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部 乾坤戰
第一章天涯海角路
秋涼,天氣突轉寒冷。
陽光倒也有點難以捉摸,有時照得大地炎熱,一忽兒又飄來淳厚白雲,教四周視野蒙瞑一片。
「天涯海角」是絕谷之處,唯一的山路雜草叢生,這個連採葯老頭兒們也不願來的鬼地方,今天卻有旅客。
他負著一個約四尺長的箱子,倚在一棵大樹下休息,手裡拿著乾糧吃著,輕輕鬆鬆的,十分寫意。
身形佝褸的老頭兒,年已古稀,惟是身穿華服錦衣,雙目發出凌厲目光,神情威猛中又見意態閑逸,像是碰上了甚麼最喜歡的東西,難禁喜悅,快樂之情不自覺地浮現。
「天涯海角」地處荒僻,景色鍾靈毓秀,老者帶著愉快的步伐,橫跨過高山探望,抵至懸崖之前。
張目望去,茫茫的前面再沒有路,更不見弔橋,就只有一團又一團的白雲在飄遊。
老者淺淺一笑,那份皇者風範表露無遺,當然了,他正是一代用劍稱仙的神人,劍仙李太白。
當然,這位原來已經被認定死了的李太白,二十多年前就是三大盜帥名劍的僕人劍奴,及後學得一身高強劍法,反過來殺傷名劍,跟馬虎留下深仇未了結。
為啥劍仙要詐作已死?
他遺下了妻子白髮魔女,撇下神兵「仇生」,又把畢生劍法之「劍譜」留給「冷血方唐家」四大弟子,當中又有何所圖?
這位老人家替飛鷹帶走夢兒,隱藏身份當個老船家,他跟飛鷹關係又如何?
李太白今天重出江湖,目的又是甚麼?
無數疑團全系在劍仙身上,他卻帶著瞭然一身,走到前無卡路的「天涯海角」,尋覓那失去已久的「快樂」。
面向無退無際前路,劍仙長吸了一口氣,突然前方竟傳來聲響,清清楚楚的一個字「唉」!
是絕對低沉消磨意志的嘆息聲,也許你亦曾聽聞過別人在你身旁唉聲嘆氣,那你有啥反應?對了,人是感情動物,別人發出無奈沉痛消沉的嘆息,你必然會受感染。
「唉」!
第二聲又來了,竟比先前的更是悲傷欲絕、鬱郁憂愁,足教任何人的心情低落更甚。
劍仙的反應卻不一樣,他噗哧一笑,吃吃的道:「原來就是如此,難怪這『天涯海角』被盛傳是無數意志消沉者尋死之地,本來已有自投滅亡之意,加上『愁聲慘音』,當然抵受不了消沉之意,縱身一躍便放棄生命,洞主們可作孽無數呀!」
那原來極度愁哀之聲,依然不變,但卻換來對話之聲:「老兄看來既非善類,竟懂得咱們『愁聲慘音』之術。」
李太白縱身踏步,竟跨向踏在浮雲之上,這傢伙難道瘋了嗎?還是終抵受不了「愁聲慘音」的侵心影響?
只見劍仙昂然踏在白雲之上,竟不下墮,恍似白雲已承託了他的重量,就在半空中定住。
這……究竟是何道理?
一臉泰然自若的劍仙,繼續他的話:「以『愁聲慘音』帶動已陷入迷茫尋死之心的人,更消沉其生存鬥志,致使他放棄自己,投入崖下,天下間此『神兵』倒比刀劍來得更可怖!」
從浮雲再向前躍去,竟又再能「站」在前方的浮雲之上,如此的一步又一步邁進,竟就開始了他的跨越虛空。
劍仙,此刻的李太白,竟真真正正的是個神仙,能虛空騰雲駕霧而去,豈算還是凡人?
那種「愁聲慘音」已沒有再傳來,反而換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人,手持六尺長斧的巨人。
人影飛掠而來,破開前面白蒙蒙雲霧,就似是得道妖人,突然粉碎虛空,破斬殺來。
其疾如夫,黑衫、黑褲、黑腰帶。黑頭巾、黑皮靴、黑披風、黑手套、黑斧,名稱就是「黑門神」。
這些負責守護的黑門神,不求功成身退,只要殺了入侵敵人便是,犧牲性命早已意決。
不要命的拼殺,他們半點不怕,何況劍仙手中無劍,沒有了神兵的李太白,何懼之有。
人在三尺身前,只見李太白振起右手中指,一道紫色之氣竟悠然而生,向前疾彈射出,一劍便刺破撲來黑門神額首,教他從頂頭開始破裂,臉龐撕破,慘然猝死劍仙手中無有形之劍,卻有無形氣劍。
這些年來,他潛心苦練,把劍學不斷提升,右手五指已分別練成拇指紅色「元氣劍」、食指白色「煞氣劍」、中指紫色「里氣劍」、無名指黑色「邪氣劍」以及尾指黃色「陰氣劍」。
合稱為「先天無形劍氣」的五劍,殺力遠勝神兵「仇生」,這就是李太白放棄「仇生」
的真正原因。
一位用劍高手,半生醉心用劍,對手中神兵必然有著難以言喻的感情。劍,跟他出生人死,跟他合而為一。
沒有高強的劍手不是人劍合一的,就是因為如此,你每天都練劍,每天都用劍,劍不離手。
神兵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就絕不可能放棄,也就是如此,每一個用劍的絕世高手,也不可能創出超脫實物以劍破殺的範疇。
劍仙李太白不一樣,因為他有「前車可鑒」,師父名劍已在劍學上出神入化,他在臨終前的「劍陣」,已是人劍合一的極限,要再突破,劍仙也感絕不可能。
他好相信,那由名劍帶回去的馬虎,在這些年間已學懂了劍陣之法,有一天對方找上頭來,他這劍仙便難以抵擋。
不想被殺便要再突破,因此李太白毅然放棄了「仇生」,苦練更上乘的「先天無形劍氣」,這些年來,終有所成,也就突破了武學成就,邁向用劍霸主地位。
忽然四周閃電般射來無數黑門神,人人手持巨斧破殺攻來,要擋阻李太白再往前去。
只是毫不畏懼的劍仙,五指分別破殺,「煞氣劍」穿洞、「元氣劍」爆碎炸體、「罡氣劍」分裂撕身、「邪氣劍」切割斬斷,不住揮出攻殺,無往而不利。
一個又一個黑門神慘死當場,繼而被扯了回去。原來他們腰間均系有鐵索,由對崖的另一人扔出撲殺,力盡再扯回去,以免向下墮崖跌個粉身碎骨而死。
只用四指殺人,李太白一直未有用他的尾指「陰氣劍」,看來只用四劍已殺得一干人等落花流水,難以招架。
黑門神並不太多,並且來得快,死得也快,沒有一個能保住命而回,通通變成了屍首再被扯回去。
李太白騰雲駕霧已越過了數十丈,原來雲底之下有一薄木板,竟能承住他的身體。
只因「天涯海角」之下,地勢之妙,有巨大旋動氣力不住涌沖向上,正好承托著木板,形成人站在上而不會墮下。
木板乃巔峰之「飄樹」所造成,有聚水集雲之效應,拋木板於半空,被上涌之力承託了,再因而聚結雲團,被浮雲蓋掩,不見了薄木,看上去便跟一般白雲無異人站雲上,遊走雲海之間,似是仙人駕霧,實則只是利用天然奇異作用,虛空也可成為通路。
如此的雲路之後,有一「天宮」,正就是劍仙李太白要到訪之處,要尋找失去了的快樂之所。
黑門神擋不了李太白,待他踏步在「天宮」之上,一個低首駝背、白髮禿頭的四十歲瘦個子,十二分沮喪的已在前恭候。
劍仙笑道:「原來是空虛洞主,來迎接本座,倒也太瞧得起我吧,敬謝,敬謝!」
沮喪的空虛洞主,不知為何,頸項及額頭不停的滴下汗水來,也許早已習慣,也就不去抹掉,任由濕透臉頸。
空虛又是一陣長磋短嘆,說道:「劍仙在武林已是泰山北斗,又是人人崇敬的英雄人物,何苦還要犯險?還是回頭是岸,不必固執行事,免後悔太遲啊!」
半生自負的李太白,踏步走上前,折下了約三尺樹枝,執在手虛空舞了三下,狀甚滿意。
「從前我小時候家貧,少年人總愛舞刀弄劍,便折下樹枝為劍,哈……,當時舞得十分快樂。」劍仙眉飛色舞的道。
「惟是長大以後,原來樹枝只能用作把玩,要成一代用劍高手,必須擁有神兵在手,跟著我便不住追求。」
空虛嘆道:「唉,都是廢話,好無聊!」
看來絕不明白也不欣賞劍仙言中玄機的空虛,一心只望這難纏的傢伙早點退去,免麻煩要他動手。
只是劍仙卻接著道:「終於,我尋得絕世神兵『仇生』,從此殺力提升,成為了一代劍仙。只是,再過一些年日,方才發現,原來我又是故步自封,『仇生』又豈及樹枝?」
空虛愕然道:「你在胡說,樹枝又豈能跟神兵相比,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不知所為!」
李太白笑了笑,細心欣賞他手中的樹枝,笑道:「我來問你,你以為我得了『仇生』以後,每年能突破創出多少劍招?」
空虛當然難以作答,只勉強道:「我如何能答你,就算是十招八招已相當了不起啊!」
李太白悍然道:「隨隨便便的無聊劍招當然可以,但我的突破劍招必須配合『仇生』,每年就是創出三招,也是非常了不起。但洞主又可知我以前舞弄樹枝,又能創出多少劍招來?」
空虛更是一陣茫然,他也曾是個小孩,當年也試過以樹枝為兵器,胡亂想像創招武鬥,當時真的好容易創招,每天一、兩招也毫不困難。想到這裡,也就有點兒混亂了。
劍仙笑道:「哈……,有同感吧,對了,咱們小時候用樹枝作劍,可以不住創招,發揮出精彩的武學創意來,惟是有了神兵以後,反而蠢鈍得難以創招,好可憐呵!」
「沒有更出色的劍招,空有神兵又如何了空虛洞主,原來咱們兜兜轉轉,始覺那最原始的、最簡單的,是最真、最好。」
空虛道:「這就是你回來『天宮』的原因?」
劍仙微微點頭道:「這就是我回來尋找快樂之源的原因,別阻我好了,也許公主正在等我。」
空虛又是長嘆一聲:「唉!是孽。」
劍仙笑道:「不,是情才對。」
空虛道:「你回去吧,我實在不想任何人傷害公主,你知的已太多,饒你不死已是太大的幸運。」
劍仙道:「是你饒我不死?還是公主不想我死?」
空虛喝道:「李太白,不要逼人太甚,要說的話已說完,你再不識好歹,只好要了你的賤命!」
李太白又再舞動一下他手中的樹枝,輕笑道:「來吧,讓你清楚明白,不識好歹的是你,饒人不死的,卻是我!」
空虛突然右腿在地上一圈,只見泥土飛揚,原來地上放有七把長劍,劍碰劍、劍搓劍,七劍盤旋削斬向前攻去。
一般的用劍高手,必先練上、中、下三路劍法,敵人一劍攻來,憑你攻任何一路皆能變招應戰。
這空虛為了突破劍法,竟只練下路劍,更且只是下下路,以腿運劍,旋斬或刺,急疾攻殺。
一般敵人在未能了解攻招之際,已著了道兒,受傷倒地,全身暴露在下路劍法之下,更形急危。
七劍飛旋攻來,劍仙卻未有驚疑不定,意念一起,手中樹枝筆直刺出,竟有裂空破炸之勢。
空虛一陣訝然,顯是未有料到原來劍仙武學進境已突破了從前許多,急忙踢起七劍沖前截擋。
崩的一聲七劍震散分退,劍仙仍手執樹枝,急舞揮動,劃出十道劍氣,狂湧向目定囗呆的洞主。
空虛一陣驚懼襲上心頭,忙向後翻動,退打幼斗,以避開劍招。只是劍氣凌厲,一下子攻勢連綿不絕,血花紛飛濺出,待劍氣稍稍遏止,空虛已滿身傷痕,血流披面。
只是一招已教空虛抵擋不了,李太白也不再理會他,逕自向著「天宮」的「宮門」進發。
惟是同時有六陣嘆氣之聲響起,四方八面又飄來了六位都是四十歲上下的樵悴守護者來。
劍仙步履依然未有停下,笑道:「哈……,很好,「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七位洞主,都出來迎接本座了!」——
第二章公主喜迎春
劍仙到訪「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天宮」,為的是要找回已失落許久的快樂。
七位洞主卻未肯讓他直入「天宮」,七人分別是空虛、寂寞、傷心、淚流、苦楚、無奈及嘆息。
每人的神兵同是七把,惟都各有不同,劍、刀、斧、槍、棍、箭、關刀,七式七樣,七七四十九把,四面八方圍困住敵人,集中力量,似要把李太白殺個碎屍萬段。
說時遲,那時快,劍仙也半點不猶豫,同時欺身近了寂寞身邊,突然軟癱倚倒他身上。
其餘六位洞主的神兵共四十二把,紛紛襲來,要救寂寞,只是劍仙一個側身,一道勁氣把寂寞移推向前,也就變成了讓他來抵擋,當下眾洞主立時偏移攻勢,四十二把神兵亂糟糟的撞在一起。
七人同時大吃一驚,劍仙已祭起食指「煞氣劍」,戳指如雨,劍氣縱橫隔空擊出。
眼見七人即將同時中招之際,就在劍仙身旁的寂寞卻搶身而前,竟擋住了疾急如電的七指。他舉臂挺擋,奮不顧身,左臂須曳之間便穿出了七個劍洞,前入后出,當下血如泉流。
寂寞咬牙切齒忍住了痛楚,厲然道:「因我而來的錯失,由我來承擔後果好了!」
劍仙笑道:「好得很,原來是如假包換的七位好兄弟,但阻我會佳人,倒也太殘忍!」
寂寞喝道:「別胡亂稱呼我主人,你這臭傢伙絕對不配,呸!媽的狗種非殺不可!」
生性暴躁的寂寞當下聯結七人,同時結陣,七七四十九把神兵都牽動帶起來。
神兵急射半空直飛,七洞主其中六人也翻飛而起,一個踩在另一個的肩膊之上,雙手同時執回一雙神兵,以二舞動餘下五把,七人合舞四十九把神兵,急攻向劍李太白輕舞手中樹枝,竟劃出七個劍圈來,過疾無倫的把劍圈不住擴大,直迎向前。
七洞主從上而下撲落斬殺,猶似一把殺力千秋的大刀斬劈而下,勁力登時教地裂山崩,沙如浪濤翻滾。
驚天駭地沉厚勁力殺落,李太白只以脆弱的樹枝作劍抵擋,真的可以破解、抵擋嗎?
樹枝之劍來了,纏打斧頭、挑動劍、撥開刀、橫掠箭,左右撥動,上下進招,媽的,劍仙竟真的把攻來的神兵用樹枝一一掃擋推開,令到七位洞主莫不訝異萬分原來劍仙他深諳各種神兵之特性,每每能在神兵移動之時,觸及其關鍵之處,巧妙地借力擋退。
惟是動手之招式快若電閃,急疾無倫,自然教七位洞主莫名其妙,心寒驚疑。
撥開四十九把神兵,樹枝狠狠穿過了淚流的胸膛,鮮血將樹枝染成血紅一片,顯得更加詭異。
七位洞主敗了又敗,一陣陣羞愧之色隱現臉上,四十九把神兵全跌在地上,四周登時寂靜一片。
劍仙笑道:「哎呦,怎麼原來七位洞主都不比那些黑甚麼門神好一點,都是窩囊笨蛋,唉,罷了,罷了,只要大家不再阻我見公主,一切就一筆勾銷,毋須再戰了。」
七人同時對望,低下了頭,竟又猛然暴喝,同時出擊,舞動地上四十九把神兵,竟卷合為一出擊。
這一招式乃集七人之力而成的「神兵殺」,盡聚七人之全力,撲殺斬劈,其栗悍威猛的懾人氣勢,教人心隕膽破。
「神兵殺」原本是留在「十大神兵」之戰才揮出的殺著,七位洞主難忍敗戰,只好發揮極限,殺劍仙。
李太白沖前以樹枝之劍試圖去擋,惟是一碰上便被絞入其中,啪啪啦啦的斷折了,不堪一擊。
不住的向後倒退,看來七洞主的「神兵殺」,確真教劍仙難以抵禦,致節節後退。
惟李太白不慌不忙,氣定神閑的站穩腳步,狂喝暴叫吐出一大囗氣,說了一個「破」
字。
倒也如有神助,隨著這個「破」字,原來由七七四十九把神兵組成的「神兵殺」,竟就在半空中裂爆碎散。
一把又一把的神兵跌在地上,「神兵殺」也敗了,李太白頭也不回,昂然轉身步向「宮門」去。
七位洞主再也不敢上前阻擋,只是望向地上的神兵,四十九把之中,就只有七把斷開,更有趣的是,斷的全是長劍,其餘半分無損,這時大家才省覺起來。
原來在空虛跟劍仙對戰之時,李太白早已運其雄渾內力,先震裂了七把劍,卻是一直未露聲色。
他當然是知悉七位洞主會有聯合而成的猛招,故此暗中下點手腳,震裂了七把劍,表面上卻難以察見。
待四十九把神兵混合擊殺,只需以內力震喝,自然輕易把「神兵殺」分裂瓦解,破得簡單。
李太白並沒有搶上前去斬殺任何洞主,第一、他絕不會跟「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為敵,因為他絕對相信,這組織在小白統一后的今天,將是武林最強大門派,只能巴結,不可能為敵。
第二、是七位洞主絕招已破,為要應付「十大神兵」排名之戰,他們必須另作創招安排,騰下來將痛苦萬分。
也許未到「十大神兵」選戰,七洞主已有其中一、二因耗力過度不支而殘,又何須自己動手去殺。
劍仙此行目的是尋找「快樂」,快樂就在「宮門」之後,儘早擁抱快樂豈不更妙?
