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勢不兩立
他冷厲地道:「星磊磊你感覺怎麼樣?」
銀船船主面上蒼白的道:「五臟好像震離了地方,受傷相當重!」
血影人嗯了一聲道:「這隻怪你學藝不精,怨不得我們這位客人!」
黑海盜輕問道:「首領,這個人交給在下……」
血影人搖搖頭道:「高手當前哪有你出手的地方!」
此人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僅憑剛才那一招,他已斷定黑海盜絕非是這神秘少年的敵手,欲拿下這個神秘青年高手,只有他親自出馬才有希望。
他凝重的望著金雷,道:「你是何派弟子?」
金雷此刻膽氣漸大,曉得今日難逃一死,不禁把先前的怯意通通甩了出去,他緩緩地移前半步,道:「無門無派自創一格!」
血影人一怔道:「你敢拿我開心?」
他誤以為金雷有意在調戲他,一股無名的怒火自心底深坎上涌了上來,怒吼一聲,大叫道:「你這野小子!」
金陵姑此時突然拍拍他道:「怒而不憤,氣而不慍,在忍字訣上你已敗了一陣!」
血影人神情一涼,苦笑道:「是,是,我的確是中了這小子的計了,如果不是你指點我,此刻我可能和星磊磊一樣出岔呢!」
金雷愈是設法激起他的心中的怒火,他愈是覺得深不可測,也愈發使他不敢輕易動手,因為金雷擊傷銀船船主的一招,決不是取巧花招,的的確確的真才實學,是故他不敢忙亂而動,非至有利的地步輕易不願出手。
金雷不禁更得意地道:「閣下倒是個高手,差點使我得罪了!」
金陵姑格格笑道:「你難道害怕了嗎?」
血影人大吼道:「誰說的?」
他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一生高傲,最怕受婦女之流的輕視或嘲笑,金陵姑的一句戲言,便將這個海上皇帝給氣的暴跳如雷,幾乎把自己的肺都氣炸了。
他面上無一縷不紅,沉聲道:「好,你看我宰了這野小子……」
金陵姑突然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夫,我夫,你只配做個海盜頭子!」
血影人悲吼道:「你嘲笑我?」
他只覺一股怨毒無以自泄的怒火塞滿自己的胸前,吼聲方逝,突然一掌朝金雷的肋下斬了過去,這一招不但是使金雷意想不到,連旁邊的黑海盜和金陵姑都大覺意外,不知以這個海上一尊的身份,何以會悶聲不吭的去偷襲一個孩子?
金雷慘叫一聲道:「你!」
他能擊傷銀船船主一半是運氣,一半是因誤喝了紅煉蛇寶血,使功力增加了數十年,才能使銀船船主在料想不及的情形而慘受重傷,但是要他對付血影人,可沒有那麼簡單了,血影人因高估了他的武功,而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出手偷襲,誰知金雷竟是半招不會,一式便把他擊飛出數步。
血影人也是一愣,道:「原來是個草包!」
小蝶見金雷在慘叫中倒地,整個人都嚇得愣了,她把面罩扯了下來,露出那蓬黑烏的髮絲,奔跑過去,眸中含滿了淚水顫道:「金哥哥,你怎樣了?」
金雷長吸了一口氣道:「沒關係,我只不過……」
小蝶回頭怨狠地瞪了血影人一眼,道:「要是我金哥哥有個三長兩短,我便和你拚命!」
血影人沉聲道:「給我綁起來!」
小蝶本有心一拚,無奈當她看到金雷那蒼白的面色之後,心中的確是亂到極點,幽然的道:「金哥哥,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金雷苦笑道:「你是個好女孩!」
他只覺血影人那一掌打得他混身軟麻無力,一縷血絲沿著嘴角流了下來,這次給他的教訓使他畢生難忘,他深深覺得自己的確是需要好好學武功了。
黑海盜抖手甩出一道細若魚絲的繩索,繞在小蝶和金雷的身上,小蝶今日抱著必死之心,絲毫不加反抗,任他們處置,但她卻抱著金雷緊緊不放,要死兩人也死在一起。
血影人沉聲問道:「告訴我,你們是些什麼人?」
金雷沈聲地道:「我姓金……」
血影人摸著須髯,道:「江湖上姓金的只有一家。」
金陵姑問道:「你看他可像一個人?」
血影人嗯了一聲道:「真的,他的確是像一個人!」
他嘿嘿一笑道:「我們抓到了小的,不怕他那個老的不出頭,現在把洞門打開,騙他那個老的進來,一併收拾掉……」
黑海盜嗯了一聲,提著金雷和小蝶向外行去,那秘洞之門輕輕的啟開,他把金雷活活的吊在洞口。
碎心客在銀船船上連殺七個守船高手之後,便遇上了血影人,兩人都是一代高手,互換五十多招后,碎心客面上突然一變,拔腿往野島上跑去。
他有若一個喪家之犬,滿面卻是痛苦之色,等他發覺血影人沒有追來之時,他才長嘆了一口氣,忖道:「天哪,我為什麼會遇上他?」
一縷縷,一片片的意想像個小精靈般的鑽進了他的腦海之中,他那多年創痕,又一次的刺傷了他。
他的雙拳緊緊地握住,自語道:「這難道是上蒼給我的報仇機會,數十年來,我始終在找尋這個人,可是當我真正和他面對面時,我又不敢見他,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清楚的記得在十多年前的一個長夜裡,那個晚上有著柔柔的春風,星星在天空閃耀,百花也在地上開放,他伴著他的未婚妻子在她家的花園裡。
倆人心中洋溢著甜蜜的溫馨,憧憬著未來的遠景,沒有憂愁只有愛,沒有憂傷只有笑,誰不羨慕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
突然,在兩人身上發生了一樁不可避免的大事情,就在那夜,一個滿身邪氣的青年人跑進他們的天地里,無情的掠奪去他的未婚妻子。
雖然他未婚妻子曾全力抵抗那青年的脅迫,無奈那個怪青年的本領太高了,沒幾招便把他的未婚妻子點了穴道,那時他雖然以無比的勇氣欲把自己妻子搶回來,可惜自己當時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連基本的防身本領都不會,他痛苦,他流淚,卻無能為力保護他的愛妻!
