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戴珍珠腳下極快,快走到盡頭處,突見一道黑影,迎面竄出,一言不發,挺著手中一柄鐵劍就刺。

戴珍珠不覺吃了一驚,急切之間,身形一偏,向左閃出,她因對方手中有劍,不敢大意,右手立即撒出摺扇,借著旋身之際,扇頭一舉點在對方右肘「天芬穴」上。(天芬穴在肘外大骨后,肘上一肘輔骨上,兩筋叉骨罅中,為手少陽經穴)

這一下她出手奇快,使的正是天香仙子遺留的七式之一,那知扇頭擊在對方臂上,但聽「篤」的一聲,有如敲在木頭之上!

但對方一柄鐵劍,卻「奪」的一聲,筆直跌落地上,人也快速無比的朝暗處退了進去。

戴珍珠心中暗道:「這人好像是個木偶!」

心念轉動,低頭看去,方才被自己一扇擊落的鐵劍,明明落到地上,卻竟然不見了蹤影!

再一細看,原來地上有一條二寸來長的裂縫,敢情那柄鐵劍,正好落入裂縫之中,墮了下去!不,鐵劍落入裂縫之中,此時地底(裂縫間)隱隱傳來一陣隆隆異響。

春香趕緊走上一步,說道:「小姐,婢子給你照路。」她一手擎著火筒,朝前走了幾步,突然「啊」一聲,忙不迭的後退。

戴珍珠問道:「春香,怎麼了?」

春香驚魂稍定,說道:「一個人,壁角里站著一個人。」

戴珍珠道:「壁角里站有一個人,有什麼好怕的?」

春香道:「他站在那裡,好像存心要嚇人一般。」

夏香道:「我去,把他抓出來。」一個箭步,竄了上去。

四香手中,各有一支火筒,但在行路之時,只由春香一人,隨侍小姐,亮著火筒,因為有一支火筒,已足夠五個人照明之用。這時夏香掠上前去,左手火筒隨著「喳」的一聲打亮。

火光一照,夏香口中不禁「啊」了一聲,接著說道:「小姐,這是一個木頭人!」

「木頭人?」戴珍珠心頭一動,急步走了上去,舉目一看,這裡石壁微向內凹,這木頭人就象嵌在壁縫間似的,伸手作勢,挺立不動,和方才襲擊自己的黑影,竟然一般無二!

戴珍珠暗哦一聲,忖道:「果然是木偶!」

就在此時,夏香抬目之際,口中不覺又失聲驚「啊」!往後退下。

戴珍珠道:「你又怎麼了?」

夏香伸手朝前一指,說道:「小姐,這堵石壁在移動!」

不錯,前面一堵石壁,確在無聲無息中緩緩移開,裂現出一道黑黝黝的洞門。

戴珍珠心中暗道:「這道門戶,分明是自己一扇擊中木偶右肘「天芬穴」,鐵劍落入地下裂縫之中,觸動機關,才開啟的。」

「不錯,這木偶襲擊,必須使出天香仙子遺留的那一招,鐵劍才會脫手墮地,看來給自己誤打誤撞,湊巧使對了!」

心念一轉,立即吩咐道:「夏香,你退下來。」

夏香依言退下。戴珍珠當先舉步朝前行去。

春香叫道:「小姐……」

戴珍珠微微搖首道:「裡面可能還有埋伏,你們只怕應付不了的。」說著,舉步朝洞門中緩緩跨了進去。

就在她踏進洞門之際,洞內人影一閃,又有一道人影,迎面沖了出來!

戴珍珠早就有了準備,留神看去,這衝出來的人影,果然又是一個木偶,只是他雙手分握著兩柄短劍,急刺過來。

她已經有過上回的經驗,一看對方手中握有兩柄長劍,心知這回自己非使兩柄摺扇,就無法把這個木偶擊退了。

但自己左肩方才被羅無雙抓中,此刻肩頭依然麻木如故,整條手臂也十分沉重,那有再戰之力?但那木偶已然雙劍交擊而至!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她無暇多想,猛地雙扇一分,咬緊牙關,朝上翻起,化解封勢。

同時身形倏地錯開,右扇一收,扇頭敲在對方右肩「天宗穴」上(天宗穴在外肩大骨下陷中)身子隨著一個飛旋,左手摺扇突然打開,疾划對方「天突穴」。(即咽喉)

她這一手不但使得快捷如風,而且正是天香七式扇招中最凌厲的一招!

但聽又是「篤」「篤」兩聲,如中朽木,那木偶手中兩柄短劍同時墮地,人影一晃,迅快退了進去。

戴珍珠咬緊牙關,扇招是使出來了,木偶也被擊退,但她一條左臂也跟著一陣麻木,描金摺扇跌落地上,一個人也隨著連晃幾晃,一陣天旋地轉,砰然一聲,跌坐下去。

春香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急叫道:「小姐,你怎麼了?」

夏香也跟著掠上,兩人同時扶住戴珍珠的身子。

秋香不待吩咐,俯身去拾小姐失落的摺扇,找來拾去,不但木偶跌落的兩柄短劍,已經不見蹤跡,連摺扇都沒了影子。

秋香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冬香,快幫我找找,小姐的扇子不見了。」冬香點亮火筒,問道:「小姐扇子掉在哪裡的呢?」

秋香氣道;「我看到掉在哪裡,還要你來找?」

春香抱著小姐身子,只見她雙目緊閉,似是昏了過去,嚇得眼圈一紅,怒聲道:「小姐已經昏過去了,你們還吵什麼?」

秋香,冬香聽得一呆,直起腰來,眼看小姐臉如金紙,心頭大急,同聲道;「小姐怎麼了?」

夏香道;「小姐會不會在動手之時,什麼地方受了傷?」

春香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搖搖頭道:「我沒有看清楚,夏香,你看咱們該怎麼辦?」