宮門之後又是甚麼?
是一位大約三十餘歲風韻佳人,髮髻上有髮絲被輕風吹動,成熟而柔美的眼波,教人盪魄融心,風情萬種,嬌喘微微,教人多望兩眼,都心旌搖曳,甚至會迷人發狂。
在她身邊,還有另一位已是七十高齡,但皮膚倒仍幼滑細嫩,正好跟少婦相反,一臉冷若寒霜,漠然難以相處的樣子。
相距三十多年,惟彼此卻竟然是表姐妹,老的是天山公主,年輕的是天詩公主「他來了。」
「他終於尋找到咱們的『天宮』,姐啊,我的心好亂呢,咱們應該如何面對啊?」
「宰了他。」
「但……我倆可能殺敗劍仙么?」
「是各洞主、谷主、宮主一同出手李太白必死無疑。」
詩道:「但……他為甚麼要死啊?」
山道:「因為不能讓他知悉秘密?」
詩道:「甚麼秘密?」
天山道:「太子的秘密。」
天詩道:「他……真的有一天會知悉太子是他跟我倆……鬼混后,所誕下來的孩子么?」
天山道:「就算今天未知,明天便會知。」
天詩道:「太子的相貌跟他不大相像,也許李太白也不大可能知悉秘密吧,還是……?」
天山道:「李太白還會阻撓咱們爭奪『十大神兵』排名。」
天詩道:「姐姐怕他奪魁,成為神兵之王,領導武林?」
天山道:「他有這樣的能力。」
天詩道:「咱們多年部署,豈不白費?」
天山道:「李太白必須殺。」
天詩道:「他會記得咱們么?」
天山道:「別無聊。」
天詩道:「他始終是我倆第一個男人。」
天山道:「是唯一的一個男人,必須徹底的忘記他,不能讓他留下任何痕迹,咱們只是利用他來誕下皇朝血裔太子。」
天詩道:「忘不了啊,究竟,我姐妹倆誰個曾與他共赴巫山,誰個才是太子親生娘?」
天山道:「早發過誓不能說出來,就只有我姊妹倆知悉這秘密。」
天詩道:「咱們是否對他有點不大公平啊?」
天山道:「哈……,只要能為皇朝留有後裔,任何代價也都值得,我姊妹倆是昔日皇朝留下的惟有僅存者,就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得到太子這皇裔精英,帶來複國契機。」
天詩道:「我怕……?」
天山道:「沒甚麼值得怕。」
天詩道:「我怕我會愛上劍仙。」
天山道:「不必怕,你早已愛上他了。」
天詩道:「我是怕……我會沉迷。」
天山道:「更不用怕,我會殺了你,免你出錯。」
天詩道:「多謝姐姐。」
天山道:「你清楚記住,咱們身系『皇朝』復國大任,必須助太子一統天下,等了許多年小白才統一武林,只要取代了他便可以奪回原來亂糟糟的中土,不致太難了。」
天詩道:「我當然記得,當年『皇朝』留下來的財寶,讓咱們從上一代開始便結聚實力,構成了今天的『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
天山道:「兒女私情,必須棄於一旁!」
天詩道:「明白了!」
天山道:「從前未有殺李太白,是鑄成大錯,咱們把握今天,除去此心腹大患吧!」
天詩道:「明白了,姐姐!」
穿過「宮門」,輝煌的陳設、布置,教劍仙頓時眼前一亮,這就是他一直渴望擁有的豪華壯麗宮殿了。
自小家貧的劍仙,一直只替名劍當劍奴,生活清苦得很。惟是內心卻極度奢望提升,不但只是在武學方面,更且要在榮華富貴上得到滿足的喜悅,要萬人羨慕。
好可惜,李太白從來不是個營商的好手,他投身劍學,雖名揚天下,利卻是一無所有。
長年匿居深山練劍,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有種對貧窮的自卑感,難以抵受之下,只好留在深山,當個隱士。
反而是劍仙詐作死去以後,「冷血方唐家」四位徒兒,卻在營商中大有成就,財源滾滾而來。
劍仙步入宮殿之內,驟見金碧輝煌,雕欄玉砌,極盡絢麗精彩,心裡的佔有慾念愈是浮於言表。
更何況擁有「天宮」的人,正是跟他曾有過一夜情慾的公主,劍仙自覺當然應該算是半個主人了。
大殿之上,站著一老一少婦,當然就是天山公主以及天詩公主了,李太白踏著愉快的步伐上前,當看清兩者容貌,卻立時猶豫起來,他……竟分辨不了當夜是與誰同枕共眠。
天山公主道:「怎麼了,終於找到咱們『天宮』來,看來合下已知悉當年與你共歡的原委。」
劍仙恭敬的道:「這個當然,你們『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為了有後裔繼承『皇朝』,便要找來最出色的人物『配種』,而我劍仙正好具有你們所要求的優秀品質,也就因此被騙了一夜。」
天山道:「十多年前的事本應早已淡忘,倒沒有值得追憶之處,但你卻偏偏花了五年來尋根究底,找出咱們『天宮』之處。」
劍仙笑道:「既然當夜留有孩子,我劍仙自然有權討回孩子。」
天山道:「你敢?」
劍仙道:「當然敢,只是,若然由我成為『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新主,太子這骨肉倒也不妨相讓,彼此作個交換。」——
第三章情慾醉未瘋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清早,晨霧像雲海的布置一樣,東一簇、西一簇的,彷彿是凝結固定住,風來又聚合無常。
李太白站在城鎮上,用手去撥弄飄浮不定的晨霧,心裡十二分暢快,因為昨夜他碰上了人生最燦爛的艷遇。
艷遇里的她,不帶半點風塵,像一塊美白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在腦海中,記得穿著白衣內服的她,烏髮披在肩上,豐腺勻好的姿態更添媚色。肌府賽雪,只是未見芳容。
昨夜,兩體纏綿,二人歡娛淫聲驚天動地,李太白刺激得渾然忘我,一覺醒來,佳人已走至屋外欣賞春霧,他也跟在後面走了出來,想要一睹這教他欲仙欲死的純真少女。
豈料忽然一道十八人金碧輝煌大轎迎了上來,少女直入轎內,只拋下一句:「後會無期。」便消失蹤影。
劍奴李太白呆在當場,欲搶身去追,卻被七個手執神兵的洞主糾纏阻住,轉眼間失去了玉人蹤影。
難以開解的疑團煩惱了自己十數年,李太白在不斷努力下,終查出當夜的佳人竟然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主人,願與自己共效魚水,目的只為要替昔日亡國的「皇朝」留下龍種。
原來在三大盜帥成長的「皇朝」,其後被異族所滅,後人流散,卻有一支保留住一大批財寶,多年來極力企圖東山再起。
傳至公主這一代已再無男丁繼后,故此必須找來合適又出色的男人,為「皇朝」留下龍種。
劍奴李太白乃人中龍鳳,公主相信只要跟他合體,誕下來的孩兒必然是人中龍鳳。
李太白知悉一切,也就明白自己原來竟成了配種的獵物,惟是惱恨背後,卻又衍生出他的「美夢」來。
「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乃天下間最強大江湖勢力之一,若能奪得操縱權,自可進一步邁進他的「目標」。
人的力量始終有限,小白要打天下,不論天賦奇才如何驚世,惟是一個人又怎可能成大業、立國?
李太白、夢兒、莫問及方失神都一樣,每一人都必須先建立好一個門派基礎,才能開展霸業。
每個人的能力都不一樣,劍仙試過了,他個人可以名揚天下,但建立門派,卻非他所長。有機會成為「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主人,免去了建立門派之艱辛,正合他心意。
因此,李太白花了無數心血、心思,以假死之法拋下一切,盡全力去搜尋,終被他發現了「天宮」就是公主的大本營。
只要成功擄取公主的芳心,龐大的實力便歸他劍仙所有,快樂就在前面,只須他好好把握而已。
「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一定要成為劍仙所有!
劍仙在「天宮」的宮殿內咄咄相逼,要天山、天詩兩位公主讓出權力來,只是公主們卻毫不慌惶。
這個當然了,李太白雖是武功卓越,但要以一己之力來對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未免還是太自以為是。
劍仙當然更加明白彼此形勢,他冷冷笑道:「要阻止我的目標,唯一辦法就是讓眾洞主、谷主、宮主都來拼殺,大概五十七人死掉大半,勉強可能擋得住我的『劍氣仙指』。」
忽地天山公主眉心盡赤,雙頰火紅,目中殺意大盛,五指一伸,掌中銀光閃現,縱身一掌便向劍仙劈下。
李太白只覺天山公主化作一道烈風,一霎眼間已疾然拂至,挺掌對打,只覺對方內力如狂濤暴涌,勁力如刀割裂入體。
一浪又一浪的內勁,自雙手不住湧來,就似是一把鋒銳的刀從手掌直割入身體,切痛五臟六俯。
劍仙要撤去雙手,偏偏又有一道強大吸力,似是磁石一般不讓李太白得逞。
天山公主猙獰笑道:「這就是『皇朝』『皇拳、御劍、聖上刀』以外的『元陰刀』,刀在我心,破臟割俯,是我修練五十年才有所成的『神兵』,不致令閣下失望吧!」
公主的咽喉發出一種喑啞難聽的古怪音調來,目光亦變得漸次獃滯,容貌愈覺可怖。
要命的是相貌愈丑,天山公主的殺力卻是愈強,身上不停冒出梟梟白煙,內力愈來愈強。
那內力化成的「元陰刀」,割完又割,痛得李太白也禁不住叫了起來,把心一橫,既擺脫不了,只好拚死衝殺。
人如弓箭,磴地強發,竟直射向公主去。
雙手左右推開,頭顱前沖,轟向對方胸囗,當下撞得公主氣窒劇痛,頭暈眼花,她從未有想過竟有人會如此破招。
待她省覺以後,一切已太遲了。
劍仙一手扣住天山公主咽喉,只要五指一抽,喉管斷破,公主便要一命嗚呼,死得不明不白。
在旁的天詩公主搶前喝道:「別傷我姐姐。」
李太白正欲答話,天山公主已張聲搶著要說,只是劍仙比她更快,另一手痛捏向她的胸囗「腱中穴」,當下教她全身脫力癱軟,難再支撐意志說三道四。
李太白何許人也,他當然明白三十來歲的天詩公主,既無闖蕩江湖經驗,又一直在深宮中長大,豈會善於詞令,與人辯說。
天山公主被制,她彷徨下跟自己討價還價,這方面定然是狡猾的他佔盡上風了李太白先道:「我目的早已說明,當年公主與我有過快樂一夜,太子既是我所出,他擁有的一切,自然我這父親可以暫代主管,誰個要阻,我只好大開殺戒。」
李太白沒錯算,天詩公主確然是不大懂相爭辯論的純真女兒家,想了好一會,才能組織好要說的話來。
公主道:「你怎能殺自己妻子?」
劍仙驚訝道:「甚麼?你……胡說甚麼?」
天詩公主冷冷的道:「當年與你有過一夜纏綿,但不一定是我,咱們兩位公主也有可能,明白了么?」
對了,當年一夕溫柔,劍仙無意得到情慾痛快,還未及看上佳人一眼,已讓她避上大轎退走了。今日得見,天山公主七十餘歲,天詩公主三十來歲,兩人也一樣有可能是當日的共赴巫山正主兒哩。
天詩公主的話留有疑問,當下教劍仙陷入混亂中,究竟是哪一位誕下了太子?
當日自己不會是跟天山公主上床吧?!
李太白想了想,喝道:「好,不論我曾跟誰上過床,結論都是一樣,我要公平的來一次證明,我該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真正主人,明白了沒有?」
天詩公主又是猶豫了許久,才道:「好,咱們來一次比試,勝者為王,如何?劍仙冷笑道:「要成為王者,便要成為公主的男人,我要擁有天詩公主的心。天詩想了又想,才道: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劍仙突然一指戳刺天山公主的「章門穴」,教她登時暈死過去,跟住笑道:「我要跟公主來個君子協定,咱們對戰十招,若十招以內能脫盡公主身上衣衫,一切便聽從我的。若十招過後,公主身上還有半截裙布,便算是我敗,李某隻好欣然告退,不再打擾。」
天詩笑道:「你真的好壞,但所謂一切聽你的,究竟又是甚麼意思,必須好好說明。」
劍仙笑道:「從前那溫柔的一夜,我要再來一次,帶給公主絕對難捨難離的痛快感覺,只要再次有了這種感覺,公主便一定捨不得再拋下,我自然可以成為『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主人了。」
天詩冷冷道:「好多年前不是試過了么?你還是被拋棄,結果早有了,只是你不服氣。」
劍仙笑道:「十年人事幾番新,何況已不止十年了,公主,今日的痛快,我早有準備,必教你欲仙欲死,忘我痛快。」
天詩公主絕少到過外面去,對「人」的認知有限,但那一直拘禁身心的慾火春情,委實好想有一天來個盡情賓士痛快發泄。劍仙並不是太吸引的男人,但那種自傲卻好有趣。
終於輕輕點頭,接受了她作出抉擇的後果,從來都是天山公主為她作主,今天自己為一切負上責任。
十招,要脫盡天詩公主身上所有衣服!
劍仙一步跨出,足有半丈闊,公主輕巧地閃過,出招還擊,軟肉之掌轟在劍仙臂上,震得手也發麻。
劍仙雙劍指刺出,嗅嗅連聲割破,每一招都撕下公主一大片衣服,頓時肉香四溢,色香撲面。
公主以恍若凌波仙子步法左閃右避,好容易便十招過去,原來身上衣衫,除了一塊遮住胸前的薄紗,其他的都片片碎飛。
二人相距只有三寸,幾能聞得雙方氣息的跌蕩,那一塊薄紗就只有裂開,未有落下來。
李太白敗了!
他的眼目凝視在薄紗之上良久良久,它,始終未有跌下來,那小小的布塊仍在頸項連結,沒有為他帶來勝利。
眉若橫黛,艷容清絕,眼神充滿挑逗,偏又帶著俏煞冷傲。有絕對信心可成的事,竟然會失敗。
李太白一陣苦惱盛怒直衝上頭頂,轉身便離去,他萬料不到公主的步法、身法竟避得過自己十招,就這樣失去了大好良機,強烈的挫敗感教他覺得好難受,滿肚子怒氣欲離去。
「留步!」
就在此時,背後卻傳來好柔美的聲調。
劍仙回頭望去,那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撥動,竟把原來最後的薄紗也解了下來,全身變成赤裸。
天詩公主沒有再說甚麼,只輕擺蛇腰,向後轉身而去,利用那婀娜多姿的誘人秀色來告訴劍仙,來吧,你戰勝不了我,但我卻好願意來跟你再大戰一場。
劍仙當然願意接受挑戰,已接近二十年未有再親過這無瑕純真的軀體,絕對值得一試再試。
他想了這麼多年,就是要用男人的天賦大能去操控公主,要她徹底的屈服,把一切奉上。
來吧,一會兒后便要你欲仙欲死,瘋狂不息。
公主一直向內走去,直至內堂的一個浴池之前,四周頃間瀰漫著一層白霧,神秘又帶著誘惑。
抬頭一看,內堂竟開有大天窗,紅掌般的葉子和七色花朵,從天窗隨風飄飄落下,好浪漫。
那豐股的胴體,配上清悅的臉容,直教劍仙覺得喉頭有些乾澀起來,好渴望跟公主盡情沉醉於翻雲覆兩的忘我境界。
那麼美,這麼純,體內的一股熾熱,從腳跟飛升到發梢,似要狠狠的發泄出來那陣陣的煙霧,彷彿跟公主的柔美、彈性胴體一樣,那麼難以捉摸,好想握實,卻又輕易溜走。
滿額是汗,內心發出一陣陣警告,必須全身全心全意投入欲談之戰,方能令公主盡感無限刺激痛快。能超越她的滿足,這樣才可牢牢俘虜她的心,也就能邁向成功之路。
但同一樣的果效,公主被情慾醉死,自己也會極度滿足,自然難以自拔、難以抽身。
想著,想著,公主已跨進了浴池,白膩勻美的玉腿輕抬,水花嘩啦地扯升再灑了下來。
劍仙再也不顧一切,縱身而上,在浴池內把公主胴體抱住。那柔滑的肌膚,忍不住大力搓揉起來。
公主的呻吟聲漸漸響了起來,不要、不要的從紅唇吐出,那陣陣嬌喘更惹得李太白難忍情慾烈火。
翻天覆地的情慾大戰,教二人都力竭筋疲,李太白完全呆住了,那原來潔凈的池水,竟泛起了一陣陣血紅。
落紅的是公主,她,還是處子?
那從前跟李太白相好的,竟然是已七十來歲的天山公主?!
