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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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偵查幾乎毫無結果,一切好象都要重新開始。假若那隻左手戴的手套不是秋本的,那麼,來宮的推理---秋本在雜樹林被殺害而後被棄屍於南千住,就失去了唯一的佐證。
「看來秋本之死與鄉司一案到底還是了無相涉啊!」不只是大室警部,連刑警日高也發表了這樣的看法。
然而,來宮警部仍不氣餒,不願就此罷手。因為,從地理位置上看,自己的推理並非沒有一點根據。另外,兩隻手套的顏色一模一樣,都沾滿了泥巴,同是一家工廠的產品,手套的縫合方法又完全一樣,原材料也都是牛皮,只是尺寸大小不一。
「有了,去請教一下精通皮革製品的行家再說吧。」來宮警部決定走訪一個皮革製品的批發商。正好,警視廳里有個同僚認識御徒町的一個批發商。那個同僚替他掛了電話,預先向對方作了介紹。
來宮乘國營電車在御徒町車站下車,向廄橋方面走百把十米便是那個批發商的店鋪。店裡的各種皮革製品,如掛包、袋子、皮箱等堆得滿滿的。來宮進去后,先向一個店夥計說明了來意,立刻被主人接見了。店掌柜是個挺和藹的人,矮胖身材,有點禿頭頂。因為事先在電話里已經知道來宮的來意,所以,來宮說話時,他不停地點頭,表示一切都聽得十分明白。
「……情況大致如此,現在想請教您,皮手套濕水以後,到底能收縮到什麼樣的程度?」「關於這個問題,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原材料是什麼皮子,是小羊羔皮。還是牛皮或者是豬皮等。」「根據鑒定的結果是牛皮的。」「哦,是牛皮。皮手套這種東西,如果長期不用,它自己也會收縮,用水洗過幾次以後,也會收縮……」店掌柜用手攏著他那稀疏的頭髮,一邊沉思著,又說道:「象你說的那樣,只是在雨里淋了幾天來,左右兩隻的收縮度就有那樣大的差別,這是有點奇怪。實驗時,也是用的牛皮吧?」「是的。專門找一樣皮質的作了實驗,但最後的結果,並沒有產生那樣大的收縮度。」「也許那兩隻手套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戴的吧。」店掌柜攏完了頭髮后,又用手撫摸著下顎,用深表遺憾的目光望著來宮。
一聽這話,來宮感到渾身無力,本來指望在他這裡能問出個名堂,誰想到原來又是事與願違,徒勞一常來宮無可奈何地說道:「既然如此,也毫無辦法。」「這樣一來,那隻左手戴的手套就不能成為秋本被殺害在雜樹林的憑證了,是嗎?」「只能這樣認為。此案只好重新調查。對不起,打擾您了。」
來宮警部正要向店掌柜道謝告辭,忽然,店掌柜又象想起了什麼似地說:「請你再等一等。」「您還有什麼事啊?」「那隻手套的出廠年月是什麼時候啊?」「這個……反正滿是皺摺,看來已經用過多年了。」來宮顯出詫異的神色,望著對方,又說道:「難道這也和收縮度有關嗎?」「我忽然想起來了,說不定那隻手套是戰後不久出廠的產品。」「戰後不久製造的手套,濕水后收縮度大嗎?」「原材料皮質的收縮度與該動物的營養狀況有很大關係。」「哦,有這樣的道理啊!」「您知道,在戰爭剛剛結束的年代,連人都過的是饑寒交迫的日子,可想而知,動物也是營養不良的。用這種動物皮子做的東酉,要比正常的皮質收縮度大。」
2
已經進入迷宮的疑案,如今又迎來了希望的光芒。來宮在回警視廳的途中,難以抑制內心的興奮和激動。當他來到警視廳后,又聽說了一件事,更加鼓起了他的勁頭。這是聽完來宮的說明以後,一個經驗豐富的巡查部長告訴他的。