夏香道:「真急死人,我們……我們……」

就在此時,抬頭之際,只見一條人影,從甬道上奔了過來,急忙喝道:「有人來了,秋香、冬香,你們快去攔住他!」

秋香、冬香倏地轉過身去,兩人不約而同迅快掣出短劍,雙雙迎著掠出,攔在路上。

秋香喝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

冬香喝道:「你再敢過來,莫怪姑娘出劍傷人。」

來人身法極快,眨眼工夫,已經奔到兩人近前,口中叫道:「兩位姑娘,在下丁建中。」

秋香定睛瞧去,叫道;「來的果然是丁少俠!」

冬香道:「是丁少俠也要站住。」

兩人一齊手橫短劍,擋在路上。

丁建中已經在她們面前站停下來,說道:「在下是找戴姑娘來的。」

秋香問道:「你找我家小姐,有什麼事?」

丁建中道:「在下是給戴姑娘送解藥來的。」

秋香眨動眼睛問道:「什麼解藥?」

丁建中道:「戴姑娘方才被羅姑娘『九陰爪』所傷,沒有她們的獨門解藥,只怕不易醫治,在下特地趕來,是送「九陰爪」的解藥來的。

冬香問道:「我們小姐是被『九陰爪』抓傷的?你知道她傷在哪裡?」原來她們方才都沒有看清楚。

丁建中道:「九陰爪專抓頭蓋,被抓中的人,五指戳入頭蓋骨,立時就得送命……」

冬香氣道:「你胡說八道,我家小姐好好的,幾時被姓羅的五指戮入頭骨?」

丁建中道:「羅姑娘手下留情,並沒有向戴姑娘頭蓋骨下手,她只抓中戴姑娘的左肩,但『九陰爪』有毒,羅姑娘下手雖輕,屍毒蔓延,還是會中毒昏迷,非獨門解藥不可。」

秋香這才相信,喜道:「中毒昏迷,那就不錯了,你快過去給小姐瞧瞧。」側身讓開了路。

丁建中道:「戴姑娘已經昏迷過去了么?」

口中說著,人已舉步走了過去。

秋香放過丁建中,一邊朝冬香道:「丁少劍送解藥來了,我們還是快些找小姐的扇子,才是正經。」

於是兩人又彎著腰,在地上找尋起來。丁建中走近戴珍珠身邊,春香、夏香已經聽到他和秋香、冬香兩人說的話。

春香要夏香抱著小姐身子,她掠掠鬢髮,站起身道:「丁相公,謝謝你啦,給小姐送來解藥。」

丁建中道:「姑娘不用客氣。」

春香看了他一眼,問道:「丁相公,我想問你一句話。」

丁建中道:「姑娘請說。」

春香道;「我家小姐是被姓羅的『九陰爪』所傷?」

丁建中道:「不錯。」

春香道:「這解藥也是她的?」

丁建中道:「凡被『九陰爪』所傷,只有她的獨門解藥才能解救。」

春香道:「這就是了,她既然用這種惡毒的手法,傷了小姐,還會給小姐解藥么?」

丁建中道:「姑娘說的,也是常情,但羅姑娘交給在下的,確是解藥,絕不會錯。」

春香問道:「你能保證?」

丁建中道:「在下願以性命擔保。」

春香道:「丁相公這麼說了,小婢斗膽……」

她故意拖長語氣,沒往下說。

丁建中道:「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春香道:「小婢之意,在小姐未服解藥之前,小婢要點你兩處穴道,只要小姐醒過來,小婢自會替你解開穴道,不知丁相公肯還是不肯。」

「可以。」丁建中不假思索,一口答應,接著道:「事不宜遲,這是兩顆解藥,一顆用津液化開,敷在傷處,一顆納入戴姑娘口中,大約一盞熱茶工夫,即可見效。」

說著,從懷中取出兩顆藥丸,隨手遞了過去。春香接過解藥。

丁建中目光一動,說道:「這是一條甬道,不便在此地替戴姑娘療傷,裡面好像是一間石室,不如把戴姑娘抱到石室中去才好。」

春香看了黑黝黝的洞門一眼,問道:「你知道裡面是一間石室么?」

丁建中道:「在下約略可以看到一些,裡面好像是一間靜室,有一隻銅香爐,還有一張石榻。」

春香道:「那就請丁相公走在前面如何?」

丁建中道:「姑娘說得是,在下先進去看看,如無動靜,姑娘再抱戴姑娘進來好了。」

話聲一落,果然舉步往裡走去。

要知方才戴珍珠已按照天香扇招,擊退木偶,這一間石室之中,自然不會再有什麼機關埋伏了。

丁建中跨入石室,就亮起了千里火筒,在石室中走了一匝,看看並無異樣,這就回頭道:

「姑娘們可以進來了。」

其實不用他說,春香早就看清楚了。(丁建中亮了火筒,她自然看清楚了。)

這間石室,略呈方形,中間果然放著一隻古銅香爐,香爐後面,靠壁處,是一張青石榻,打磨得極為光滑,只是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灰塵,除了一爐——榻,就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春香先行人內,用手抹去石榻上的積塵。夏香抱著小姐,走入石室,把小姐放到石榻之上。

秋香、冬香找遍了甬道,依然沒找到小姐失落的扇子,只好也跟了進來。春香轉過身,朝丁建中說道:「丁相公,小婢可以點你穴道了么?」

丁建中含笑道:「當然可以。」

春香道:「小婢那就得罪了。」

口中說著,出手如風,點了丁建中背後三處穴道,手中拿著解藥,走近石榻,說道:

「夏香,咱們快點喂小姐解藥。」

夏香遲疑的道:「這是真的解藥么?」

春香道:「我想錯不了,小姐和姓羅的賤人動手,丁相公是公證人。」

夏香道:「萬一……萬一……」。

她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理由來。

春香輕笑道:「不要緊,真要有什麼差錯,我就宰了他。」

夏香回頭瞧瞧丁建中,低笑道:「你這話要是給小姐聽到了。不打你兩個耳光才怪!」

兩人立即動手,一個替戴珍珠脫下肩頭衣衫.把藥丸在口中嚼啐,敷到傷處。一個也及時撥開戴珍珠牙關,把解藥納入口中。

秋香走到榻前,說道:「春香姐姐,小姐失落了一把扇子,我和冬香找遍了甬道,都沒有找到。」

春香道:「這怎麼會呢?小姐扇子一定跌落在她身邊附近,怎麼會找不到?」

冬香介面道:「真的找不到,不信你去瞧瞧,我們把幾丈方圓的地方,一連找了幾遍,就是一根頭髮,也找到了,何況是一柄扇子,真的什麼也沒有。」

春香道:「這就奇了。」話聲未落,突聽冬香驚咦一聲,失聲道:「石門關起來了,這是幾時關起來的呢?」

大家聽她一嚷,抬目看去,這道石門,果然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關了起來!

