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調虎離山
荊山毒叟方自一怔,迅疾後退了兩步,一眼瞧清來人,不覺笑道:「是南老弟……」
南振岳寒著臉色道:「你把我母親怎麼了?」
荊山毒叟怔道:「你母親?」
南振岳逼上一步,大聲道:「不錯,我問你,我母親可是你用毒藥害了?」
荊山毒叟茫然道:「老朽幾時……」
南振岳沒待他說完,猛地逼前一步,道:「老丈再要不肯實言相告,莫怪在下無禮。」
荊山毒叟後退一步,道:「老弟,你有話慢慢的說,老朽……」
南振岳大聲道:「我說的是左邊那間石室……」
荊山毒叟臉色微微一變,急急問道:「你進去看到了?」
南振岳面露殺機,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用什麼毒藥,害了我母親?」
荊山毒叟驚詫的道:「哦,哦,她……是你母親?老弟,這是誤會,我們回到屋中再說。」
南振岳道:「你先說了,也是一樣。」
荊山毒叟為難的道:「老弟,此事說來話長,這裡耳目眾多,實有未便。」
南振岳道:「那你先告訴我一個大概就好。」
荊山毒叟壓低聲音道:「是少林寺派人送來的,既不像中毒,也不像負傷,老朽一時也說不出來。」
正說之間,忽聽黑袍老者陰惻惻笑道:「荊老哥,兩位在說什麼?」
人已隨著話聲走了過采。
荊山毒叟忙道:「南老弟,我替兩位介紹,還是……」
南振岳冷冷道:「不用了,在下認得,他曾任龍門幫東壇壇主,現在榮任桃花源太陰宮護法的申公豹!」
荊山毒叟聽得一怔,道:「申兄幾時離開了龍門幫?」
原來那黑袍老者正是申公豹申干臣,他先前目睹南振岳從山上划空飛瀉的身法,心頭猛震,不知來的究竟是誰?此時目光一轉,陰側側笑道:「老夫還當是誰,原來是龍副壇主,你不是也當了太陰宮副護法嗎?」
荊山毒叟瞧著兩人笑道:「原來你們還是舊識。」
申公豹陰笑道:「豈此舊識,龍老弟曾在兄弟壇下擔任過副壇主,兄弟擔任太陰宮護法,龍老弟也當了副護法。」
轉臉朝南振岳陰陰笑道:「龍老弟,這點你總該承認吧?」
南振岳劍眉一剔,冷哼道:「南某和桃花妖女,仇深如海,總有一天,手刃此妖!」
申公豹詫異道:「龍老弟幾時和成宮主有仇,老夫還沒聽到過,但老夫好像聽說你老弟倒反桃花源,還拐帶了成宮主門下廢去武功的一名叛徒,目前正在追緝之中。」
這話說得夠陰損!
南振岳一張俊臉,登時脹得通紅,劍眉陡剔,怒喝道:「申干臣,你是想試試南某劍鋒,利也不利?」
申公豹冷哼道:「龍老弟縱然自恃武功,在老夫面前,也未免太橫了些?」
南振岳道:「桃花妖女的手下爪牙,南某恨不得劍劍誅絕,何橫之有?」
申公豹臉上帶著人皮面具,瞧不到他的臉色,但南振岳此言一出,他也忍不住了,陰喝道:「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嗆!」喝聲出口,突然翻腕出劍!
南振岳同時掣出長劍,朗笑道:「九死谷南某容你逃命,今天可沒有那麼便宜了。申公豹因那晚夜襲九死谷,月色迷朦,沒瞧清南振岳面貌,此刻聽南振岳說出「九死谷』三字,不禁心頭狂怒。
要知他九死谷之行,雖是龍門幫壇主身份,其實卻是奉了太陰宮主之命,覷探左夫人虛實去的,由此可見自己在龍門幫身份敗露,正是南振岳的密告!
想到這裡,猛地厲喝一聲道:「小子,原采你早已知道老夫是誰了。」
喝聲出口,長劍一抬,正待作勢刺出!