「你可以走了!」這就是公主由情慾的嶺峰迴復平靜之後的第一句話,李太白當堂呆住,不懂反應。
天詩公主卻十二分鎮定的道:「我總算領教過了,甚麼男人、雄風,哈……,不過爾爾,你絕對未有令我迷死,既然如此,也就該早點滾,明白了沒有?」
李太白絕對認為自己一定可以令公主動春情而留住他,但實際的情況卻恰好相反。
李太白沒說甚麼,他果真的穿回衣服離去,走出三步,才停下來笑道:「當你追憶時,便會感到懊悔,失去才會珍惜的就是愛,我會等你,再見了公主!」
匆匆而去,李太白知道自己目的已達,只是要得到徹底成功,還需要花多一點點時間——
第四章十二谷大陣
「神兵山莊」之上,「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四十道士、四十道姑、四十和尚、四十師姑、四十戲子、四十書生、四十俠士、四十獵戶、四十孝子、四十乞丐、四十戰兵、四十黑白無常,甫散又聚結,把少主人的目標物牢牢困圍。
少主人太子要殺的,便是跟他有血海深仇,誓不兩立的笑莫問,這眼中釘必須拔除。
二人殺戰,但身旁的人卻被震動起來。
先前在招式上敗在太子手下的方失神,原來對莫問已毫無好感,如此一來就更惹他討厭。
太子面對自己仍一臉輕鬆,但跟莫問對戰,明顯心情特別沉重,竟然四百八十人的大陣都只困死莫問一人。
誰也看得好清楚,在太子心中,莫問的地位絕對是在方失神之上,這眾目睽睽下之羞辱,方失神深深記恨在心。
他的手不期然緊握住冷柔柔手腕,對啊,莫問對冷柔柔有意思,哼,這方面也就必然要他難堪、難受。
刻意的把冷柔柔一抱入懷,女的當然好受用,陶醉不已。卻不知方失神心裡在想:「我心中已有了她,你這笨丫頭算是柔情動人,但未有我方失神貪求的那份野性神彩,怎可能留得住我的心。」
只可惜方失神的心聲沒可能讓冷柔柔聽到,否則動情少女有了防範,一切也就來得簡單多了。
方失神的手愈是握得冷柔柔更緊,一雙發出貪婪渴望的眼目,也就更加凝視發獃。
那一雙充滿慾念的色迷美目,當然是來自「神兵山莊」莊主小女子了,看來她是對好朋友方失神的了解多一點,沒有冷柔柔的無知、愚昧,她就像一頭餓狼等待著獵物。
今次「神兵山莊」之會,本來就是小女子與方失神的安排,第一步是引來唐三藏等,讓「七重天」內的各門派為貪求奪取「仇生」而戰,目的當然是讓方失神出場了。
方失神現身,以過人功力壓倒群雄,便名正言順的奪得了「仇生」,如此正好把威名推向更進一步的高峰。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突然來了黃雀在後的太子及「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登時打亂了一切安排。
「神兵山莊」形勢一轉,已成了莫問及太子二人決戰的戰場,其他人都成了賓客。
忽然「嘯」地一聲,一條白影飛越四百八十人的大陣,一晃而至,迎面攻向莫問。
疾撞而來,勁勢之急,不可思議,莫問未有動手,只動腳,一躍而起,在半空接連踢出十七式腿法。
攻來的太子原來就是凌空蹴向莫問下體,二人四腿頻密交加,唐三藏目力最強,看得好清楚。
莫問每一腳都是后發先至,以守為攻,太子的腳總是被他踩在上面,再壓下化啪啪啪的十數聲過後,二人落在地上,相距只三尺,暫停了第一回合之戰。
莫問凝視著自己的靴底,笑道:「啊,真煩,你的靴面弄污了我靴底,幸而未有破爛哩!」
這句簡單說話,出自莫問口裡,當然另有玄機,原來在一輪腳來腳往的對陣中,二人內力拚戰,莫問已擦破了太子的靴面,原本好端端的靴子,竟因為靴面破穿而露出腳趾來,倒也惹笑。
太子笑道:「當年三大盜帥中,笑三少號稱掌腿雙絕,傳至你這一代,腳法猶在,卻帶點野蠻味道。」
莫問恭敬的陪笑道:「這種野蠻味道有趣嗎?」
太子冷冷一笑,道:「野蠻味道的來源,就因為你是個野仔,娘親芳心從未被承認為小白妻室,哈……,這女人為你這野仔帶來太大羞辱,我替你奪去她的賤命,你應該說句多謝吧!」
一切的羞辱莫問也可以接受,但有關娘親的,實在好難教他心頭不痛。太子帶來血仇,如今還公開揶揄,實在可恥得很。
嗆的一聲拔出長劍,劍不住嗡嗡作響,莫問道:「你手中無劍,只好以此劍一分作二,公平一戰!」
以掌為刀,向著長劍劍柄一劈,竟輕易裂破,從中間一直裂分,左右的分開為兩半。
莫問把一半的劍拋給了太子,便同時攻了上來,劍勢如青龍蟠動,一下子便風起雲湧。
太子未有移動腳步,擺好架式,未作反撲,先圈出不變的一十八招,重複護守,嚴密得水泄不通。
莫問的劍法殺著連扣,整個人圍住太子走,每一劍都攻向不同位置,殺得甚是兇猛,瞧得旁人心驚膽顫。
在旁的唐芙方始得知原來莫問武功實在了得,看來更在方失神之上,對他自然更是傾慕。
但在眾人心中,真正震撼者,當然是太子已道出莫問的真正身份,新王國之主小白就是莫問之父王,他就是太子身份,位極人臣,大家內心登時混亂不已。
最混亂者當然是方失神,他又何曾想過,原來這眼中釘竟然是當今太子,比自己更是位高尊貴。
冷柔柔會因此而對莫問另眼相看么?她好像雙目一直盯著那賤莫問啊,豈有此理,不知所為!
莫問愈是尊貴,方失神對他討厭、憎恨之心就愈強烈,恨不得宰了莫問,把他連血帶肉一併吞下肚裡,方失神從小便習慣了是所有人焦點所在,但莫問的出頭,他竟黯然失色。
唐三藏又如何?他當然好開心,這位朋友原來好了不起,媽的今夜一定要跟他飲個痛快!
半把劍對戰,莫問跟太子斗個旗豉相當,攻出了十二招,太子但覺對方青刃倏忽,隱約難覓重心,劍路竟然大變。
一招接著另一招竟獃獃滯滯起來,一劍揮下便不願再抬起又攻,只是糾纏不清的絆住,像懶得要命似的。
惟是劍招卻半分不懶,劍勢拒開敵劍,迥劍反卷,疾刺太子額、頸、心窩三處,來得緩慢,但殺性極強,太子倫劍擋住額上一劍,竟覺自己的劍好重好重,已未及時間再擋餘下兩劍。
刺頸一劍險險側身避開,僥倖未傷,但心窩一劍又如何?沒精打採的劍招,卻閃避不了。
劍尖刺入三分,痛得太子登時冷汗直冒,急震退三步,待鮮血自胸囗滴下,才感到先前竟有點被迷惑的感覺。
對了,太子不笨,好快便想出個所以然來。
太子衷心佩服的道:「對啊,對啊,忘記了莫問外號大懶蟲,既然從『芎蒼訣』中鑽研出一套『懶拳』,再加以發揮,自然好容易散發有『懶劍』了,厲害,厲害!」
莫問笑道:「以太子天賦能耐,可以領悟的,不應就止於此,看來還有其他哩太子提起手中的半把長劍,笑道:「莫問要用『懶劍』,劍招能惹得我的迎擋劍招也一樣怠懶,生氣不提。惟是要同樣感應深入,最好就是雙方的神兵都有特別認同感。」
莫問笑道:「太子可真非比常人。」
太子並未有停下來,接著道:「正因如此,莫問你便把原來長劍一分為二,先詐作公平對戰,人手各有半劍,實則后著早有擺布,是要我的劍容易一同入睡,無力奮戰。」
莫問道:「唉,還是怪我『懶劍』突破未成,精髓不足,攻了十招,還只是傷了你少許吧!」
太子忽然哈哈大笑道:「大懶蟲呀大懶蟲,原來懶人還有個劣點,怎麼心裡隱瞞真相,不肯說出來呢?」
此番莫問再沒有回話,因為他一直好努力掩飾的「破綻」,已被聰明的太子推算出來,形勢好快便要逆轉。
太子嘿嘿笑著,板起了臉孔來,臉上發出一種陰險邪冶之氣,著實令人有點心慌,只說:「別裝作鎮定了,你這傢伙的內傷根本未有痊癒,發揮不出『芎蒼訣』無濤殺力,『懶劍』只是濫竽充數武學吧!」
要瞞騙精明的太子,委實太難,莫問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太子是絕對難纏的敵人。
他當然好想挫殺太子,為娘親芳心報血仇,只是自身的傷患太深,一直未完全徹底治理好,要發揮出十成功力,又談何容易。
原來希望以「懶劍」殺傷太子,教他落荒而逃便是,但可惜被識穿了,便要面對太子的瘋狂進襲。
太子當然心裡明白,莫問總有一天會為芳心報仇,割下自己的頭顱,故此必須把握機會,殺莫問。
半把劍掉在地上,太子正式動殺著了。
刀光、劍光、斧光……,十二種兵器閃現出明暗不一的鋒銳殺光,合共四百八十人的大陣,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倏東倏西、倏上倏下,圍繞著中心的莫問進襲太子已沒興趣獨自攻殺,他既探明虛實,也就轉由四百八十人的「十二谷戰臣」,圍成殺陣對付莫問。
甚麼是「十二谷戰臣殺陣」?
當莫問省覺之時,那浩瀚的殺勢已形成,要擺脫殺陣已是絕不可能的事,惟有一戰。
只見四百八十人不住的圍著莫問團團在轉,走得愈來愈急,更有趣的是大家手上的兵器都不停拋來接去,轉個不停。
你把身旁那人拋來的兵器一撥,挑給又在旁的另一人,如是者一直拋來撥去,旋轉不停。
拋動兵器的速度愈來愈急,瞧得任何一人也眼花撩亂,四百八十人身前,就形成了一道銳烈光芒,似是一個旋轉的巨輪,圍住了莫間,更且一步一步縮小,要切割殺人。
莫問臉色陡變,變得像雲端里的一方神祇。長劍揮動,殺出強烈劍勁,劃破長空,銳射四周,要斬裂「十二谷戰臣殺陣」。
輔以「芎蒼訣」內勁的劍招,劍長四尺半,卻揮出八尺劍氣來,配合靈動身法,殺得標悍、殺得瘋狂。
剎那間四周竟變得森寒一片,四百八十戰臣同感寒風刺骨,如置身大風雪中激戰。
莫問緊閉雙目,以內力發動「芎蒼訣」無濤寒勁,只要大家被寒氣凍僵了手腳,陣中有人未能協調,那就可能出現缺位,重力攻殺破缺,自然可以破陣。
陣者,眾人必須聯成一體,毫無瑕疵,方才能成完美的陣。破陣就是要逼得列陣者露出缺陷來。
莫問寒勁不住震出,一輪揮劍,猛攻四十和尚、四十道士,只是如何強攻,也難以破出缺囗來。
內力愈是消耗,冰寒的感覺便愈強,惟是莫問始終有傷在身,兩者此消彼長,也就難以發揮出真正實力來。
反而四百八十人的大陣轉得極急,範圍收窄,從旋轉拋動兵器而來的殺力,已強大無窮。
莫問如何拒擋,也緩不住陣勢,看來已凶多吉少。
忽地旋動急轉的陣勢,竟慢了下來,兵器一一的跌在地上,更有人慘叫連聲,崩潰倒下。
太子狠狠的望住大陣,因為四百八十人的陣,如今多了一個女人,她名叫小女子。
小女子竟從外竄入陣中,揮動手中雙刃,傷及陣中五個書生,大陣難以保持平衡,便一下子崩潰了。
帶著冷冷笑意的小女子走到冷柔柔身旁,笑得十二分雀躍道:「記得啊,我答應了你助莫問,破了此陣,你欠我一個大人情,我的好寶貝,明白了嗎?」
冷柔柔並沒有回話,她原來看到莫問太危急,小女子突然上來,對她說可以助莫問脫險,跟著便搶上前破陣。
自己根本並未有向小女子求助,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但在小女子心中,卻已是為此而記下了冷柔柔欠下的好大恩情,回報的代價,她正在好好策劃——
第五章失落唐三藏
陽光像一層金紗,輕柔的灑在七色不一樣的花朵上,整個偌大的平原,綠葉黃花,花莖幼細高挑,花兒嬌嫩芬芳,四周清風拂來,吹散一陣陣甜香,教人禁不住歡欣呼叫。
微風從東吹向西,依著那遠方的山勢輪廓,柔和起伏,把花的甜香送到莫問身前,如甘露降下。
小黃花搖呀擺的,纖細花朵十二分趣致,互相的擦磨著,發出輕微聲響,帶出一種清新又自然的感覺來。
莫問的對面,站著那已拔出劍的唐三藏,他像一頭餓獅,嘯的一聲拔升疾彈射向前,像鐵矢一般的憑虛御風。
風從唐三藏的一方吹向莫問,盡把殺氣、香氣都混和一起,襲向正呼吸大自然清香的大懶蟲。
唐三藏腳踏花頂,輕輕一點就借力衝殺上去,挺劍逼進,人如破弦之矢,劍招柔巧靈動。
莫問碰上了柔劍,反應是退,急退,直退出十二步,忽然振起長劍,陡地遞刺而出。
唐三藏的身形留在半空,忽似嬌嫩的花葉一樣,隨風飄擺,搖動不定,劍刺向前,莫問反身擋去,唐三藏半空一扭,竟踢出兩腳,疾攻莫問膝蓋,待再截阻腳攻,唐三藏又反過來刺咽喉。
就是利用借力打力之法,人在半空中彈來跳去,不住的腿劍齊施,這攻招唐三藏自創而成,殺力相當。
莫問且退且守,被逼得透不過氣來,但臉上卻是笑容依常,沒見半分忙急慌亂本來是唐三藏哀求莫問在劍學上作指導,兩人約在此風光秀麗之地作比試,豈料一接招,莫問竟落在下風。
難道是對方自覺他毋須重視?唐三藏加緊出劍,如風擺柳的柔劍更疾更急,雙腿也從任何刁鑽角度送出搶襲。
只是莫問總能勉強擋住,每擋一招就退一步,任唐三藏如何也未能逼得他招架不了。
柔劍配合雙腿不住提升凌厲勁勢,只是突然卻響起膨的一聲巨響,眼前的唐三藏直飛出三丈以外。
倒在草叢中的唐三藏,低頭細看,胸囗竟有個清楚靴底印記,擺明是先前莫問竟能在急速被攻中起腳破柔劍。
就算是唐三藏自身也絕對難以察覺,怎麼可能密密麻麻的殺招中,仍有空隙讓莫問出招傷及自己?
這絕對是難以理解之事,要知道若然莫問重拳轟開劍腿,再傷及唐三藏,那並不稀奇。
但要半分不觸及劍腿,穿過密麻麻的阻擋,莫問的腿豈不比疾電來得更快?
想到這裡,唐三藏對莫問的敬佩就更甚了,他如何也預料不到,莫問的武學修為竟遠在他想像以外。
莫問上前來躬身把傻呆的唐三藏拉了起來,笑道:「怎麼了,難道太貪戀花香,只願長眠,還不肯起來么?」
唐三藏衷心的拜服,嘆了一聲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來我唐三藏只是武林中的一名小卒,跟大哥實在不能相比,大哥不在最初接戰出腳,就是要讓我領悟更強者的絕世武學境界,多謝!」
見唐三藏仍然蹲在地上,不肯被拖拉站起,莫問也索性坐了下來,相對在草叢裡笑道:
「我的武功很不錯,但劍仙李太白留下給大家的絕學,看來半分不差,絕對在我腿招之上。」
唐三藏笑道:「唉,可惜劍譜上下冊早年被白髮魔女所奪,如今空有『仇生』及劍鞘,致咱們再難以揮出完全殺招。」
莫問失笑起來,笑了許久才停止下來,看得一旁的唐三藏不明所以,莫問究竟在笑甚麼?
莫問道:「你真的以為『天仙缺三』劍譜已失落了么?依我看可並不見得,其實我也曾學過三式啊!」
唐三藏嚇得目定囗呆,答不出話來,只能說:「你……懂得『天仙缺三』劍譜內記載七式絕學其中三招?」
不可能的事降臨了,唐三藏絕對難以接受。就是「冷血方唐家」四徒兒當中,「天仙缺三」劍譜所記載的七式絕學,至今仍未有那個能掌握任何一招,莫問連劍仙也未見過,怎可能會懂得劍招?
「你不信我?」
「我不可能信任何人懂得『天仙缺三』劍譜內劍招。」
「如何才能令你相信?」
「你有劍,我也有劍。」
「嗯,但『天仙缺三」太強,對戰恐怕會重創你。」「我不怕!」「不怕跟怕一樣,對戰還是會重創你。」「我要一試。」「這……惟有改一改武器。」唐三藏道:「改甚麼兵器?」莫問道:「以樹枝換劍。」唐三藏道:「隨便,只要能試招便成。」莫問道:「來吧!」枯枝折成兩劍,同執在手,驀然出招,唐三藏頓覺大變遽生,莫問飛身如鷲,以枯枝射出疾電劍光。力量如波分濤裂般狂,擋者披靡,一出招便震碎四周草葉,捲成劍流,再向外旋舞,帶動著罩住唐三藏的勁勢撲下。唐三藏只獃獃的定住,說了三個字:「天地大變?」對了,是「天仙缺三」劍譜內七招絕學之一的「天地大變」,怎可能莫問會懂,更且揮灑得流俐暢動,似是習練已久。完全迷失了的唐三藏未有提起手中枯枝拒擋,任由劍招刺戳,胸囗一陣裂痛,方才猛醒過來。唐三藏卻是不理疼痛,只獃獃的道:「你真……的……
懂得『天仙缺三』劍譜內的劍招?」
莫問輕輕笑道:「要學的話,輕輕說一聲拜見師父就是了,毋須再送銀兩,簡單得很。」
腦際一片迷茫,但當然抵受不了誘惑,只想了一會兒,當下又跪又拜,連忙向莫問討教劍法之秘。
莫問心中失笑,故意摸了唐三藏的頭頂一把,嘻哈的道:「乖啊,好徒兒,為師定必儘力傳授你好劍法。」
為啥莫問會掌握「天仙缺三」招式?