這自然是方才忙著給小姐服藥,治傷之時,沒人去注意石門,悄然關上的。

夏香蹙著眉頭道:「這該怎麼辦?這道石門可能是機關操縱,咱們如果找不到開啟的樞紐,那就走不出去了。」

春香目光溜動,朝室中一掃,說道:「這裡什麼也沒有,哪有什麼樞紐?」

秋香忽然低啊一聲道:「春香姐姐,這道石門,會不會是丁相公關起來的?」

春香道:「這不會吧,他進來之時,根本沒舉一下手。」

冬香道:「機關不一定要用手才能關閉,也許只是用腳輕踩一下,就可以把石門關上了。」

秋香道:「那一定是他,他要我們把小姐送到石室里來,就已經沒安好心了。」

春香道:「不要緊,我已經點了他三處經穴,就算他沒安著好心,又能怎樣?」

夏香道:「只要小姐醒過來就好,我聽小姐說,她知道這裡天香之宮的開啟之法。」

春香道:「小姐知道的是進來那堵石壁的開啟之法,到了這裡,只怕也不知道了。」

這四個俏丫頭正在七嘴八舌說個沒停,只聽冬香又驚啊一聲,尖叫道:「春香姐姐,你們快瞧,那古香爐怎麼不見了?」

春香道:「今晚你怎麼了,老是大驚小怪的……」

回過頭來,石榻前面差不多有一人來高的一座古銅香爐,果然不見了蹤影!這麼大一座香爐,怕不有千斤以上,沒人移動,怎會不見了呢?

春香皺皺眉道:「這間石室,大有古怪!」

冬香打了個哆嗦,說道:「你說什麼古怪!」

丁建中道:「沒有什麼古怪,那隻大香爐是在石門關上之時,往地下沉下去了。」

春香訝然道:「你有一處穴道被點,又背著身子,(她因要替小姐解卸肩頭衣衫敷藥,故而要丁建中背過身去的)如何看到的?」

丁建中道:「在下眼睛沒有看到,耳朵總可以聽到的了。」

秋香道:「你還聽到些什麼?」

丁建中笑道:「在下還聽到的是你們在背後說在下了。」

秋香哼道:「難道我們說的不對,這道石門還不是你關上的么?」

丁建中道:「姑娘這可冤枉在下了,方才在下已被春香姑娘點了三處穴道,但古銅香爐忽然沉了下去,難道也是在下用腳踩的么?」

秋香道:「你身上被制住穴道,用腳踩自然也有可能,不是你,還會有什麼人開動機關,把香爐沉下去的呢?」

春香道:「秋香,你別胡說,丁相公被我點了三處經穴,如何還能移動,用腳踩法?」

秋香道:「那會是誰?」

話聲未落,只聽地底忽然響起一陣隱隱的隆隆之聲!

那聲音好像由遠而近,倏忽之間,已經傳到腳下!

夏香凜然道:「這是什麼聲音?」

丁建中道:「好像是即將有一道石門開啟了,幾次開啟石門,都有隆隆之聲。」

只聽冬香尖叫道:「大家快瞧,那張石榻又沉下去了。」

這句話聽得大家全都一驚,趕緊舉目望去!誰說不是?戴珍珠躺著的那張石榻,正在緩慢的往下沉去!

戴珍珠依然昏睡未醒。

這下,直把四香看得大驚失色!春香首先躍上石榻,她原想去搶救小姐,把戴珍珠抱起,那知等她躍上石榻之時,敢情突然增加了一個人的緣故,石榻下沉之勢,忽然加快,眨眼之間,已經沉入地底。

其餘三香一看情形不對,她們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眼看小姐和春香姐沉下去了,就不約而同,奮不顧身的朝那長方形的窟窿中跳了下去。

下面,依然是一間石室,而且相當寬敞。從上面沉下來的那座古銅香爐就像放在原來的位置上一般!

石榻已經平穩的放在中間靠壁處。它好像升降機一樣,載著主僕五人,進入另一層石室。

頂端上那個長方形的窟窿,也在石榻落下之時,由另一方青石補上,連痕迹都很難找得出來。

你要是在石榻沉下來的一剎那,正好打了一個瞌睡,根本不知道有石榻下沉這回事,那麼當你睜開眼來的時候,眼前景物,一成也沒變,因為這間石室和上面石室,完全一樣。

秋香小咀一噘,氣道:「我看都是姓丁的在搗鬼,可惜咱們沒把他押下來。」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低笑道,「在下也下來了!」

那正是丁建中的聲音。

四香回過頭去,丁建中不是也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么?」

春香心頭一凜,迅疾一躍而起,飛落到丁建中的面前,右手抬處,一柄寒光鋒利的短劍,已經擱在他脖子上,冷冷的道:「你如何下來的?」

丁建中含笑道:「你們下來了,在下自然也只好跟著下來。」

春香冷笑道:「你穴道受制,如何下得來?」

丁建中雙手一舉,說道:「沒有啊,方才在下看你們都下來了,心頭一急,也忙著往下跳,才知道姑娘根本沒有點在下穴道。」

春香明明點了他背後三處穴道,豈會不知,聞言不覺冷哼一聲道:「你到底使的什麼詭計?」

丁建中聳聳肩道:「這真是冤枉之至……」

話聲未落,只聽石榻上響起了一聲嚶嚀!