荊山毒叟雖然不知底蘊,但從兩人口氣之中,也可隱約聽出一點頭緒,此時眼看兩人長劍出鞘,連忙搖手道:「且慢!」
申公豹道:「荊兄快不要阻攔,兄弟今天非劈了這小子不可!」
南振岳道:「南某侯教。」
荊山毒叟道:「不成,兩位都是老朽的客人,沖著老朽,也不能在茨林嶺上動手。」
申公豹想起自己此來任務,果然聞言收劍,陰笑道:「兄弟只是因龍老弟年輕氣盛,逼人太甚,礙著荊兄面上,兄弟遵命。」
南振岳也因自己母親病勢沉重,還須由荊山毒叟醫治,也只好忍了下來,收劍入鞘。
荊山毒叟抬手道:「申老哥遠來,必有見教;請到蝸居奉茶。」
申公豹深沉目光,有意無意的朝石屋望了一眼后拱拱手,陰笑道:「不用了,兄弟方才原想到屋中坐候,沒想到你老哥調教出來的幾位令高徒,堅不讓兄弟進去。其實,嘿嘿,荊老哥滿屋子都是毒,兄弟也不敢領教,咱們就在這裡談談,也是一樣。」
荊山毒叟忙道:「實因近日可能有強敵上門,小徒們得罪之處,申老哥多多原諒,兄弟在這裡謝罪了。」
申公豹嘿然聳肩道:「荊老哥毒名滿天下,還有誰敢和你作對?」
說到這裡,喉間發出一陣嘿嘿乾笑,目光一轉,在左側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一面陰惻惻道:「兄弟已有多年沒上這裡來了,荊老哥,你也坐下來,兄弟正有事奉商。」
荊山毒叟道:「申老哥有話只管請說。」
申公豹道:「這個嗎……?」
他拖長語氣,忽然住口不言。
荊山毒叟心知他因南振岳在旁,不願說出,只好回頭朝南振岳道:「南老弟,令妹服藥之後,不知如何了?」
南振岳自然聽得出荊山毒叟話中之意,淡淡一笑道:「舍妹很好,在下就在山上等候老丈就是。」
說完,轉身兩個起落,便已掠登上山。
六個青袍童子,依然守在竹籬前面,他們當然不會阻攔南振岳進去。
但南振岳卻因母親病症離奇,荊山毒叟只說了句「是少林寺派人送來的」,語焉不詳,心頭更覺疑竇重重,急於向荊山毒叟問問清楚,掠上小山,便自在竹籬前面,停了下來。
荊山毒叟等南振岳一走,立即回頭道:「申老哥有何貴幹,兄弟洗耳恭聽。」
申公豹乾咳一聲,陰笑道:「兄弟此來,實有兩件事情,和老哥相商。」
荊山毒叟方才已從兩人對話中,隱約聽出申公豹申干臣脫離龍門幫,擔任了什麼桃花源護法,又牽涉到三十年淫毒無比的女魔頭桃花女,心中已是既有防範,暗想,「自己和申公豹並無深交,突然來訪,諒來沒有什麼好事。」
聞言淡淡笑道:「申老哥請說。」
申公豹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份泥金紅帖,抬目笑道:「桃花源成宮主,久仰荊老哥盛名,知道兄弟昔年和荊兄有舊,特要兄弟前來,擬敦聘荊兄,擔任逍遙宮護法,這裡是一份聘書……」
「來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荊山毒叟心中暗暗冷笑了一聲,並沒伸手去接,問道:「申兄說的桃花源成宮主,就是桃花女了?」
申公豹道:「不錯,成宮主繼承陰山道統,創立太陰宮,即將重出江湖,主盟武林。並在桃花源特設逍遙宮,敦聘天下奇才異能之士,和各門各派掌門,擔任護法名義。
目前已應聘的,有托塔天王王公直、琴魔楊天隨、黑風婆等人。」
荊山毒叟聽得心頭一驚,詫異的道:「托塔天王王公直?」
申公豹笑道:「不錯,托塔天王主持逍遙宮,名義上是總護法,其實擔任護法的不是各大門派掌門,也就是武林耆宿,並無隸屬關係。」
他似乎自抬身份,言詞之中,大是沾沾自喜。
荊山毒叟道:「這是第一件事了,申兄再說說第二件吧!」