「來宮先生,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一件類似的案件。」「什麼類似的案子?」「同樣是一隻皮手套,當時,就認為是案犯作案后留下的證據。但嫌疑犯戴不上這隻手套,因此,他拒不認罪。以後查明那隻手套是戰後不久的產品,收縮度大,這樣才了結了那件案子,案犯終於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這是什麼時候的案子啊?」「這不是我經手辦的案,這是我去大阪出差時聽說的,據說在《員警月報》上有詳細的記載。」如果以前確有類似的案例,這就是個珍貴的參考。來宮警部立刻奔資料室去查閱有關大阪方面的《員警月報》。
巡查部長的所聞果然屬實。來宮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那份《員警月報》,上面有如下的記載:「昭和二十六年(即一九五一年一譯者注)三月二十八日夜,大阪布施市稻田大街發生持槍行兇殺人案。乘坐計程車的案犯,下車后拒不付錢,逃之夭夭,司機川原追上與案犯格鬥,被案犯用所持手槍擊中,飲彈身亡。」之後,在北海道網走市查獲一支白朗寧手槍,經鑒定發射痕迹,判明該手槍是前案之兇器。當時匿身於北海道的羅奉錄(大阪府中河內郡盾津町人,四十二歲---原注)被作為嫌疑犯而逮捕拘押。而且,在羅的住宅搜出一隻黑皮手套,經鑒定有上述手槍發射的硝煙反應。羅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證明此手套為羅奉錄之物,但因手套小於羅手,羅以此為由加以反駁曰:豈能用戴不上手的手套開槍殺人?為此,警方深感困惑,束手無策。但不久,發現該手套製造時間在戰後不久,當時動物營養不良,皮質收縮度大。由於在鑒定硝煙反應時曾將手套浸入蒸餾水中,故發生收縮現象。至此,羅犯無法抵賴,此案終於了結。「這一案例也證明皮貨批發商所言並非沒有根據。這時,一時曾經走投無路的偵破工作又迎來了希望的曙光。
來宮警部立刻趕回三鷹警署,他動員日高等到市內及近郊各個皮貨商店,一家不漏地進行了調查,並出示了秋本身上帶的以及存雜樹林撿到的手套,其目的是要弄清這兩隻手套的製造廠商和出廠年月。來官自己也親自查訪。他去過了好幾家有關商店,如芝浦的」品川皮革「、豐島的」朝日皮革「等。不只是京濱地區,甚至連關西的各家皮貨廠商及商店,他也沒有放過,給他們寄去了手套的照片,請對方協助查明。這樣的調查是需要有耐性的事,因為除了大規模的製造廠商以外,家庭手工業者也有不少。所以,要查出個究竟來,並非是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鐵梁磨綉針,工到自然成。大約經過十多天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是日高在大板橋的大和皮革公司查到的。」這是敝公司的商品。手套卡鉤上刻的』D。L『是大和皮革』---DAIWALEATHER的縮寫字頭。「日高又請他們查閱了原始帳簿,又找有關的一些老工人進行回憶,最後得出了結論,是在昭和二十一年(即一九四六年---譯者注)秋天製造的。」來宮先生,果然不錯啊,這雙手套是板橋的大和皮革公司一九四六年製造的。一九四六年,那正是糧食困難時期,連人都填不飽肚皮,更不用說讓牲口吃飽了。皮子收縮度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連做夢也沒想到。「聽完日高的彙報,來宮警部的臉上出現了許久未曾有過的笑容。
時至今日,手套收縮的原因已經查清。大概是一九四六年或四七年,秋本從商店裡買的,或者是誰送給他的,或者是他從某個地方撿到的,反正他平時幹活時,總是戴著這雙手套。
下工以後,他有個習慣,常常把手套順手塞進褲子後邊的兜里。
然而,褲子後邊的兜里裝的東西容易掉下。究竟秋本是被活著帶走的,還是被殺害以後運走的,現在還是個不解之謎。
總而言之,是在秋本被帶走的途中;左手的那隻手套從兜里掉了下來,而犯人並沒有發現。
