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兩人一桌

「跟、跟蹤我？」

劍崎脹紅了臉，「真沒禮貌！為什麼會找上我……」

「有人證實你是那家飯店的常客。」

刑警說道。

「那是……」

劍崎一時語結。

「所以說，平日就要謹言慎行啊！」惠一說道。

啟子忍住笑說道：「……警察先生。呃……劍崎或許是常去那家飯店，也曾和那個叫太田的攝影師有過一些問題。可是，前天晚上他確實是在九州。我也跟著他一起去出外景的。您可以向製作單位確認一下。」

「哦，那，如果搞清楚了的話就好了。我也只是大致上從常去那家飯店的演藝人員猜猜看而已。」

看起來這個刑警……倒像個流氓的樣子，是個身體結實的大個子。頭髮又剪了個三分平頭，更像是個流氓。

只不過，眼睛——地，不笑也只像一條線，所以不會使人覺得恐怖。

「你們對這個叫太田的攝影師很清楚馮？」刑警問道。

「我被他釘過好幾次。可是，沒和那個人說過話。」

「我呢，只是有時候撞他一下。」

啟子說道，刑警把他的——眼睜得大大的……。

「哦，我懂了。」

刑警說完，蓋上小手冊，「為了謹慎起見，我也許會向製作單位查詢……。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辛苦您了。」

「打擾了。」

……一般而言，說完話就該起身告辭的，但這個刑警不知怎地拖拖拉拉，哼哼哈哈地咳嗽，沒有要走的意思。

「嗯……」

啟子不安地問，「還有什麼貴事嗎？」

「沒……呃，其實和今天的事沒啥關係的……」

「什麼事呢？」

「呃……呃……」

刑警不知怎地吞吞吐吐，「我想向永谷聰子小姐要她的親筆簽名……」

「咦？」

這個大塊頭的刑警脹紅了臉。啟子笑了起來。

「……這個，給您！」

聰子拿了張大張的獨照，簽上自己的名字交給刑警，刑警高興地笑道：「太好了！我女兒一定會很高興。」

「您女兒？」聰子道。

「是啊！呃，其實才一歲而已。」

聰子和啟子都楞住了。

「哇，說溜了！……老實說，我是你的影迷。」

刑警不好意思地說道。

一時哄堂大笑。結果刑警也留下來一起吃中飯。

「……那，那個叫太田的人，睡著了是嗎？」

「是啊。他女朋友沒辦法，氣回家去了。」

刑警的食量與速度正和他的體形成正比，一盤義大利面，沒要多久工夫就吃得個盤底朝天。「……我吃飽了。」

「要不要再盛一盤？」

「不，不好意思……。唉，反正也是難得。」

說著要了第二盤，「結果太田好象一覺到天亮。」

這個刑警叫做田中，年紀比長相要年輕，才三十四、五歲。

「我也有這種經驗，兩次還是三次。」

劍崎說道，「出外景太累。結果女孩子洗澡又洗得特別久，等著等著就昏昏沉沉地……。對方當然就生氣-！」

「可是，對太田來說，運氣也太差了。」

田中刑警搖頭道，「要不是這樣的話，他也不會一大早就醒了。」

「實在是……。兇手，有沒有線索可找？」

「發現屍體時也已經是昨天下午的事了。別的房間，也有別人住進了。究竟本來在那間房，一點頭緒都沒有。」

「哦！」

「不過……」

啟子想了半天，說道：「從太田特地打電話給總編輯，交代要『把頭條標題空出來』這一點來看，對方可能是個名氣不小的人哦！」

「是啊。……可是，現在舉得出來嗎？」

「說得也是。一時要想，還真想不出來。」

現在，隨便一個演員都可能會被註銷來，一點也沒啥好奇怪的。

「所以一定是要他把底片交出來時發生爭執，結果就把他給殺了。」劍崎說道。

「不，不是這樣。」田中刑警答道。

「那是怎樣？」

啟子吃到一半停了下來。

田中的第二盤也差不多要吃光了。

「沒什麼爭鬥的痕迹。兇手是趁著太田一時不小心，突然出手勒死他的。」

「那就是說，兇手一開始就有殺他的意思-！」聰子說道。

「可能是。先把底片拿了，然後才下手。……看來這一對，可能是被人看到就大大不妙的人物。」

聰子想了想，說道：「奇怪了！」

「什麼事奇怪？」

劍崎緊張兮兮地問聰子。

「瞧！太田不是打了電話到編輯部嗎？那就是說，那時候已經照好照片了。」

「可是……」

「如果他知道附近有人，不就沒法子順利地拍了嗎？」

「是啊！」啟子同意道。

「一定是拍了以後，才打電話的。至於那兩個人，一定是先出了飯店。太田大概是照了照片，打算先回房裡等一下再走的……」

「那個空檔他就打電話給編輯部。」

「可是，兇手發現到自己被拍了下來，又折回飯店。……那個時候，一定早想好要殺他了。」

「有道理。」

「可是，我不懂……」

聰子搖頭道，「真嚴重到殺人的地步嗎？……」

「很多事是我們沒法想象的。」劍崎說道。

聰子又說：「不，不只如此。也許有很多人行事被人發現會變得很麻煩，但是到了非殺人不可的地步的，就不尋常了。」

「可能會揭發被捕之類的……」

啟子說道：「是啊！一定是這樣！那個女的會不會是未成年少女？」

「說不定。」田中點頭道。

「這麼說就更有道理了。不過，為什麼會跑到那家飯店呢？」

聽到聰子的話，啟子和劍崎都陷入一陣沉思。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就是這樣，刑警才會知道劍崎，特地來這裡調查的啊。那家飯店是不是常有演藝圈的人寄宿？」