原來在白無邊跟方失神爭戰之時,莫問看在眼裡,已通明個中關鍵,也就透過「盜武」
吸收了劍招精髓。
要知莫問武學天賦絕不下於小白,在揣摩一式「天地大變」之時,不斷在思維推論、引證,也就明白「天仙缺三」劍譜內其他劍招的精髓,一一推算出來,合共七招劍法,無一走漏。
大喜過望的唐三藏一氣呵成,從莫問處習得七式劍招,快樂、驚喜不已,愈練愈是激動。
原來被白髮魔女奪去的「天仙缺三」劍譜,竟在莫問囗述中重現,絕學劍招再來,唐三藏就是睡夢中也未有想過。
唐三藏也曾目睹過師尊劍仙演繹劍法,印象雖模糊,但倒也可以肯定莫問此刻所教的劍招就是一樣的「天仙缺三」,他不再去盤問莫問劍招的來由,因為腦海已被另一思想充斥了。
「我終於有可能殺敗方失神!」說出這句埋藏心底的話,唐三藏冷汗直冒,簡直緊張到不得了。
深藏心底的渴望,終有天可以說出來了。
從小開始,那方失神一直的騎在自已頭上,只要對方出現,唐三藏便會大為失色,誰也以他為首。
論劍、論才學、論相貌、論天資……,唐三藏在「冷血方唐家」中也次於方失神。
第二代人物,將從各家徒兒及後輩中挑選出唯一的出眾者,向白髮魔女及劍狂的後人挑戰,以定奪誰能一併取來「仇生」及「天仙缺三」劍譜,唐三藏頭上有方失神,他就不可能出頭。
第二這排名好令人憎厭,因為排第一的必然會特別討厭跟自己作最後決勝者,記恨在心。
當排第一的方失神日後正式掌管「冷血方唐家」,唐三藏也就是最被針對的一人,情況將難受之極。
當然,還有那好值得眷戀的冷柔柔,最強的男人擁有了最強的女人,排第二的唐三藏便只好接受失敗、失落。
哈……,但如今一切有機會扭轉了,只要練成「天仙缺三」,也就可能挫敗方失神,由自已作為「冷血方唐家」第二代家主,再把美人兒冷柔柔也贏回來,上天實在待我不薄。
愈想愈妙、愈想愈狂,唐三藏實在好興奮,他把一式「天地大變」舞得劍光飛閃,驚天駭地,震出內力劍音教人人耳盪心搖魄,劍招揮灑自如,竟不比莫問先前演繹差半分。
莫問當然明白唐三藏內心所想,他看到朋友驚喜興奮,當然也一樣高興,只是人生經驗的不同,他卻稍有保留。
曾遭受過大挫折,人就會更加成熟。成長,莫問自然也不例外。他在自己或別人好興奮的時候,已習慣停下來好好的檢討一下。
第一、方失神要是難敵「天仙缺三」,白髮魔女早已得了「天仙缺三」劍譜,白家及劍狂的下一代,必然跟白無邊一樣,七式劍絕早已練成,唐三藏學會了劍法,也難以突破他人。
也就是方失神必然有破「天仙缺三」的信心,故此唐三藏就算提升了,依然應該難以戰勝。
第二、從今天起,「仇生」已在方失神手上,誰要戰勝他,必須有更出色的神兵,但唐三藏卻沒有。
第三、也是莫問最難以分析、理解的原因,這「劍譜」內的所謂「天仙缺三」,看來並不算是甚麼絕世奇招,相比他認識的絕招,看來還有一段距離。
綜合三大理由,莫問可以好清楚,唐三藏雖是提升了,但卻未可能戰勝方失神但無奈的是唐三藏相當固執,他太想超越方失神,在未決戰之前,必然不可能接受如此「結論」。
他將可能賠上性命!
唐三藏絕對是好可愛的朋友,又樂於助人,莫問好想幫助他成大業,甚至助他成為「冷血方唐家」第二代之主,但有甚麼辦法能令唐三藏再脫胎換骨呢?
夜幕剛剛垂下,這時候的柔美晚菊,有一種惹人憐愛的魅力,教人好想親近。
素靜的一張俏臉,那原來倔強的色相淡然不再,兩頰豐勻,教人見了忍不住傾心。下頷該尖之處尖得教人心動,彎彎的秀眉,加上精靈妙目,只要她願意懾人,一定可令任何人魂飛魄盪。
浸在浴桶里潔凈身體,在水面拋下十數朵香菊,浮浮而動,一縷馨香,瞧得佳人時而失笑,時而陶醉。
「他大概好快便忘掉我了!」
「好可惜,原來是尊貴的人上人,我怎可能高攀!」
「第一回碰上他,就應看得出來,我真太笨。」
「唉,老天爺怎麼偏偏生我是個微跛的女人!」
「就算太子莫問愛我又如何,他怎可能娶個殘廢的女孩當妃子!」
「算了吧,我一定可以忘記他的!」
心頭一陣擂動,嘆了一聲又一聲,在沐浴的小妮子唐芙,輕輕撫弄軀體,卻有一種惆悵失落的感覺。
那些水珠從柔肩上滑落,她輕輕一吻,又想起當日在客棧的溫泉池底,莫問曾深深的吻過她。
「唉!」微揚秀領,輕閉雙目,眼睫毛閃動著晶瑩的水珠子,教人發現唐芙原來從額頭到下巴的曲線,弧美絕麗,美得令人感動,教天下男人都心旌蕩漾,都情不自禁。
天生麗質,惟是一樣的天生微跛,是上天作弄么?
「喂,洗白白完了沒有?」
突然而來的聲音,唐芙認得竟然是莫問!——
第六章妓院有客到
被偷窺有啥感覺?
唐芙大汗涔涔而下,鐵青著臉不住的張望喝道:「臭莫問,你這不要臉的壞蛋,竟……
偷看我……,好該殺啊!」
連忙把身體浸在水裡,不敢動彈半分,激動得心跳疾急的唐芙,一下子腦里變得空白一片,咬著銀牙,也不知如何是好。
「嘻……,你怎知我一直在偷窺呢?」莫問一再提聲,唐芙憑聲辨位,冷靜了下來才得悉,原來他就在瓦頂上。
莫問笑道:「我一直還未有閑心挪開過瓦片,故此大小姐的胴體,心裡確是想欣賞一下,但卻還有猶豫。」
唐芙總算呼了一囗氣,不再惶急的道:「哼,那你鬼鬼祟祟的躲在上面幹嗎?莫問躺在瓦面之上,一臉恫悵的道:「我有點東西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納悶在心,好想找個人去一同放肆、開心,清醒一下腦筋。怎知大小姐卻在沐浴,惟有耐心地等好了。」
「哪知唐大小姐的沐浴不比尋常,一浸下去便兩個時辰未肯起來,我心急得頭昏腦脹,無可奈何只好張聲啊!」
唐芙得悉在上面的莫問未有偷窺,當下失笑起來,也就拿起衣服布巾,抹乾了身子,稍作打扮。
莫問不停的道:「本來應該找你的大哥一同解悶去,只是偏偏問題又發生在他身上,唉,不找你實在不行。」
原來冷柔柔已跟方失神去了別處,剩下莫問一人悶出個鳥來,也就好想找唐芙一同外出,以作談心解悶。
心裡一陣莫名的痛快升起,唐芙在想:「要是瓦頂上面的莫問,知悉自己浸在浴桶里,原來一直在想他,那一定教這傢伙想入非非。嗯,他看來還視我為知己哩!」
因為身份已被太子揭露,莫問地位超然,在唐芙心中,實在矛盾之極,不知雙方仍可維持甚麼關係。
她當然好想念莫問,但自卑的心態影響下,內心掙扎不已,還幸莫問主動再來相邀,隔膜也就解除。
從頭到腳弄好了,打開房門,莫問已倚在木柱旁,看見唐芙的清麗容貌,吃吃的笑道:
「哈……,我原來想叫你扮作個男的,看來也不需要了,這樣的打扮一定驚駭全場。」
唐芙不明所以,問道:「咱們要到哪裡去啊?」
莫問一手拖住她便往外走去,一道不知名的暖流,唐芙自覺從莫問緊握的手中升起,一直湧上心頭。
這……股暖流,教人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受用感覺,他握得愈緊,那陣陣暖流就更加炙熱,火燙焚身。
莫問拉著唐芙向城西走去,愈來愈接近市集大街,也就更多的人看見莫問拖住唐芙的手。
冷汗在流,心在激動!
抽不出、縮不回的垃不是玉手,而是那種漸次傾瀉的情感,羞怯得要命,畢竟從未經歷過。
這傢伙也會感覺到我的心房在亂跳么?他會利用我純真的情感嗎!莫問是太子,這份情到底只會消失無形,最後落空,教我沉淪在苦痛的悲哀日子裡么?
陣陣胡思亂想困擾心頭,惟是莫問卻仍拖著她不停的奔前,未有說過半句話,也未有停下來。
當唐芙感到莫問停步,才輕輕抬頭細看,四個大字教她目定囗呆,手足無措,但莫問已笑著拉她進去。
唐芙嘴巴不由自主的顫抖著,說道:「是……『春花杏樓』,是青樓之地,帶……我來干……么?」
原來納悶的莫問竟帶唐芙來到此尋花問柳客逗留的「春花杏樓」,一男一女,是要來尋歡么?
龜奴走上前來迎接、招呼,只見客人是一男一女,笑容竟更加燦爛,怪怪的把頭兒湊近莫問。
龜奴滿臉咨笑道:「對啊,絕對是新玩意,『春花杏樓』有滿足你的地方,客官來對了!」
莫問愕然道:「甚麼新玩意?」
龜奴點頭道:「那就要看客官的心意了,一男帶來一女,再配上三女或四女,來個大被同眠,玩盡無數花式,只要官人吃得消,當然是最精彩的欲樂痛快。」
莫問身旁的唐芙當下桃腮紅脹,羞怯得不得了,她還是雲英未嫁處女之身,又怎可能接受如此荒唐之事。
同一時間,妓院中人來人往,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好色之徒,莫不對著炯娜多姿的秀麗唐芙色迷迷,眼神中滿是貪婪,未有動手,但似是已在心中把唐芙的衣衫一件又一件的剝掉。
氣得七竅生煙又窘得無地自容的唐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怒目瞪著身旁的莫問,好想把他吞下肚裡。
莫問卻是一派嘻皮笑臉,說道:「怎麼了?臉兒變得通紅一片,你看來比我對妓院更有興趣哩。」
唐芙咬牙切齒道:「你這王八蛋,帶我來這些鬼地方幹麼!回去我要好好教訓你呀!」
強忍住暫且不敢發作,唐芙躲在莫問身後,只想快快離去,不必久留也就算了豈料莫問又是一手執住她手腕,逕自便走向閣樓去,唐芙驚魂未定,他已笑著道:「別胡思亂想,我縱有多餘銀兩也不會帶你來吃喝玩樂啊,裡面有個貴賓,想你來作個相認。」
原來莫問的意思只是如此,唐芙不知就裡,滿腹疑團,獃獃的站著任由他擺布莫問掀開大房的布簾,跟前儘是一派豪華精緻陳設,看來用這廂房的貴客必然是富戶人家。
陣陣鶯燕啼笑聲飄來,教唐芙好生討厭,房內共有十二個妖妖燒燒的妓女,身穿薄紗奔來跑去,又或輕歌妙舞,目的都一樣,為討好唯一的貴客而努力,絲毫不敢怠慢。
唐芙的視線好快便找到了莫問要她「看」的人,當她望見了這位貴客,登時僵死般不能再動,甚至連思想也凝固起來。
不可能的人,竟出現眼前。
他,也一樣的看著自己,教唐芙呆愕一陣子后,連忙跪了下來,磕頭便拜,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莫問哈哈笑道:「呵……,好得很呀,看來我的消息沒有出錯,這位貴客別來無恙,大家都誤會了!」
莫問未有說完,唐芙已從虛脫的惶惑中清醒過來,不住的道:「弟子唐芙,拜見師尊劍仙,誠心磕安!」
「師尊劍仙」這四個字一出囗,除了劍仙、莫問,誰都登時發傻著呆,眼前的大豪客竟然是劍仙李太白?
對了,莫問就是要帶唐芙來證明,究竟他發現的非凡人物,是否就是那「應該」早已死去的李太白。
他猜對了,李太白未有死,更且風流快活,重回「七重天」,莫問、唐芙是首先發現他的人。
剛從「天宮」回來的李太白,一直留在這妓院中作樂,暫且未有露面,原因是甚麼呢?
劍仙左擁右抱,冷冷的道:「你便是小白的孩子,一樣天資聰敏,膽識過人的大懶蟲莫問是吧?」
莫問身份不同,並沒有跟怕得要命的唐芙及眾妓女一樣,都俯伏在地向李太白磕頭。反而隨手拉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自斟自飲,對著劍仙半分未有太過尊敬。
「哈……,今天真好彩數,給我碰上了個死人頭,死了的人也來妓院玩女人作樂,此『春花杏樓』果然有著非凡魅力,死人劍仙老前輩,你這死人頭已玩了三天,老當益壯啊!」
藉說話來諷刺李太白,莫問一派輕慢,惟是劍仙卻一臉冷傲,毫不友善,殺意盡現。
李太白推開了懷中發抖震顫的俏娃兒,走上前去,就坐在莫問身前,又斟了一碗酒,一囗吞下,說道:「你知道我為甚麼要裝死,又為啥不讓其他人知悉我已回來『七重大』么?」
莫問道:「峭……,事不關己,己不勞心。」
李太白一手搭在莫問肩膊之上,冷笑道:「不,事已關乎於你了,因為你已識破了我不能張揚的暗計,為免有人宣揚開去,我只好迫不得已,大開殺戒!」
莫問笑道:「哈……,很好啊,鬼要殺人,我倒好想欣賞死人頭如何殺人,方法、招式一定刺激又新鮮。」
李太白道:「殺了你,再把這裡每一人都碎屍萬段,然後一把火燒個清光,那秘密便不可能傳出去了!」
「劍京城」長街之上,一片喧鬧呼叫聲,幾乎全城的人都涌了過來,因為大家都聞得小白回來。
小白以「劍京城」為王國京師,絕對是城民之福,從此原來已興旺繁榮的城市,必然商賈聚首,到處人來人往,成為全國最知名之地,城民獲益良多,福澤萬代加上二十年前的小白,因為輔助六太子名太宗登基,有關他的威武神勇事迹,早已傳遍了整個「劍京城」。
小白笑蒼天單憑個人天賦才智,從寂寂無聞的一個小子開始,慢慢建立基業,經二十年的努力,終幾近統一天下。
如此的「白手興家」,早已教人稱頌視作傳奇,為後世人驚嘆。今日小白重臨「劍京城」登基,當然受到萬人景仰,大事慶賀。
從前屬於名昌世的皇帝大轎,擺放在「怡紅春閣」之外,正等待它的新主來臨長街之上,早已是大鑼大鼓,不絕的爆竹聲響個不停,在一大群「天兵神將」列好陣勢之下,萬眾期待的小白終於踏出「怡紅春閣」,登時掌聲雷動,好一陣子也未有停下來。
小白帶著微笑邁開腳步,抬頭四望,絕對滿意的向人群揮手,看來「劍京城」的每一個人都在歡迎他。
身為皇帝,最重要就是得到萬民崇仰,天下非以武功而得,必須盡得民心,才能定國安邦。
如此簡單道理,小白非常明白,親民、愛民,就是一個好皇帝的先決條件,絕對錯不了。
就在小白暢心滿意之時,人群中一張久違了的面孔出現眼前,他騎在一頭神駿戰馬之上,身形又肥又大,偏偏失去了原來該有的雄風、笑容,他顯得好滄桑、落寞。
當然了,他的孩子們除了一個「毒殺神」朱小小外,其餘都頓然消失人間,甚至連新娶的俏麗妻子也沒有了!
不錯,他就是小白的福將朱不三!
二人再碰面,小白當然好清楚他有千言萬語要傾盡出來,惟是如今並不是個談話的好時機。
小白輕聲道:「咱們回宮詳談!」
朱不三當然要遵守聖旨,惟有暫且退在一旁,先陪小白從長街走過,接受眾百姓歡呼喝采,然後才回宮商談要事。
只是朱不三一退下,卻發現在小白身後,竟走出了一個刀鋒冷來,身旁還有五位相貌堂堂,看來都是好出色又充滿朝氣的小子。各人都好有架子,就算是看見了朱不三也不點頭招呼。
這五位少年高手,當然就是刀中血、萬力、文傑、葯囗福之子葯回春,以及執住一鞘五劍的火化。
火化是誰?余律令的唯一徒兒便是,他拿著師父書信,來面見小白,為的當然又是求高官厚職。
從前敵人,全都甘拜下風,轉移目標,求小白收納他們的下一代,望再振聲威盡收天下新一代高手的小白,是另有居心還是盡攬精英?
看來只有小白一人才能說出答案來,他登基為帝,真的有能力把利益分配好,讓大家得到平衡嗎!