現在已經有了物證,證明秋本曾被軟禁或者被殺害在雜木叢林,而後被運到南千祝此案雖然尚有許多不解之謎,然而,偵破工作總算結束了過去那種停滯不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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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來宮警部為尾隨一個嫌疑犯而進了一家電影院。他一邊不忘釘梢目標,一邊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投向銀幕。正好當時在上映一部戀愛故事片,銀幕上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調情的場面。在一片遼闊的草原上,男的仰面而卧,兩眼凝視著蔚藍的天空,女的俯卧在地,不停地擺弄著地上的花草。突然,男的開口問道:」喂,你現在在想什麼啊?「」我在想很早以前的事,我的少年時代。我漸漸長大成人以後,遇上了一個男的……你呢?「」我現在考慮的是未來的事。「」把咱倆想的加在一起,不就是人的一生嗎?「」是的,你說得大好了。「說著,笑顏逐開的一對男女盡情地擁抱接起吻來……這部影片是劇作家S的作品。來宮對這個場面的構思非常欽佩。作者用過去加未來表現人的一生,而把過去和未來連在一起的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作者的創造技巧能在觀眾的心目中繪出一幅動人的愛情畫面,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這種藝術創造,真可謂高明之至。
之後不久,來宮接待一位來採訪刑事案件的劇作家。來訪者不是別人,正是S。來官向他談了上次看電影的感想。
S舉止從容,微笑著說道:
「在我的心裡,經常繪有某個題材的畫面,可以說,我是一個腦子裡裝著畫卷的人。大概來宮先生也有這樣的體會吧。」
「我理解您的意思。」
對S的話,來宮現在還記憶猶新。是否是受了S的影響,姑且不論,來宮在偵查破案時,實際上,腦子裡也經常繪有案子的畫面。
鄉司案件也是如此。在這個案子的畫面上有突出的三個點。第一個點是在井頭,這是遺棄鄉司屍體的地方。第二個點是在秋本被殺害的現場,在大澤的雜木叢林。第三個點是在南千住的千龍館,是遺棄秋本屍體的地方。
如何能把這三點聯繫起來構成一幅圖畫呢?顯而易見,第一個點的井頭處在連結濱村飯莊和鄉司住宅的線上。那麼,雜木叢林和南千住是怎樣聯結在一起的呢?毫無疑向,聯繫這兩點的是那隻帶血跡的皮手套。那麼,鄉司這條線和秋本這條線是怎麼交織在一起的呢?還有,秋本的屍體為什麼出人意外地從市郊被運往市內呢?這兩個疑問如今尚無明確的答案。
秋本失蹤的日期、地點和鄉司案件有不謀而合之處,僅此一點,可以斷定上述兩條線必然要交織在一起。這兩件事的牽連便構成了一幕戲劇性的情節,而這個情節里又包含著犯罪和殺人。那麼,作案地點是在哪裡呢?來宮總覺得是在小金井公路的工地附近,此處是上述兩條線的交叉點。大概是因為秋本目擊了鄉司案件,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屍體又被遺棄在南千祝那麼,故意將秋本屍體從郊外的雜木林運到繁華的南千住,又是為著什麼呢?這個問題己長期縈繞在來宮的腦海。
來宮在想,如果此一疑團能夠消除,恐怕鄉司案件也就迎刃而解了。然而,時至今日,這個疑問仍然是個不解之謎。
來宮決定把自己比作案犯,親自設身處地地去思索一下案情的發展。他打算從井頭開始到各個有關現場去體驗一下。他去井頭公園,發案后已經是第三次了,一個多月過去了,井頭公園依然如故,杉樹、紅松等枝繁葉茂今鬱郁蒼蒼,公園裡四壁悄然、鴉雀無聲。水池的表面已經冰封。今年比往年天氣更冷。據說今年的寒流是十年來最大的一次。今天早上,來宮家裡的自來水管已經上凍了。
來宮往御殿山到了水渠旁邊。一個月以前,鄉司的屍體曾遺棄在那裡。把鄉司的屍體扔在草叢時,犯人當時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來宮佇立在玉川渠畔,凝視著被稱為」吃人渠「的流水。這一帶水深流急。這時,來宮忽然想,犯人為什麼不將屍體扔到水裡面呢?