「嗯！」

劍崎點頭道，「那地方方便，離電視台也近。所以我才不常來這個地方。」

「你不要又找一些歪理了。」啟子說道。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那一男一女還會到那個地方去呢？」

聽了聰子的話，田中也想了一陣子：「嗯。……沒錯。你不愧是星星公主。」

星星公主是聰子演的電視劇里的角色。

……不過，啟子想的是另一回事。

如果這個男的是染指未成年少女的話……。邢去年那個叫東留美子的女孩，一定也是遭了這個人的殃……。

「……真的拍啊？」

山內老闆似乎沒敢下決心乾的樣子。

拍電影得受到很多時間的約束，正在走紅的明星，沒辦法這麼費時參加演出。

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拿來拍些廣告片、灌灌唱片、開開演唱會。

「可是，老闆，」啟子還是試圖說動他，「聰子是個演員哦，這是個關鍵時機。只要這一回做得好的話，以後情勢一定會大大改觀。」

「唔……」

山內坐在吱吱叫的老椅子上，想著。

「老闆您自己也說啦，說什麼『聰子不是個明星，而是個真正的演員』。」

「是嗎？」山內一臉茫然，「可是，暑假已經排滿了啊！」

「電視劇也只是先提了一下，還沒啥動靜，可以說一聲。唱片的期也可以挪。再來要是廣告片佔滿了的話……」

「那可是更忙-！」

「可是，聰子本人想試試。」

「哦？」

山內嘆了口氣，「好吧！不過，主題曲得由聰子唱，行嗎？」

「我交涉看看。」

啟子很有精神地站起身來。

這時候，有人開了社長室的門。

「是誰？應該先敲門才……」

山內正要說教時，眼睛忽地睜大，「哎呀！……松原先生！」

「嗨！」

松原市朗朝著啟子微笑道。

「……和我一起吃飯？」

聰子今天穿得很漂亮，有點緊張的樣子。

「是啊！松原市朗說希望就你和他兩個人一起吃飯。」

啟子在車裡為聰子順頭髮。

「我又不能告訴他不要。」

「怪了！」

劍崎一臉不高興，「聰子，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聰子笑道，「再怎麼我也不會被吃掉啊！」

「總覺得不太好。……喂，阿啟，你怎麼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

「幹嘛啊？那可是一家高級法國餐廳哦。而且，回頭我會到那裡去接她。……沒事的啦！聰子和你可是大大不同的。」

「不要老拿我開些莫名其妙的玩笑。」

劍崎垮了張臉，「喂，聰子，要有什麼狀況的話，往對方的小腿踢下去，這一招很有效哦！」

「你是被人踢過很多次吧！」啟子道，「……放輕鬆點。」

「嗯。」聽子微笑道。

……這家店很寧靜，也很亮，是女孩子喜歡的裝潢。

服務生把聰子帶到小房間。松原早已經先到，在裡面等著了。

「對不起，來晚了。」

聰子欠了欠身。

「那裡，是我自己早到。……謝謝你賞光。很忙吧？」

「嗯。不過……我也已經習慣了。」

聰子坐了下來。然後從手提包里，拿了個細長的東西擱在桌上。外面還有布包著。

「那……是什麼？」松原問道。

「匕首。」

「什麼？」

「啟子要我帶在身邊，守住自己的貞操。」

松原瞪大眼睛，然後大笑起來。

「哎……！真是輸給她了！……沒關係，你把刀收好。我是很喜歡漂亮女孩子，可也沒那麼猴急。」

「嗯。」

聰子老老實實地，把刀子收回手提包里。

「……我上回說的事，怎麼樣？」

看過菜單，叫了菜后，松原問道。

「老闆他有很多要求……」

「嗯，這也難怪。你現在正賺錢嘛！」

「我演什麼角色都可以。我第一次拍片，想試試看。」

「你這麼說，我很高興。」松原點頭道，「像你這樣的人，愈來愈少了。我想好好地用你。」

小房間的門打了開來。

「唔，你在這兒啊？」

井關真弓站在門邊，「我聽說你來了！」

「談事情啦！」

松原不快地說道。

「就你們兩個？……哦，說得正起勁吧？我和哥哥一起，你們慢聊吧！」

井關真弓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是不是生氣了？」聰子問道。

「不管她。」

「她說的哥哥是……」

「她自己的哥哥。叫小林准一。」

「聽說過，我常在電視劇看到他……。他們是兄妹啊？」

「嗯。圈內的人都知道。」

「咦……。一點也不像。」

聰子很老實地說出自己所想。

酒送來了。

「要不要喝一點？」

「一點點就好……」

聰子怔怔地看著注入杯子里的酒。

「……這次的片子，」松原說道，「你是主角。請你，一定要參加演出。」

聰子伸出手要拿酒杯時，停住了。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