冬香喜道:「小姐醒過來了!」

春香短劍依然擱在丁建中脖子上,一面叫道:「你們快過來看住他,不准他走動。」

秋香、冬香立即答應一聲,雙雙拔出短劍,一左一右擱在丁建中的脖子上。

秋香道:「你敢走動一步,刀劍可不長眼睛。」

丁建中道:「不走動就不走動,姑娘何必用利劍擱在在下頭頸上,一個不小心,割破皮肉,可不是玩的。」

冬香冷哼道:「誰和你說著玩呢?」

戴珍珠緩緩睜開眼來,目光轉動,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榻之上,不覺輕咦一聲,翻身坐起,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春香忙道:「小姐,快躺著別動。」

夏香問道:「小姐,你傷勢好些了么?」

戴珍珠已經忘記自己左肩被羅無雙抓傷之事,聞言不覺「哦」了一聲,伸手摸摸左肩,傷勢已經爽然若失,一點痛楚也沒有了,奇道:「奇怪,我的肩傷好像已經好了。」

春香道:「這麼說來,丁相公送來的解藥真靈,婢子錯怪他了。」說著,急忙叫道:

「秋香、冬香,快回來,小姐已經起來。」

秋香、冬香聽說小姐起來,立即奔了回來,連短劍都來不及入鞘,就躬身道:「恭喜小姐傷勢好了。」

戴珍珠跨下石榻,問道:「你們手中執著寶劍幹嗎?」

秋香道:「監視丁相公咯,他開動機關,把小姐這張石榻沉了下來,可能不懷好意。」

戴珍珠問道:「什麼石榻沉了下來?」

冬香搶著道:「就是這張石榻呀,本來在上面的,剛才從上面沉下來的。」

戴珍珠越聽越糊塗,說道:「你說什麼,石榻怎麼會從上面沉下來的?」

春香道:「事情是這樣……」

她把方才小姐昏迷不醒,丁相公及時送解藥而來,自己等人如何把小姐送入石室,石門自動關閉,古銅香爐接著下沉,最後連這張石榻也沉下來,詳細說了一遍。

戴珍珠啊了一聲,問道:「這麼說,我們這間石室是在石窟的下一層了。」

春香道:「是啊,這間石室,已經在本來那間石室的下面了,它和上面那一間,完全一樣的。」

戴珍珠緩緩走到丁建中身前,說道:「丁相公,謝謝你了。」

丁建中連忙拱手道:「戴姑娘,傷勢痊癒了就好,這解藥是羅姑娘的,在下只是替她代送來的罷了。」

戴珍珠哼道:「早知道是她的解藥,我不會服的。」

丁建中道:「戴姑娘,你對羅姑娘誤會了。」

戴珍珠沉著臉道:「什麼誤會?」

丁建中道:「羅姑娘傷你的是旁門中最厲害的『九陰爪』,這種功夫,練習之時,即以死人骷髏為的,以五指能一下戳入頭蓋骨,就得再換第兩個,故而練成之日,五指也吸取了很多屍毒,出手就以對方天靈蓋為對象,羅姑娘只抓姑娘左肩,而且下手不重,實在已是手下留了情份……」

戴珍珠沒有作聲。

丁建中續道:「但羅姑娘下手雖輕,因為她練的是『九陰爪』,指上有毒,屍毒一經發作,還是會中毒昏迷,非她獨門解藥不解。」

戴珍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替她說了不少好話,目的何在?」

丁建中道:「在下不願意看到姑娘負傷,故而送葯而來。」

戴珍珠繃緊的臉上,神色稍齊,說道:「她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丁建中道:「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羅姑娘交給在下解藥之時,確曾說過兩句話……」

戴珍珠鳳眼一抬,問道:「她說了兩句什麼話?」

丁建中道;「她說:她並無傷你之意,也希望你不要把她當作敵人。」

戴珍珠冷冷一哼道:「她說的話,你丁相公一定都還記得,天香遺物,在我手中,她居然說出他們一統門志在必得,這還不是敵人?」

丁建中覺得她說的也是有理,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極是,只是據在下看來,羅姑娘倒確實並無敵意……」

戴珍珠不待他說下去,截著道:「丁相公,不用說了,你是我們兩人的證人,現在我想問你一句話。」

丁建中道;「姑娘請說。」

戴珍珠道:「譬如說,我相信了你的話,沒把她當作敵人,但她卻口是心非,仍然對我所有的天香遺物,念念不忘,志在必得,處處把我當作敵人,你丁相公幫誰?」

丁建中道:「在下既是證人,自以公正為先,立場超然,誰也不幫。」

「不!」戴珍珠道:「丁相公這話就不對了,你是公證人,理屈在我,你應該幫她,理屈在她,你應該幫我。」

丁建中道:「好吧,只要理屈在彼,我一定站在姑娘這一邊。」戴珍珠不覺嫣然一笑道:

「如此多謝丁相公了。」

春香一直伺立在戴珍珠身側,直等她說到這裡,才囁嚅的道:「啟稟小姐,你還有一柄扇子,跌落在石室門口,秋香、冬香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戴珍珠聽得一怔,問道:「怎會找不到的?」。

春香道;「婢子明明看到小姐失手掉在地上,那時小姐也昏倒地上,夏香和婢子只顧得照顧小姐,把那條甬道找遍了,就是不見扇子的蹤影,奇怪的,那木偶手上一柄長劍,明明落到地上,也不見了。」

戴珍珠聽她一說,心中立時明白過來,說道;「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唉,兩柄扇子,缺了一柄,如果遇上強敵,那就要差得多了!」秋香、冬香齊聲道:「小婢該死……」

戴珍珠低著頭,似在思索著什麼,只是擺了擺手,口中輕「嗯」一聲,低低的道;「列卦其上,萬人迷蹤,合乎其式,得入其中,付汝金劍,入主我宮……」

她口中念念有詞,好像在背誦一首四言詩!

