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氏二梟
濃濃的暮色自天邊灑落下來,裊裊的炊煙自各家的煙囪中冒出,徐徐的升起散逝於空際……
劍堡——這個神秘的城堡,在暮色垂落的時分,顯得比往日要緊張多了,所有的堡中高手都出動了,將堡中可通過的路道完全封鎖住。
夜暮低垂之際,將有兩個不畏死亡的青年從這裡闖過去,雖然他們闖堡的希望太渺茫,可是他們依然願意嘗試……
曾有多少英雄豪傑曾試著一舉將劍堡之門打開,可是都先後失敗死去,沒有一個人能夠殺到最後一關——堡主之手,更沒有一個人能夠和堡主交手三招不敗,所以劍堡只有進去的人沒有出去的鬼。
劍堡的門永遠是打不開的,不但是堡中的人如此堅信,連想來闖堡的人都相信這句話,因為整年發生的實例太多了,多的不勝枚舉,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死,沒有一個人能逃過最後的一死,因此劍堡在江湖人渲染下就更神秘了,神秘的使江湖中人起了畏懼之心,很少有人再敢嘗試這念頭了。
「當!」
空中響起低沉而震撼人心的鐘聲,清脆的鐘聲片片飛逝於空中,堡中的人都逐漸緊張起來。
「紅旗……」
那直豎在空中的大旗竿,緩緩升上一面紅旗,這是對方將要出場的信號,所有的守堡弟子俱望向那個方形的廣場之中,看看對方將如何闖過關頭。
「當!」
這是第二次擊鐘,清脆的鐘聲有如奏起送葬的哀樂,徐徐縷縷的盪進每個人的心窩裡,是那麼的令人感覺不舒服,就像是利箭穿心一樣。
一列紅衣背劍的漢子自左側緩緩行來,在廣場之中站成兩排,都肅默的凝立不動,不多時,白長虹和呂人傑由劍堡之主崔德禮陪伴著向場中行來。
途中,三個人俱有沉重的心事,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唯有沙沙的步履聲在他們耳中有節拍的響著……
崔德禮看了看天色,道:「二位要經過三關后,才算闖堡一半,最後還要輪到和老夫動手……」
白長虹冷冷地道:「不要說是三關,就是十關我也要闖闖!」
崔德禮苦笑一聲道:「二位都是一代高手,當然不會將敝堡放在眼裡。」他深長的嘆了口氣,臉上有一絲落寞之意,又道:「這次共有四條路可行,二位可隨便選擇一條。」
白長虹冷冷地道:「我選最難通過的一條,其中包括有你的那條。」
崔德禮怔了一怔,道:「最後一關都是由我把守,不過……」他低沉的道:
「這次設關我僅是排出三道劍手,將機關消息全都撤去,為的是真正較量功力,二位生死全在此一舉,希望你們好好表現。」
白長虹冷笑道:「我可不領這個情!」
崔德禮哼了一聲,道:「你在這個時候還這樣狂妄,當真不愧是白雲飛的兒子,你爹若能親眼看見你血戰劍堡,也許連他都會覺得你的豪情勇氣勝他太多了!」
白長虹冷漠的看了看那兩列紅衣劍手,道:「這是幹什麼的?」
崔德禮淡淡地道:「這是敝堡的送客儀隊,他們站在這裡是表示對二位的一份敬意,希望二位勿辜負他們對你們的敬重。」
呂人傑哈哈笑道:「貴堡的名堂真不少!」
他們方待行去,那兩列紅衣劍手陡地拔出劍來,在空中一劃,行了一個最尊敬的劍禮,在這種情形下白長虹和呂人傑只得揚手答禮。
崔德禮得意地道:「老夫只能伴二位走到這裡,下面的節目全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他緩緩的煞住步子,深沉的道:「二位最好是選擇第三條路,那樣對於你們似乎比較適合,這是敝堡主的一點心意,希望……」
白長虹冷冷地道:「是不是第三條路比較厲害,如果真是那樣,我願選擇這條……」
劍堡之主搖搖頭道:「厲害倒不一定,只是對你最適合。」
他正待行去,忘情劍客白長虹突然道:「堡主……」
崔德禮回身訝異的道:「什麼事?」
白長虹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希望你能善待我的母親!」
「哈哈……」劍堡之主高亢的一聲大笑,道:「你這不是多慮了么?我深愛我的妻子,怎會虧待她,好,你有這種孝心我很感激,我會將你的孝心轉告你母親。」
白長虹黯然道:「不!你不要告訴她……」他痛苦的全身直顫,目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淚痕,悲傷的嘆了口氣,道:「堡主,我還有一件事要求你……」