小白在揮手,心卻在思索,冷不防突然外頭一聲尖嘯怪叫響起,傳人耳窩便是殺小白」
三字!——
第七章該殺的皇帝
四百「天兵神將」及朱不三等眾人護在兩旁及身後,小白要登上皇轎入皇宮了,但他卻未有進入轎內。
先是仰首長嘯一聲,不一會便聞噠噠噠的馬蹄急步聲趕來,小白欣然而笑,他的老朋友來了,就是良駒大白。
這匹已垂垂老矣的戰馬,從「死蔭幽谷」一直追隨小白身旁,不知共同度過了多少風雨。
今日小白終能登基為王,統一天下,又豈能不跟良伴神駒一同受民眾歡呼祝賀呢?
一陣大風迎面吹來,城民手中的千色花兒都被吹得飛舞半空,迎向騎在大白之上的小白,人馬登時如沐春風中,無盡榮耀歸於一身,風光盡現,人生此刻就是最燦爛。
小白一陣感觸從心底油然而生,他在多少個午夜夢迥,也曾有過如今的輝煌成就、尊貴、光榮。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看啊,從前的敵人余律令、刀鋒冷、葯囗福、皇玉郎……,全都一一俯伏在自己腳下,天下以我為首,我乃人中真龍,哈……,天大地大我最大,從此誰能擋我?
「耳瑩如玉官運隆,圓厚機謀智無窮,眉清彎秀博學通,尾聚過目人中龍,睛如點漆真氣涌,尾形上翹豪氣重,年壽黃潤更隆豐,準頭圓厚定成功,五官巧配絕出眾,建國立業大英雄。」
走在長街之上,正好越過昔年神相風不惑與小白初會時的行館,那個館門前的牌匾早已不見了,但昔日情景仍歷歷在目。
風不惑的啟悟性批相,教小白初次從靜寂的人生中感到波濤洶湧,神相實在帶給他不少反省。
小白還記得風不惑當時接著道:「老夫畢生從未遇過如此出色之面相,天運配地運,地運合人運,天地人運出人君,人君便是眼前人。且先受小人一拜。」
當年風不惑已位高神相,求教者大不乏人,小白只是偶然出現的無名小子,卻被他極之重視,帶入內堂詳細批相。
從來就只有一個風不惑絕對肯定的為自己指出未來康庄大道,更教他別再理會旁人,相信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沒有風不惑的點化,他又怎可能有著成就大業的無比信心?神相啊神相,你洞悉天機,今日我終於登基為王了!
只是,小白此刻卻是心中忑忑,微笑背後,隱隱有著煩惱之事,始終難以拋開風不惑怎麼仍留在「天法國」?他既知我是人中真龍,必成大器,他留在「天法國」當個國師,豈不立於危牆之下?
我小白才是天命天人,伍窮早晚會被連根拔起,神相既預知天下事,怎麼會仍留在伍窮身邊?
這絕對是解不破的啞謎!
但解不了的謎並不能套用在小白身上,他智慧過人,豈有難以想通之事?但想得通透又如何?
小白腦海中早有答案,風不惑也許算得出「天法國」還有后著,不一定會輕易遭小白的大軍連根拔起。
也有另一個可能,就是神相要裝作「天法國」「可能」有異軍殺敵、有后著,這樣可以教小白不敢妄亂攻「天法國」。
無論如何,小白已心裡下了決定,登基以後,必首先籌備如何對付「天法國」。他絕對明白,不能讓小小的毒瘡長大,否則後患無窮,何況毒瘡是伍窮。
小白忽然又想起昔年的名劍,難怪他好想神相為自己的未來指點一下迷津,今天的小白,也有同樣的希望。
已統一江山了,下一步應該如何呢?
百廢待興,一切必須好好籌劃,但千頭萬緒,又應如何開始呢!向著四周望去,唉,怎麼如此孤清。
耶律夢香公主、莫問、夢兒,都不在身旁輔助,妻離子散,莫非這就是當上皇帝的代價?
歡呼、吶喊、拍掌……,最美好的都在眼前,但小白卻缺乏了最必須的愛,他念及仍在「天法國」的十兩,還有已死去的生力,怎麼他們都在此最重要時刻失了蹤影。
公主、莫問、夢兒、十兩都未有出現,但在長街人群之中,小白十步之前,卻有一個神秘人混在其中。
那人以厚布裹著頭身,不讓任何地方外露,還一直的低垂著頭,隱約間只見眼睛兩點光芒向前注視,等待著小白來臨。
他是千萬迎接小白登基、回宮的人之一,決心要送小白一份厚禮,這份厚禮要教所有人汗顏。
神秘人一直在小心盤算,等待最適合的時機,屏息靜氣,就在小白還餘三步來到面前,右手彈射出好微小的光芒來。
細小的光芒本應被小白察看到,只是此刻他多愁滿腦煩事,加上人聲喧囂,香花隨風亂飛,如何也難以察覺。
那點光芒打在對面一對老人咽喉之上,登時喉頭炸開,血花四濺,痛嘶倒在地上作死前掙扎。
沒有人預料在此萬眾歡騰時會有殺人之事發生,混亂頓起,大家都呆住了,這當然包括小白在內。
很好,一直在等待小白的神秘人,就是要製造出這一刻僵住了的迷惑時機,只要稍稍的停頓,便足夠他撲出去,完成送給小白為王的大禮——刺殺。
縱身飛掠,如彈丸射出,勁貫右掌,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時,打向小白額頭,要這登基為王的笨蛋去死。
誰敢行刺小白?誰敢與小白為敵?
小白劍眉倒豎,雙目焰焰,一個字一個字的道:「竟—還—有—人—敢—與—我—為—
敵!?」
今日氣勢又豈同從前,小白就在刺客撲來,仍在三尺前的半空中,一掌隔空轟出,電掣星飛的剎那之間,一股巨力,爆破擊射,如異地風雷,應變奇速,藉刺客之力壅堵反擊,挫傷對方。
「碎」的一聲巨響,那如同沖濤裂浪的功力,驟然反諸空虛,以虛破實,后發先至。
足以教山石崩裂,樹折木斷的掌力,飆輪電漩間打在刺客身上,冷不及防,登時把披在身上的厚厚布塊震個粉碎。
原來面目盡露,駕訝的不單隻是小白,真正嘩然的,竟是他身旁的朱不三,良久未能言語。
「白——毛——人!」
毛色一片雪白,曾在「罪林」裹重創朱不三及苦來由的白毛人,竟來了「劍京城」刺殺小白!
為啥要殺小白?
白毛人跟小白有甚麼血海深仇?
當日在「罪林」怎麼要殺朱不三?
為甚麼要擄走桃子及苦樂兒?
白毛人究竟是誰?
一些難以理解的疑惑,剎那間都浮現跟前,但現下並不是尋找答案的時候,白毛人已站在身前要奪命。
歡樂、愉悅頓時消失無形,大家連呼吸也不敢似的,白毛人未有再行動,而小白也不見頒下聖旨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妄動。
當然,大家未有搶上前殺的原因,是小白同時也舉起了右手,作出「停止」的命令。
為啥要停止了一涌而上殺掉白毛人這刺客不正好么?
但皇上叫停,又有誰敢妄動?停便是停,沒有人再舉步,惟有等,等待小白的下一步命令。
毋須守候太久,結果來了,原來一片雪白的白毛人身體,竟滲出嫣紅的可布血色來,有種凄然的感覺。
先前小白的一掌,竟已傷了白毛人。眾人中就只有朱不三一個曾領教過白毛人的可怖殺力,小白只一掌便制住這兇猛敵人,可見武藝已出神人化,不可思議。
白毛人看來也愣著了,他從小以來便未有受過甚麼損傷,小白一掌便裂傷他體軀,直教他難以人信。
小白一派傲然道:「你憑甚麼與我為敵?」
白毛人那似是透明的眼目,射向小白,眼神跟一般的人截然不同,實在難以捉摸。
他的手先摸摸滲滴出來的血絲,跟著才道:「你沒資格……登基為王……不知所為……
非殺不可。」
小白不明所以,便道:「這裡誰個認識此古怪白毛人!看來他並非一般平凡之輩。」
朱不三當下道:「他就是曾在『罪林』傷我及苦來由的怪人,不明來歷,思想好固執自我。」
小白愕然道:「他竟然能接連重創你及苦來由?這傢伙用的是甚麼怪異武學?朱不三道:「好怪,他纏在人背後,能搗亂敵人的心跳規律,令心臟跳動不斷加劇,直至對方心裂炸開而歿,絕難擺脫他的糾纏。」
小白道:「這就是為啥此白毛怪人的四肢,長得特別細長的原因吧,還有呢?朱不三再道:「他看來還有一種控制著另一人,以別人來代替作攻擊對手之奇門武功,千萬小覷不得。」
小白雖見識廣博,但卻也未曾聽聞過如此古怪武學。這白毛人究竟從何而來?
又是為啥要跟他敵對,當真難以考究。
只是白毛人卻未有停下來,他已被重重困住,卻是一樣的大言不慚,斷斷續續的道:
「答應不答應……一句話……登基還是下來……從來只有我是大王……不可能有人在我之上。」
小白當下道:「就是因為我登基為王后,便是天下第一人,也就是在你之上,故此你便要來殺我?」
白毛人再重複道:「天下以我最大……沒有人能再當皇帝……我就是唯一大王……,你不登基……我便免你一死。」
簡直教人抱腹哈哈大笑的說話,每個人都不敢相信耳朵,這不知來歷的怪東西,竟大言不慚,一上來便教訓已奪得江山的小白,要他不許登基,還得承認自己才是大王,實在太可笑。
惟是小白跟朱不三卻未有笑,朱不三笑不了,因為他曾領教過白毛人的勇猛,這白毛人絕非善類。
小白也未有笑,因為他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先前揮出無禱隔空一掌,大概准可把一座七層佛塔摧毀,化成一堆碎石,但轟在這白毛人身上,卻只見點點血花。
難道他的軀體比一塊十寸厚的鐵板還要堅固?
白毛人得知小白沒有誠意放棄帝位,憤怒的他再撲上去殺,只是旁邊的刀中血、萬力、文傑。葯回春以及火化都一同飛射而出擋阻截殺,五人因小白在近,都未敢拔出兵器來。
白毛人出手疾如電卷星飛,一上來便摑了每人一巴掌,出手快得毫不察覺,卻已令五人大為受辱。
當中猶以刀中血最為自尊心重,這一記侮辱過分的巴掌,就連父親刀鋒冷也從未有施加在他身上,一口冤氣難以咽下,大喝一聲,拔身掠前,以手為刀,旋斬出七刀要破創白毛人。
豈料如此這般正好上了白毛人的當,只看他一閃而上,便巧妙的在刀中血脅底之下溜人,抱住了他的身體。
霎時間已轉至其身後,四肢鎖住了刀中血,在他錯愕之間,已施展絕學「身不由己」,操縱了他。
就在各人驚訝之際,「身不由己」教刀中血竟來個頭下腳上,一彈射起,將刀中血的頭猛撞向地上,就此豎立。
頭為支點,兩腳向旁四人橫掃,任刀中血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身不由己」的苦纏。
出醜至此,躲在小白身後的刀鋒冷雖氣憤難平,但也不敢上去助戰,否則就是看扁自己孩子,從此不可能再向小白求甚麼了。
誠然,在刀鋒冷心中,兒子刀中血是大敗了,但他卻未知,連強如苦來由也不敵的白毛人,刀中血敗下陣來又有何奇?
白毛人控制著刀中血以頭為腳,在地上不斷彈跳飛射,兩手兩腳怪招攻敵,一時間四人也難以捉摸攻擊之道,只能勉強圍住,不讓白毛人殺出重圍,但投鼠忌器一時也未能開殺戒。
小白一直好小心的察看白毛人所施展的每一招每一式,他大概都牢牢記在心中,愈看就愈有趣味。
這白毛怪人好生奇異,武學別樹一格,小白早已學富五車,甚麼武學都知之甚詳,惟是白毛人的武功,卻是丁點兒也不能了解。
細察對方的呼吸吐納,再推斷內功之法,竟然也是一籌莫展,完全跟中土武學離經叛道。
難道還有更強的一種武學隱藏在「罪林」之內?而那裡的主人,就是眼前白毛人?
當年的萬壽聖君知悉白毛人的存在嗎?
疑團外又有疑團,就是迷糊不清!——
第八章血仇化不開
白毛人完全操縱了刀中血,以一敵四,氣勢大盛、殺勢大增、咄咄逼人、步步進襲。
長有一雙粗眉的萬力突然抽出玉蕭來,這當然就是傳自皇玉郎的「天子蕭」了向後退躍一丈,吹出悠揚妙韻,恍若雲卷雪飛,初若飄飄,后遂霏霏。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
如此音律,雖還未及當年「神、魔、道、狂、邪」中「曲邪」皇玉郎,惟是曲藝已凌駕天下,難覓能合拍吹奏唱和者。一曲奏來何用?當然有用,曲能入心,尤以心清者更甚。
蕭聲甫吹奏起,白毛人的步法竟遲緩起來,不自覺的稍稍跟著蕭聲節奏改變,開始凌亂。
白毛人生於「罪林」,內里儘是一片簡單世外桃源,從未有經歷人世間甚麼鬥爭、誣陷、攻擊……。
自小未受污染,自然心清平靜,如此一來,音律曲調便好容易教他動心,跟平和之氣聯結,從而影響、改變心思。
敵人武功太詭異強大,萬力得知一時三刻實難制敵,於是便吹起「天子蕭」來,要以神奇妙韻音律,先打動白毛人心房,擾亂他心思、步法,以便配合大哥文傑的攻擊。
兩人同是皇玉郎得意門生,自然洞悉雙方殺力及招式、武功節奏,萬力一曲「醉卦龍天夜無情」,節奏時緩時急,跌蕩不定,三虛一實又再一虛二實,正好弄得白毛人漸漸移動步法,跟住進退。
只要能捕捉到白毛人的出招節奏,當然好容易配合出招,文傑從腰間取出長摺扇,揉身而上,追近貼打。
白毛人不知就裡,利用刀中血的頭在地上左轉二尺,正要出招,豈料左脅已被文傑刺中。
心中一陣疑惑之際,後頸上「天柱穴」、肩后「天宗穴」以及右肩「肩貞穴」,都同時被擊打受創。
文傑正滿意欲笑之際,刀中血卻從貼住地的囗中吐出大囗血來,顯然受傷不輕原來文傑的一連數招擊打,不錯是全數打在白毛人身上,但「身不由己」的古怪武學,卻是白毛人可以同時把震入體內的勁力傳至所操縱的另一人身上去。
打在白毛人身上,傷痛的卻是他苦纏住的刀中血,登時又令文傑愕然一呆,有點不知所措。
大概皇玉郎授徒之時,跟他平素愛好舞文弄墨奏曲雅學一樣,常有入迷、失落,難免呆遲未懂反應。
但在決戰中,這就成了致命危機。
正疇躅間,驀地里白毛人已舞著刀中血再來一個翻身,雙掌擊出,來勢洶洶,殺氣騰騰。
文傑胸囗頓感氣血翻湧,當下端然凝立,還掌抵禦。四掌交並,文傑內力遠有未及,哇的一聲便吐血連退,步履不穩,險險便要暈倒,萬力有見及此,即時變曲轉調,儘力阻止亂白毛人的心思。
只是白毛人殺得性起,作戰智慧也不弱於他人,竟又如靈蛇一樣撇下了已傷重的刀中血,飛撲向文傑。
左手搭肩,翻身一轉,文傑已被白毛人在背後鎖住,再來一招「身不由己」,文傑又是完全被操縱了。
心房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胸囗鬱悶難當,原來的五人刀中血已倒了下來,文傑又被控制,白毛人只是以一敵三。
三人正要聯手再攻,不肯在眾人面前丟臉,可是忽然卻都被一言阻止了,說話的是皇上小白。
「待朕來會他!」
這是小白踏入「劍京城」以來,第一回以朕自稱,一身凌厲王者殺氣轟然暴現,教人莫不心生怯畏。
小白道:「你傷了朕的小朋友!」
白毛人道:「退位下來……拜我為王……我是唯一大王!」
小白道:「你是『罪林』原來稱王者!」
白毛人道:「我已是王……誰再稱王也必須死。」
小白道:「你聽過一句話:勝者為王沒有?」
白毛人道:「蝴……臭狗王,……來吧!」
小白道:「好,朕若勝你,你就好好交回苦樂兒及桃子,朕亦免你一死,如何?」
白毛人道:「發傻……發夢……只有我命令人……你不能討價還價。」
小白道:「朕金口已開,你卻不領情?」
白毛人道:「蝴……金口在我……你的是臭口。」
小白道:「好,是你選擇不妥協的,與人無尤。」
白毛人道:「快跪下來……向本大王磕安……明白了嗎?」
小白道:「小心我的劍!」
小白霍然回身,劍如雪花飛起,赤龍閃電迎向白毛人,劍光震起驚濤駭浪來,斬出教人狂亂的殺性。
劍光太烈,旁人如遭電殛,睜目只見一大片白,被綽約的劍光迷住心神,但見烈光,不見劍影。
劍太快,劍力太強,劍出鞋時候太促,再見已回鞘,卻斬出驚天動地的殺力來就算是身旁的朱不三及一眾「天兵神將」,也未有一人能看見劍影,只覺眼前一震,猶如天地動搖,眼前景物搖晃,小白的一式劍招,竟然教大家心神妄亂,頭昏腦脹。
白毛人又如何?