臨去之時,他清楚的聽見他未婚妻的話聲叫道:「學好武功,再把我搶回來,我永遠是你的!」
十數年來,他的耳際始終回蕩著使人傷心的話聲,他所以能有勇氣活下去,全靠這句話的精神支持,他必須要練武功,也必須要練成絕世的武功!
那一夜,他深刻的記得那個怪青年的臉,曾幾何時,他又再一次的看見了這一張臉,可是這一張臉卻使他寒悚了,因為這張臉勾起了他那無限的傷心事。
當他不敗而退的時候,他渴望自己永遠不要再見到那個可憎的面目,但當他冷靜下來之後,他已覺得數十年的怨仇總要了結,不論他未婚妻是否已嫁給了這個人,不管此人是不是還記得自己,那都必須追討回昔日那段奪妻之恨。
他捂著臉痛苦地道:「天哪,她現在不知怎麼樣了……」
他的雙目有若烈火樣的布上一層血絲,一股令人駭絕的殺機在他臉上表現出來,他揮了揮手中的碧血劍,大叫道:「我要殺死他!」
可是他是深愛他那個妻子的,如果她已變心嫁給了這個人,自己殺死她的丈夫,她會饒恕自己罪行嗎?
他愛她的心永遠沒變,正因為他十分愛她,而使他猶疑不決,因為他愛她就得為她幸福著想,他不能因一己之恨,而泯著良心的做出使她終身痛苦的事情!
可是那仇恨的影子,有若一條毒蛇似的日日啃嚙著他,數十年的痛苦煎熬過去了,難道他會這樣白白的放棄?
他悲傷地大笑道:「我該怎麼辦?賊老天,你說我該怎麼辦?」
在他的耳畔,似乎又響起她那悲傷的哭聲,道:「學好武功,再把我搶回來,我永遠是你的……」
永遠,永遠,她真的會潔身自愛的在等著我去搶掠回來嗎?不會的,十幾年的時光太長了,雖然自己對她的愛意沒有一點變化,而她卻不一定會為自己這樣等待吧。
他慘然地大笑道:「不錯,我確實是學了碎屍門一切的武功,我是碎屍門的傳人,碎心客的妻子讓人給搶去,豈可不搶回來!」
他大叫道:「搶回來她!她是我的……」
那沉重而響激海面的大叫聲裊裊的散於空中,只見他那寬大的身形有似一隻大鳥般的掠起,飛撲而去!
沿路上,碎心客不停的大叫,不停的悲吼,他拔出了那碧血長存的寶劍,在空中不停的揮灑著,縷縷銀虹般的劍影在空中顯出縷縷厲嗥的彩虹,彷彿他揮灑出的每一劍,都是斬劈在他那個永生不忘的仇人身上……
「嘿嘿!」
他嘴裡不停的發出一連串低冷而滿含殺意的笑聲,許許多多的憂傷全部跟著他那沉冷的笑聲發泄出來。
他那顆已經破碎的心又重新燃燒起一股焰火,彷彿在這一剎那,他重新回憶到當年的年青,當年的瀟洒,然而,無情的歲月在他臉上已留下深深不可磨滅的痕迹,疊疊層層的魚尾紋有著中年的哀傷,每當他想起這段往事,他便會恨起那個奪去他情侶的人。
奔跑中,他已遠遠看見那個可恨的人……
那神秘的洞口上,活活吊著小蝶和金雷,碎心客已沒有那麼多的閒情逸緻去欣賞這對青少年的窘相,他心中所充塞的全是復仇的影子!