如果只是為了隱匿屍體,不願被人發現,乾脆扔到水裡不是更加合乎情理嗎?把屍體放在草叢裡,當然也不易被人發現,但過不了多久,總會被人發現。這是否是案犯的著意安排呢?來宮反覆考慮,深感納悶。這個問題以前被疏忽了,看來犯人期待的不只是隱匿死屍,而是經過若干時日之後,希望人們發現鄉司的屍體。再聯想一下,正當警方懷疑田代省吾時,在草叢裡又找到了紙制的包裝帶,這件東西使警方加深了對田代的懷疑。顯然,這是真正的犯人在製造假像。這樣一想,就不難理解案犯為什麼期待在若干時日之後,寧願將鄉司的屍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當來宮離開水渠向井頭大街走去的時候,忽聽背後有人打招呼:」「喂,好久沒見了,天氣真冷啊!」打招呼的是井頭公園大盛寺的僧人,因為鄉司案件發案以後,來宮曾多次來作調查,所以,對方認出他來了。
「謝謝,前些日子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哪裡,哪裡。現在那樁案子辦得怎麼樣了?」「還沒理出個頭緒來,看來此案要長久地拖延下去了。」「您太辛苦了。不來貧寺喝杯熱茶嗎?」僧人熱情地歡迎;但來宮婉言謝絕了。
來宮又到停車場兜了一圈,以前鄉司的汽車曾遺棄在那裡。那天夜裡十一時左右,鄉司從濱村飯莊出來,無論他繞道何方,最後總是要向小金井開去,所以必然要向井頭大街駛來,犯人有可能在中途埋伏,迫使鄉司?車。
然而,來宮發現從吉樣寺方面開來的汽車,速度相當驚人。汽車要通過架在水渠上面的萬助橋,緊按著就是拐彎下坡路,直奔下連雀方向,再加上半夜三更,路上幾乎無人,汽車速度之快不難想像。車前燈照得人頭暈目眩,恐怕很難有人辨認出車脾上的號碼是一七五二。因此,來宮認為犯人即便埋伏,也不會選擇在這一帶。
這時,來宮心裡仍然想著現場可能就在小金井公路的工地附近。總而宮之,有必要再去工地附近看看。正好這時有一輛公共汽車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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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宮乘上了開過來的公共汽車,但上車以後,發現坐錯了。這輛汽車不是開往小金井大街的直達車,而是繞行大澤開往武藏境去的。但是,如果繞點遠路,下車后再步行一會兒,也可以到達目的地,來宮決定不再換車了。
走了兩站后,汽車通過了田代上夜校的新川高中,開始向西行駛,不久又到達了三鷹市公署的前面。公署前面,立有御鷹場的石碑。據說江戶時代,這裡是尾張德川家的鷹常在市內,野崎和井口的大鷲神社也立有這樣的石碑,一共有三座。
三鷹這個地名的來歷,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因為這裡過去是御鷹場,另一種是因為這裡有三座鷹碑。這時,來宮回憶起以前為某件案子曾經到三鷹來過。
汽車到了大澤以後,開始向右拐彎北上,不久便接近了武藏電機公司的長長圍牆。來宮禁不住心中暗想,又要通過稻垣的家門了。
在井口汽車站下車后,來宮向新小金井齲踽獨行,不久便到達了目的地---小金井公路的工地現常這裡的工程已經完工,工頭粕谷和其他臨時工已不在這裡幹活,公路上只有不時來往的汽車通過。來宮佇立在路旁陷入了深思:究竟犯人是否是在這裡攔住了鄉司的洗車呢?秋本殺身案中的地方,如果不在這裡還會在哪裡呢?「除此以外,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另一幅畫面。正在施工時,這裡是單側通行,兩輛車不能同時對開,其中有一輛必須暫時停車,等候對方開過去以後才能通行。也許鄉司的汽車曾在這裡暫時停下,只有這個時候才有可能被人看清。大概秋本碰巧遇上了這樣的機會,因目擊了鄉司的汽車而給自己招來了厄運。