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數掌門冬眠不醒
圓洞裡面,是一條還算寬敞的走道,邊上有兩個絞盤,此刻正有兩個黑衣漢子站在左邊一個絞盤邊上,看到高大漢子右臂已斷,鮮血濕了大片衣衫,身後還跟著走進程明山來,兩人齊齊一驚,正待抬手掣刀。
程明山喝道:「你們動一動,他先沒命了。」
高大漢子也喝道:「你們不許胡來。」
兩個黑衣漢子果然不敢蠢動。
阮清香笑道:「他們敢動,那是自己不要命了。」
話聲出口,左手舒展如蘭,左右拂出,點了兩人穴道。
程明山業已看出這高大漢子,是這三人的頭目,因此腳下一停,收起了刀,說道:「朋友,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的答話。」
高大漢子道:「你們究竟是那裡來的,要做什麼?」
「我還沒有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
程明山朝他一笑,手中紅毛刀一舉,說道:「你總認識這柄刀吧,你們項副總鏢頭和黃河二鬼都被在下制住了,憑你還不配問我姓名,咱們下來是救人的,你老實回答,我可饒你不死。」
高大漢子道:「我若泄露機密,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那可是以後的事。」
程明山笑道:「若是現在不說,那就當場沒命了。」
高大漢子道:「你們要問什麼?」
程明山道:「你們這裡有幾個人?」
高大漢子道:「就是咱們三個。」
程明山道:「你是三人中的頭目?」
高大漢子道:「你管的就是從翻板跌下來的人,對么?」
「是的。」
高大漢子道:「因為在下是鷹爪門的人,精擅點穴,被鐵網搏住的人,必須先制住穴道,再解開身上鋼鉤,所以奉派在這裡擔任管事的。」
程明山道:「那假山翻板跌下來的人呢?」
高大漢子轉了個身,呶呶嘴道:「那張鐵網就在對面,絞盤是右邊一個,只要移開對面壁下一方大石,轉動絞盤,就可以放下來了。」
程明山道:「我是問你剛才從翻板上跌下來的人呢?」
高大漢子道:「咱們聽到鈴聲,就去放網逮人,方才逮到的是一個青衫少年。」
「不錯。」
程明山問道:「他人呢?」
高大漢子道:「押到囚房裡了。」
程明山問道:「囚房在那裡?」
高大漢子道:「那不是在下管的。」
程明山道:「那是什麼人管的?」
高大漢子道:「那是杜管事管的,咱們逮住了人,就往他那邊送。」
「好。」程明山道:「囚房在那裡?」
高大漢子道:「就在前面。」
程明山道:「你帶路。」
高大漢子不敢違拗,只得邁步往前走去。
走道盡頭,已是一堵石壁,但可以看得出石壁下有一個窟窿的痕迹,只是石頭砌得甚是平整。
高大漢子足下一停,說道:「這裡的石壁門戶,是要裡面開的。」
程明山點頭道:「我知道,你送人來總有記號吧?」
高大漢子一抬頭道:「壁上有一條繩,拉動繩子,裡面鈴聲響了,他們就會搬開大石。」
他被制住穴道,左手無法抬動,是以只好抬目示意。
程明山道:「要拉幾下?」
高大漢子有些遲疑!