血影人滿面詭秘的望著這個殺氣盈眉的怪人,他不禁朝前輕輕移了移身子,滿面凶厲地問道:「你是誰?」
碎心客嘿嘿地道:「你難道不認識我!」
血影人郁重地道:「本島主並沒有閣下這種朋友!」
碎心客全身在顫抖,他自己記得清楚有多少年了,他也知道自己日日盼望著能遇上這個可恨的人,皇天不負苦心人,如今在這海上孤島中,他終於尋著他了,當他面對著血影人時,他那淡忘的前情不禁又被勾起,而那顆已碎的心坎不禁再一次被撞傷……
他傷心已極的大笑著,大聲的笑道:「閣下真健忘呀,怎麼連這個老朋友都忘了!」
血影人搜刮枯腸也想不起眼前這個人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對方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老朋友,當然,這「朋友」兩字有點那個,不過對方既然認識自己,那當然是有過一面之緣了,只是這個緣在什麼地方結上的呢?
他沉聲道:「請問你在哪裡見過我?」
碎心客斬釘斷鐵地道:「金陵!」
血影人一怔道:「我血影人在金陵並無相識的朋友。」
碎心客郁重地道:「有!」
血影人一呆的道:「誰?」
「是我!」
碎心客指了指自己道:「就是我。」
血影人驀然揚聲大笑道:「朋友,本島主數年沒出過金銀島半步,在江湖上,也沒太多的朋友,你今日跑進本島無緣無故的殺傷本島弟子,這筆賬還沒還,怎麼又拿我血影人開起玩笑來了!」
「嘿!」碎心客冷嘿道:「你再想想金陵的那段日子!」
血影人雙眉一鎖道:「你是金陵人!」
碎心客苦澀地搖搖頭道:「不是!」
血影人冷冷地道:「這便怪了,本島主在金陵僅呆過數日,可說沒有任何朋友,只是內人是金陵人氏,你也許是她的親戚!」
碎心客面上大變,道:「她在哪裡?」
血影人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閣下的確是她的相識,不過本島主得要問問清楚,你是她弟弟還是她哥哥?」
碎心客全身一顫,苦澀地道:「我是她丈夫!」
「嘿!」血影人怒笑道:「朋友,佔便宜找渣子,你可摸錯門啦,我只不過見你也是一個漢子,才這樣遷就你,沒想到你竟敢侮辱起內人來了,嘿嘿,你的確是有點太過份了!」
碎心客冰冷地道:「你可把她叫出來,問問她,我是誰?」
血影人一愣,道:「你真認識她!」
他雖然在這海上霸佔一方,卻不相信自己妻子會偷偷養起野漢子來了,聞言登時大怒,沉冷地道:「如果她不認識你呢?」
碎心客冷冷地道:「願把這顆人頭送上!」
血影人哼地一聲,道:「在這金銀島上,我要誰死誰敢不死,閣下既然來到這裡便不要想再回去,朋友呀,你的招子可得放亮點!」
他斜睨了銀船船主一眼,道:「請夫人出來!」
銀船船主星磊磊本來還看見金陵姑曾隨著自己而來,哪知在轉眼功夫便自不見,他心中一怔,忖道:「島主今日可給氣扁了!」
他轉身奔進洞中,沒有多久便又奔了出來,道:「夫人不知去向!」
碎心客此刻一斜碧血劍,道:「我可以進去嗎!」
血影人嘿嘿地道:「請,本島主暫時請你進去!」
他的目光緊緊釘在那柄碧血劍上,只覺這個怪人滿身都有著不可解的怪異之處,雖然對方講出的話使他難以忍受,但他卻只當對方是故意編織故事激怒自己,是故他暫時忍耐了下來,他曉得只要對方進得洞中,這輩子便甭想再活著出去了!