申公豹笑了笑道:「至於第二件,嘿嘿,最近聽說少林寺派人送來一位老師太,央請荊兄療毒,不知可有其事?」
荊山毒叟微微一怔,道:「申兄如何知道的?」
申公豹陰惻惻的道:「這位師太,和成宮主有舊,荊兄可否由兄弟護送她到桃花源去?」
荊山毒叟搖頭道:「不成,兄弟受少林百了大師之託;縱然無能治療,也該有個交待,豈能讓申兄帶走?」
申公豹冷哼道:「百了和尚自身尚且不保……」
話聲出口,敢情警覺他說得太以露骨,乾咳一聲,又道:「其實成宮主故人情殷,原是一片好意。」
荊山毒叟道:「兄弟不管成宮主好意壞意,此事恕難遵命。」
說到這裡,倏地起身道:「申公替兄弟覆上成宮主,兄弟久已不在江湖走動,不想再問江湖之事,宮主盛情,兄弟心領。」
申公豹見他站了起來,但他還是坐著不動,抬頭道:「荊兄還請三思。」
荊山毒叟大笑道:「聖人說得好,再,始可矣,兄弟已經想過了。」
申公豹泰然道:「荊兄,識時務者為俊傑……」
荊山毒叟道:「兄弟老而且朽,早已是個不識時務的人了,申兄恕兄弟失陪。」
申公豹冷聲道:「荊兄只管請便!」
他依然端坐石上,似無離去之意!
荊山毒叟瞧他依然賴著不走,心頭覺得可疑,但也無可如何,便自轉身朝小山上走去。
南振岳立即迎著問道:「老丈,我母親到底怎麼了?」
荊山毒叟朝他瞧了一眼,問道:「南老弟,這位師太,真是令堂?」
南振岳道:「不錯,家母避仇託庇嵩山,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麼病?」
荊山毒叟忽然「哦」了一聲,他想起南振岳說過和桃花女有仇,再加上申公豹前來索人,和少林寺送來之時,百了大師親筆函上的鄭重囑託,頓時心頭明白。點點頭,獨自沉吟道:「看來成宮主還不肯放過令堂呢!」
南振岳劍眉乍揚,道:「老丈,你說什麼?」
荊山毒叟道:「令堂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師派人送來的,囑老朽替她診治療毒。」
南振岳道:「家母中了劇毒?」
荊山毒叟搖搖頭道:「但經老朽幾日來的診察,令堂既非中毒,又非受傷,極似真氣耗損過鉅,狀類走火入魔……」
剛說到這裡,猛一抬頭,瞧見石室中,俏生生走出一個宮鬢堆鴉,眉目如畫的紫衣女郎!紫衣女郎身後,緊跟著四個青衣使女!
荊山毒叟瞧到自己屋中,忽然走出一個紫衣女郎,已是心頭大震,再瞧到紫衣女郎身後四個青衣使女,每人手上抱著的,竟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師派人來求醫的老師太,和三個服下毒藥,尚未醒轉的艾如瑗、衛勁秋、陸明慧!
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大聲喝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還不給老夫放下?」
人隨聲發,雙肩一晃,疾奔過去。
南振岳也在同時瞧到石屋中,走出來的人,竟然是宮如玉!他陡然想起自己出來之時,忘了把地室石板恢復原狀,方自一凜!
瞥見宮如玉身後跟著第一個使女,手上用棉被裹著的赫然是自己母親!不覺心頭猛凜,大吼一聲:「還不把我娘放下?」
身形急撲而起,半空中巨闕劍嗆然出匣,劍先人後,化作一道青虹,疾射過去,劍勢未到,一股森森劍氣,已是向第一名使女當頭罩落!
那使女只聽喝聲入耳,眼前銀虹如電,寒風砭肌,不禁大吃一驚,慌忙疾向一側閃開。
哪知南振岳卻如影隨形一般,緊追而近,手腕翻動,雙腳才一落地,已然連續攻出了五劍!