阮清香道:「你說的若是警告,我就給你一劍。」
高大漢子無可奈何的道:「兩下。」
程明山道:「裡面一共有幾個人?」
高大漢子道:「也是三個。」
程明山沒有再問,伸手位了兩下繩子。
阮清香揮手一劍,高大漢子哼都沒哼,一顆腦袋就搬了家。
程明山道:「姐姐怎麼殺了他呢?」
阮清香道:「昨天我也是從翻板上跌下來的,殺了他稍雪我心頭之憤。」
話聲方落,只聽石壁下面傳出一陣重物移動之聲,一方大石,緩緩移開。
程明山當先一躬身跨了進去。
裡面搬大石的兩個黑衣漢子口中方「咦」出聲,程明山左手往兩邊一拂,就已把兩人制住。
另一個穿青衣的瘦高漢子大概就是杜管事了,他本來站在中間,看到程明山,迅快抽出一柄劍來,刷的一聲,迎面刺到。
「杜管事居然會使劍!」
程明山右手紅毛刀輕輕往他刺來的劍上一壓,又跨了一步。
他跨前一步,阮清香才能躬身跨入。
杜管事一下被程明山壓住了劍,竟然就像吸住了一般,抽不回去,心頭一驚,急忙往後就退,左手一抬,袖中生似握住了什麼,正待舉手!
刷!阮清香芙蓉劍青光一前,已把他一隻左腕削了下來。
杜管事痛得悶哼一聲,右手長劍也「當」然墮地。
程明山左手一揮,先制住了他穴道,然後又飛快地點出兩指,給他止血。
阮清香回過身,埋怨的道:「弟弟,你可以出手就制住他穴道了,為什麼要冒險呢?」
程明山道:「小弟那裡冒險了?」
阮清香長劍一撥,從杜管事被削斷的半隻手腕中,撥出一支黑黝黝的鐵筒,俯身拾起,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程明山一怔道:「會是暗器?」
「誰說不是?」
阮清香披披嘴道:「這是江湖上最霸道的黃蜂針,一發就是七十二支,就算你練成護身真氣,也一樣會被他射穿!」
程明山道:「姐姐如何會發現的呢?」
「你呀,武功固然不錯!」
阮清香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淺笑道:「江湖經驗,可得跟姐姐學學呢!」
程明山道:「小弟是要姐姐教我咯!」
阮清香嗤的一聲輕笑,粉臉兒微微一紅,說道:「你想想就知道了,囚在這裡的人,都是自信武功過得去的人,才敢來探雙環鏢局的,才會從翻板上跌下來,如論武功,杜管事自然比項昆要差,萬一發生事故,憑杜管事就無法應付,因此他一定有一件可以制勝的東西,才能應付得了……」
她口氣微頓,續道:「他被派到這裡來,也一定是晏長江的心腹,晏長江也一定會授權他,還有緊急事故,他可以有生殺之權……」
程明山點頭道:「姐姐說得是。」
阮清香又道:「你壓住他長劍,他身往後退,左手籠在袖中,已經舉了起來,那就是說,他袖中一定有可以制勝的霸道暗器了。」
程明山聽得大為欽佩,說道:「姐姐真是心細如髮,小弟謹受教矣!」
阮清香飛紅雙頰,嗤的笑道:「你呀,只有一張嘴甜,心可粗得很!」
程明山看她笑得嫵媚動人,不禁心頭一盪,暗道:「這位阮姐姐,比荊妹妹真是春花秋月,各具嬌美!」
他凝凝望著她,不,想起方才替她解繩索的情景,若不是邊上有人,像這樣芙蓉如臉,紅菱如唇,嬌美如花的模樣,真恨不得擁著吻上一個長吻!
阮清香看他獃獃的望著自己,半晌沒有作聲,自然也感覺得到,就是感覺不到,他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也告訴她了,他在想著什麼?不禁粉臉發赧,白了他一眼,輕啐道:「弟弟,你在想什麼呢?」
程明山被她問得俊臉驟紅,囁嚅道:「沒……沒有,小弟是在……想……要是沒有姐姐在場,準會中了他的暗算。」
「你在說謊!」
阮清香輕輕披了下櫻唇,嫣然笑道:「好啦,你可以問他話了。」
她把針筒收入隨身革囊之中。
程明山左手拍開杜管事的穴道,右手紅毛刀也隨著擱到他的脖子上,目光一注,冷冷問道:「姓杜的,你想死還是想活?」
杜管事左腕已被削斷,他平日視作護身符的針筒也被搜去了,對方手中這柄刀,正是項副總鏢頭的紅毛寶刀,據說紅毛寶刀殺人不見血,他感到脖子上涼冰冰的,只要自己稍微動一下,就可能割斷血管!