他在文傑身後,有文傑在前,劍力再強,也只會先殺傷文傑,才傷到他,有此護墊,白毛人全然不怕。
這是好合理的「解釋」,但小白的內力已幾近昔日的萬壽聖君,震出十成功力的殺劍,勁力直穿透前面文傑,再破向後,要後頭的白毛人再也不能纏住別人。
那幼細又長的四肢,迫於無奈從文傑身上軟放下來,向後退出兩步,白毛人那透明的眼目竟散亂起來。
小白沒有再進一步追殺,看來他已認定,先前全力一劍,足以教白毛人得到好大教訓。
嘲裂之聲爆響,長街之上沒有一個人不訝然失色,從頭頂到下陰,白毛人竟裂出一道鮮明的血痕來,血痕從上而下划落,直把白毛人剖開,一分為二,倒在長街之上。
鮮血迸濺,血肉淋漓,白毛人掙扎了一陣,便不再動了,死得不能再死。
小白只是一劍便斬殺了白毛人,朱不三也呆愕不已。
沉默了好一陣,眾城民才從驚愕中轉醒過來,立時拍掌歡呼,帶出震動天地的歡聲來。
只是,在群眾的忘形讚頌聲中,小白卻出奇的冷靜,他頭向上抬,並沒有留意大家的喜悅。
小白以雄渾內力震出傳至十里以外的話:「朕就是不明白,怎麼你讓他死在我劍下?」
怎麼了,小白是跟誰在對話?
「因為他是我親生孩子!」
朱不三抬頭四望,原來在先前的「怡紅春閣」樓頂之上,竟有著一團白色物體,似是人形。
再定睛細看,朱不三頓感冷汗直冒,怎麼又是一個白毛人,而且比先前的那個氣度上更狂、更傲。
小白道:「何苦要孩子送命?」
白毛人道:「因為這樣便帶來不滅血仇!」
小白道:「你刻意的要跟朕為敵,雙方有了殺子之仇,從此便有解不了的死結,不是你死,便是朕亡。」
白毛人道:「朕你個屁……天下間只有我一人是王……你不退下來……我便先殺桃子、苦樂兒。」
小白道:「下來,朕跟你一戰決生死!」
白毛人道:「哈……還未是時候……你冥頑不靈……本王便要好好教訓你此孽畜……,要你雞犬不寧。」
小白道:「哈……,誰要向朕挑戰,朕都無任歡迎,朕雙手建立江山,真的會如此輕易斷送么?」
白毛人道:「你不放棄帝位……必然後悔莫及……明天你便會收到兩個女人屍首……再見了……是你的愚昧把她倆害死的。」
已再沒有說下去的必要,白毛人一躍消失於遠方的虛空中,著急的朱不三正要上前去追,卻被小白一手扯住,說道:「朱不三,你追上去的結果,只會是多一具屍首,何苦來由!」
朱不三當然也好明白,就算是先前的白毛人之子,他有傷在身,也不一定能戰勝,何況是更強的真正白毛人。
但妻子危在旦夕,他又豈能袖手旁觀。
小白未有作出任何命令,只輕輕在朱不三耳邊道:「相信朕,朕會有最好安排多麼簡潔又明確的一句話,卻是強而有力,教朱不三難以不接受。對啊,小白就是小白,天下間以他最強、最具智慧、最值得信任,小白要你相信他,你還能如何?朱不三沒有再說甚麼,默默跟在小白身後,慢慢向皇宮前行,繼續接受民眾的歡呼喝采。花朵依然清香,讚美歡聲依然動聽,惟是在小白心底,已湧起了波濤再也難以平靜,他實在預料不到,在滅絕「天皇帝國」,幾近統一天下之後,竟還有另一股勢力跟自己為敵。
如此的白毛人,看來只是一人行事,不足為患,但多年來的作戰經驗告訴小白,這白毛人並非只是表面般的簡單。
白毛人的背後,究竟還隱藏甚麼?這才是小白好想查個水落石出的事,只一個人又豈會愚笨至此?!
小白進入皇宮去了,白毛人又如何?
他一直飛奔出「劍京城」外,涼風吹襲臉龐,卻未有痛快感覺,只因為孩子的死教他好傷心,淚盈於睫。
白毛人只是好簡單的冰天雪地大王,從來只有他是大王,永遠在所有人之上,誰碰上他都必恭必敬。
有一天,有個人闖進了他的國度里,二人大打出手,戰了三天三夜也未分勝負,對方也難以分身取甚麼神葯。神葯全是白毛人王國之物,沒有他批准,誰也不許亂動。
這個入侵的人,一連來了三回,但也勝不了白毛人,最後他不打了,只低下頭向他敬拜,承認白毛人是王。
哈,說也奇怪,只要你肯認白毛人是王,自己只是一般百姓,白毛人便願意妥協,作出讓步。
以上就是好多年前,名為「萬壽聖君」的神人,在「罪林」的真正遭遇,他一直也戰勝不了白毛人。
還幸萬壽聖君自此也未有在他面前尊稱自己為王,因而多年來也相安無事,彼此互助互敬。
「罪林」是隔絕外界的冰天雪地,白毛人出生在那裡,也不知如何練得一身奇異神功,從小便稱王。
猶似是井底之蛙,他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合法大王,其他人等若稱王,就是對他最大的冒犯,非殺不可。
故此小白登基,統一天下,是唯一皇帝,也就惹得白毛人極度討厭,他絕不承認小白的帝王封號,更且要使出大王本色,硬要把小白拉下龍座,親手殺掉,以消心中不忿。
此刻的白毛人心中只有一個目標,殺小白!
在殺他之前,還要先殺桃子及苦樂兒,捕去二者不殺,為的只是要她倆引路,從「神國」走到「皇國」來。
兩女的「任務」已完成,也就再沒有利用價值,斬下二人頭顱來警告小白,絕對適合不過。
白毛人還在想,他的兩位接應的朋友怎麼還未出現,呀,對了,來了一個,就在前面。
此人好年少,更且出色非凡,名字就是飛鷹。
而另一位朋友,卻未有出現,他叫劍仙李太白——
第九章家主寵愛你
罪惡大概在有人生存的地方都必然免不了,姦淫、擄掠、聚賭、走私、偷竊、欺騙、殺人、謀財、嫁禍、毒害……,林林種種,為求一己私慾,加害他人,自古以來便未有停止過。
為啥要犯罪?
這絕對是難以解破的高深疑惑,也許每個人目的都不盡相同,但可以肯定的,人就是有種難以理解的「罪性」。
透過犯罪,最直接益處,是看來可以不必跟隨一般「規則」去辛苦獲取利益,犯罪就是捷徑。
最快、最簡單、最直接的去獲取你原來難以奪得的寶貴東西,絕對就是犯罪者最根本意念。
籠統而言,大致不擇手段以最快方法去奪取利益,好容易就必然的走上罪惡之路。
這條路太容易令人沉淪,一旦走上了便是不歸路,至死方休,只因為走捷徑奪取利益太舒適了。
東方家主是個不世人物,他絕對明白犯罪者的心理,他決意要統領一大群罪犯,要比上一代更加出色。
要幹得出色,除卻自己之外,下面必須有其他人輔助。「罪十八島」上的十八個黑道門派當然少不了,但家主的小女兒心沉,才是最得力相助者,東方心沉的男人亦非常了得。
一直以來,東方家主都最重用二女兒,對大女兒卻毫不理會,只因心沉是他自己親生,當然愛護有加。
反之長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兒東方心雪,家主在拋棄了她娘親以後,曾多次的姦汙,教她心靈大受打擊。
東方家主心中視心雪為身旁服侍的女人之一,她要獲得寵幸,便必須顯示出實力來。
心雪逐漸明白這荒唐的關係,也就利用天賦本錢,加上東方家族的名譽,竭力在「罪十八島」上努力找尋他需要的好男人。
首先,這個男人必須能獲得自己歡心,繼而他又能受到家主重用,當然,最終這男人能誅殺家主父親自然更妙。
今天,她終於碰上了,這男人名叫笑夢兒,只憑一人之力便拔起整個「蠻童天宮」,威風勇猛得不得了。內心深處,正想像夢兒再殺上「刺青總堂」,把老奸巨滑色迷迷的司徒大一也殺掉,那就最是完美。
只可惜,當她跟在夢兒身後,抵達「刺青總堂」時,那合共一百開路先鋒,竟盡都死得一乾二淨。
殺人者,就是站在眼前的司徒大一,只見他兩手滿是血,凝固了的血塊附在他手臂上,從指掌直到手肘,駭人得很。
大一身後,站著東方家主,看來他倆已久候夢兒,兩者的眼神都充滿興奮之情,盯住夢兒,十二分好奇。
心雪道:「爹,女兒……。」
還未說出話來,東方家主已揮手示意停止,跟住踱步而下,司徒大一就追隨在他身旁。
兩人貼近夢兒身邊,上上下下的看個清楚仔細,時而點頭,時而失笑,活像對夢兒有著更清晰的了解。
家主道:「不比心沉的男人差。」
大一道:「只可惜殺氣太外露,這方面輸了一大截。」
家主道:「心沉的男人太陰險了,外露也有好處。」
大一道:「壞處跟好處,看來壞處比好處更多。」
家主道:「武功上應該還未及得上那傢伙。」
大一道:「不,應該是遠遠及不上。」
家主道:「哈……,大一,你好針對夢兒。」
大一道:「實事求是而已,但這孩子也非無能之輩。」
家主道:「這個當然,否則怎會狂妄得想奪我主宰『罪十八島』之權,好貪得無厭。」
大一道:「只可惜過不了今天。」
家主道:「你仍然認為可以輕易殺他。」
大一道:「十招之內,他必死無疑。」
家主道:「賭多少?」
大一道:「一百兩。」
家主道:「哈……不,一千兩!」
大一道:「這……既然家主興之所至,一千兩又何妨。」
家主道:「你『刺青總堂』存在我『東方錢莊』,大概還有九百兩,輸了便要負債。」
大一道:「放心好了,殺人並不太難。」
家主道:「哈……,還是要看看目標是誰。」
大一道:「這笑夢兒交給我吧!」
家主道:「你殺了他,心雪也一併交給你。」
大一道:「謝家主。」
夢兒一直未有說過甚麼,他只是冷冷在笑,從小到成長,真的未有試過如此被奚落。
這種經驗很特別,他的怒火不住上升,同時,亦發覺從未有過的一道熱流氣勁,自丹田而起,不斷的在體內飛轉,帶來內力激動提升,愈轉愈急,那種凝聚未得以發泄的勁力,也愈覺暴增。
當那披頭散髮,年過七十的老賤人司徒大一衝上前來,夢兒已忍不住急急飛射迎上。
驟然間,司徒大一的聲音像吹奏蕭聲錯了調子,扭曲了,嘴裡竟吐出不明所以的語聲來,說著:「兒嘴大的你打先我!」
一柄腰間軟劍如碧玉般晶瑩,「嗅」地抽出,扁扁的如一條靈蛇,竟拍向夢兒夢兒「錚」的一聲亦同時拔了「傳奇」出鞘,銳鳴即起,夾著風雷之聲,刺出森寒劍光。
這一劍把先前存留在體內,不住積存的內力一併疾吐,劍力千秋,殺出狂態。
惟是陰陽怪氣的司徒大一依然一句不知所為的:「兒嘴大的你打先我!」
橫手一擋,扁長軟劍竟以劍身截住了殺劍,劍力一彈,反向的旋了半圈,竟拍打在夢兒嘴巴上,登時鮮血四濺。
司徒大一哈哈笑道:「了過說你跟早,蟲笨條是來原,了過說你跟早,蟲笨條是來原!」
接連的混亂廢話,弄得夢兒有點兒亂了手腳,索性不再理會對方說甚麼,專心一意搶殺。
司徒大一的劍法當真奇形怪狀,聞所未聞,別人都是或刺或斬,惟是大一的劍卻是以拍作打,怪得難以捉摸。
夢兒如何攻出劍招,司徒大一都輕易拍掃擋開,毫不困難似的,輕而易舉,拿捏得十二分準繩。在他手中的劍,似是絲巾,又似是皮鞭子,啪啪啪的響個不停,又攻來了。
夢兒本來就未練成高強劍法,只憑天賦感應出招,一般高手當然可以應付,但碰上了劍學名家司徒大一,當下顯得笨手拙腳,再難輕鬆出招,更且無從入手。
司徒大一突然如一條怒海蛟龍般,人劍合一,飛射而上,可怖的是軟劍竟被內力逼得烈火燃起,炙熱高張。
人劍似是燃石的火一樣,直吐射向夢兒,「傳奇」刺去,竟就中了司徒大一的詭計。
一劍截住了劍力,但卻截阻不了火力,司徒大一就是刻意揮出這一式「神火在後」,要焚毀夢兒的臉。
「臉白小你燒快痛,見不都全完官五!」難聽人耳的怪叫聲,夢兒愈覺討厭,但偏偏卻又制止不了。烈火拂來,夢兒也毫不示弱,左手一拳轟出,盡退開火勁。
只是軟劍卻又已攻來,啪的重重摑了夢兒一巴掌,就在原來平滑的臉上,留下了半截劍印血痕。
夢兒大怒難消,記恨在心,當下發出一聲長哮,竟把「傳奇」回鞘,怒目狂瞪,不再擋劍,雙拳瘋狂如雨疾攻。
好個司徒大一卻是不慌不忙,待拳打在劍身之上,劍鋒一沉,就在夢兒腹間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夢兒全不理會傷勢,狂拳又轟出一記重擊,把司徒大一的胸囗也打凹了下去。
只是軟劍亦不甘示弱,在腹間向上再拖,又多添一道血痕,不住的拖呀拖,殺呀殺。
你來殺吧,我的拳重還是你的劍狠,且看咱們那個先倒下來,膨膨轟,膨膨,殺你媽的好歹來個一決高下。司徒大一的劍法比夢兒強得太多,唯一方法不是破招,而是對攻。
有護身罡氣,夢兒大概知道割一、二百劍也未會死去,就利用這段時間轟出重拳,先把對方轟得死去活來才算。
為啥夢兒竟認為自己的拳能勝對方的劍?
道理實在好簡單,因為司徒大一已年逾七十,就算如何壯健,夢兒相信自己的身體總能勝過老人家吧!
每一拳都只集中轟打五官,當夢兒滿身血痕的時候,司徒大一的臉容又如何呢?
實在難以揣測,因為全都是血塊,比他雙手原來的血塊更厚更濃,從七孔中噴射出來的鮮血,都凝固成了血塊。
夢兒打在血塊上,再轟向臉,那種感覺更形瘋狂、更是刺激,竟瘋痴笑道:「怎麼了,為啥不再說話,你的『兒嘴大的你打先我』、『了過說你跟早,蟲笨條是來原』、『臉白小你燒快痛,見不都全完官五』,真的以為我聽不懂么?」
「『吧來轉倒是只話臭的你』,哈……,倒轉來念就可念出真正意思,『你的臭話只是倒轉來吧!』老而不,別自鳴得意,我只是故意讓你揚威耀武,專心打爆你的嘴臉才不揭穿吧!」
「說話倒轉來有個屁用,武功是要實力,花巧只是其次,就跟你的劍法一樣,改劍為拍打,招式好古怪奇妙,但殺力卻因而挫弱。明白了么,老頭兒,你的缺點就是太花巧啊!」
狂拳怒發,夢兒已佔盡上風,再打出二、三十拳,大慨司徒大一的眼、鼻、嘴巴也要被打掉。
夢兒暢快得哈哈大笑起來,他戰勝了,以拳破劍,以力破招,無招勝有招,只因為他是——笑夢兒。
就在揮出最後一輪重拳之先,忽然夢兒的拳停住了,因為有另一人的拳截阻,對方竟就是東方家主。
沒說甚麼,東方家主只是一樣的出拳,以密拳戰密拳,以狂拳戰狂拳,轟個不亦樂乎,打得痛快淋漓。重拳互轟,爆出一陣陣隆隆巨響,教身後的心雪口中一甜,竟吐出血絲來。
腳步不穩,只得連忙急退正步,內心那種難受的霸痛感覺,方才稍稍平復過來再抬頭一看,啊,拳戰竟完了。
夢兒截不了東方家主一拳,拳勁就轟在他咽喉之上,繼而發生的事情,就是夢兒整個飛射十丈以外,撻倒在血泊中。
東方家主走上前,輕輕笑道:「好痛快,但未夠最痛快,你再挺身起來,我還未滿足哩!」
夢兒的自尊教他苦苦支撐,但先前的一拳,東方家主貫以強猛勁力,教夢兒全身骨骼都像爆散似的,脫力之下,實在再難躍起,一試再試,也未能再站起來。
東方家主竟跨步上前,雙手撕碎了女兒心雪的胸前衣衫,冷冷的道:「你如此膿包,心雪又如何能許配予你,還是留待我自己飽嘗好了,哈……,女兒啊,爹許久未再有發泄了!」
就在東方家主要進一步的時候,眼前人影一閃,夢兒終於再站了起來,他的倔強教自己戰勝痛楚。
先前大一在他身上留下的創傷,被東方家主的一拳全引發爆裂開來,痛得他死去活來,但卻不比東方家主的說話來得更令他心痛!
東方家主定睛看看這頑強的夢兒,眼神中充滿欣賞,輕輕拍了他肩膊一下,跟住竟一掌打向他天靈蓋上。
夢兒哇聲吐血,登時暈死過去——
第十章苦獄老傢伙
當夢兒轉醒過來時,兀自仍昏昏沉沉,未知身處何方、何地,只感到四周濕寒一片,又未能見光。
也不如又再過了多少時候,頭頂的疼痛漸漸消散,才勉勉強強的支撐住身體站起來。
忽然傳來鐵器撞擊之聲,一低頭,憑著極幽暗的點點火光,他終於看到了,竟有兩條粗如手臂的鐵鏈,從雙手垂下。
雙手扣上了鐵鐐,腳踝上也有鐵鎖鎖死,中間再有鐵鏈連繫,驚駭之下,側頭再看,只嚇得冷汗直冒。
原來又有鐵鏈穿過了背後琵琶骨,教他半分內力也不可能發揮出來,就像是待宰的豬牛一樣。夢兒自小地位超然,哪有碰上過如此坎坷境況,一時間也接受不了滿腔憤怒,滿腹悲恨,好想發泄,惟是四肢都動彈不得,夢兒奮力欲掙脫毀斷鐵鏈,可惜卻事與願違。
鐵鏈原來並非一般精鋼打造,乃是特製之玄鐵,要將之斷開,就算是琵琶骨沒有鎖住,以夢兒內力也未足夠成事。
試了數次,鐵鏈絲毫無損,夢兒心灰起來,心中開始揣測自己境況,究竟東方家主要如何處置他呢?