丁建中聽得心中方自一動!

戴珍珠臉上忽有悅然之色,喜道:「那『上』,那不就是指上面嗎?我們果然進來了,難道這裡……」

春香看她一個人自說自話,心頭覺得得奇怪,低低的叫道:「小姐,你在說什麼呢?」

戴珍珠爽朗一笑道:「咱們誤打誤撞,大概已經進入天香之宮了。」春香疑惑的道:

「小姐,這裡就是天香之宮?」

戴珍珠道:「這裡當然不是。」

春香道:「小姐不是說……」

戴珍珠道:「我是說咱們已經進入了入宮之路。」

春香道:「小姐,路在哪裡呢?」

戴珍珠道:「應該就在這間石室之中。」

說到這裡,黑白分明的鳳目,朝丁建中一溜,問道:「丁相公,你進入天香之宮,自然也是為天香仙子的藏寶而來,如今你我都已陷入山腹石窟的地底石室之中,那是應該同心協力,互相合作的了?」

丁建中道:「在下在前面當著大家,已經一再聲明,在下原是為救義弟而來,一時好奇,進入山窟,對天香仙子藏寶之事,並無所知,也毫無非份之想,如今既然困在山腹地底,姑娘不必說合作二字,在下也自當和姑娘通力合作,謀求出路。」

戴珍珠回眸一笑道:「我說的合作,不是謀求出路,而是謀入天香之宮。」

她舉手攏了攏披散肩頭的秀髮,徐徐說道:「因為我們目前已陷入地底,謀求出路,比謀入天宮更難,只有先求進宮去,才能找得到出路。」

丁建中知道她已經智珠在握,這就點頭道:「姑娘心有成竹,在下當以姑娘馬首是瞻。」

戴珍珠忽然目含柔情,低低的道:「真的么?」

丁建中道:「自然是真的了。」

戴珍珠欣然道:「這樣就好,我們可以開始尋找入宮之路了。」

丁建中道;「姑娘對入宮之路,可有高見?」

戴珍珠道:「高見不敢,我們既然通力合作,我也用不著再向你丁相公隱瞞了,我是從兩柄古扇上,得到的指示……」

丁建中點點頭道:「在下知道。」

戴珍珠望著他,驚異的道:「你知道?」

「不錯,在下早就知道了。」

丁建中臉含微笑,續道:「姑娘那兩柄摺扇,仍是天香仙子的遺物,上面自然會有天香之宮的入宮記載了。」

戴珍珠笑了笑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丁建中道:「在下沒有看過天香仙子遺留的兩柄摺扇,能猜對一半,已經不錯了。」

「嗯!」戴珍珠輕嗯一聲,緩緩說道:「其實摺扇上。說的很含糊,而且也只有開啟石壁之法,進入山窟,只有八句詩:天香之宮,有道斯通,列卦其上……」

丁建中不待她念下去,接道:「萬人迷蹤,合乎其式……」

戴珍珠聽得不覺跳了起來,驚奇的道:「你怎麼知道的?」

丁建中笑道:「這是在下未進入天香之宮以前,有一晚,夢見天香仙子告訴了我八句詩……」

「我不信。」戴珍珠凝睇道:「你說,天香仙子是怎樣一個人?」

丁建中目光平視,徐徐說道:「天香仙子穿的是霓裳,但面貌卻酷似姑娘。」

戴珍珠被他說得粉臉一紅,輕披櫻唇,說道;「人家和你說正經,你卻取笑著我。」

丁建中笑了笑道:「說實在,這幾句詩是你方才低低的念著,給在下聽到了。」

戴珍珠輕啊一聲,不依道:「你壞……」

四香服侍小姐多年,那時的小姐,身體孱弱,多愁善感,終日都沒有笑容,後來得到兩柄天香摺扇,終日把玩,終於被她發現了秘密,原來扇中間藏了「天香七式扇招」和一張柬帖,略謂得到此扇的人,可入主天香之宮。

小姐於是勤奮練扇,但為人卻變得十分冷峻,可從沒見過她像今天這般有說有笑!

四香年紀都不小了,自然知道男女相悅之情,四個人暗暗扮了個鬼臉,悄悄退後,只作不見。

只見戴珍珠雙眸一轉,向道:「你既然聽我念過,你倒說說看,第一句『天香之宮』,不用解釋,第二句『有道斯通』,作何解釋?」

丁建中道:「這個在下想不出來,還得姑娘指教。」

戴珍珠嗤的一笑道:「這句話,我想了很久,一直到進入山腹石窟,親身體驗,才知道這個『有』字大有問題,是借用的,應該作『右』,逢右轉是也。」

丁建中口中「唔」了一聲,道:「有道理,這就是告訴你要進入天香之宮,必須逢右轉彎,雖然排列了八卦陣圖,萬人迷蹤,你可以不受其迷……」

「不錯!」戴珍珠道:「不過『列卦其上』的『其上』二字,直到落到此室,才領會出來,原來上面只是列八卦陣式的地方並不是天香之宮。方才我進入甬道之時,曾兩次遇上木偶,我以天香仙子的扇招,把它擊退,這就是五六兩句,要『合乎其式』,才能『得入其中』,這『其中』二字,指的應該就是這間石室了。」

丁建中道:「第七句『付汝金劍』,應該有一把金劍才是,姑娘不妨先找一找……」

「不用找」。戴珍珠伸手在她玉頸邊拉出一條極細的金項鏈,鏈上掛著一支金光閃閃的精緻小劍!