他伸著頭頸,一點也不敢稍動,一面說道:「好死不如惡活,好漢請高抬貴手。」
「你想活也並不難。」
程明山道:「只要你肯和我合作就行。」
「好漢要在下如何合作?」
杜管事道:「你先把刀拿開了,在下一定遵命、遵命。」
「好!」程明山果然收起了刀,一面問道:「你管的是囚房,這裡一共有幾間石室?有多少人被囚在這裡?」
杜管事道:「這裡一共有八間囚房,被囚禁的有十幾個人。」
阮清香一怔道:「有這麼多人?」
程明山問道:「剛才掉下翻板,送來的人呢?你把他關在那裡?」
杜管事道:「剛才送進來的,一共有兩個人,不知你問的是那一個?」
程明山暗哦一聲,忖道:「兩人中,一個是荊一鳳,一個定是剛才在前進被擒的那人了。」
心念一動,這就問道:「這兩人囚在那裡?」
杜管事道:「這兩人都囚禁在八號囚房之中。」
程明山道:「好,你先帶我們到八號囚房去。」
杜管事不敢違拗,只得走在前面,領著兩人朝一條橫的岔道上行去。
入口處,只是一條三五步遠近的短廊,前面就是一條橫的岔道了。程明山、阮清香跟在他身後,向左轉彎,這左首一條走廊兩邊,果然各有四個門戶,都用厚重的鐵門,加上了一把大鐵鎖。
程明山心中暗自忖道:「他說被囚禁在這裡的有十幾個人,不知是些什麼人?反正今天都得把他們放出去。」
杜管事一直把兩人領到最後一間,才腳下一停,從身邊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鐵鎖,一手推啟鐵門,走了進去。
程明山很快跟著走入,杜管事從身邊取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入門處的一盞油燈。
這間石室,略呈長方,左右石壁問,各有一個人被鐵鏈鏈著手腳。
程明山也看到了,被鏈在右首石壁下的,正是荊一鳳,敢情她口中還被塞著棉絮,作聲不得,這就忙道:「兄弟別急!」
一面朝杜管事道:「你先去把我兄弟放開了。」
杜管事走近過去,取出鐵鑰,替荊一鳳打開了手上和腳上的鎖鏈。
荊一鳳伸手從口中挖出一大團棉絮,喜道:「大哥,你怎麼進來的?」一邊回頭道:「咦,她不是阮姑娘么?」
阮清香不認得荊一鳳,問道:「弟弟,這位是誰呢?」
程明山以「傳音入密」說道:「她就是荊一鳳,現在易了容,叫做成一飛。」
一面含笑道:「他就是我兄弟一飛。」
口中說著,已舉步走向左首石壁,只見被鏈著的是一個四十來歲臉色白凈的中年漢子。
回頭朝杜管事道:「你把這位兄台的鐵鏈也打開了。」
杜管事只得依言打開鎖鏈。
那漢子伸手從口中挖出一個棉絮,就朝程明山拱拱手道:「在下王維能,多蒙兄台相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在下成一明。」
程明山連忙還禮道:「王兄是今晚來探雙環鏢局被擒的了?只不知王兄是那一門派的高足?」
「說來慚愧!」
王維能臉上一紅,說道:「在下是八卦門下。」
程明山喜道:「貴門的劉傳義(劉二麻子)是在下好友。」
王維能喜道:「劉二哥是在下二師兄,這麼說,咱們就更不是外人了。」
程明山又替他引見了姐姐阮清香,和兄弟成一飛,一面朝杜管事道:「你現在隨我們出去,把其餘七間石室中被囚的人,都打開鐵鎖,放他們出來。」
杜管事遲疑了下,望著程明山,為難的道:「成大俠,在下打開了鐵門也沒用……」
程明山問道:「你此話怎說?」
「因為……」