那傢伙說得好清楚,東方心雪只是別人所生,與他無尤,以前夢兒想過利用此良機來高攀上去,頓時變成了大笑話。而自身的武功跟東方家主明顯大有距離,對方不殺他究竟有何居心?
想了一陣,索性先坐下來,茫然四下打量牢房。原來是約莫兩丈見方的密封石室,牆壁由粗糙大石塊所砌成。
左方一角,擺放著一個糞桶,大小二便都要靠它,夢兒雖未算嬌生慣養,但如此受辱,也實在未試過。
突然間一陣陣腳步聲從遠而近,先是開鎖、開鐵門的聲音,跟住不久便有光線射進石室里。
原來在石室前方腳下,有一個活門,大約二尺長闊,光線一晃動便消失了,因為活門的開做由外面控制,對方從外推入了兩個大碗,完成了任務,便頭也不迴轉身離去。
夢兒連忙喝道:「喂……,我在甚麼地方?」
如何呼喝也不可能有甚麼回應,夢兒叫了一陣,只得停了下來,低頭凝視那由先前獄卒推入來的兩個大碗。
伸手捧起,原來一個腕子有半碗米飯,上面還有一塊又硬又干,卻是不知名的肉塊。
而另一個碗,則盛了一大碗水。看來這就是夢兒僅有的糧食,也不知是早飯或晚飯。
他想了又想,心中極是憤怒,從來是個大丈夫、真英雄,戰敗了大可以一死了之,但東方家主偏偏不殺,只是把自己困鎖起來,慢慢折磨,確實對他造成最大傷害。
沒有盼望、沒有期待,夢兒獃獃的拿著有點兒腥臭的米飯飽腹,吞下肚裡半點滋味也談不上。
他心中在想:「這東方家主究竟有何計劃?要鎖困住他,直至有一天肯低頭屈服么?還是另有所圖?。」
只可惜夢兒並非莫問,在猜想、推論的能力上,確實半點不及對方,胡思亂想也於事無補。半碗米飯下肚,想了又想,太多的可能教自己陷入更迷茫的混亂中。
一天復一天的困在斗室中,夢兒險些兒要發瘋了,到了第七天,他再也忍耐不了。
夢兒原來的性子就非常衝動,甚麼事也好,只要想得到便搶著去干,從來也不猶豫。
但如今被困在牢里,只有孤寂陪伴,夢兒苦悶得不得了。更要命的,是前路茫茫,他像一頭待宰的凶獸,任由別人魚肉。
想得太多,夢兒實在抵受不了。
到了第七天,奇怪的事發生了,左方的石壁,竟震動起來,晃了又晃,似有外力在撞。
夢兒也曾探過、轟打過這道牆,惟是憑經驗得悉,石牆用極堅固麻石砌成,更厚達二、三尺,說不定內里還混入了鐵砂之類的東西,要以掌或拳轟破,簡直是痴人說夢。
可是目下那道牆就是不住的動搖,大概是震動了二十多次,然後才靜止下來,回復平靜。
不知怎的,就是這二十多下的震動,竟教夢兒十分興奮,彷彿黑暗見曙光,內心暢快激動不已。
也許這七天以來實在太無聊,最特別就是每天送飯來的時候,除此以外,甚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平淡對夢兒來說是極之難受的事,他自小跟著小白便未嘗過平淡,每一天都充滿刺激,每一天都多姿多彩。
這七天,比過去七年還覺得更漫長。
那二十下的撞擊,可能是隔壁監牢的犯人尋發泄、可能是有人企圖要破牢越押,更有可能是有人從外而來拯救他……。
可能這樣,也可能那樣,但無論如何也好,對夢兒來說,這總也是個希望,是無聊日子中的一點特別事。
到了第二天的同一時間,那種震動擊打又來了,依然是二十次,跟住就停了下來,不再繼續。
夢兒嘴巴貼住牆,以內力震出好微弱的聲音,問道:「你是誰?要幹甚麼?」
等了好一會兒,卻全無半點反應,夢兒又再試,但沉靜依然,再多說一遍,把耳朵貼向牆,想著對方好可能會回話,又等了好久,耳畔還是寂寂無聲。
夢兒不甘心,但卻又沒奈何,惟有又等了一天,同一時間,他金睛火眼的再注視牆壁,果然撞擊又來了。
但這一回有點不同,沒有撞二十下,只撞了十二下便停下來。因為牆壁重撞擊已穿破了一個洞孔。
洞孔大約有一個指頭般大小,教夢兒雀躍不已,連忙把頭貼上前,看個究竟。
很可惜,看見的只是另一個大致一樣的石室,空無一人,毫無動靜,教他極為失望。
沒有人又怎可能會破穿石牆?
忽然眼前一黑,洞孔又封住了,跟看再又露出一點點光來。媽的,原來是在隔壁牢房的人,竟用個頭顱封住了洞孔,隨著對方向後走了一步,夢兒看到了他的容貌。
一對精光嬰鑠的眼目,配上滿臉白髯,亂髮垂至胸前,衣衫破爛不堪,就跟街頭行乞討飯吃的人沒兩樣。
一樣的扣住手銬,鎖上足鐐,同樣不變的,琵琶骨中亦穿有鐵鏈,也就是說他也與夢兒一般未能以內力破開鎖鏈。
夢兒瞧了一陣,忽然有種好熟悉的感覺,如此百歲老翁,怎麼可能似曾相識呢?
想了一陣,老翁忽地咧嘴而笑,露出已沒有一顆牙齒的囗腔來,活像在恥笑夢兒的無知。
夢兒道:「你是誰?」
老翁道:「你又是誰?」
夢兒道:「我姓笑,名夢兒。」
老翁道:「我姓甚,名誰。」
夢兒道:「甚誰?」
老翁道:「對啊,你也愛這個名么!」
夢兒道:「不錯,不錯!」
老翁道:「很好,那從此以後,你不叫笑夢兒,叫甚誰好了。」
夢兒道:「不,甚誰是你啊!」
老翁道:「不,甚誰可以是任何一人。」
夢兒道:「哼,你根本不是姓甚名誰。」
老翁道:「對啊,所以你不妨叫甚誰。」
夢兒道:「你在放屁!」
老翁道:「對啊,我在放屁,你在嗅我的屁。」
夢兒道:「屁王,你為啥會被鎖困在此啊?」
老翁道:「嗅屁王,你又為啥會在此獻世呢?」
夢兒道:「我被東方家主打倒,醒來便是如此。」
老翁道:「低能!」
夢兒道:「呸!被東方家主打敗就是低能了么?」
老翁道:「還有其他定義嗎?」
夢兒道:「你豈不也一樣低能?」
老翁道:「我從來未有戰敗過。」
夢兒道:「那為啥又被鎖因於此,難道是自願的嗎?」
老翁道:「是自作孽。」
夢兒道:「老伯,算了吧,你敗了被困住受苦,何必不肯承認呢?」
老翁道:「只有低能的人才會因為戰敗被因於此。」
夢兒道:「哈……,閣下的定義從何而來?」
老翁道:「從我而來,因為是我建此『東方死牢』的。」
夢兒道:「甚麼?此牢為你親手所建?」
老翁道:「不單止是『東方死牢』,還有『太陽山莊』、『東方錢莊』、『太陽死士』,全是我一手建立。」
夢兒道:「你在發夢還是發傻。」
老翁道:「你凝神再看清楚,我的相貌特別嗎?」
夢兒道:「特別,的確有點兒熟悉。」
老翁道:「是跟某人好相像吧?」
夢兒道:「呀……,對了!」
老翁道:「不錯,你認識的東方家主,相貌跟我大致相差不多。」
夢兒道:「對啊,閣下是……?」
老翁道:「東方家主!」
簡單的回話,足教夢兒呆若木雞,他又怎能料到,原來眼前的老翁,竟又是「東方家主」。
太多太混亂的可能在腦海中飄來浮去,夢兒好一陣子才把心情平靜下來,終說道:
「你……是現在東方家主之父?」
老翁輕輕點頭,證實了夢兒的猜算。天啊,上一代的東方家主,怎麼會被孩子鎖困在此「東方死牢」內!自己誤打誤撞,碰上了這一代大梟雄,豈不好有趣。
夢兒興奮之情溢於臉上,他實在有好多說話要問,為啥父子會弄到如斯田地?
為啥東方家主偏沒有殺他?
但在夢兒未開口之先,老翁已說出好驚人的話:「你有沒有興趣報仇,親手把我的兒子撕碎殺掉么?」
夢兒冷靜的道;「你要借我的手去殺東方家主。」
老翁怒道:「我只多說一遍,我才是東方家主,那禽獸不如的野種,絕對並非甚麼東方家主。」
夢兒道:「哈……,看來前輩是要傳授我甚麼神功了,多謝,多謝,但我如此模樣,要學也學不來吧!」
老翁笑道:「對,就讓我來改改你的模樣好了!」
冷不及防,老翁猝然從口中吐出一枝幼細銀針,直穿過小洞孔,刺入了夢兒額頭之內——
第十一章鐵將李厲掙
「天法國」在伍窮的領導下,貧乏的苦困生活經已不再。昔日「神、武、法、皇、異、海、狂、農」四國四族中,就只剩下「天法國」仍屹立不倒。伍窮的努力,振興了貧瘠國家,實功不可沒。
現下,中土大地統一,盡歸小白所有,剩下的,就只有小小「天法國」獨立抗爭。由伍窮當上皇帝,他當然明白,敵人只有一個,就是從前在「劍京城」的摯友小白笑蒼天。
「天法國」此刻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勝過小白,貿然出戰,只會落得一敗塗地,淪為小白王國的附屬,任由宰割。
唯一能扭轉局面方法,就是瘋狂,令全國人民也陷入瘋痴狂妄,才能以一殺百,斬盡障礙。當敵人「怕」,也就不敢攻來。
伍窮在「天都城」城門旁,建了一個「天風校場」,目的就是要訓練一群瘋狂自負、殺力無窮的精兵。
可是,「天風校場」的「風」,該是「風」,還是「瘋」呢?
這一天已是正午時分,四處前來趕集的民眾挑擔的挑擔,提籃的提籃,紛紛歸去。惟是「天風校場」內,還站滿了無數威風凜凜,神態木然的戰兵,細算也有近萬之數。
近萬戰兵個個氣宇軒昂,目光全都投射在一個婦人處,婦人竟就是將領、國師夫人——
李厲睜。
眾戰兵嚴陣以待,沒發出一點聲響及移動半分,全神貫注,靜待李厲睜擊鼓指揮。
「咚」的一下鼓聲、震耳欲聾,猶如旱天狂雷般響徹雲霄,戰兵們隨著鼓聲敲響,舉槍前刺。「咚」的再來一下鼓聲,回身斬劈,動作井井有條,整齊一致,節奏的快慢都隨著鼓聲增減,一下一下的,或刺或劈。
「咚、咚、咚、咚、咚」再來幾下鼓聲,示意戰兵列陣。眾兵驟聽,急忙昂首挺胸,數然挺立,訓練有素,軍容極是出色。
「左門二路的戰兵,配合右門四路時,補位略為緩慢,使得右路呈現缺口,中路變得虛空,前方攻至力竭之時,便補給不足,致使攻力未強,殺力未盡,後方再掩上,整陣頓感拖泥帶水。」
好一個李厲睜,多年未見,惡相依然。透發著無比霸氣凜然,教人望而生畏。
聲威顯赫,更勝往時,只是一身肌肉,已練得如銅鐵般堅實,虎背熊腰。若只以外觀而論,怎也找不到半點女兒神態、溫柔情狀,真不敢想像風不惑與她二十多年來的夫妻生活,是如何度過?
原來只是平凡暴躁的李厲睜,為求突破人生,這些年來都積極投入學習軍事戰爭之學。
從練兵到兵器戰具、用兵策略、軍事後勤全都用心理解。甚麼「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用兵之害,猶豫最大」,「用兵之道,以計為首」,「知天知地,勝乃不窮」,「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通通熟讀,兵法實力已是「天法國」首席大將。
當中對戰陣的運用、掌握,經近二十年揣摩已盡得其中精髓。甚麼「三才五行陣」、「八卦陣」、「八門陣」、「雁行陣」、「釣行陣」、「錐行陣」、「象棋陣」。…:等等,均靈活通明。
精銳之師訓練有素,武藝精熟,撓勇善戰,在李厲睜指揮下,多面大皮戰鼓打得咚咚聲響,震耳欲聾。
戰兵們高呼酣戰,威不可當,李厲錚挽起大鐵弓,搭上狼牙箭,颼的一聲,長箭便沖煙穿塵,疾飛而去,當下惹來雷動喝采之聲。
「好嚴謹的『惡煞戰兵』!」
「這個當然,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敗『五國聯軍』。」
「她很厲害啊!」
「對,她是著名的潑婦鐵將。」
「我不是說她的潑辣,而是她對兵陣的了解。」
「哈……哈……你這小子是暗裡稱讚我指導她有方吧!」
聲音來自站在高樓的二人,「天風校場」四周被石欄圍住,環海而建,依山而築。靠山處,建有一幢百砌高樓,平面呈長方之狀,布局嚴謹,中軸線明顯對稱,依地勢構建,分前低后高兩組,共高兩層,每道窗戶也由松木而造,樓頂則由銅鐵製成,呈八方形,把耀目烈陽光輝,映照在寬闊的校場上。
若然站於樓頂處,憑欄眺望,校場的威嚴氣勢,盡入眼帘,蔚為奇觀。
現下,就有二人站於此處,觀看著戰兵們的操練。
其一是「天法國」的國師,另一便是帝王伍窮新收徒兒。
對了,他們就是神相風不惑及江南。
江南問道:「國師,你貴為神相,可能批算出此戰的戰果來嗎?」
風不惑想了一會,搖頭答道:「天象意亂,既昏又明,難定吉凶。」
江南聽罷,低下了頭,像是異常失落一般,問道:「單從咱們戰兵面相、氣色,不就能測出勝負方向來么?」
風不惑又搖一搖頭,答道:「戰爭不單隻是咱們戰兵一方的問題,對敵的另一方也必須同時顧慮。」
「就算是我軍個個精神飽滿,氣色上等,只是你又豈知對方敵陣如何?要是敵人的氣色是上上等,那從相學而論,咱們的一方便必敗無疑。命相點兵,並不如你想像般簡單哩!」
校場之上,軍威依然,近萬戰兵仍然隨著鼓聲舞動手中長槍,同時也分組排陣,作兵陣的練習。時而融為一團、時而分化八組,或虛或實、互補不足,教人嘆為觀止。
分為八隊的戰兵,各以一女將為首。他們是李厲睜苦心訓練出來的八位先鋒副將,貌美如花,秀色可餐,雖身穿軍服,卻掩不住如花般漂亮的容貌姿色。
打從被買回來的那天起,八女不斷苦練武功兵法,分習——刀、劍、斧、鞭、矛、盾、棍、箭。
由此可見,李厲璋真的用盡心機,細意鑽研兵法,苦心訓練精兵。為的,就是希望能助相公洗盡前恥,一雪從前神相點兵失敗的恥辱。
「咚、咚、咚、咚、咚」幾下鼓聲雷響,眾戰兵立站回原位,聽候李厲睜的差遣,道:
「你們可對此戰有必勝的信心么?」
「有。」齊聲暴喝,眾戰兵的吶喊聲猶如旱天狂雷,喧聲衝天,聲威顯赫,響徹雲霄。
「好,很好!可是誰能答我,何謂『以逸待勞』?」李厲錚瞪目向眾戰兵們問道。
眾戰兵聽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李厲錚再問道:「所謂軍事以近待遠,以逸待勞。即是在戰術上先將自己處於舒泰地位,應付敵人的進攻。簡而言之,凡事先作好充足準備,沉著應戰,明白了么?」
「完全明白了。」眾兵叫道。
李厲瑋昂首望天又淡淡道:「『藏於九地之下,動於九天之上』處事跟做人的原則不同,做事,今天的事今天了,效率愈快愈好。」
說罷,走進戰兵的列陣中,再道:「做人,當遇上複雜的人事問題,拖延才是一個絕佳方法。拖,並不是怯儒,也不是卸責,而是一種權變手段,意志不為猝然的事所感,使自己永站於主導地位,這就是『拖延政策』。靜觀事物變化,以作最後決策,使對方疲於奔命,挫折敵軍銳氣,再伺機出擊,使其一蹶不振。」
眾戰兵聽罷,無不暗暗佩服李厲睜對軍事上的研究,而不止他們,在場還有一個人也同時深深佩服,他便是江南。
站於石樓之上,仔細聽看李厲睜所說,神相的夫人經已這樣厲害,那麼,神相風不惑的實力又是如何呢?