當碎心客移身緩行之際,手中的碧血劍突然一顫一揚,在空中一縷劍光飄出,那麼有分寸的將吊在空中的兩個少年男女的銀索斬斷,小蝶和金雷的身子霍然飄落在地上。
這一手神幻的劍術使出,登時使血影人心中一寒,雖然對方那一招施來輕鬆瀟洒,但在一個武功極高的高手眼裡,立刻判斷出對方武功的深淺,血影人凜然忖道:「江湖上何時出現這樣一個劍道高手!」
他嘿嘿地笑道:「閣下好利落的身手!」
碎心客卻冷冷地道:「你也不弱呀!」他朝金雷望了一眼,道:「你們跟我一道進去!」
金雷凝重地道:「此事最好在外面解決!」
他深深曉得那神秘洞中有進無出,對方只要關上洞門,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衝出去,是故他阻止碎心客進去。
碎心客嘿嘿地道:「憑這幾個三腳貓也能留下我們,嘿嘿,金雷,你今日進了強盜窩是不是給弄怕了……」
血影人詭秘地道:「請進呀!」
碎心客哼哼地道:「你難道還怕我不進去!」他此刻滿腦子復仇的意念,當年金陵之夜,血影人曾當著他的面把她劫了出去,而今日他也要當著血影人把她奪回來,這便是他忍著不發作的原因,他的內心一直在暗暗的低吼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如今,他確實準備這樣做,是故毫無懼色滿含惡意的直直的朝洞里行去,黑海盜突然把那洞口關上。
血影人的面上突然一沉,道:「朋友,現在你可以抖露你的身份了!」
碎心客冷冷地道:「我叫碎心客,這三個字就代表著我!」
血影人嘿嘿地道:「你那把劍?」
碎心客毫不避諱地道:「碧血長存的碧血劍,當今江湖上誰不想把這柄寶劍奪為已有,你閣下如果得著這柄寶劍恐怕再無人能治得了你!」
血影人乾笑兩聲道:「的確,這柄劍,本島主確實有佔為已有的心!」
碎心客哼地一聲道:「你可以試試有沒有本事向我手中奪過此劍!」
「嘿嘿1」血影人冷笑道:「如果這是在海上,本島主便會毫不客氣的奪為已有,但如今你在金銀島上,又是本島主的貴客,本島主只得文雅一點了!」
碎心客冷漠地道:「願聞其詳——」
血影人拍拍手道:「本島主願以十盒金珠,十盒銀珠,十盒珍珠,十盒翡珠,與你交換這柄碧血劍,閣下認為如何?」
碎心客把眼睛一瞪,道:「我不是賣劍的!」
血影人冷冷地道:「江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不離一個「錢」
宇,只要價錢到了,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手!」
碎心客呸了一聲道:「俗物,錢財銀兩還不如一劍在手來的舒服!」
血影人嘿地一聲道:「碧血劍我非買到手不可!」
碎心客冷笑道:「你要碧血劍幹什麼?」
血影人嘿嘿地道:「本島主在這金銀島上有的是金銀珠寶,並不真正希罕這柄劍,只是本島主的紅粉佳人一生愛劍!」
碎心客哈哈笑道:「紅粉佳人居然愛劍,在下便送給她!」
血影人一呆道:「本島主倒有點不好意思!」
碎心客冷笑道:「你不要臭美,這柄碧血劍並非是送給你,要你來獻什麼殷勤,那位紅粉佳人要劍,也得親自來討呀!」
血影人嘿地一聲道:「本島主暫代她收下!」
他面上一片紅光,狠厲的朝前站出半步,雙手一前一後便來取碧血劍,碎心客突然一揮長劍,一溜寒顫的劍光照著血影人的雙眸斬去。
只聽碎心客大喝道:「滾開!」
血影人的雙臂在這劍影閃現中急忙一縮,寬大的袖袍嘶地一聲被那冷瑟的劍氣掃下一大片來,他嚇得身形暴閃,間不容髮中連退七八步。
他顫聲道:「好霸道的一柄劍!」
碎心客怒聲道:「把她交出來!」
血影人一愣道:「她是誰?」
碎心客冷冰地道:「金陵姑——」
血影人變色道:「你怎麼知道本島主妻子的名字!」
碎心客嘿嘿地道:「當年我和她在金陵花前月下,遊山玩水的時候,你他媽的還不知道在哪裡學走路呢!」
這不但侮辱了血影人,更折損了金銀島島主夫人的名聲,血影人氣得混身一顫,髮絲根根的豎了起來,他雙目瞪得有若銅鈴,大吼道:「你到底是誰?」
碎心客冷冷地道:「那個被你奪去妻子的人!」
他的目珠倏地一紅,一股怨恨毒極的目光陡然射了出來,那種憤怒的神情,使所有的人都不禁一呆。
「嘿嘿!」血影人大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孬種!」
他本來覺得這個怪絕的漢子有點面善,經他一提金陵之事後,他才發現眼前這個握有碧血劍的人,竟是當年被自己毒打併加侮辱的那個可憐少年,他心中一驚,卻沒將這個怪客瞧在眼裡,因為當年他是那麼不堪一擊!