那青衣使女武功也不弱,但南振岳實在出手太快了,青衣使女覺得雙肩一麻,穴道已被人家劍尖點中。
不,連人影還沒看清,手上抱著的人,已被南振岳接了過去,口中驚叫一聲,踉蹌後退。
劍光乍斂,人影驟現,滿臉憤怒的南振岳,左手抱著母親,右手劍尖,卻已指著第二名青衣使女,厲聲喝道:「快把人放下,饒你不死!」
他這手真箇快如電擊,第二名青衣使女,連後退都來不及,劍尖離眉心已只有幾寸光景,只要南振岳輕輕一送,就可把她結果性命。
荊山毒叟剛一衝近宮如玉身邊,突然閃出一名綠衣瘦小老人,大喝一聲:「站住!」
左手一攔,閃電擊出一掌。
荊山毒叟身形未到,正好迎上那綠衣老叟的掌風,匆忙之間,立即右手一揮,迎勢拍出!
掌力一接,兩人身子各自微微向後一仰,鬚髮衣衫,波浪般飄拂不已!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宮如玉一眼瞧到南振岳的劍尖,指上了第二名使女,不由微微一笑,嬌聲笑道:「南少俠劍法如神,他叫你放下,你就放下來吧!」
那使女早已嚇得臉如死灰,聽到宮如玉叫她放下,當真像皇恩大赦,慌忙把抱著的艾如瑗放到地上,腳下向後退。
南振岳面對強敵,左手已經抱著母親,右手長劍,自然不能放下。
此刻哪裡還騰得出手來,再去接艾如瑗?微微皺了下眉,立即回頭朝六個青衣童子道:
「小兄弟,你們快來把人接過去。」
那六個童子眼看南振岳出手一劍,神速如電,一舉就救下兩人,心中大是敬佩,果然依言奔來。
南振岳方才看到他們劍陣的威力,心知由他們列陣守護,當可勝任。這就要他們把母親和艾如瑗接過,退到身後,列陣等候。
自己手仗巨闕劍,目含棱威,緩步朝宮如玉走去,冷冷說道:「宮如玉,還有兩個呢?
你放是不放?」
宮如玉脈脈含情的望著他,抬頭問道:「南少俠,這位老師太真是令堂?」
南振岳道:「不錯,正是家母,宮姑娘要待如何?」
宮如玉張口欲言,但望了南振岳一眼,欲言又止。
南振岳道:「在下要你放人,宮姑娘可曾聽到?」
宮如玉黛眉微蹙,忽然低下頭去,嘴皮微動,使出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南相公,你聽我相勸,此刻趕快抱起令堂,速向後山退走,越快越好。」
南振岳聽得不期心頭一怔,目光抬處,只見宮如玉兩道秋水盈盈般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
宮如玉居然以「傳音入密」,叫自己往後山逃走?哼!此女詭計多端,說不定後山正是他們預先布置的埋伏!
再說自己母親,身負重病,少林方丈特地派人送到荊山毒叟處求醫,可見除了荊山毒叟,別人已是無法醫治,自己縱然脫困,一時又到哪裡求治?何況艾如瑗、衛勁秋等人,全在昏迷之中,自己也不能棄之而去。
想到這裡,不覺豪氣頓生,抬目道:「宮姑娘如肯聽在下相勸,命他們放下兩人,撤離此地,在下也不為己甚。」
宮如玉目含幽怨,低聲道:「我早知你是不肯聽我相勸的,你焉知今日之局,還另有高手趕來。」
說到這裡,忽然玉手一揮,回頭道:「你們就把兩人放下。」
兩名使女果然又把衛勁秋和陸明慧兩人,放到地上。
她們這一放下,早已搶出兩名青衣童子,飛快的把兩人抱入劍陣。
這幾句話的工夫,荊山毒叟和綠衣老者已經互相搶攻了一二十招之多。
荊山毒叟功力深厚,掌指上的威力,划空生嘯,凌厲無匹。綠衣老叟手法博雜奇奧,功力似不在荊山毒叟之下。
南振岳瞧得暗暗凜駭,暗想:「這綠衣老叟武功極高,不知又是何人?」
回眼之間,只見申公豹帶著四個黑衣大漢,不知何時,又已回上小山,心中不禁「哦」
了一聲,忖道:「原來他們果然是有計劃的行動,申公豹方才在石屋前面,獨闖劍陣,也無非是企圖引人注意,宮如玉才能從容進入地室,只不知宮如玉口中的另有高手趕采,究竟是何等人物?」
石屋前面的兩人,經過一輪疾攻之後,倏地同時緩慢下來。
綠衣老·叟稍稍後退,與荊山毒叟面對面,相互峙立了俄頃,突然雙掌齊發,凌空拍出。
荊山毒叟雙目炯視,凝立如山,直待他掌風逼近身前,才雙手一揮,反擊過去,一面冷冷說道:「火千里,你再不使出看家絕技,兄弟可要不客氣了。」
南振岳聽他叫出「火千里」,不覺暗暗一怔,舉目朝綠衣老叟瞧去,心想:「原來此人就是江湖上素有火神之稱的火千里,自己聽人說過,他的看家本領,是獨步江湖的火藥暗器。」
火千里大笑道:「你要見識見識火千里的絕招,還不容易?」
右手一抬,屈指彈出一點藍星,閃電向荊山毒叟迎面射去!
