他的願望。
人們終於明白他與演藝人家同行的意願是十分真切的。但是他會遭受俄國當局的報復。如果俄國人發現卡斯卡貝爾一家人幫助一個政治犯進入俄羅斯帝國,那麼會發生什麼事呢?然而,無論如何他想去看望父親,他年事太高了……
「來吧,賽爾日先生,來跟我們一起走吧!」科爾奈麗婭叫出聲來。
「如果被人察覺了,那可是事關你們的自由,你們身家性命的大事,我的朋友們……」卡斯卡貝爾先生也叫了起來:「別去理會它會發生什麼!賽爾日先生,我們中的每個人都有上帝的關照,不是嗎?好吧,那就讓我們儘可能做得天衣無縫吧!……猶豫是會壞事的!」「我親愛的卡斯卡貝爾,您還是好好想一想……」「怕什麼!賽爾日先生,又沒有人能認出您。且不說我們是否會遇上所有的俄國警察部門的鷹犬偵探,即使那樣我們都是機敏的人,怎麼能讓狼叼了去!」「可是……」賽爾日先生仍在猶豫。
「沒事兒……如果有必要……您就打扮成演藝人的模樣……除非您覺得那樣有失身份……」「啊!……我的朋友!……」「另外,誰會想到在卡斯卡貝爾家人中會有一位納爾金涅家族的伯爵呢!」「好吧,我答應了,我的好朋友!……是的!……我答應你們!……還有,我太感謝你們了……」卡斯卡貝爾先生高興地叫起來:「好啊!太好啦!讓我們相互感謝吧!……
這麼說我們意外地曾為您效過勞!……嗯,納爾金涅伯爵大人……」「千萬別叫我什麼納爾金涅伯爵!……我在大家面前仍然是賽爾日先生!……尤其是在你們的孩子面前……」「您說得有理……沒必要讓他們知道這一切……說定了,跟我們一塊兒回去,賽爾日先生!……我呀,以賽扎爾·卡斯卡貝爾家族的名儀擔保把您送到彼爾姆,如果為此而有負於我的這個姓氏——您得承認那將是藝術界一個無法估量的損失!」當讓、卡耶塔、桑德勒、拿波里娜和丁子香得知賽爾日先生將陪伴他們去歐洲時,都歡迎他回到「美篷車」上來,他們一直推測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