碎心客大吼道:「你還認得我嗎?」
血影人怒聲道:「我以為你死了!」
他的全身蒸發出一蓬紅霞,雙手斜舉,滿手鮮紅,身子一俯,驀然的像是一面拉滿的大弓,照著碎心客的身上撲去。
碎心客嘿地一笑道:「這筆賬總該算了!」
那柄碧血劍彷彿通靈似的,一顫而吟,縷縷震蕩心弦的鳴嗡聲射進每個人的耳中。他一抖長劍,劍刃波動地朝著血影人撲來的身子劈去。
血影人以血影功獨霸江湖,自信在血影功下無堅不摧,無人不克,但當他那血影功和碧血劍一觸之際,他突然發現對方手中那鋒利的長劍,竟能突破他身上所發出的氣勁,直穿而來,他嚇得混身一顫,扭動身子斜斜落了出去。
他忖道:「好危險,如果不是見機得快,此刻便會被他一劍殺死……」他凝重的望著碎心客,沉聲道:「我們再試試!」
碎心客斜馭長劍道:「我也有這個意思!」
銀船船主星磊磊見兩人僅僅換了一招,便測出雙方的深淺,他看的心驚膽顫,一掣長劍,朝血影人道:「島主,這個狂夫屬下願意一斗!」
黑海盜晃身道:「我黑海盜也要領教!」
血影人凝重地道:「當心,此人是本島歷年闖進來的第一位高手!」
血影人一向自視很高,在他嘴裡很難聽到稱讚他人的武功,今日他一改常態,凝重地叮囑黑海盜和銀船船主,可見碎心客給他的威脅的確不小。
黑海盜嘿嘿一聲道:「島主也太瞧得起這小子了,他只不過靠著那柄寶劍耀武揚威而已,如果他換上一柄劍,我黑海盜一個人便能把他料理!」
碎心客雙目一睜,道:「你便會因為這句話而首先死在我的劍下!」
黑海盜哼了一聲道:「那得各憑運氣!」
碎心客突然把碧血劍交給了金雷,道:「你暫時拿著,我便先殺了這兩個人再斗那個島主!」
他突然一揚右手,一股大力倏地朝那站在遠處的一個盜徒身上長劍吸去,但見對方那柄長劍脫鞘而起,平空落在他的手中。
他一顫長劍,道:「現在你們便沒話可說了!」
銀船船主沉聲道:「給我殺!」
他那個「殺」字剛一出口,身子已隨著長劍飄了過來,只見一片灰茫茫的劍光斜斜的罩了下來。
黑海盜乘著銀船船主發劍的一剎那,長長的吸了口氣,高高地把長劍舉在空中,大吼一聲,道:「星兄,加點勁!」
這島上武功最高的是血影人,其次是黑海盜和金船船主,輪到銀船船主已是第四把好手了,但若黑海盜和他聯手,二人無異是二體一用,不論戰退攻守,都配合的巧奪天工,天衣無縫,威力有增無減……
碎心客望著他們出手的劍式和手法,心中也著時暗暗一震,他隨手揮劍迎去,腦海中疾快的忖道:「我如果不能在數招之內連殺兩人,血影人一定會看出我功力的深淺,那時他若以血影功為主,其他招式為輔,最後誰勝當真不可預料!」
他意念頭一動,手上倏地一變,但見那柄長劍在他手中有如銀虹般的一顫,突然迎空朝銀船船主攻去。
銀船船主大叫一聲道:「黑兄,注意!」
黑海盜霍地搶身進來,欲和銀船船主的劍勢布成一線,哪知碎心客的長劍突然詭秘地轉了回來,幻化的照著黑海盜的腹上穿去。
黑海盜嚇得大叫道:「你——」
那劍影細碎的有若波浪的余影,層層疊疊的直穿而進,黑海盜縱是一代劍手,也無法避閃的過。
「呃!」慘叫之聲,立時便傳遍整個洞里。
但見黑海盜那健壯的身子朝前踉蹌一個前栽,登時滿身鮮血,瞪著那兩隻恐怖痛苦的眼珠而死!
銀船船主顫聲道:「島主……」
血影人遙空劈出一掌,道:「給我退!」
他身子動了一動,晃身便欲奔進洞口,突然銀船船主慘叫了一聲,他轉身又奔了回來。
縷縷鮮血沿著銀船船主的肚皮流了下來,痛苦的望著血影人,然後心猶未甘的扒倒地上,雙手抓著地上泥沙,顫道:「島主——」
血影人愣愣地道:「你是死在誰的手裡?」
銀船船主哀叫道:「她……她……」
身子顫抖了一會,滿嘴都是血水,輕輕呻吟了一聲,便寂然而死,那種穿腹的死狀看得人心裡一寒。
血影人回頭道:「原來是你!」
在那暗暗的燈影中,但見金陵姑手上拿著一柄短短的匕首,緩緩地行來。
只聽她冷冷地道:「我殺了他!」
血影人怒沖沖地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金陵姑道:「島上的人,我都要殺,殺掉你們這群海盜!」
血影人一呆,道:「夫人,我是你的丈夫呀,你怎麼可以這樣!」
金陵姑面上一寒,清叱道:「住口,金陵那一夜,你把我丈夫逼得幾乎自盡,然後你便把我擄來這個島土,作了你的名義上的妻子……」
血影人惶恐地道:「過去的事何必再談!」
金陵姑斜睨了碎心客一眼,道:「如今我丈夫尋來了,這個恩怨也該有個了斷,血影人,今日我夫婦俱在此,你還是自殺在這裡的好!」
血影人怒聲道:「你竟沒有一點感情!」
金陵姑大笑道:「感情是什麼東西?對於你有感情不如沒有感情!」
碎心客顫聲地道:「你還惦記著我!」
金陵姑面上流著兩行淚水,道:「你是我的丈夫呀,我怎會忘了你!」
碎心客怨毒地看了血影人,道:「都是這小子,如果不是他把我們活活地分開,我們哪會落得如此,陵姑,你看我殺了他!」
血影人嘿嘿地道:「我沒怪你,你倒怪起本島主來了,嘿嘿,金陵姑是本島主的妻子,誰要敢動她的腦筋,本島主便和誰拚命!」
碎心客怒笑道:「二十年前你擄去了我妻子,二十年後我要再從你手上奪回來,血影人,現在是我倆真正動手的時候!」
血影人黯然地道:「好,等我問問我妻子。」他苦澀的望著金陵姑,道:「夫人,你是愛我,還是恨我?」
金陵姑恨恨地道:「我恨不得活剝你一層皮!」
血影人傷心地一笑道:「我還是愛你!」
此話一落,金陵姑心中不禁一慘,血影人雖然沒有可取之處,但這句話確是肺腑之言,自從他把自己擄來這裡后,對她真是無微不至,不論她要什麼,他從沒有違拂她的意思,總會設法把她所要的東西弄來,送給她!