杜管事吞吞吐吐的道:「這些人都在冬眠之中。」
「冬眠?」
程明山道:「什麼叫冬眠?」
杜管事道:「在下也不清楚,這些人送來之時,就是昏睡著的,任你怎麼翻動,也不會醒來。」
阮清香道:「他們一直沒有醒過么?」杜管事道:「沒有。」
荊一鳳問道:「他們也不吃東西?」
杜管事道:「不吃,從運來的那天起,就是昏睡著沒有醒過。」
王維能道:「你領我們去看看。」
程明山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杜管事道:「在下也不清楚,從搬運進來之後,在下從沒去看過他們,有一批是今天下午才運進來的。」
他一面說話,一面當先走到第七號囚房,打開了鐵門,點起油燈。
程明山要阮清香、荊一鳳二人留在門外,自己和王維能二人跟著走入。
這間石室之中,躺卧著四個人,王維能目光一注,駭然道:「會是掌門人?」
他出身八卦門,口中的掌門人,自然是封自清了。
這話聽得程明山不禁一怔,凝目看去,這四個人中,他認識的只有兩個,但看到這兩個人,心頭更是驀吃一驚。
因為這兩個人,正是祝賀菩薩華誕,趕到九里堡去的「貴賓」之二——白鶴觀天鳴道長,和九宮竹逸先生是也!
另一個俗家裝束的老人,不知是誰?
程明山心頭十分驚凜,急忙回身叫道:「阮姐姐,你快來一下。」
阮清香聽到他的喊聲,急忙一手按著劍柄,匆匆掠入,問道:「弟弟,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程明山伸手一指,說道:「你認不認識這位老人家是誰?」
阮清香吃驚道:「他就是形意門的掌門人祝南山,咦,這是天鳴道長、竹逸先生和封掌門人!」
程明山道:「他們都睡得很熟,你看怎麼辦?」
阮清香沉吟道:「雙環鏢局果然有著極大陰謀……」
王維能俯著身子,在封自清身上,推拍了一陣,封自清依然沉睡如故,一動未動。
阮清香道:「王兄不用再費氣力了,這四位前輩只怕是被他們動了手腳,並非真的睡熟。」
王維能搓著手道:「這該怎麼辦?」
阮清香道:「他們把沉睡叫做『冬眠』,那一定是下了什麼藥物所致,只有取到解藥,才能把這四位救醒。」
王維能道:「家師因二師兄失蹤,懷疑人在雙環鏢局之中,才命在下暗中查探,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敝門掌門人也劫持來了。」
程明山道:「此事只怕並不單純是貴門的事,目前只有先設法取到解藥,把他們救喔了再說。」
阮清香道:「弟弟,據我看這座石室囚房之中:被囚禁的只怕不止這四位呢,事不宜遲,我們先查看過其他幾間石室,再作計較。」
程明山點頭道:「姐姐說得極是,王兄,我們先去其他幾間石室查看了再作道理。」
於是一行三人迅快退出第七號囚房,再由杜管事打開第六號囚房,裡面是四個灰衲僧人,再打開第五號囚房,裡面也是四個灰衲僧人,從他們服飾看來,似是少林寺的僧侶。
再打開四號囚房,裡面只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身穿黃布僧袍的老和尚!
程明山目光一注,不由得駭然道:「是慧通大師!」
慧通大師是武林中人視為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方丈!
這下,連阮清香也看得心頭大感震驚,雙環鏢局竟然敢動少林方丈!