這支金劍大概還不到二寸來長,形式極古,劍上鑲了許多細小的寶石,手工極為精細,一看即知是一件女人的飾物。

戴珍珠續道:「金劍就在我手裡呢!」

丁建中「哦」了一聲道:「這柄金劍,定是藏在姑娘從地底掘出來的瓦壇之中,在下一直覺得懷疑,姑娘掘地得壇,必有用意,如果一無所得,豈不有悖人之常情?」

戴珍珠道:「原來你都看到了,這柄金劍,應該就是開啟天香之宮的金鑰了。」

丁建中道:「姑娘既已得到金劍,那隻要找到金鎖,就可入主天香之宮了。」

他目光一轉,忽然落到那隻一人來高的古銅香爐之上,說道:「這間石室之中,除了這隻香爐外,別無他物,咱們不妨仔細查看查看!」

隨著話聲,舉步朝古銅香爐前面走去,正待伸手揭爐蓋。

戴珍珠道:「丁相公,慢點!」

丁建中回頭道:「姑娘有何高見?」

戴珍珠輕盈的走到他身邊,說道:「瞧你,這般魯莽,這天香之宮,到處都有機關埋伏,凡事該小心些才好。」

她嗔他魯莽,但說來甚是嬌柔。

夏香忍不住臉有笑意,朝春香看了一眼,春香卻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讓小姐發覺了。

丁建中道:「姑娘之意,認為香爐之中,有甚兇險么?」

戴珍珠道:「這很難說,我們還是先四周看看,香爐上可有什麼文字可以幫助我們找尋入宮之路的。」

丁建中道:「姑娘說的也是。」

兩人並肩走近香爐。仔細看了一遍。這是一個八卦香爐,爐身刻著八卦象,此外就什麼也沒有。

丁建中心中暗道:「這爐上列著的八卦,不知和上面的八卦陣圖,是否有關?」

他內心有一種感覺,總覺得這天香之宮內所有的機關,似是都操在這個古銅香爐之中,因此不覺動了好奇之念!

回頭看去,只見戴珍珠一雙鳳目,凝視著香爐,一言不發,怔怔的出神,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

這一回頭,但覺戴珍珠在火光照耀之下,竟然生得很美!

戴珍珠,他認識已久,只是沒有很仔細的看過她。

在他印象之中,戴珍珠是個身材羸瘦,面有病容的少女,形容她,有四個字,就可以概括了——「弱不禁風」!

但此刻,他和她站得很近,只覺她臉上病容,早已消失,一張鵝蛋臉,白裡透紅,一雙鳳目,俏中有神,一張櫻唇,嘴角上翹,隱含笑意,一頭秀髮,又長又黑,披在肩上,更見清麗絕俗!

不,從側面看去,因為站得近,就有著一股女孩兒家說不出的誘惑力量!

丁建中看得不覺一呆,已到了口邊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戴珍珠忽然若有所覺,一下轉過臉來,看到他如醉如痴的看著自己,一時雙頰驟然飛紅,一陣嬌羞,輕啐一聲道:

「你……」

丁建中立時發覺自己這樣看人家姑娘,自然是太失禮,一時也不禁臉上一紅,忙道:

「戴姑娘在想些什麼心事?」這話問得更糟糕,姑娘在想什麼心事,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戴珍珠一手輕輕攏了攏秀髮,才道:「我在想,這古銅香爐上,刻著的八卦,不知和上面的八卦門戶,有沒有關連?如果我是這座石室的設計人,一定會把全座石室的機關,總樞紐都按在香爐裡面,我站在這裡,就可以操縱整個石室了。」

丁建中聽得不覺大笑道:「在下方才也是這麼想,只是姑娘說的,更為具體……」

戴珍珠眼睛一亮,喜道:「原來丁相公也是這麼想法,可見我們心意相同,所見也一樣了。」

說到這裡,不由粉臉又是一紅,這心意相同,豈不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丁建中道:「姑娘且請退後,在下去揭開爐蓋看看。」

戴珍珠關切的道:「你要小心些j」依言退後了幾步。

丁建中沒有作聲,舉足跨上兩步,右手一探,抓住爐蓋,緩緩揭了起來。

就在此時.但聽「嗤」的一聲,香爐內閃起一陣寒芒,飛射出一片藍汪汪的毒針!

丁建中反應何等靈敏,「嗤」聲入耳,已把手中爐蓋,當作盾牌,掩護身子,往後疾退。

從香爐中射出的毒針,不住的向四外飛射,不僅密集如雨,而且由機篁發射,力道極強,朝香爐四周射出的,足有八九尺遠近,朝上激射的,也差不多射到石室屋頂,才紛紛墮地。

戴珍珠看得暗暗驚駭,忖道:「這香爐中毒針這般密集,如果開啟爐蓋的是我,只怕要傷在毒針之下了。」一面急忙走到丁建中身邊,問道:「丁相公,你沒事吧?」

丁建中笑道:「還好,在下聽到聲音不對,就以爐蓋當作了擋箭牌,不然的話,相距既近,毒針數量又如此之多,真使人防小勝防呢!」

戴珍珠道:「現在毒針已經射完了,我們可以過去看了。」

丁建中道:「毒針雖盡,可能另有埋伏,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在下有爐蓋護身,還是在下走在前面。」

他一手以爐蓋護胸,正待往前行去。

戴珍珠忽然「咦」了一聲,叫道:「丁相公,快停一停。」

丁建中聞言腳下一停,問道:「姑娘……」

戴珍珠玉手一指爐蓋,說道:「蓋上有字,我們先看看它刻著什麼,再作道理。」

丁建中揭開爐蓋,就把它當作盾牌,護身而退,故而一直沒有翻過來看。

聞言就舉起爐蓋,翻了過來。只見上面刻著兩行細宇,那是:揭開爐蓋之時,飛針即會四射,除了以爐蓋作盾,護身而退,別無躲閃之策,汝此時能閱讀此文,足見頗有機智,爐內八卦,不可妄動,汝已得金劍,可刺太極圓雙珠,先右而左,銅爐自旋,宮門即啟矣。戴珍珠喜得跳了起來,叫道;「我們找到了!」

