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千里恩怨一線牽

第七回 千里恩怨一線牽

鐵手以一雙鐵般的手硬接了詹通通六腳。

詹通通仍在攻。

鐵手仍在守。

看來兩人都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沒吃虧。

不。

還是有分別的。

而且已分出了勝負。

分別就在:

鐵手仍在進,

進了六步。

詹通通卻在退。

退了六次。

詹通通是何許人物,他身經百戰,對敵無算,一招失利,已然覺察。

這次已是極大的例外。

他得要在攻出第六腳,才驚覺自己表面上是佔了上風,其實已給對方進迫了六步。

六大步。

他守在這兒.等候鐵手的到來,原有兩大目的。

一,要秤一秤鐵手的斤兩,殺一殺他的銳氣──沒有「天王」的命令,就不許他上山一步。

他挫對方越甚,對方就越會可能接受「天王」的安排、臣服於「天王」的威望之下。

所以他這一關不能失。

二,順此藉口將鐵手擊敗,最好將之擊殺。──要知道「一線王」近日竄起,雖可在武林、朝廷呼風喚雨,但聲威始終仍略遜於諸葛先生,就連刑部另一炙手可熱的人物:「捕神」劉獨峰和他手上的六大弟子,名聲也遠不及諸葛小花與四大名捕。

如果「天王一黨」欲雄霸天下,要將諸葛實力并吞,取而代之,自己就首先得要勝上這一場,要是自己雙腿把鐵手踢了下山,日後再在腿功上力挫追命,那麼,諸葛先生的愛將「四大名捕」既比不上查叫天的「四大神將」(「戰將」是詹通通自己,「詭將」是余樂樂,「天將」和「主將」則分別是陳貴人與李財神),別人自然也會認為諸葛小花的勢力遠不如「叫天王」的了。

這種層次的「雄霸天下」不是普通武林上無謂的名位之爭,誰要是有這種實力,自然就會受朝廷(從天子到太傅、相爺乃至地方上吒叱風雲的「小朝廷」如朱勔父子)的重視,爭相靠攏招攬,自然就有好處無窮了。

所以他這一戰只是開始,不可有失。

也不得有誤。

可是他一上來,就失了六著。

退了六步。

他本該是寸步不移。

但鐵手依然上山。

前行。

勢莫能當。

詹通通心在下沉。

腳卻飛踢。

雙飛踢。

左飛踢右太陽穴和后玉枕穴。

右急取前咽喉及左顴骨臉門。

──他攻的都是鐵手的死穴。

也是要害。

他下手已不再容情。

甚至出腳已拼盡全力。

他不得不如此。

──既然連攻六腳仍給鐵手搶登了六步,他再踢下去恐怕也討不了好。所以他踢出了他仗以成名的:「朝天四腳」。

他四腳迸蹴,鐵手突然大吼了一聲。

他這次不是跨步。

而是猛衝。

他猛衝過去,一下子跟詹通通之間完全沒有了/失去了/斷絕了距離。

詹通通要出腳,但腳才抬起,鐵手已到了他臉前,幾乎是鼻尖碰鼻尖的緊貼著。

詹通通卻依然能出腳。

他的腳在這時候簡直成了軟兵器,可以在任何不可能的死角作出攻擊。

鐵手的人就貼著他身前。但他的腳仍可踹向鐵手後頸,甚至腳尖依然可踢至鐵手額頂。

可是鐵手猛然雙手一抱,就把他甩了出去。

由於這剎那間發生得極快/奇快/絕快,以致大家所看到的,彷彿是鐵手驀然沖前,以身上前沖之勢帶起的強大氣場罡勁,將詹通通整個人彈飛了出去。

直甩上半空。

高高的。

──以致在半空中才來得及扎手紮腳蹬腿出招的詹通通,已形如一隻風箏。

斷了線的風箏。

由於他身著赭黃色的袍子,所以飛上了半空時,像藍天空里的一隻黃風箏。

藍天。

白雲。

黃風箏。

斷了線的風箏飛得更高。

更遠。

可惜不久長。

詹通通真的在半空「朝天」踢了四腿。

對天踢腿。

他已給甩得人在半空,身不由主。

鐵手一抱拳便前行,喝了個喏道:「我確是從你胯下過去的。」

他給了對方面子。

──他也沒說假話:他確是在他「胯下」走過去的。

只不過:對方卻在這樣「高」的位置上,且與他的距離是如此之遠。

他大步前行。

這次更勢不可當。

可當。

這次擋他的是:一條線。

敢擋且及時擋著鐵手如虹去路的居然是一條手指粗的線!

