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抽掉的底片

從浴室傳來一陣淋浴的聲響。

太田一哉邊打著呵欠，邊從床上爬了起來。

「怎麼回事？……昏昏沉沉的。」

累慘了。不過還好沒睡著了。今天特地跟著她一起來，睡著了的話，那真是落個血本無歸。

確實是累了。雖然一樣是攝影師，可不比攝影棚里替女人拍裸照的。

太田拍的多半是登在攝影周刊上有關明星的花邊新聞的照片。

原來啊……他就是想拍永谷聰子和劍崎隼人的照片，結果被「女保鏢」給趕出來的攝影記者。

「累壞了……」

太田說道，伸了個大懶腰。

現在想起來，沒拍成那一張照片，可真可惜，根本也沒想到那個女孩子現在變成這麼大牌的明星。

如果現在手上能有那張照片的話，這下子我也會名聲大噪吧……。

可是，就算現在把這個登在周刊上，也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而且……。雖然上回被趕出來，太田個人倒是永谷聰子的影迷。

初見到她時只是驚覺到她長得很可愛，現在的她看起來就更亮麗了。有時候就算在電視台里看到她，可是也無緣一親芳澤。

哎！反正現在的她也忙得沒時間交男朋友。過了一年後的今天，她本人應該要成熟……。

成熟。……太田的女朋友還在洗澡。

對了，我也一起進去洗吧！

好不容易才達到目的，不大大的享用一下就……。

事實上有今天這種機會，可是用昂貴的法國菜、開車兜風、看戲……花了好大一筆錢。連今天的住宿費，也不是普通的。

洗個澡，腦袋也會清醒些。

太田脫了衣服，走進浴室。……浴室里的塑料帘子已經被人拉上，裡頭朦朦朧朧地有個人影在動。

對了……。悄悄地走上前去，哇地一聲嚇唬她。

太田嘴角帶著笑，悄悄地把手伸向帘子。

咦！

太田用手一拉開帘子，眼前出現的卻是總編輯一副要咬人的臉！

「閣下大人！照片照得怎麼樣了？」

「哇！」

太田光著身子跌了個筋斗……睜開了眼睛。

「媽的……。原來是夢！」

說著摸了摸胸口。

但是，這個夢還很逼真。」

「對了……」

床、房間，都跟夢裡的樣子一樣。

哦。……我是真的帶了女朋友來這兒。

可是，怎麼沒見著她的影子呢？還有浴室里淋浴的聲音也停了。

太田搖了搖頭，從床上站起。……女孩子上那裡去了呢？

桌上好象放了張紙條。太田拿了起來，揉著眼睛看了看。

「趁人洗澡的時候呼呼大睡的人雖不是什麼大錯，但是沒胃口陪這種人。再見！」

太田看了看錶。……六點鐘。

六點鐘？昨晚進飯店是十一點左右的事……。我居然一覺睡到六點？！

「……他媽的豬呀！」

住宿費可真是虧大了。」

而且，錯還在自己。女孩子生氣回家也是當然的事。

太田懊惱極了，把椅子踢翻，槌胸頓足地大吼起來……。

……三十分鐘后，太田背起了裝了相機的袋子，正要出門。

想想，至少也該洗個澡再走，所以拖了一段時間。

「哇啊，累死了……」

太田一想到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投資全泡湯了，心裡愈不好受。還加上平日老是睡眠不足！