丁建中急急跨上兩步,探首瞧去,這古銅香爐,並不能插香,爐肚雖大,上面整個被一塊圓形銅板封死,不知肚內裝的是什麼東西?這塊銅板上,果然刻著太極八卦。

丁建中從爐蓋所刻字跡忖度,心知這八門卦象,必是機關樞紐無疑,自然不敢妄動,這就回頭道:「姑娘可以用金劍一試了。」四香聽說已經找到了天香之宮的開啟機紐,紛紛圍了上來。

戴珍珠從頸上取下金劍,一面叱道:「你們還不退下,萬一爐中再有暗器射出,你們躲得開么?」

丁建中笑道:「姑娘只管放心,現在不會再有暗器了。」

四香聽了小姐的話,還是退後了幾步,點起腳尖,遠遠的觀看。

戴珍珠舉起玉手,用三個纖指,拿著金色小劍,回頭道:「你也小心些。」

丁建中道:「不要緊,姑娘儘管用劍刺去,在下在旁替你護法,真要有什麼變化,在下自信足可應付。」

戴珍珠聽說由他在旁替自己護法,心頭一甜,回眸低低的道:「謝謝你。」

舉起小劍,緩緩朝太極圓右首一顆龍眼大的珠子中間,插了下去。

那顆突起的珠子,看去金光閃閃,中間果然有個小孔,正好容得小劍插入。

戴珍珠剛剛把小劍插入,就聽到香爐肚內,發出「錚」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極似由上而下,往下傳去,緊接著但聽又是「嗒」的一聲,插入的小劍,忽然自動往上彈起。

丁建中忙道:「戴姑娘快把劍拔起,這一邊已經好了。」

戴珍珠看得暗暗驚奇不止,依言拔起小劍,然後又朝左首一顆龍眼大的珠上插下。

這情形同方才一樣,又是』錚」的一聲,聲音由上而下,往下傳去,緊接著「嗒」的一聲,小劍自動彈起。

戴珍珠有了上次的經驗,伸手取起金劍。

就在這一瞬間,那座高大的古銅香爐,忽然緩慢的向右轉動,連轉了三匝,接著又朝左轉動,也轉了三匝。

丁建中和戴珍珠兩人,早已在香爐轉動之際,迅快往後躍退,此時眼看香爐已經停止,不知天香之宮的門戶,究竟在那裡,如何開啟?就在此時,但聽地底忽然起了一陣隱隱的隆隆之聲!

聲音未歇,但見中間那張石榻,忽然悄無聲息的向左移開,中間石壁,緩緩裂開了一道門戶。秋香驚喜的道:「快看!這道門裡面,就是天香宮闕了!」

她站立之處,距石門最近,手中又拿著一支火筒,自然早就看到了。

夏香手上也點著一支火筒,說道:「走,咱們先進去,給小姐照路。」

丁建中急忙說道:「兩位姑娘且慢,石門初啟,還是先看看有無別的動靜……」

他話聲未落,只見那隻高大香爐,好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呼」的一聲,往石門中滑了進去。

夏香驚啊一聲道:「好險,咱們如果進去,正好給香爐撞上。」

戴珍珠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丁建中沉吟道:「據在下看來,這隻古銅香爐,確系天香宮闕內,所有機關埋伏的總樞紐無疑,姑娘進來的時候,正因完全符合了開啟機關的道理,故而銅爐、石床,相繼下沉,把你送入此室,現在我們依爐蓋字跡行事,也是完全符合開啟石門的道理,故而石門開啟,銅爐又自動滑了進去。」

戴珍珠道:「銅香爐滑進去的原因又為什麼呢?」

丁建中道:「在下只是臆測罷了,因為這香爐之中,是全宮機關的總樞紐,故而必須跟著主人移動。」

戴珍珠笑道:「它難道會認識主人?」

丁建中道:「它自然不會認識主人,這是當年按裝機關的人,事前安排好了的。」

戴珍珠對丁建中由衷的傾倒,忍不住道:「丁相公,你真是見多識廣,我,我……佩服得很。」

丁建中道:「姑娘過獎,在下只是胡亂猜測而已。」

戴珍珠道:「那也要說得入情入理,完全和實際相吻合才行!」

說到這裡,回頭問道:「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丁建中道:「看來已無別的變化,自然可以進去了。」

秋香道:「小姐,可以進去了,小婢那就替大家照路。」

夏香道:「咱們一起進去。」

兩人手持火筒,當先朝石門中走去。

戴珍珠道:「丁相公請。」

丁建中道:「姑娘是天香仙子的繼承人,此行以姑娘為主,自然姑娘先請了。」

戴珍珠低低的道:「我們是互相合作,應該不分彼此,這樣吧,我們一起進去吧!」丁建中不好再說,只得和她並肩走入。

春香、冬香跟在兩人身後,眼看小姐和丁相公有說有笑,雙雙走入,冬香忍不住朝春香抿嘴一笑。

春香也笑在心裡,但她是四香之首,平日里又是侍候小姐身邊之人,深知小姐的脾氣,難得找到一個稱心的人,大家如果視若無睹,她自可極自然的發展下去;但如果有人一笑,姑娘臉嫩,豈不把好事砸了?想到這裡,不覺朝冬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石門之內,是一間長方形的石室,地下、四壁都是青綠色的花崗石。光亮如鏡!

那古銅香爐,從外面滑進來之後,就停在中間,本來這古銅香爐,也並沒什麼特別之處,但如今看來,火光之下,竟使人有古色古香的感覺!