金陵姑面色蒼白的道:「這個我相信。」
血影人慘聲道:「你能相信我的愛就行了,夫人,我已經很滿足了,這許多年我花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花,今日不論多少代價,我決不容這個人把你帶走!」
他朝前跨出半步,問碎心客道:「你可否放棄她?」
碎心客搖搖頭道:「很難。」
血影人朝那神秘之洞一指,道:「這洞里有無數的金銀珠寶,我願意全部送給你,只求你放棄她,讓她繼續和我維繫那一點形式!」
碎心客怒聲道:「金銀珠寶是俗人的玩意,怎可拿來跟愛情相比!」
血影人一怔道:「愛情總有個價錢吧!」
碎心客冷哼地道:「我的愛情是無價的!」
血影人聞言心中一凜,登時知道對方只愛美人不要金錢,他面上痛苦的湧出一片殺機,大怒道:「你不放棄她,我便殺死你!」
血影人滿面的紅光,一身長袍頓時被那滿身的氣勁激發的鼓將起來,他面上帶著一股駭人的殺機,凝重的盯著碎心客,緩緩地朝他逼去。
只聽他嘴裡不停地自語,道:「我要殺死你,我要殺死你!」
碎心客斜斜一轉身子,回頭道:「把碧血劍給我!」
金雷所持自己父親交給自己的碧血劍,心裡顯得無比的激動,他見碧血劍古色古香,劍鞘上鏤刻著盤龍戲鳳,腦海中不禁盤旋出爹爹英雄的一世,最後會落得慘死古剎的悲劇,不禁感嘆萬千的長長嘆了口氣。
他把碧血劍遞給碎心客,道:「這是我爹的碧血劍!」
碎心客自從見著他此生的難忘未婚愛妻后,性情已有著極大的轉變,他突然愛憐地望了金雷一眼,拍拍他肩頭道:「你是個好孩子!」
當他把碧血劍持在手中時,一股湛然的神光在這個終日憂鬱冷酷的高手臉上閃現出來。他沉聲道:「血影人,請——」
血影人此刻已把全身勁力運集在雙臂之上,他雙目瞪得如銅鈴般大,髮絲根根豎起,大吼道:「我和你拚了!」
他的身子在電光火石間像兀鷹般的掠空而起,右掌一斜,詭秘幻化地一沉,照著碎心客的身上劈了下來。
滿空的勁道,嗡嗡地呼嘯而起!
碎心客神情凝重的一劍揮出,大聲道:「血影人,看劍——」
他那一劍不疾不徐地迎空而顫,絲絲劍影晃如流水的波浪吟去,準確無比的照著血影人的右掌斬落。
兩人都是當代的一流高手,一個是碎屍谷的傳人,一個是血影功的代表,兩個各居天之一角的大仇人,今日無巧不巧的碰在一起,雙方的眼睛都紅了,每個人的心裡都在不停的怒吼著,那就是無論如何要殺死對方。
但見這兩大高手身子倏起倏落,劍掌一合即分,雙方俱凝重的望著對方,每出一招都是罕見罕聞的詭秘招式。
剎那之間,兩人互換了七八招……
金陵姑粉面蒼白的望著場中瞬間變化,她那雙烏溜溜的眸子里隱隱的浮現出一絲絲淚影,緊張的雙唇直顫。
她傷感的自言自語,道:「但願不要發生什麼事情!」
小蝶輕輕移身到她的旁邊,道:「你怕是嗎?」
金陵姑幽怨地道:「我的確有點恐懼!」
小蝶問道:「你希望哪個活著?」
金陵姑望著場中道:「希望兩個都活著!」
小蝶不解地道:「這是為什麼?」
金陵姑傷心地道:「雖然血影人剝奪了我一生的幸福,有時我恨不得把他殺了,可是這二十年間,他待我當真是無微不至,不論那方面都沒有虧待我,多少我和他還有點感情!」
她長嘆了口氣道:「我前夫是我深愛的人,數十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惦念他,當我們在這孤島上重逢后,我又覺得現在相逢實在不是時候,因為歲月已把我們都磨蝕的太蒼老了!」
小蝶同情地道:「你的處境相當難呀!」
金陵姑悲傷地道:「你看我該怎麼辦?」
小蝶凝重地道:「兩個人對你都同樣的重要,你不可能同時嫁給兩個人,而他們兩個人也都不會放棄你,但他倆不論哪個受傷或死去,在你來說都是一種損失,依我之見,你必須拿出勇氣當機立斷,首先要他們停手不動!」
金陵姑苦笑道:「他們會聽我的嗎?」
小蝶頷首道:「只有你有這個辦法,也只有你才能使他倆停下手來。因他們愛你的情意都不假,如果由你來終止這場生死之斗,兩人都會暫時擱下那股恩怨!」