媽的！要老編請我喝一杯才行！

太田開了門，照舊回頭看看有沒有忘了什麼東西。

這時，正好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

「……有沒有人？」

有個女人的聲音說道。

咦？這個聲音……。

太田似乎在那兒聽過。

這時他把門開了個縫，偷偷地瞧著外面。

「……好象沒關係哦！」

有個男人答道。連這個聲音也有點印象。

「真的？仔細地看一下。」

女的似乎很擔心的樣子。

「好！等一下。」

男的自己走了出來。太田正好把門關上。

這扇門沒有小孔，只能把門開個縫瞧。

腳步聲通過門口，又走了回去。

這個時候，太田記起來這是誰的聲音。可是……可是怎麼會有這種事？！

太田對演藝圈的一些傳言也算耳熟能詳。可是，沒聽說這兩個人會在一起。

如果這是真的，那可就……。

「沒關係。……沒人。」

「哦，那，走吧！」

女的回答道，「哦，等一下，我忘了手錶。」

太田把背袋放下，急急忙忙地掏出相機。是一台有中心快門的小型相機。

和單眼相機比起來，這種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比較小，專門用來偷拍的。

太田的手一直抖。……這真是乖乖不得了！要看到這種場面還真是難得。

「等等……再等一下才走……。」

底片……已經裝上了。

好！就照一張賭賭看，沒法子照第二張。

兩個人剛進電梯門未關時，站在門前正好。

太田聽到隔壁房門關上的聲音。

「……走吧！」

「嗯。」

兩個人往前走去，轉過彎就是電梯。

大概可以了吧……。

太田悄悄地把門打開。正好兩個人轉了彎。

太田把鞋子脫下，夾在門縫把門擋住，好讓門開著。

只穿襪子沒有腳步聲，比較方便。

還不快點……坐了電梯下去了的話就泡湯了！

太田把相機拿在手上，悄悄地往轉彎處靠近。

「……今天幾點開始工作？」女的問道。

「十點。回去還可以睡個回籠覺。」

「我不行。得回去看一下劇本才行……」

角落裡，有張臉悄悄地露出來瞧著。

兩個人側著身背對著這個角落。

這樣子的話，該不用擔心會被發現吧！用直覺調了一下距離，光圈也稍稍調了一下。

儘可能把焦點對準一點。

光線在洗照片時可以補救。

「……這部電梯可真悠哉呵！」女的說道。

「來了唷！」

太田把鏡頭探了出去。兩個人的側面正好都進去了。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同時把快門按下。之後馬上把身子縮回。

太棒了！

電梯門關上的聲音。

太田鬆了口氣，很快地折回房間。

「……太棒了！這下子又有一大筆額外收入了！」

太田十分地興奮。把相機放進袋子，穿上了鞋。

不成，馬上出去的話，說不定會在樓下碰到。

太田拿起床邊的電話，打到攝影周刊的編輯部。

應該隨時都有人在才是。

「……喂？」

對方一陣睡意朦朧的聲音。

「喂，我是攝影記者太田，老編在不在？」

「等等……在睡覺哦！」

「哦！那，把他叫起來！把頭條新聞那一欄空出來。」

「頭條？」

「我照了一張不得了的照片！可是如假包換的哦。我現在就過去，大概半個鐘頭就到！」

「三十分鐘……」

「到時候得把老編叫醒來等著。」

太田把電話掛了。

過了五分鐘。……大概已經沒關係了吧！

對方不至於老在這地方磨菇才是。

「真是撿到的好東西啊！」

太田心情好得不得了，一邊吹著口哨，打開房門。

眼前，站著那個男人。

「……照了相，是嗎？」男人說道。

「沒……沒有。」

「我可要請你把底片交給我。」

太田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得想個法子瞞過去。

「可是……」

「快拿出來。」

「好，好啦！」

太田聳了聳肩，打開背袋。從裡頭拿出單眼相機，卷了卷裡面的底片。

「……真可惜哪！」男人說道。

太田拿出底片，交給那個人。

「底片是可以毀了嘛，但是……」

男人把底片放入口袋，「你的記憶可沒法子消失。」

突然間，男人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太田的脖子。被推倒在地上的太田掙扎著要擺脫，但是抵抗，也只繼續了那麼一下子而已。