荊山毒叟哼道:「就是這一點么?」
揚手擊出一股強勁掌風,直對飛來的藍星劈去!
他不用掌劈,那點藍星,看來不過是星星之火,但經勁風激蕩,只聽「轟」的一聲,立時化作一團熊熊火球,在空中燃燒起來!
火千里怪笑一聲,雙掌一豎,迎著火球,猛向荊山毒叟推去!
他這一推,火球浮動,迅疾朝荊山毒叟當頭罩落!
火千里也藉著雙掌一推之勢,暴退出一丈之外,大袖齊揚,忽然從他袖中飛出兩道拇指般細,長達五六尺的藍焰!
這兩道藍焰去勢奇快,藍光一閃,弧形射向荊山毒叟身後。
荊山毒叟雖知火千里遍身都是毒辣火器,但只是聽人傳說,從沒見過,此時眼看他出手僅僅一點藍星,倏化一團烈火,凌空當頭罩來,威勢極盛。
心中不禁暗暗點頭:「看來火千里,果然名不虛傳!」
他目光朝宮如玉主婢五人,望了一眼,臉上微微一笑,屈指朝火球輕輕一彈,雙袖拂動,同時推出兩股強猛勁氣,朝火千里推去,人卻跟著朝後飄然引退!
兩人退得同樣快速,火球經兩人一個推來,一個推去,兩股勁風相抵,只是停在空中燃燒。
—忽然間起了一陣「滋」「滋」細響,火光之中,飛散出一陣黃煙!
這當真說時遲,那時快,荊山毒叟才一後退,陡聽身後「蓬」的一聲,從火千里袖中飛出的兩道藍焰,落到地上,立時暴散,六七尺方圓,一片烈火。
荊山毒叟後退之勢,原極快速,此時眼看身後,火光一閃,急忙收勢,雙足一頓,閃電般的朝一側躍去!
火千里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口中發出一陣刺耳狂笑,道:「荊山老兒,你不是要見識見識我的看家本領嗎?怎麼一味的躲躲閃閃?」
說話間,雙手連揚,從他大袖中,連續飛出四五道藍焰,左右夾攻,朝荊山毒叟立身四周地上射去!
藍焰著地,立時火光熊熊,連山石也一起燃燒起來。
剎那間,數丈方圓,幾乎圍成一圈火阱,把荊山毒叟包圍在火焰之中。
荊山毒叟初時也未料到火千里的火藥暗器,會有如此威勢,眼看左右前後,全是烈火!
不!那藍焰暴散,遇物即燃,要待閃避,已是不及。
長袍下擺,沾上了幾點火星,立時起火燃燒,身形方動,長袍輕風一拂,起火之處,燒得更快!
六個童子眼看自己師傅,被烈火包圍,大驚之下,情急拚命,各自仗劍,朝火千里圍去。
荊山毒叟驚怒交進,大喝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喝聲出口,人已凌空飛起,越過火焰,猛向火千里當頭撲去,他這一凌空飛躍,長袍鼓風,「烘」的一聲,全身都已起火。
撲起的身子,宛如一個火人!
