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理·無理·無理

第三章 無理·無理·無理

他當然死不了。

自殺不成。

因為他的手已給人扣住。

牢牢的按住了。

──當然是鐵手出的手。

「如果人人打敗了就想死,那你還是早點死好了,免得讓人看不起武林人,天天講打講殺,爭不到天下第一就非死不可似的,天下有幾個第一給你爭?你有幾條命可以死?」鐵手罵他,「你死不打緊,卻要好好的一個女子冤冤枉枉的苦等你,你這種大男人也大得夠不像男人,大丈夫大得沒資格成為丈夫了!」

大相公為之瞠目,看他的樣子,是意外多於怒忿:「你!」

「你什麼!」鐵手仍然在罵,「打打打打打!你當武林人物,就知道打!什麼是打?打就是自相殘殺,把好好的人──跟你一樣也是人的人──以各種借口,來傷害鎮壓!你這樣練武有什麼意思?武功高強又有何用?只不過是一個打人、傷人、殺人的人,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人!武功是用來幫人、助人、救人的,武功越高,應該去對付壞人、惡人、害人的人才是,而不是動不動就動手,像梁癲、像蔡狂、像你!」

鐵手倒是越罵越起勁:「你老抓著你的拳頭,就要失去你的愛心了!李鏡花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她是你鏡中之花,你千萬不要讓她成為水中之月,那時,縱你成功了霸業王圖,到頭來也真的只是一場空了。」

他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又道:「人生在世,有什麼好得過兩個相愛的人相愛的在一起呢!」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感慨起來了。

──想我鐵游夏,也算是名鐵錚錚的好漢,怎麼到而今仍是孑身一人,已孤身上路,渡過二十八個寒暑……

正感自傷之際,大相公忽誠懇的問:「你是真的想我去見鏡花?」

鐵手奇道:「我不要你去見她,又為何留下來通知你?你要是必須守在這裡,走不開去,我可代你守著。她說要是今晚還不見你來,她就會──總之,你趕快去就是了。」

李國花期期艾艾地道:「原來是這樣的。我以為──」

鐵手詫問:「你以為什麼?」

李國花吞吞吐吐的說:「我以為你是要橫刀奪愛……受鏡花唆使,故意前來刺激我的。」

鐵手沒好氣的笑道:「我氣你?我這個捕快撐飽了沒活兒干不會去抓王八逗蛐蛐拉豬尾巴,要開這種玩笑!」

李國花結結巴已的解釋道:「都是回為上次……我們吵了架……她說過:『你要再不理我,我下次就做場好戲給你看!』我就說:『你慣於做戲,我只當看戲!』她就很生氣,說:『這次我跟別人好,故意使他去叫你來會我,看你氣不氣?』我說:『有什麼好生氣?他來得了也回不去,我對死人向來都是很大方也很大量的。』她認真的問我:『你會殺了他?』我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敢?』她說:『那我請個高手來,你殺不了的。』我就說:『我一定殺得了的。』她就很開心的樣子:『那你還是著緊我的。』我冷笑:『嘿。』她不甘心,說:『否則,你也不會為了我殺人了。』我說:『我只是殺了你派來的人,氣煞你也好。』……卻沒料,她真的派了人上來了……而且還是你。」

鐵手恍然道:「所以,你以為我是你的情敵,所以就逼我走斷崖路。下毒手了!」

李國花赧然道:「我……」

鐵手搔搔頭皮,尋思道:「看來,那小妮子倒真是會利用人,連我都給她訛了……不過,她等你倒是千真萬確的。」

李國花十分同感:「她向來都很會騙人的。女人,真沒她的辦法。她不騙你時你只好騙她,你不騙她時她就要騙你了。」

鐵手笑道:「這是什麼歪論?」

這回到李國花搔後腦勺子:「我……我是有感而發的。」

鐵手端詳他道:「你真的為了她而動武,所以,你是愛她的。」

「愛她?」李國花忙嘿聲道,「有什麼好愛的?我哪有時間愛她!」

鐵手訝然道:「你不愛她?」

李國花有些尷尬起來:「愛女人是無聊事,總不合這做大事、對大敵的當兒。」

鐵手叫道:「無理,無理,無理。」

李國花詫然:「難道七尺昂藏男子漢、無畏無懼大丈夫,該當把寶貴時間、珍貴精力,都浪費在女人身上,像當今皇帝、奸相、大將軍、燕兇徒他們那樣,整天都混在女人堆里不成!?」他外表很女人風味,但說話氣勢,卻十分大男人。

鐵手反問:「你那麼有志氣,不與女人為伍,那麼,又何必老是跟著鳳姑左右?」

李國花脹紅了臉,怒道:「這干你屁事!我跟鳳姑,講的是義氣,與男女之情無關!她栽培我,她重用我,她信任我,我不能對不起她,尤其是這個時候,我更不能舍她而去!這是義氣!你懂不懂?你一定是聽了鏡花的鬼話,她不了解我,老是說我沒志氣,跟女人混飯吃!我李國花會是這種人?沒想到那小女人看錯了我,連你也小看了我!」