也由此可見方才那八個灰衲僧人,是隨侍慧通大師來的弟子了。
八間石室,只看了五間,已有此驚人發現,其餘三間囚禁的人,自然也是武林知名人物無疑了。
程明山道:「我們快走,再去看看其他三間。」
杜管事道:「回成大俠,一至三號囚房,裡面並沒有人。」
程明山道:「沒有人,你也去把鐵鎖打開了。」
杜管事不敢違拗,只得把鐵門一一打開了。
程明山、王維能逐問看過,杜管事說得倒是不假,其餘三間之中,果然全是空的。
退出石室,程明山攢著眉道:「目前,慧通大師和封掌門人等人,全都沉睡未醒,雙環鏢局的人,雖然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出困,但憑我們四個人,也無法把這些人救出去了。」
阮清香道:「目前,我們尚在地室之中,最主要的一點,雙環鏢局必然已有嚴密戒備,我們必須突圍而出……」
程明山道:「這些人呢?」
阮清香一笑道:「我們出去了,才能救人,如果我們也被人家留下來了,還談得到救人么?」
她不待程明山開口,接著道:「我們眼下一共只有四個人,如果現在就打算把人救出去,萬一遇上強敵,我們是不是放下人不管呢?那時不就反而誤事么?」
荊一鳳問道:「依姐姐之見,該怎麼辦呢?」
阮清香淡淡一笑道:「我們先把這幾間石室依然鎖上了。」
接著又道:「只把第八號囚房的門打開,這樣我們突圍而出,他們發現了,也只當我們脅迫杜管事,只打開八號囚房救人,杜管事自然也不敢說他打開過其他石室的了。」
杜管事忙道:「在下若是說了,那還有命?」
「好!」阮清香道:「那你快去把其餘的七間鐵門鎖上了。」
杜管事唯命惟動,趕緊把七間囚房的鐵門鎖上。
阮清香秋波盈盈一顧,嫣然道:「現在我們可以走啦!」
接著叫道:「杜管事。」
杜管事連忙應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阮清香道:「現在你該老實說出咱們該如何上去的路徑了?」
杜管事道:「四位請隨我來。」
他引著四人,退出甬道,又回到入口處,然後腳下一停,指指左首三間門戶,說道:「這裡是三間石室,第一間是他們兩人的卧室,(指指手下兩個黑衣漢子)第三間是在下的卧室,這中間一間,是休息室,有一道門戶,通往上面。」
程明山道:「好,你先進去。」
杜管事領先走入中間石室,程明山緊隨他身後,隨時準備出手制住他身後穴道。
其餘三人,也迅快的跟了進來。
這間石室,地方相當寬敞,還放著兩排椅幾,果然是一間休息室。
杜管事一指中間石壁,說道:「門戶就在這裡,上面有人下來,按動門鈴,由裡面才能開啟。」
石壁右首,果然有一個小鈴。
程明山問道:「裡面如何開法?」
杜管事走近石壁右首,彎下身,指指一塊方型的石塊,說道:「這石塊要雙手才能搬動,在下只剩了一隻手,已經無法搬開了。」
程明山怕他使鬼,哼道:「你若有半句虛言,在下就會斫下你的腦袋來。」
杜管事道:「在下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程明山道:「搬開石塊之後呢?」
杜管事道:「裡面有一個絞盤,轉動絞盤,石門就會自動開啟了。」
程明山問道:「石門外面呢?」
杜管事道:「外面有一道石級,上去是一間小石室,這間石室中按裝了翻板,必須先定住翻板,才可無事,那裡有兩道門戶,一道開出去,就是項副總管住的那一排石室,另一道門戶,上去就是假山出口,那裡也有翻板,也要先制住了才能上去。」
程明山聽他說得很仔細,這就點頭道:「好,你給我們帶路。」說罷,蹲下身去,雙手十指運勁,緩緩搬開了一塊方形大石,裡面是一個小窟窿,果然有一個鐵制的絞盤。
「王兄慢點!」
程明山道:「杜管事,絞盤如何轉法?」
杜管事道:「向左轉三十六轉。」
王維能依言雙手持著絞盤,轉三十六轉,石壁果然從中間緩緩裂開一道門戶,外面是一間小石室,有石級往上而去。