金陵姑朝激斗的場中一望,只見血影人和碎心客已達生命決於一發的危險階段,血影人額上滾著汗珠,身子釘立在地上穩若磐石,而雙掌斜吐,一股渾厚的勁道推發出來,正在以數十年苦修抵抗那碧血劍的切入。
而碎心客更是凝重的雙手馭劍,雙臂抖動,劍浪波形流閃,但血影人的血影功無邊無際,一時他也沒有辦法將長劍劈進去。
金陵姑也是武學的大行家,她一眼便看出此刻危機一發,只要碧血劍再切人數寸,血影人的血影功便要被那無敵的劍氣所毀,他也會因血影功毀於一瞬中劍而死。
她看得心弦大顫,道:「他們要分出生死了!」
小蝶焦急地道:「你還不快點,非要兩敗俱傷你才高興?」
金陵姑顫聲地道:「請住手,請住手呀!」
她那縷凄楚幽怨的話聲裊裊地擴散出去,立時傳進血影人和碎心客的耳中,但見兩人身子同時一顫,卻沒有立時住手之意。
只聽血影人喘聲道:「夫人呀,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金陵姑淚珠迸落,道:「你先停手!」
血影人苦笑道:「我無法停手!」
此刻雙方俱如弩箭拉滿了弦,要收手必須同時撤手,否則便有一方當場死亡,血影人深知自己只要一收功力,對方的長劍便會因驟然失去抗力而自動的切了進來,那時功力驟失,下盤不穩,定然無法避過那一劍之厄。
金陵姑朝碎心客望了一眼,道:「你可以聽我一句話嗎?」
碎心客怒喝道:「我集數十年之仇,只道今日能撈將回來,如今你突然又叫我收手,唉,陵姑呀,你到底存了什麼心!」
金陵姑苦笑道:「請你也聽我一次!」
碎心客嗯了一聲道:「暫時饒了他!」
他傷心的突然一笑,身子有若拋在空中的彈丸,帶著那溜劍光飄然的落回地上,陡然把長劍收了回來。
血影人低吼一聲,雙掌一撤,喘聲道:「謝謝你!」
碎心客抹了抹額上汗珠,道:「不要高興,我倆還有一次好打!」
血影人嘿嘿一聲道:「我還是感激你!」
金陵姑朝兩個人瞪了一眼,問道:「你們是否能罷手?」
血影人搖搖頭道:「不能,除非他放棄你,他再不能有爭奪你的念頭!」
碎心客怒聲道:「要我放棄她,除非是你殺了我!」
「唉——」金陵姑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們兩個都不要爭了,現在我們三個人年紀都這麼大了,還能像年青時那樣荒唐嗎?如果你們兩人真的愛我,便該化干戈為玉帛!」
碎心客大聲叫道:「什麼?你叫我和他罷手!」
金陵姑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不會答應,可是你該曉得,這數十年我雖然不愛他,他對我的感情卻是真誠沒變,我倆既是有數十年的夫妻之名,我這個做妻子的當然要給他留點面子!」
血影人目中現出一絲淚影,道:「夫人,謝謝你!」
碎心客卻怒聲道:「陵姑,這許多年來,我為你苦練武功,為你浪費我的大好青春,為你終身不娶,為你尋遍天涯海角,為你忍辱偷生,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難道你忘了我們在金陵的誓言,難道你真的不重視你以往的愛情!」
他那富於感情的話聲低沉中流露著無限真情,任何女人聞了之後,都會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金陵姑只覺心中一酸,前塵往事剎時一幕一幕地全浮現在自己眼前。
她幽幽地道:「謝謝你為我守了這許多年,可是我也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雖然是血影人的妻子,可是我們只是挂名夫妻,有名無實,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我還是清白女兒身!」
她那幽怨的話聲一出,血影人只覺傷心不已,但見這個海上的霸主滿面痛苦悲傷之色,暗暗唏噓不已!