鐵手點點頭道:「現在我了解了。」

李國花仍沒好氣:「你了解了什麼?」

鐵手只說了兩個字:「佩服。」

李國花倒不意鐵手有此說。他是個容易動氣的人,平常也時與人罵架,跟余國情罵,跟宋國旗罵,連跟友盟的公孫照、仲孫映、孫照映也時有衝突,就是長孫光明,他也敢頂撞,只有鳳姑的話,他比較服氣,但偶亦有爭執。他就是這個脾氣,跟李鏡花更是常常大發脾氣了。可是,他卻料不到鐵手只就事論事,聽他說的是,便不相罵下去了,反而表示佩服。這倒使他十分意外。

他還是不相信有人會如此認栽,事實上,他也知道,鐵手大有理由可以反駁他的,卻不知為何沒有作辯。

於是他仍戒備的間:「有什麼好佩服的?」

鐵手誠懇的道:「你對鳳姑的情義,我很佩服。她是女人,可是你跟她講義氣,就跟對待兄弟一樣,一點也沒有小覷低估了女人。」

李國花心裡也不禁有些得意,面上自然也出現了得色:「當然了,女人也是人,低估女人的男人跟欺負女人的男人一樣,稱不上好漢!」

然後他恨恨的說:「打女人的男人更不是人!」

他母親自小就給爹爹拳打腳踢,他一直都很同情娘親,每想到這種情景,他就異常忿恨。

鐵手卻道:「既然你自己說了:女人也是人,那麼,你自己只盡了情義,卻少了愛戀,自然也知道理虧了,還不趕快跟小相公賠不是去!」

李國花不服叫道:「什麼!?我哪來理虧了!?」

「你當然理虧了。陰陽合璧,水火乃濟。寶劍不經火淬,不為利器;船帆不遇風吹,不能速航。愛女人是人生感情上的大事,豈是無聊事、閑活兒!?談情說愛,要比殺人浪漫,要比對敵好玩,更比打架罵架過癮!誰說大丈夫不談情?周瑜雄姿英發、豈無紅粉知己?唐宗無敵天下,多得皇后貞德。楚霸力拔山河,臂擁虞姬;李靖開國立邦,仗賴紅拂!這些人不是大丈夫、男子漢么?唔?」鐵手道,「別說女人堆里只出繡花枕,呂后、西施、武則天,莫不是辣手治國、忍辱負重、叱吒風雲、尤勝鬚眉的女人!花木蘭代父出征,佘太君白髮殺敵,就算你的盟主鳳姑,便非等閑之輩。也別小看了在女人堆里的粉頭兒,其中也有寄情聲色,但仍能生能殺的角色:大將軍姦淫好色,但一身武功、絕頂聰明,從不因而稍弛;燕趙好歌善舞、美女纏身,但全部都成了助他成事的勇士殺手;這些人,浪蕩聲色,但僅以此寄憑,神威不減,好色已不是他們的弱點,只是特色,你以為但凡好漢便不近色,其實那些只是留髮和尚,與愛女人無關!」

李國花給他一輪言辭上的「反攻」窒住了,鐵手笑道:「別說愛女人無聊,其實愛女人的才真是男子漢!歷史上的明君勇將名臣,誰不愛女人?嬴政、劉邦、曹操、唐李淵、李世民、李隆基莫不有情,也無不風流,難道他們也算是空負大志、枉度平生不成?」

他平視李國花又道:「真正的男人,是愛女人的,尊重女人的,禮讓女人的。如果連愛女人的心也沒有,愛女人的時間也無,只證實他怕女人,不懂女人,不然,就是根本沒有女人緣而已。世上有兩種人,說起女人來,最令人反感:一就是老自擂他自己如何風流倜儻,如何情場得意,沾沾自喜於庸脂俗粉、左擁右抱、溫香玉軟、享盡艷福,這種人一定不知因何自卑入脾,成了自大自負,他逞自自我吹噓,聽的人卻嗤笑不已,他偏自鳴得意,一則是把自己說成孤芳自慢,寒傲似冰,對女人如衣服、如身外物、如敗壞他男子氣慨的淫物,這種人想必是自戀太甚、早已變態,聽他說話的人覺得他不近人情,他卻自以為鶴立雞群。至於閣下,枉有李鏡花這等紅粉知音,只一味充大丈夫,爭霸鬥勝,只知殺氣斷腸,不識蕩氣迴腸,殊不知大丈夫豈可無小女子襯映!不知君以為然否?」

「然,然,然!然你的頭!」李國花翻臉罵道,「我只不過是逞強說幾句,就惹你拐彎抹角、逼人窮巷的諷嘲個不休!你行,好,你說得響,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又不見得你成家立室,卻是何故?敢來斥人!」

鐵手居然有點忸怩的苦笑道:「罵得正好。說實在的,比我好的,人家不願意;比我差的,我不願意。」

鐵手這樣一說,引得李國花也笑了起來,兩人一笑芥蒂消,大笑泯恩仇,這時換班的宋國旗也正好上來了,見兩人如此好笑,問:

「這麼好笑?笑什麼?笑女人長鬍子?還是笑男人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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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將軍:少年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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