程明山道:「杜管事,走吧!」
杜管事不敢違拗,舉走走在前面。
程明山有前車之鑒,緊跟在他後面,只要他稍有異動,立可伸手抓住他后領。
阮清香、荊一鳳、王維能也緊隨兩人身後,拾級而登。
這道石級,約有五六十級之多,盤曲而上,行到盡頭處,杜管事腳下一停,伸手在石壁右方,拉下一個鐵制的把柄。
程明山問道:「這就是關閉翻板的機關么?」
杜管事應了聲「是」。
程明山道:「現在可以上去了么?」
杜管事又應了聲「是」,舉步跨入。
這裡果然又是一間略呈長方的石室,四壁並無門戶。
程明山道:「你說這裡有兩道門戶,那一道是通往項昆住處的?」
杜管事一指對方一道石壁,說道:「項副總鏢頭住處,從這裡出去,但須裡面才能開啟。」
程明山打量這間石室,正是晏長江引著自己和阮清香進來,誤踩翻板的那間石室了,這就回頭看了阮清香一眼,說道:「晏長江就是在這裡逃逸的了。」
阮清香點點頭道:「不錯,就是這間石室!」
荊一鳳問道:「大哥和晏長江動過手了?」
程明山道:「此事經過,說來話長,等我們出去了,慢慢再告訴你。」
一面朝杜管事問道:「我們從那一道門戶上去呢?」
杜管事道:「上去的石級在這邊。」
他走到左首壁角,伸手按了兩按,壁上果然又裂開了一道門戶,門外就是往上的一道石級。程明山認出晏長江就是從這道門戶逃出去的。
杜管事正待舉步往門外跨去。
程明山問道:「你不是說石級有翻板么?」
杜管事道:「關閉的樞鈕是在門外。」
他跨出石門,在右首壁上,又拉下了一個鐵制的把柄,才拾級而登,走完石級,就出現了一道長形的甬道。
程明山問道:「你說這裡是假山出口,出口在那裡呢?」
杜管事道:「就在這裡。」
他並不向甬道行去,只轉了個身,朝右首石壁角落上走近,回身道:「這裡有一方大石,搬開就是出口了。」
程明山問道:「這條甬道,通向何處?」
杜管事道:「這是通到鏢局前面去的,在下從沒走過,聽說這甬道上,另有極厲害的機關,在下真的不知道了。」
荊一鳳道:「大哥,我們出去了再說。」
王維能道:「在下來把石塊搬開了。」
他蹲下身去,雙手運勁,從石壁搬開一方大石。
杜管事道:「王大俠,你先上去,外面只容得一個人,走上三級,還有一方大石,也要搬開了才能出去。」
王維能答應一聲,依言匍伏著從石窟走出,果然地勢極窄,只容得一個人直立,走上三級,已到盡頭。
杜管事也跟著跨出,仰首道:「王大俠雙手往上托,然後輕輕向左移開,就可以了。」
王維能依言舉起雙手,往上一托,一方大石,應手托起,然後往左推去,果然露出了一個窟窿,雙足一點,騰身而上。
原來此處正在假山山腹之中,地方並不寬敞。
杜管事、程明山、阮清香、荊一鳳依次跨上石窟。
程明山舉目打量,這出口並非自己和荊一鳳下去的那道石級。
杜管事道:「成大俠,你們都出來了,你答應過放在下回去的,在下現在可以走了?」
阮清香伸手一指,點了他右肩穴道,說道:「你下去可以,但這條路的門戶,不準恢復原狀,這樣就表示不是你領我們上來的了,還有,我點了你肩臂穴道,你回去之後,可躺卧地上,等有人進出,解開穴道,方可起來,就可保住性命了。」
杜管事連聲應「是」,回入窟窿下去。
荊一鳳道:「大哥,我們該出去了。」
「且慢!」
程明山目光打量著假山外面,黑沉沉毫無一點動靜,心中不禁生疑,低聲道:「我們在地室之中,和晏長江、項昆動過手,雖被晏長江誘入機關,跌下翻板,但此處是地室唯一出口,他們豈會無備?」
荊一鳳道:「就算他們有備,又能怎樣?」
程明山道:「雙環鏢局並不簡單,何況他們的秘密已泄,豈肯讓我們生離此地?你別看四周沉靜,只怕已經布下了埋伏呢!」
話聲甫落,突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哼道:「小夥子,你說得不錯,你們一個也不用想走,給老夫出來吧!」
程明山一聽聲音,就知說話的是厲山君了!