劍堡之主一怔,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崔德禮雖然不講情感,可是我們的關係卻有點不同,只要你說出來的,我一定設法替你辦到,除了我沒辦法仿到的事例外……你說吧!」
忘情劍客白長虹那雙如刃的眸子一寒,緩緩投落在空中,望著那飄浮的白雲,心中有如割剜那樣的痛苦,他哀傷的沉默了一會,又黯然的收斂眼神……
然後以一種夢幻似的聲音,道:「這次闖關如果我不幸死去,請你不要告訴我母親,我不希望她傷心,你只要說我闖出去就行了,這件事我想你一定能夠辦得到。」
「嗯!」劍堡之主道:「也好,我盡量幫你忙就是了!」
忘情劍客白長虹憂傷一除,豐朗的玉面上陡地湧出一片神光,這時豪情大發,不禁哈哈大笑道:「堡主,你可以下令了,我準備出堡了!」
劍堡之主嗯了一聲道:「各道關卡都準備好了!二位可以請了,這一路上希望二位能奮勇拚斗,你們的生死決定於此……」他詭異的一笑,又道:「但願我們這次不是死別,而有再見的時候。」
「哼!」忘情劍客白長虹鼻子里傳出重重的一聲冷哼,兩道斜飛而起的濃眉倏地一揚,冷笑道:「我會重進劍堡將這塊污穢之地毀去!」
劍堡之主聽得心中大顫,怒道:「你永遠也回不來了!」
呂人傑冷哼道:「我們走著瞧,堡主,你不要那麼有把握,我相信總有再回來的時候。」
劍堡之主嘿嘿冷笑道:「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但願你們能實現這個承諾。」
他輕輕一揮手,那兩列紅衣劍手隨著他行去。
忘情劍客白長虹和呂人傑等這裡的人都走光了,兩人知道生命的考驗已降臨在他們頭上,他倆互相看了一眼,緩緩向前行去。
白長虹心事重重的道:「大哥,這次恕小弟之事要你陪我冒這麼大的生命危險,實在有些過意下去,小弟心中感到……」
呂人傑淡然笑道:「這是什麼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們同心協力,我相信小小的劍堡未必能留下我們。」
忘情劍客白長虹深長的嘆了口氣,苦笑的搖搖頭,黯然透出一絲隱憂,步履沉重的行去。
轉過一排屋舍,前面出現一大片花樹,在這花樹之前,公孫雄獨自一個人的凝立在那裡。
他上前微微笑道:「二位,進堡時是由老夫接進堡中,出堡時也要由老夫伴送闖關,二位不知你們今日選的是第幾條路?」
白長虹冷冷地道:「第三條。」
公孫雄一呆,道:「第三條,二位可真選對了地方,請!在下送二位上路。」
他肩頭輕輕一晃,閃身向那片大花林行去,不多時,在這大片花林之間出現了三條小徑。
他向最右側的一道花徑輕輕一指,道:「二位可以請了,那就是二位所要走的路,老夫只負責送到這裡,我祝二位一路順風,能順利的出堡。」
呂人傑回頭冷冷地道:「後會有期!」
他和白長虹並肩行去,對身後公孫雄所傳來的冷笑充耳不聞,一路上花香馥郁,蟲聲鳴鳴,若非將要經過一番拚命的搏鬥,他倆真願意在這裡欣賞花圃。
夜神的薄紗已將這堡中四周籠罩住了,那黑黝黝的前方,這時突然亮起了兩盞慘綠的大風燈。
搖曳的燈影在黑暗中發射出一股慘綠的光華,像是兩團磷火似的在空中閃耀。在那燈影之下,一塊豎起的石筍筆直的指向空中,在那石筍上寫著兩行小小的黑字。
「前途無路路已斷。」
「回頭是岸岸也逝。」
白長虹冷笑一聲,伸出右掌在那石筍上輕輕一拍,道:「去他的!」
那石筍喀喇一聲,頓時粉碎而斷,激濺的石屑飛揚,花叢中響起一連串石屑落地聲,叮叮不絕於耳。
「嘿!」
突然,自那花林之中響起一聲陰冷的低喝,這聲低喝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傳進耳中有如鬼魅般的難聽,十分不舒服。
呂人傑雙目圓睜,沉聲道:「好朋友該亮相了,闖關的朋友到了!」
「嘿嘿!」兩聲冷笑一落,自那花林中緩緩走出兩個身穿黑衣的精癯老頭子,這兩個人甫一落在呂人傑的眼裡,他心中已是一驚,凝重的哼了一聲,道:「沒有想到把守第一關的會是花氏兄弟,獨霸黑道的『花門二梟』,這倒使我兄弟失敬了!」
白長虹一聽對方是黑道中著名的『花門二梟』,心神頓時一顫,只因這兩個人都在江湖上揚名甚久,不知多少英雄毀在這對兄弟手上,是出了名的人見人愁的兩大煞星。