尤其古銅香爐包呈茶黃,經火光一照,隱見金光,分明是真金鑄成的。

夏香、秋香手中擎著火筒,一左一右越過矗立在中間的古銅香爐,已在進門處站停下來。

那是一堵大石壁,上面覆蓋著黃色琉璃瓦的簾角,中間是兩扇朱漆釘著銅釘的大門,火光一照,銅釘閃鑠著金光。

門楣上有一方精巧的橫額,上書「天香宮闕」四字。

丁建中手中還拿著沉重的爐蓋,(他揭開爐蓋,就遇上飛射的毒針,後來戴珍珠發現蓋上有字,後來又以金劍插入太極圓左右二珠,石門開啟,香爐自動滑入,一直無暇把爐蓋蓋上,還拿在手中也)走進石門,第一件事,自然要把爐蓋蓋上。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就在他蓋上爐蓋之際,但聽身後發出輕微的聲響,兩扇石門,立即閹了起來。

差幸春香、冬香都已跟著走入,只要再遲上一步,差點就被關在門外了。

就在眾人身後石門闔起之後,前面兩扇朱漆大門,卻隨著緩緩開啟!這一剎那,大家只覺眼前一亮,好似見到了天光!

天光是從兩扇朱漆大門之內射出來的。門上明明寫著「天香宮闕」,這兩扇門內,當然不會到山腹外面去。

丁建中、戴珍珠並肩站立之處,就面對著這兩扇朱門,此時凝目瞧去,但見門外透進來的果然是亮得如同白晝!

不,這裡不應該稱它「門外」,應該稱它「門內」才對I朱門已經敞開,門內好像是一大片天井。

既是大天井,當然會有天光。大天井正中,是一條寬闊平整,白玉般光滑潔凈的走道,兩邊放著八盆牡丹花,花大如碗,正在盛放,益增華貴錦繡,仙家春色!

遠遠望去,裡面白玉為階,朱攔曲折,像是一座大廳!

夏香驚喜的道:「果然是天香宮闕,我們快進去。」

其他三香也看得呆了,山腹石窟之中,果然會有宮闕,大家自然都想進去瞧瞧;但小姐沒有吩咐,她們還是不敢搶先。

戴珍珠臉上也有了喜色,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天香之宮。她回過身,望望丁建中,輕啟櫻唇,說道:「丁相公請啊!」

丁建中點頭道:「天香宮闕大門已啟,裡面應該不會再有機關埋伏了,姑娘請先。」兩人又在互相謙讓了。

冬香輕笑一聲道:「丁相公和咱們小姐,真是相敬如賓。」

她說得雖輕,戴珍珠自然聽到了,但覺臉上一陣熱烘烘的,心頭卻有著一股甜意,也不想去呵責她,只是低低的道:「咱們快進去吧,再不走,石門莫要又關上了。」

說著,也沒待丁建中回答,急步往門中走去。

丁建中口中雖說裡面不會再有埋伏,但戴珍珠舉步走入,又怕她有失,也急步跟了進去。

四香則隨著兩人身後而入。夏香、秋香不待吩咐,熄去了手中的火筒。

他們這一走進大天井,才發覺天井上空,並不是天光,只是在窟頂嵌滿了明珠。

明珠有大有小,大的:有如龍眼,小的也有黃豆般大,珠光燦爛,掩映生輝,天井上空,看去就像滿天繁星!

秋香忽然驚奇的啊了一聲,叫道:「你們快來看,這八盆牡丹,原來都是假的!」

給她一嚷,大家仔細看去,原來這八盆牡丹花,都是以翠玉和紅寶石雕刻而成的,手工精細,花葉之間,生趣盎然!

白玉走道盡頭,是三級玉階,圍以珊瑚欄杆。

戴珍珠、丁建中拾級而登,迎面是一座敞廳,廳上四周掛著流蘇宮燈,陳設得更是富麗堂皇,兩邊楠木花格上,擺滿了鼎彝古器,玉石珍玩,件件都是價值連城之寶。

左右兩壁,各有十道門戶,丁建中只在大廳上打量了一眼,就朝左首石門走去,戴珍珠也立即跟了過來。

兩人剛走近門前,兩扇石門就呀然開啟。

戴珍珠口中不覺「啊」了一聲,忍不住往後退下一步。

丁建中聽到戴珍珠的驚啊之聲,急忙回過身去,問道:「姑娘怎麼了?」

他這一回頭,發現兩扇石門又悄無聲息的合了起來。

戴珍珠臉上一紅,說道:「沒什麼。」

丁建中道;「那就往這裡進去。」

轉身跨上一步,看到石門已閉,正待伸手推去,就在他跨上一步之時,兩扇石門又呀然自動開啟。

戴珍珠道:「丁相公,你再退後一步試試,這機關做得真好,敢情只要有人踏上門前一步,石門就會開啟,你如果退後,石門又會自動闔上了。」

丁建中依言退後了一步,石門果然立即闔上。

戴珍珠道:「你現在再跨上去,它又開了呢!」

丁建中再跨上一步,兩扇石門果然又呀然開啟,不覺由衷的讚歎道:「這真是巧奪造化!」

夏香叫道:「你們快來,這兩扇石門真好玩。」

丁建中、戴珍珠相繼走入石門。

這是一間布置精雅的書房,迎面是一面一人來高的大銅鏡,打磨得十分光亮,毫髮可鑒!

這時鏡中映出了一對少年男女,倩影雙雙並肩走來!戴珍珠看到鏡中自己和丁建中的人影,不覺粉顏微酡,郝然一笑。

左首是一排六扇雕花窗戶,不知窗外是什麼地方,兩邊石壁下,都是楠木書櫥,玉軸牙籤,琳琅滿目。

窗下是一張楠木書桌,放著文房四寶,坐椅後面的壁上,掛著一柄帶鞘長劍,劍長四尺,劍鞘上鑲嵌了許多寶石,手工精細,更饒古趣,具見此劍的名貴了!

丁建中精於劍術,凡是練劍的人,莫不喜愛名劍,不覺伸手從壁間摘下長劍,輕輕一按吞口,但聽「錚」的一聲,劍身自動出鞘三寸光景。

這就緩緩抽了出來,劍如龍吟,清細悠長,青虹如電,寒芒吞吐,森寒劍氣,直逼肌膚!

丁建中贊道:「好劍啊!好劍,大概是一柄斷金切玉,削鐵如泥的名劍了!」

口中說著,重又回劍入鞘,往壁上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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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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