荊一鳳低低的問道:「大哥,這人是誰?」
程明山道:「厲山君。」
厲山君道:「不錯,正是老夫。」
程明山道:「走,我們出去。」
說完,舉步穿出假山,走了出去。阮清香、荊一鳳、王維能也緊隨著走出。目光抬處,只見正對面草坪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枯瘦老人負手而立!
這人身穿半截黃布長衫,面目森冷,黑夜之中,閃著一雙寒星般的目光,朝自己四人投來,問道:「小夥子,你如何知道老夫名號的?」
他因程明山易了容,是以認不出來。
程明山抱抱拳道:「厲山君名震武林,在下自然知道了。」
厲山君嘿了一聲,問道:「你們四人之中,誰是黃公度的門下?」
程明山道:「在下四人,並沒人是矮仙門下。」
「嘿嘿!」厲山君冷笑道:「那麼你們之中,是什麼人用矮仙的『神仙手』制住了項副總鏢頭的?」
「神仙手?」
程明山故作驚奇的道:「在下使的只是拂經截脈手法,厲神君只怕是看錯了。」
厲山君大笑一聲道:「老夫何人,難道還會看錯么?」
說到這裡,目光一掠四人,沉聲道:「你們四個見到老夫,還不放下兵刃,束手就縛么?」
程明山道:「厲神君一派宗師,咱們四人,自然非你老的敵手,容在下和大家計議計議可好?」
「好吧!」
厲山君微哂道:「老夫面前,也不怕你們四個飛上天去,你只管和他們去商量好了,再答覆老夫不遲。」
程明山回過身去,拉了阮清香和荊一鳳一把,悄聲道:「厲山君武功高不可測,為今之計,只有我去纏住他,你們三個迅即往外街出去,要愈快愈好。」
荊一鳳問道:「那麼大哥呢?」
程明山道:「我自有脫身之法。」
阮清香道:「這樣你太冒險了,難道合我們四人之力,還不能和他一拚么?」
程明山道:「我和他動過手,幾招之內,還可自保,你們務必在我動上手,就以最快身法,離開這裡,不用替我耽心。」
阮清香道:「不成,這老魔頭既然武功極高,弟弟怎可單身冒險?我們怎麼能留下你走呢?」
「這是大家唯一脫險的機會。」
程明山急道:「除了這一著,大家就得被留下,那會誤了大事。」
阮清香道:「那就這樣,荊姑娘和這位王兄先行突圍我留下來等你。」
荊一鳳道:「不,阮姐姐和王兄先走,我留下來。」
程明山急道:「你們都不能留在這裡,這樣會使我無法脫身。」
厲山君站在遠處,沉聲道:「你們商量好了么?」
程明山低聲道:「你們一定要走,務必在我出手之際,趕快離開。」
一面回身應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厲神君名滿武林,是前輩高人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卻以大欺小,脅迫我們放下兵刃,我們心有未服……」
厲山君仰天發出一聲怪笑,說道:「你們心有未服,要待如何呢?」
程明山道:「我們商量的結果,由在下先領教領教厲神君的高招。」
「哈哈哈!」
厲山君大笑道:「小夥子,你勇氣可嘉,好,好,你要如何試法?」
程明山道:「在下和厲神君交手,自然要有個限制,不然,最後落敗的總是在下。」
「你倒頗有自知之明!」
厲山君道:「好,你說,如何一個限制之法?」
程明山道:「咱們以十招為限,在下如能接下厲神君十招,就算在下勝了,我們四人自然可以走了。」