荊山毒叟人還沒有撲到,突然在半空中大喝一聲,雙臂一抬,但見從他手上,飛灑出無數片火焰,直向火千里當頭罩落。
荊山毒叟擅於用毒,可沒聽說過他也會火藥暗器?但他飛灑出來的這一片火焰,勢道勁急,明明是火藥暗器!
原來他發覺身上起火,心知火千里的火器,一經燃燒,要想撲滅,極非易事,他方才被烈火包圍之時,一襲長袍,早已布滿了真氣,身形騰空飛起,真氣猛力向外一震,身上長袍,立被震成無數碎片,朝火千里當頭灑去。
他震碎長袍,等於一下脫去了火衣,身上自然就沒有火了,身形一偏,翩然向側飛落。
火千里瞧他震碎長袍,反向自己當頭罩落,心中也暗暗讚歎:「荊山毒叟不僅擅長用毒,就是這份內功修為,也非一般江湖高手所可比擬!」
心念轉動之間,雙掌一豎,正待迎著荊山毒叟碎衣片推去!
猛聽宮如玉的聲音喝道:「火護法速退,當心著了他的道兒!」
一點也沒錯!
荊山毒叟成名數十年,和火千里動手沒有一會功夫,就全身著火,逼得他自己震碎長袍,豈不是栽到家了?荊山毒叟如果真是這般窩囊,也不叫荊山毒叟了!
火千里聞聲警覺!
不,他自己也已看出不對,那當頭激射而來的無數片碎衣,每一片都在熊熊燃燒,但在每一片火光之中,都帶著一股黃煙!
好個荊山毒叟,連他身上穿的長袍,都淬有劇毒!
火千里瞧得臉色一變,立即暗提一口真氣,上身往後一仰,腳尖輕輕一點,身子朝後射出去一丈開外!
他雖然躲閃得快,身子已經射出一丈之外,但腳下一落到地上,忽然搖了兩搖,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無數震碎衣片,像一陣火雨,落到地上,一陣黃煙,頓時隨風四散!
宮如玉睹狀大驚,一擺手,口中低喝一聲:「退!」
嬌軀一扭,迅速後退,她身後四個使女,也同時紛紛后躍。
但她們焉知荊山毒叟既然精於用毒,自然也精於辨別方向,他震碎衣片之時,也早已算準方向而發。
他怒惱宮如玉乘偷隙入地底石室,豈能容得她們?宮如玉見機得快,她手下四名使女,卻有兩名聞到毒煙,「咕咚』』朝後栽倒。
黃色毒煙,還在裊裊散發!
正因為它是一聞便會中毒的毒煙!
正因為它經山風吹散了,使人俗眼無法瞧到那裡有毒,哪裡無毒?宮如玉空有一身詭異武功,卻也連連後退,不敢出手搶救。
荊山毒叟雙目精芒暴射,一陣呵呵大笑,回頭朝六個青衣童子揮揮手道:「還不給我拿下廣六個青衣童子答應一聲,立即分頭拿人,四個抬起倒在地上的兩名青衣使女,兩個卻朝火千里奔去。
「站住!」
申公豹一掄手中長劍,閃身攔在火千裡面前,他身後四個黑衣大漢,也各掣兵刃,同時跨上。
此刻這座小山頂上的人,一共分成三起;南振岳手橫巨闕劍,站在石屋右側,守護著昏迷中的母親、艾如瑗、衛勁秋,和八臂蒼猿陸東乾的女兒陸明慧。
竹籬前面,是申公豹和他手下四名大漢,守護中毒倒地的火千里。
宮如玉和兩名使女卻退到石屋左側,站在上風頭上,冷冷哼道:「荊山毒叟,你以為佔了,上風嗎?」
荊山毒君滿臉怒容,朝申公豹喝道:「申干臣,我早知你此來不懷好意!」
倏地回頭,目注宮如玉怒聲道:「你是何人?」
宮如玉道:「我奉家師之命,迎接岳夫人來的。」
「岳夫人?」
荊山毒叟怔道:「岳夫人是誰?」
宮如玉伸出纖纖玉指,朝南振岳身邊二指,嬌笑道:「那不是岳夫人?她身罹重症,諒你也醫治不好,家師才派我來迎接她的。」——
清心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