江南疑惑地道:「國師,咱們既擁有強者之師,又有那麼厲害的將領,再加上國師……,我軍還有戰敗的道理嗎?」
風不惑微微笑道:「對,咱們的兵雖強,可是卻會敗給更強的兵。強者敗,更強者勝,這是恆古不變的大道理。」
江南如恍然大悟般,輕輕地道:「強者敗,更強者勝,好有意思的格言啊!」
風不惑聽罷江南所說,點了點頭,續道:「正因如此,所以出戰的結果是勝或敗,永遠也是未知之數!」
江南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甚麼似的,虛心地向神相問道:「國師,那麼我們如何從未知之數中尋找到最大的勝算呢?」
風不惑似是感到江南好學之心,拍拍他的肩膊,耐心的道:「小南,真正的戰爭,不只是單看兵馬的強弱、氣勢的盛衰,而是要從多方面層次去分析,整理兵陣,以寡敵眾,聯弱勝強,這才謂之好兵陣,惟是天下卻不會有一個戰無不克的陣法江南摸了摸頭,像是略有所悟,卻又不知怎樣怎樣的,問道:「那如何整理、排陣,才算得上是好的陣法呢?」
風不惑耐心地道:「從相學來說,人有三衰六旺,陣有八門十六缺,戰兵雖強,但卻並非每人也如此顛峰,他們面相興衰,大致不一。江南你懂得如何排陣嗎?江南想了想,答道:「當然是把最強、氣色最好的兵放在最後頭,次的置中,較差的放在最前。一浪勝過一浪攻上,壓力愈來愈大,對嗎?」
風不感嘆了一口氣,道:「錯!大錯特錯。小南,信心是成功的根源,信心一失,萬事皆滅。故此必須給予戰兵們必勝之信心,把最強、氣色最好的放在最前端,次的置中,較差的在尾。先穩前方,殺敵攻城,教敵方陣腳大亂,給予尾隨的戰兵雄心壯志,那便事半功倍,勝算在握了。」
聽了風不惑之說,江南不禁一再折服。好一個風不惑,實在是了不起人物,把十多年前的敗戰經驗消化,苦心研讀兵法,將之融入相學之中,創出真正實用的「相學兵法」。
神相實在是伍窮身旁不可或缺的一員猛將,一個能影響國運的重要人物。看來伍窮的輔助者,都已成熟,出色得很。
再細看校場上由李厲睜指揮的兵陣,隨鼓聲敲響,再起舞動。每一處錯亂,立即改換補足。看似疏寡單薄,卻又從疏寡中透出密如蛛網般結構,稠密如樹叢,實是無懈可擊,今人望而心生畏怯。
一切都在任何人意料之外,除了風不惑,就連李厲睜也大大提升個人實力,江南見狀,更感「天法國」前途無限,自己選擇追隨伍窮絕對錯不了。
江南道:「戰場中勝負難料,國師把夫人訓練成出色戰將,難道不怕她沙場上碰上大敵,或會陣亡么?」
風不惑冷冷笑道:「孩子,你還年輕,不會明白。一個女人追隨了自己已數十年,大概價值已所余無幾,哪還會有甚麼值得珍惜呢?天大地大,更有能滿足今天的我之俏佳人,有夫人在,卻半個也不可能出現!」
話中充滿感慨、嘆息,又暗暗隱藏殺機、恨意,教江南聽在耳里,卻震動在心他本身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求達到目的絕對可以不擇手段,但如今竟感到自己在手段上遠遠未及身旁的神相風不惑。
過了一刻,江南又問道:「以國師之才,小的實不明白,為何效力『天法國』?如今天下幾已盡歸小白所有,到他那處,國師不是會有更好的發展嗎?」
風不惑笑了笑道:「你認為小白與皇上相比,誰較優勝?又優勝多少倍呢?」
江南低頭道:「當然是小白優勝,但勝上只是幾分,難以倍計。」
神相聽罷,又問道:「那小白的國家與『天法國』相比,又大了多少倍呢?」
江南笑著道:「大了也許有一百倍!」
神相再道:「那就是了,試想想,人的本領相差少許,統領國家版圖卻差一百倍,小白負擔太重,『路遙知馬力』,長斗下去,敗的絕對是小白。」
對了,這就是小白百思不得其解始終未能捉摸,而神相風不惑卻好肯定的「關鍵」。小白王國雖大,但同時亦極難統領各方勢力,小白究竟是否出色的「極權」帝君,這才是他能否令到國力昌盛,打敗伍窮,滅「天法國」的最重要因素。
太陽高掛半空,大地一片金黃,「天法國」的一萬戰兵,揚起漫天塵土,兵器上的利刃,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生輝,風不惑向著大軍揮手道別。
大軍將穿過險峻的「三心峽」,到達炙熱難擋的「紅日平原」,千軍萬馬的奔肪洶湧,逐漸在地平線上消失。
大軍遠去,突然有兩個黑影疾射上城樓,當下跪在風不惑身前。
國師道:「依著原來計劃執行軍令!」
二人點了點頭,飛躍而下,縱身追向李厲睜的大軍。
風不惑心妄在笑,這就是他安排的后著了。一萬大軍之後,有兩個黑衣人為後著,究竟后著是甚麼?
后著就是后著,且看神相風不惑能否以後著扭轉乾坤!——
第十二章倒轉乾坤戰
艷陽高照半天,萬里晴空只剩一抹雲霞,烈日照得「紅日平原」炙熱難當。
「紅日平原」四周被紅色山岩圍繞,在強烈的日光照射下,山岩焰焰發光,熱氣蒸騰,山坡上有垂直的褶皺,像萬千火舌,直衝雲霄,又像一條條火龍,從地面向空中飛舞。
本來人煙罕見的大平原,如今人頭湧現。兩軍列開戰陣,準備開戰。
李厲睜和八名副將,高踞馬上,凝望五國聯軍那浩瀚無邊的十二萬駭人軍容,但「天法國」戰兵除了五千人的騎兵隊外,只剩下清一色步兵。
五國聯軍服飾各異,分為黑、白、紅、黃、藍正色,十二萬聯軍個個鬥志激昂,士氣高漲,眼神對一萬「天法國」戰兵充滿不屑。
五國大軍分由五位主帥率領,每一位皆紫服窄袍,以黃紅色條裹革為帶,並飾以金玉、水晶、碧石;戴毯笙,上以金華為飾。
戰兵戴貼金雙鳳朴頭,團花紅棉衫,紅、碧茸甲。手執盾牌,五色旗招動,絕對是精銳之師。
聯軍列開皇上皇所布下的「朱雀大陣」,左右兩排大軍前傾,中間三排殿後。
形如鳳凰展翅,當敵人攻來,正好把對方圍攏其中,任意誅殺。
「朱雀大陣」左中右三排以手持「葯」的騎兵為主,「葯」長度足一丈八尺,不便揮舞,只能用一隻手固定在一定位置上,利用馬的衝擊力來攻擊敵人,兵刃上帶倒刺,能鉤拉敵人,又可用來防止因刺得太深而拔不出來。第二排以強弩作遠射,第三排為弓箭手。
李厲睜在軍前來回踱步,只覺敵陣井井有條,絕不混淆,屬全攻型作戰陣法,心中盤算著如何對策。
忽然五國聯軍齊呼「五國必勝,天法慘敗」的口號,真如天崩地裂一般,但見一面大旗高高舉起,鐵騎擁衛下青傘黃蓋,一彪人馬鏘鏘馳近,來者正是斷了一臂的摩迦陀喇嘛。
摩迦陀喇嘛見敵軍如此陣形,不禁大笑起來,身旁的鐵衛也同時笑得合不攏嘴,摩迦陀道:「李大將軍呀,你是否發了瘋,居然只帶一萬戰兵來和我聯軍交戰,倒不如立即投降,投入我們五國聯軍吧!」
李厲睜高踞馬上,喝罵道:「閉上你的臭嘴,老娘自然有取勝之法,要打就開始,廢話少說。」
摩迦陀冷冷道:「我都很想清楚明白大將軍你有何取勝之法,請閣下表演一下神機妙算的兵法吧!」
摩迦陀表面勝算在握,心裡卻在猶豫,為啥「那人」竟能預先算出伍窮只會派一萬兵出征?自己的十二萬大軍絕對能輕易把一萬戰兵殺盡,那人為啥不表同意?
面對十二萬大軍的駭人聲勢,李厲睜舉起黑旗一招,驀地金鼓齊鳴,八副將齊聲呼吆,手挺兵刃率著一萬戰兵衝殺上去。
聯軍齊聲呼喊,喊聲驚天動地,五色帥旗帶領戰兵猛向敵陣衝去。李厲睜凝目遙望,見敵軍嚴整,左右兩翼慢慢成合攏之勢。
一萬戰兵有何精妙良策取勝。
正當兩軍快要交戰一刻,李厲睜忙揮手發令,一萬戰兵的左後方刀女隊衝上前,右後方劍女隊列為尾,左後天沖,右後地沖,鞭、斧二隊,矛、盾二隊居右列陣,左軍的槍女隊、棍女隊相應各隊,隨著大將軍,布成蛇幡之陣,左繞右轉,把敵軍兩翼衝散。
摩迦陀見狀,當下傳令放箭,羽箭如雨點般向「天法國」戰兵射去。
「天法國」戰兵高舉盾牌把羽箭擋下,軍隊繼續疾走繞圈,避開敵軍如煌箭矢如此詭異兵法,正是李厲睜多年來努力苦心鑽研出來的戰法成果。
摩迦陀見十二萬大軍竟未能一下子截殺區區敵兵,心中怒忿難耐,大聲喝道:「全軍突擊。」
只見領著蛇幡之陣的李厲瑋,不乘勢斬殺敵人,竟突然又率軍回頭退走,跟敵人相隔三百步,五國聯軍射手箭如煌集,卻始終射傷不了「天法國」戰兵。
摩迦陀高聲叫道:「大將軍呀!你不要走得太快,我還未看清楚你神機妙算的兵法呀!」心裡暗笑,只感勝券在握,無聊敵兵已是強弩之末。
聯軍重整軍形,一齊喊殺,猛衝過去,以壓倒性的兵力,雷霆萬釣的優勢,迅速以泰山壓頂的聲勢,擊潰「天法國」戰兵。
「紅日平原」上,「天法國」的一萬大軍先攻後退,忽然又勒馬停了下來,重新布陣。
相隔了三百步外的十二萬聯軍,為首的摩迦陀以為有詐,當下亦揮旗停下軍兵,兩陣變得再度對峙起來。
細看一下,原來李厲睜的戰兵又回到最初列陣原來位置,更且不知怎的,竟對著十二萬敵人哈哈大笑,像是恥笑對方的膽怯、無知。人停你又停,好怕死的傢伙,哈……!
摩迦陀與五主帥面面相覷,被羞辱得無地自容,當下再也不理甚麼,擂鼓發動陣勢,十二萬兵全力向前衝殺,誓要把李厲睜等殺個片甲不留。
對敵的弱方一萬人卻不急不忙,好整以暇,全然未有半分驚訝,站著任由敵軍衝殺。
李厲睜啊李厲睜,你如此行軍,豈不與送死無異?
送死的人卻在笑,冷笑,李厲睜仰首狂笑,來吧,我需要的力量,快來吧!
「紅日平原」忽然颳起一陣急勁烈風,就在兩軍中間之處吹翻沙土泥石,教健馬狂嘶,夾雜著「天法國」戰兵一下接一下的戰鼓,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
勁風愈刮愈狂,凜例如刀,風勢竟突然刮向聯軍的一方去,鋪天蓋地的風沙,令敵人睜目如盲。
凜冽風聲,霎時間將千軍萬馬的廝殺聲一同淹沒,摩迦陀心頭一凜,卻又束手無策,這怪風怎麼偏在此時刮來?
本來聯軍所放的箭矢,一下子被烈風吹了回去,最前排的聯軍慘叫連聲,紛紛中箭倒下。李厲瑋大喝一聲:「預備神弩。」「天法國」戰兵戰鼓急擂,五千具上滿箭矢的弩弓,都搭在手臂瞄向敵人。
「射!」
千枝弩箭,像一千道電光般,向迎陣衝來的敵軍疾射,透穿過披甲的馬身、透穿過披甲的戰士、透穿過披甲持弓的箭手,當下人仰馬翻,亂成一團,戰士從馬上倒地,鮮血飛濺。
後來的繼續衝上,剛好第二排千枝弩箭又再射出,聯軍又一次人仰馬翻,血染黃沙。敵人被風力所阻,變成任由宰殺,登時亂上加亂。
「天法國」戰兵一陣歡呼,兩側殺出刀女、劍女、箭女、盾女分率的四隊騎兵,向衝來的聯軍迎頭殺去。
十二萬大軍一眨眼便死傷逾半,大變遽生,任摩迦陀如何鎮定也心亂神悸,神情甚是沮喪,煞白的臉上,青筋抽擂,與剛才囂張神態截然不同。
李厲睜抽出腰間大刀遙指摩迦陀,喝道:「摩迦陀,你老娘我今天要來取你性命。」氣談狂傲,咄咄逼人,說話好生難聽。
這幾句話搶白得摩迦陀氣炸了肺,大聲喝道:「臭婆娘,找死。」隨手飛出臂上金環,縱身一躍,撲向李厲睜,要殺個夠本有利。
摩迦陀剛剛踏上戰兵頭頂,回手便是一環,李厲睜側首讓過,身隨刀起,在半空中撲擊而下,摩迦陀金環一擋,往大刀砸去。
李厲睜收刀再向他背心疾刺,招勢若暴風驟兩,但摩迦陀並不回首,聞風辨位,舉環擋開,猶如背上長了眼睛一般。
摩迦陀與李厲睜拆到二百招以後,兩人都奮力一擊,霎時刀環相擊,聲若龍吟。兩股內力相抗,喀的一響,李厲睜的大刀竟斷成數截。手臂隱隱發麻,體內氣血翻騰,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摩迦陀隨著反撞力,飄然退開數丈。此時見兩軍大呼酣戰,倒下的大多是五國聯軍,人骸馬屍,滿地皆是。明顯大勢已去,長嘆一聲,只好轉身急急逃去。
腦海忽然浮起那人經藐容顏,心裡滿不是味兒。
摩迦陀剛剛逃出戰圈,背後便有刀女率隊追殺過來,當下不敢戀戰,只顧逃命。逃不出多遠,劍女領一隊人馬趕過來,又與他廝殺一陣,接著箭女又截住去路,身旁士兵一個個倒下,形勢危急之極。
摩迦陀欲退撫從,正自焦急,突然一個人影從屍骸堆竄出,抱住他腰便狂奔逃去,藉混亂間消失無蹤。
這一戰直殺到黃昏,「天法國」戰兵取得全面勝利,摩迦陀的十二萬聯軍,傷亡過半,在聯軍退卻時,「天法國」戰兵又乘勝追擊,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把「紅日平原」變成一個血地獄。
「天法國」戰兵大勝而回,各人臉上掛著愉快笑容,一萬大軍,只死傷了不足五百,國師地位已在眾人心中堅不可破,但還有一個人令他們心中敬佩,那就是神勇無敵、戰法運用出神入化的大將軍——李厲睜。
李厲睜被摩迦陀重傷,但依然強忍傷勢,一戰功成,沒墮相公風不惑之名,總算欣慰在心,騎在馬上也禁不住微笑。
大軍來到「三心峽」前,穿過此險地就能回抵「天都城」。
「三心峽」峽身陡壁赤色,綿延數里,高逾百丈,東崖上的山岩,色彩繽紛,黛青、翠綠、赤褐、銀灰、橙黃,斑駁雜陳。西崖山岩凹凸不平,高低起伏猶如驚濤駭浪,千變萬化。
只見峽谷中段山岩之上坐著兩個人,兩個同一陣線的人。一個低頭不語,另一個卻是手舞足蹈,狂言滔滔不絕,一派盛氣凌人。
「你實在笨,不,應該是太笨,我給你大好機會在戰陣中立下大功,到頭來卻一敗塗地,蠢才!」
「我又豈料突然有大風沙吹襲……。」
「放屁,爭戰中天時、地利、人和是必然要注重之事,李厲睜那婆娘能在伍窮手中接過軍令,領兵來殺,又怎可能是個膿包,你自以為是,以為人家愚笨,其實你才是大蠢才啊!」
「我無話可說!」
「哈……,一句無話可說便能推諉一切了嗎?你家中還有合共四十八活口啊,大王知悉你如此笨鈍,應該會斬你全家,再重一點甚至誅盡九族也有可能,大蠢才,你明白了沒有?」
「明白!」
「不,我問大蠢才明白了沒有?」
「大蠢才明白了!」
「大蠢才是誰?」
「大蠢才是我摩迦陀!」
對了,站在峽谷內巨大山岩上的二人,一個正是戰敗了的摩迦陀,他身旁不住在斥罵他的,當然就是皇上皇了。
傲氣、霸氣暴現的皇上皇,平生最愛斥罵人,愈罵愈是痛快,愈痛快愈是罵個不停。
皇上皇再罵道:「大蠢才呀,你偏不聽我命令,自以為是的領兵出戰,終大敗而回。但放心好了,我這大恩人可不會要你太慘,看吧,那李厲睜由我來對付好了摩迦陀膽怯怯的道:「如……何去對付呢?」
皇上皇大笑不已,一掌又一掌的打在摩迦陀頭頂之上,恥笑他道:「大蠢才啊,你如此的笨,當然不會明白,我就是要拉你來細心欣賞一下我破敵之法,你可要從中好好學習啊!」
「那婆娘如今意氣風發,卻未知死亡已暗暗臨頭!哈……,伍窮,我皇上皇先斬你左臂,再逐一殺掉甚麼神相風不惑、春冰薄,留下你一人當皇帝,看你如何還能頑強下去,不跟五國聯軍妥協么?」
「三心峽」難道真的就是李厲睜葬身之處?
皇上皇的詭計如何?他下一步又將如何展開?
還有神相風不惑,那兩個黑衣人的后著是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