「……運氣真不好。」

男人喘著氣，站起身來。

然後，門開了，又關上了。

那部小型相機，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太田的袋子裡面。

「早啊！」

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的聰子，看著啟子的臉說道：「我以為自己遲到，急壞了。」

「今天是禮拜天哩！」

「嗯。不知怎的，都搞不清楚禮拜幾是禮拜幾了。」

聰子打了個大呵欠。

「……這可不能給影迷看到了。」

惠一開起姊姊的玩笑道。

「王八蛋！」

「今天是拍晚場的。」啟子道，「咱們到傍晚之前還可以輕鬆一下子。」

「可是，好象和記者約好時間了。」

大致上，平均一天就有兩、三個記者要來訪問。

聰子沒想到這世界上有這麼多的雜誌。

「早理清了。這就是經紀人的特權啊！」

啟子說著笑道，「我們三個人，做些好吃的一起享受享受吧！」

「好棒！謝謝你，啟子。」

聰子抱住啟子的脖子。

「……要順便抱抱我也行。」

聽到聲音，回頭一瞧，原來是劍崎站在那裡。

「我不是告訴過你，進門要先按門鈴的嗎？」啟子瞪著眼說道。

聰子穿著一身睡衣，急急忙忙跑進卧房。

「噯，我想你們都起床了嘛！……惠一，考試考得怎麼樣了？」

「還好啦！」惠一道，「只是你教我的地方，全錯了。」

劍崎咳了兩聲。……聰子穿著毛衣走了出來。

「喂，你們看了沒？今天早上的電視新聞。」劍崎道。

「又是那一個人離婚了？」

啟子一邊沖咖啡，一邊問道。

「才不是哩！你記不記得，有個叫太田的攝影記者？」

「哦，那個在我們見到聰子的那天也在的那個傢伙！」

「被啟子給攆出去的那個人嘛。……他怎麼了？」

「又被人給告了嗎？」

「才不是哩！被人給做了。」

……啟子和聰子面面相覷。

「亂講……」

「真的啊！有人發現到他被人勒死在飯店裡。中午的電視新聞一定會再播。」

啟子打開電視。

「兇手是誰？」

「好象還不知道。……底片也從相機里抽出來了。」

「那……」

電視新聞才播報沒多久，就提到太田的案子。

「是在飯店發生的。」啟子說著點頭，「那……就不是什麼太難的案子！」

「為什麼？」

聰子完全不明白的樣子。

「也就是說，太田就像你也知道的，是專拍演藝圈花邊照片的記者。有時候會和女孩子一起上飯店，可能正要出來時，看到某個人了。」

「而那個人就把這個叫太田的人給殺了？」

「由底片被人抽出來這點來看的話，大概就這個可能了。」劍崎說道。

「可是……」

聰子一副無法置信的樣子，「就因為自己和女朋友在一起被人照了下來，然後就殺人……。有那麼厲害嗎？」

「也要看人吧！如果是要太田把底片交出來，太田不交而爭執起來的話……。一氣之下就很難說了。」

「好象你人也在場似的。」

啟子譏笑劍崎道，「會不會是你乾的？」

「不要亂說。要逮到我這個膽小鬼……」

劍崎正色道，「我也要讓你們請客。……可以吧？」

「好啊，很貴哦！」

啟子說道，「惠一，你到那家超市去買這些東西回來好嗎？」

「ＯＫ！沒問題。」

惠一拿著啟子給他的單子，「那個地方，今天調味料和衛生紙特價，要不要也買一點？」

「好，那拜託你。還要蕃茄醬、料酒。」

「知道了。」

惠一很快地拿著錢包出去了。

「那麼，我們就來準備火鍋。」

啟子說著走進廚房。

「我也來幫忙！」

聰子很高興地穿上圍裙。

「聰子，你手要是受傷了那可不成，不要用菜刀好了。……你把肉拿出來解凍好嗎？」

「嗯。」

……待在一旁看的劍崎，一副感動的樣子：「惠一和你，真是很努力啊！」

「我們一直是兩個人相依為命。惠一也練就了熟記超市特賣日的功夫呢！」

「啊！」

「總比杵在那兒的某個人來說有用多了。」

啟子說道，「把這個點上火，嗯……。午飯吃簡單一點的義大利面好了。晚飯就花點工夫……」

「吃太飽拍戲時會想睡覺。」聰子笑道。

「對了對了。」劍崎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松原市朗那個老明星，好象跟老闆談過要來做個本編。」

「唔！那他是說真的-！」啟子道，「上回他到攝影棚時，就這麼說的。」

「說不定真的可以。咱們老闆很感興趣哦！」

「你也演嗎？」

「喂！」

劍崎很不滿的樣子，「我不演，還找誰？」

「別裝了啦！」

「反正，有我也有聰子啦。好象井關真弓也有，看來風頭又要被聰子搶盡了。」

「可是，我根本沒演過古裝戲。」聰子笑道，「不正正經經練的話不成-！」

「不是古裝戲，是時裝的。說是懸疑劇。」

「咦？」

「古裝戲要花太多錢了。本來好象真要拍古裝戲的樣子……」

「那，是確實的企劃案-！」

「嗯。導演，峰川大吾。……不賴吧！峰川一定會為了這個盼了很久的本編，高興得掉眼淚。」

「等……等一下！」

啟子答地一聲用手打了個響板兒。「我們說過的……和聰子的約定，說不定可以藉這個機會一次解決哦！」

「唔？」

「順利的話，就有松原、峰川，還有你。去年為了宣傳一起去的人就有了幾個了。還有其它的工作人員，也可以和去年一樣都去找來啊！」

「這麼一來，就可以在拍片時找出那個兇手了。」

聰子眼睛為之一亮，「是不是！我們可以想個辦法付諸行動！」

「可是……」

「又怎麼了？你是不是又要臨陣脫逃了？」

「少來！……我是沒問題啦，可是，拍片時要是真找到了兇手，造成流片時那怎麼辦？」

「沒問題。」聰子說道，「我，是個職業演員。就算是真讓我找出誰是害死留美子的兇手，我在殺青上演之前，絕對守口如瓶。」

「可是，可能得跟對方周旋到底才行。」

「我知道。」聰子道，「我會小心的。……因為戲不是我一個人的。」

「好！」啟子碰地一掌拍到聰子的肩上，「這才是真的演員！……劍崎，你就去和製片接洽怎麼樣才能找到那時候的工作人員一起來。」

「說得簡單哪……」

「你和人家約定的。」

被蹬了一下。

「好啦！」

劍崎無奈地攤開兩手，「那，我就自己記著的人，聯絡看看。」

「現在就去打電話！」

「好、好！」

劍崎知道自己不服從也不成，乖乖地走到客廳去。

……聰子和啟子正好把義大利面燙好盛在盤子里，惠一回來了。

「啊，回來得正好。惠一，可以吃了。」

「好。」

惠一把購物袋一股腦地放到桌上：「有客人哦。」

「客人？」

「在玄關那裡。……他站在門口，我把他給拉進來了。」

「唔？會是誰？」

「他說他是刑警。」

聰子和啟子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