碎心客一愣道:「真的?」
顯然他不敢相信金陵姑說的話是真實的,在他想來一對夫妻縱然是沒有感情,也無法避免那人之常倫。
金陵姑含淚道:「真的!」
碎心客大笑道:「好,好,今日我更不能放棄你!」
血影人傷神地道:「我還是愛她,雖然她並沒有給我什麼?但我自己知道,如果我失去了她,今生今世都無法活下去……」
碧血劍一晃,碎心客怒聲道:「我們兩個必須有一個要死去,否則……」
血影人哼了一聲道:「我同意你的看法!」
金陵姑怒聲道:「你倆如果再動手,我便永遠不理你們!」
血影人苦笑道:「夫人,我們一個是你的丈夫,一個是你的愛人,你必須要在其中選一個,現在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能解決此事,除非我倆有一個死去!」
金陵姑冷冷地道:「你們難道不能相安無事?」
血影人獃獃地道:「相安無事!」
「嗯——」金陵姑嗯了一聲道:「我有個折衷的辦法,那就是你們兩個人,共同娶我一個人,血影人下半月,碎心客上半月!」
「胡說!」碎心客怒聲,道:「世間哪有這種事?」
金陵姑怒聲道:「只有這樣才可解決這件事!」
血影人搖了頭道:「這事我不能忍受,夫人,你想想看,你明明是我的妻子了,我豈能容許你和別人睡覺!」
金陵姑冷笑道:「我並不愛你!」
血影人也有點生氣,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夫妻生活是神聖的,決不可有另一個人闖進我們的生活圈子裡!」
金陵姑滿面詭秘地道:「好,既然你們兩個人都不願意,我也不再勉強,你們動手吧,誰活著誰便留下,誰死了誰倒霉!」
碎心客回頭冷冷地瞧了血影人一眼,道:「我得考慮考慮這事值不值得!」
血影人嘿地一聲道:「有什麼好考慮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碎心客搖搖頭道:「我發現她變了,不但變了,而且變的很厲害!」
血影人一掌揮出,道:「我不管這些,她是我妻子!」
此刻他已聚集了全身功力,話聲一落,整個人帶著一片紅光直朝碎心客撲去,空中響起一片掌風的嗚叫,無邊無際的照著碎心客涌去。
碎心客沉聲道:「好,拚一場更好!」
他心中只覺有一股恨意泛起,腦海里空空茫茫的,連僅有的一縷憶思都不知道溜向何處,身子一掠,碧血劍芒縷縷的涌了出去。
雙方俱竭盡心力的朝對方攻擊,但見掌勁和劍刃會攏在一起,動作之快,出手之狠,都是罕見罕聞。
剎那間兩個人已互換十餘招。
小蝶和金雷本以為金陵姑一出面,這事便可暫時解決,哪知金陵姑臨時改變主意,又使兩大高手拚起命來。
金雷撞了撞小蝶道:「只有她可以讓他們不繼續拚下去!」
小蝶苦笑道:「我看很難了!」她輕輕推了金陵姑一下,道:
「你為什麼還讓他們拚命?」
金陵姑冷冷地道:「這事根本沒有解決的方法!」
小蝶黯然地道:「如果他們斗的兩敗俱傷,那時你豈不是要悔恨終生,像他們這般身手隨時都可使對方致命,你真忍心他們其中一個死去!」
金陵姑冷笑道:「死了更好,誰也沒有煩惱!」
小蝶聞言心中一凜,她突然覺得金陵姑果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善良純潔,怪不得碎心客會有所考慮呢,原來他發現了這女人善變!
「叱!」
突然,一聲慘叱隨著碰地一聲傳了過來,只見場中人影一分,兩個人同時翻身倒在地上。
金陵姑喃喃地道:「果然兩敗俱傷!」
原來血影人為了得到那即將失去的妻子,竟把生命視成兒戲。他見久攻不下,賣個破綻,誘碎心客上當,碎心客是一方劍聖,一招怪招直攻而去,血影人只覺肋下一痛,身子已中了一劍,但他也非庸手,中劍以後,立刻反掌為拍,沉重的擊在碎心客的背上。
碎心客面上一片蒼白,嘴角上流著一縷縷連綿不斷的鮮血,喘了數聲,一口口鮮血噴洒出來,顫道:「血影人,挨了你的血影功能活幾天?」
血影人按著肋間的劍口,殷紅的血液沿著指縫留了下來,他痛苦的直皺眉頭,劇烈的喘了口氣,道:「最多七天。」他長嘆道:「我亦活不了七天!」
金陵姑冷冷道:「你們這是何苦?多不值得!」
血影人一怔,大聲道:「為你而死,有什麼不值得!」
金陵姑冷笑道:「我並不愛你,你死了等於白死!」
血影人當時氣得躺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覺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事,縱聲大笑道:「碎心客,她是你的了!」
他自懷中拿出一個藥瓶,擲在地上,道:「為了她,我自知沒有希望了,碎心客,這是血影功的解藥,你服下之後,也許能活個三五載的。」
突然,人影一晃,金陵姑陡然把解藥取在手中,她神秘的笑了笑,移身到碎心客的身邊,道:「你要不要解藥?」
碎心客激動地道:「如果我真的還能活個三年五載的,死亦無憾!」
金陵姑哈哈笑道:「你還在作夢,碎心客,這瓶解藥沒有什麼用處,你還是死了的好,因為你活著還不如死的好!」
但見她玉手一揚,那瓶解藥登時筆直的射向空中,直往海邊飛去,此舉大出任何人的意料,俱不知這個女人到底賣的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