鐵手開始以為是電。

但不是電。

電會發光、發亮。

它不會。

它更無聲,無息。

這一剎間鐵手以為是劍。

但不是劍。

劍沒有那麼細、那麼長。

而且它比劍更快,一出手,它已刺到鐵手的右胸心房。

鐵手也乍以為是暗器。

但不是。

暗器只能放,不能收。

它一出手,已迅疾刺破鐵手衣襟,鐵手伸手一夾,明明已夾住了它,但它「嗖」的一聲,已像條飛蛇般倏地收了回去,回到那人手裡,就像從來沒有東西出現過一般,那人臉色蠟黃,木無表情,也似從沒出過手一樣。

向他出手的正是那瘦瘦的、冷冷的,靜靜的、眼蒙蒙的、卻有兩道粗濃羅漢眉、曾為鐵手引路上山的漢子。

他翹著薄唇:微笑。

像在招呼。

他手上的「長線」忽又不見了:

已回到他的胸前──

就掛在脖子上。

──那一根似絲非絲、似麻非麻、似鏈非鏈、似刺非刺,但又可剛可柔的長線!

鐵手只覺左胸約略傳來一陣隱疼。但他卻沒低首審察傷口。

因為他是這干要上山的人之主帥。

他得要強充。

──無論如何,他現在都一定得死撐到底。

他的手指夾得快。

所以那一條要命的「絲線」才縮得快。

不然,那一線」飛刺」,早已洞穿了他的心房。

他雖已封了對方的暗算,但也確讓對方覷著時機捏住破綻失驚無神之一擊刺著了一下。

雖然未知傷勢深淺。

不知輕重。

他寧願不知更好。

這樣他才更一往無前、作戰到底。

這還不是止痛療傷的時候。

他連先前的兩道箭傷也是強用內力抵住,不及治理。

──看來,這看來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知客」余樂樂,確有過人本能,才真正是不容忽視的人物。

──也不知這如絲線的「棍刺」有無滲毒?

鐵手開始為同行的人而擔心。

也更為山上所發生的事擔心了。

因為擔憂,他反而沉著地問:「這就是名動江湖的『千里恩怨一線牽』了吧?聽說是你的成名絕技,獨門絕招。」

余樂樂欠身一笑:「見笑了。卻仍逃不過二爺鐵指。這確是獨門奇兵,由天王親傳予我,我蒙其教化,得其皮毛,化為棍法,卻遠未得天王的『一線牽』法神髓之一二。」

──這只是查天王「千里恩怨一線牽」的皮毛而已!?

鐵手聽得心中一震:

好個「東天一棍』余樂樂!

──好個「叫天王」!

看來此行險矣!

鐵手心中一震之時,余樂樂心裡也驚起了七八震。

看來,剛才他抓準時機之一擊,是佔了上風,可是,到底有沒有命中鐵手,他也並未能確悉,不過,他自己也吃了個啞巴虧,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他出手快。

以為一定能著。

他也從不失手。

──他的戰鬥力或不如詹朝天,但對出手時機之把握精準,卻遠非詹通通能及。

他這一擊也確已命中了──

──但也許只是觸及。

不過對方的指掌比他想像中更快三、五、七、十一、十七倍的夾了下來。

他知道這不是利器。

也不是銳剪。

但這卻是鐵手的手。

──哪怕只是一兩根手指。

那要比利剪、利器更厲害!

──只要給鐵手的手夾住他的「線」,他的線只怕就要斷了,他的成名兵器也一定得毀了!

所以他立即收「棍」。

他也是說收就收。

「棍」一收,馬上便軟而成線,他即掛回脖子上。

卻驀然驚覺頭項一陣銳痛!

尖銳的痛楚入心入肺,仿似給兩塊燒紅的火炭分別灼於頸后、咽前一樣!

他忍痛。

依然臉無表情。

他知道那兩處就是鐵手剛才以二指拂、沾、夾過的地方。

那兩處立即如給烈火燒紅了,他想將它掛回頸上,立即為鐵手的指力余勁所傷。

灼傷。

可見那一「線」要是給鐵手夾個正著,焉有不毀之理!

不過他素不動聲色,強自忍住。

但他心中依然震愕:

──鐵手的手仍比他想象中更厲害!

──不知這兩指可有無沾毒!?

鐵手道:「我該贊你是好線法,還是好棍法、好刺法?」

他隨即一笑道:「或許,該說是好手法吧!只要手法好,什麼東西拿在手上,都好使好用。」

余樂樂微微笑道:「真正好手法的是二爺您。」

他謙虛的道,「你也端的是好指法呢!」

鐵手長嘆道,「你確是個人物,我誠不願與你為敵。」

余樂樂低眉合目道:「我也不願。」

鐵手長吁一口氣:「但我沒有選擇。」

余樂樂鬱鬱不樂的道:「你卻可以暫退。」

鐵手昂然舉步:「我仍要上山。」

余樂樂滿懷謙意的道:「就算我阻擋不了你上山,但還是有人攔得住你的。」

只聽陳貴人堂堂皇皇的道:「我不許你上山。」

只見李財神笑態可掬地道:「只要你先收了我口袋的錢,此山任你上。」

這時,詹通通也落了下來,發散目狠氣微喘,悍然道:「你要上山先問我的腳──」

卻聽荊棘林前有一年輕、溫和、好聽的語音道:

「眾卿家愛將,姑且讓他上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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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戰天王之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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