左邊那個獨目老頭嘿嘿冷笑道:「呂大兄弟,你還能認出我花大可還真有點眼力,今夜我兄弟奉了堡主之命把守這一關,不論交情深厚,誰要過去都得在我兄弟手下闖闖!」
白長虹斜睨了這老頭子一眼,道:「大哥,他叫花什麼?」
獨目老頭一瞪獨眼,沉聲道:「花開就是老夫!」
白長虹哈哈大笑道:「你是花開,那這位一定是花關了。」
右邊那個滿臉刀疤的老頭聞言大怒,道:「放屁,我是花落。」
忘情劍客白長虹面上一寒,道:「花氏門中沒有出過一個好人,你倆在劍堡受命於崔德禮更不會幹出什麼好事,我忘情劍客今夜要向二位討點人命了!」
「嘿!」化落嘿地一聲喝道:「我道忘情劍客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原來就是這麼一個娃兒,若不是堡主一再叮嚀,我真不願意和小孩子動手。」
白長虹冷冷地道:「學無先後,達者好師,二位不要拿老前輩自居,今夜我白長虹可讓你們見識見識,年輕人所表現的會不會比你們差……」
花開嘿嘿冷笑道:「好呀!你居然敢不將我兄弟放在眼裡……」他伸手拔出了背上長劍,在空中輕輕一顫,大聲道:「你們可以上了,我老頭子的劍已在等你們。」
忘情劍客哼一聲道:「我們是斗雙還是單挑?」
花開斜睨著獨眼,道:「隨你的便,我老頭子全聽你的!」
白長虹豪邁的一笑,道:「我想一個人鬥鬥你們花氏二梟!」
呂人傑全身一顫,道:「弟,這使不得……」
花落聽得大怒,道:「你真是個狂妄的小子,我兄弟的手段江湖上人人皆知,你要獨自鬥鬥我兄弟,嘿,你準是沒命!」
忘情劍客白長虹這時只恍若胸中氣血沸騰一樣,激動的只想發泄一下精力,他冷冰的一笑,玉面上陡地罩上一層寒霜,神情瀟洒的一抬右手,輕輕的將射日神劍拔了出來,流灧的劍光斜斜灑出。
他的舉動洒脫中又含有一種穩健沉著的樣子,長劍在他手一顫連續幻出七朵劍花,點點流逝的劍芒恍如浮星一樣劃過長空,使黑夜憑添了不少點綴。
花落全身一顫,道:「射日神劍,沒想到謝冰清的命根子在他手中,嘿,大哥,當年他老子也沒這般豪氣,而他……」
花開凝重的道:「我看這小子很不簡單,蠻像那麼回事!你我可不能陰溝里翻大船,這個跟頭誰也栽不起。」
白長虹長長吸了口氣,道:「怎麼樣,二位可以準備了。」
花落冷冷地道:「你真敢獨斗我兄弟倆么?白朋友,我看你還是收回那句話好,這是闖關不是拚命,那樣子你會連說話的希望都沒有。」
忘情劍客白長虹深沉的道:「我忘情劍客說過的話何曾更改過,你們兩個大可出招,我今夜非但是要闖出堡外,還要奪取二位的殘命!」
「什麼?」
花落氣得從地上跳將起來,舉劍指著白長虹,吼道:「他媽的,你這小子的鳥蛋,居然敢這樣瞧不起我兄弟,今夜我花落如果讓給你闖過這關,就算是你養的……」
他朝花開一施眼色,嘿嘿笑道:「大哥,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上吧!」
劍影顫閃,兩道蒙蒙的劍氣自左右兩旁斜閃而起,這兩個黑道高手果然有不可忽視的力量,僅是一招出手已顯出在劍道上的功夫。
白長虹身形一閃,暗中一凜,忖道:「看不出這兩個該死的東西還真有兩下子!」
他斜顫射日神劍,迅捷的點出兩劍,這兩劍都是神奧無比,是劍道中的上乘功夫,頓時將這兩個劍中高手*退了兩三步。
花開那隻神眼中的凶光一閃,道:「嘿,果然是不簡單!」
花落一推長劍,道:「去他娘的,老子就不信這個邪門!」
身影晃動,兩個人像是幽靈似的一閃,自左右揮劍劈了出去,這拚命的一招看得呂人傑心中大顫,暗暗的忘情劍客白長虹出了一身冷汗。
白長虹面上神情一冷,凝重的吸了口氣,大喝道:「朋友,我的劍想要你們的命了!」
他身子化作一縷清風,幻化的轉旋而飛,射日神劍的劍芒在空中一顫,數點劍影斜斜的涌了出去。
「呃!」
那凄厲奪魂的兩聲慘叫,隨著濺起的血光灑遍了整個花林,花門二梟的身軀在砰砰兩聲中,俱倒了下去。
花開慘嚎一聲,道:「你好狠!」
白長虹冷冰的道:「這就是罪惡的下場,若不是你們作惡自斃,今夜也不會得到這種血的報應,二位再會了!」
「咚!」
低沉的鼓聲自黑夜之中響起,那慘綠的大風燈尚在黑夜中搖曳,不過又增加了兩個垂死的人伴隨著它!
請看第九卷《劍射秋陽》——
一兆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