「不行!」
突然有人介面道:「你們四個,除了束手就擒,一個也不能活著離開雙環鏢局。」
這說話的正是雙環鏢局總鏢頭晏長江,他大步從左首一片樹林中走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有副總鏢頭伍奎、項昆,和文士裝束的徐蒓客,厲山君門下厲老大、厲老二,另外,還有七八個一身勁裝的漢子,大概是鏢局中的鏢頭了。
程明山道:「晏長江,在下正和厲神君打賭,這是在下和厲神君兩人之事,你急什麼?等在下和厲神君比試之後,若是在下勝了,你要動手,那時再說也並不遲。」
晏長江冷笑一聲道:「這裡是雙環鏢局,晏某自然有權決定了。」
程明山拾目道:「厲神君認為如何?」
厲山君陰沉的道:「老夫並沒有答應於你。」
程明山心中突然一動,想起方才看到書房中厲山君和晏長江說話的神氣,厲山君分明是聽命於晏長江的了!
他真想不通以厲山君在武林中的輩份,名頭,怎麼會聽晏長江的?心念一動,忍不住嘿然道:「厲神君一代宗師,倒像是要聽命於晏總鏢頭的了?」
厲山君雙目厲芒一閃,沉喝道:「小子,你說什麼?你再說一聲,老夫先斃了你!」
荊一鳳哼道:「你神氣什麼?如果你不是聽命於晏長江的,你怎麼不敢和我大哥賭呢?」
厲山君怒喝道:「小子,你敢對老夫如此說話!老夫就斃了你!」
舉后一掌,正待朝荊一鳳擊去。
程明山紅毛刀一橫,朗笑道:「厲神君,咱們先試幾招吧!」
身形一閃,輕快的已到了厲山君左側,揮手一刀朝厲山君橫掃過去。
反正遲早總要動手的了,倒不如先發制人!
這一閃,就使出了酒仙游一瓢的「醉仙步」來,不然,他就欺不到厲山君的身側。
厲山君倒是沒防他說動手就動手,而且一下欺近過來,自然極感意外,口中嘿的一聲冷笑,身形斜轉,大袖一抖朝程明山刀背上捲來。
那知程明山因晏長江等人的出現,阮清香三人,除了和他們硬拚,已是無法突圍,這些人中,自以厲山君的武功最高,不禁起了僥倖之心,如能一舉把厲山君除去,才有希望制住晏長江,和救出地室中的人!
因此第一刀劈出之後,右腳突然斜跨一步,身形晃動,又轉到了厲山君的右側,手中紅毛刀,當作長劍使用,使了一記「怒龍推雲」,一片刀光洶湧卷出!
厲山君一記衣袖揮了個空,眼前人影一下又到了右首,雪亮的刀光快已及身,這下看得厲山君慕然一怔,尤其程明山手中是一柄吹毛立斷的寶刀,一時不敢硬接,急忙吸了口氣,身子離地數寸,倒飛出去敷尺光景,沉笑道:「好小子,『神仙手』、『醉仙步』,都使出來了,老夫在東門外好像見過你……」
「沒有見遇。」
程明山在他後退之時,身形一晃,又欺了過去,刀使「天龍噴霧」,身法有如「之」字,刀光幻起一片精芒,勢道極厲!「崑崙天龍劍法!」
厲山君看得又是一呆,接著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還是崑崙傳人!哈哈,老夫不管你是何人門下,今晚不把你擒下,你還以為學了黃矮子、游酒鬼一點皮毛,就沒有人可以奈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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