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犯人預先知道鄉司去濱村飯莊,因而趕到了烏森,潛伏在鄉司的汽車旁邊。如果是這種情況,犯人一定認識鄉司。毫無戒心的鄉司讓他乘上了自己的汽車。當汽車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時,鄉司被犯人殺害。因為秋本偶爾目擊了這一案件,立刻也被軟禁在車內被運到了某處,或許曾一時被收買過。這種推理也許有些牽強,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然而,無論上述哪種情況,秋本為尋找丟失的新生牌香煙返回工地是在晚上七點光景,而鄉司被害的時間是在晚上,十二點到午夜兩點之間。從時間上來看,有五、六個小時的出入,這該作何解釋呢?秋本為什麼要在現場呆上那麼長的時間呢?這個疑問在偵查此案的當初就使來宮感到困惑,但至今尚無法找到明確的答案。
來宮邊走邊想,離開了小金井公路後向大澤的雜木叢林走去。這裡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抱樹、柞樹等迎著凜冽的寒鳳呼呼作響。而後,來宮又到了窪地一帶,只見沼澤地上的冰層比以前更厚了。除此以外一切依然如故,找不到任何作案的痕迹。
來宮兩手插進大衣口袋,背靠著一棵紅松的樹榦深思起來。這時,一個疑問從腦際掠過:如果犯人曾在這裡作案,為什麼不將鄉司的屍體也遺棄在這裡呢?也許,起初犯人還沒有想到這裡的雜木叢林,因而將鄉司的屍體遺棄在井頭了,而後在軟禁秋本的過程中,或者是秋本束敲詐勒索時才想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那麼,如果秋本曾被監禁,究竟地點在何處呢?如果秋本未被監禁,而是他自己為敲竹杠而送貨上門,為什麼他在這一段時間的行蹤未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呢?
雖然有關皮手套的疑團已被消除,但整個案惰並無進展,而且最使人感到大惑不解的是:秋本的屍體為什麼要從這個理想的隱匿場所---雜木叢林,運到熙來攘往的南千住呢?解開這個疑團大概是整個案件的關鍵所在,然而至今還毫無眉目。
來宮警部捉摸不透案犯的用心所在,繼續向第三個現場南千住走去。在往公共汽幸停車站的途中,又要通過武藏電機公司的圍牆旁邊,來宮情不自禁喃喃自語地說:」和武藏電機可真有緣分埃「最初為了追查秋本的蹤跡,來宮曾來到小金井公路的十字路口,當時就發現有關現場原來和武藏電機近在咫尺。前幾天,為了調查那隻皮手套的現場,又曾順便去稻垣家裡逗留。他又回憶了一下,警方曾經懷疑田代,其原因是因為稻垣提供了線索一稻垣當天親眼看見鄉司嚴厲訓斥了田代。之後不久,在井頭渠畔發現了人為的假像--紙制的包裝帶。前幾天在稻垣家裡,當言及包裝帶尺寸大小不相符合時,他曾連忙問道:」尺寸不對號是怎麼回事?「稻垣是個溫柔敦厚的紳士,發案以來,對警方一直持協助的態度,至今尚無發現有作案動機,因為失去鄉司,對他兒子的就業會帶來很大的不利。然而,若把三個現場連結起來構成一幅畫面,就會發現稻垣的存在非常引人注目,因為他的住宅和鄉司、秋本兩條線的交叉點近在咫尺。想到此時,來宮禁不住停下腳步,反覆打量著武藏電機的長長圍牆。
來官警部沉思片刻后,拿定主意,決心徹底調查一下稻垣的行蹤。為此,他又走進了武藏電機公司的大門。在傳達室值班的仍是上次來時的那個職工。上次是他告訴了稻垣的住處,這次他又馬上給稻垣技術部長掛去了電話。稻垣正在開會,但答覆說,馬上可以見面。來宮從廠內穿過,徑直往稻垣的辦公室走去。」對不起,影響您開會,可以打擾一會兒嗎?「」不是什麼重要的會議,主要是研究組織供銷問題,和我關係不大。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我也是一陣心血來潮,造次登門的。稻垣先生,關於您與案件無關的證據,我們還需要了解一下……「」哈哈,看來我也成了警方的懷疑物件啦。「稻垣說著作出一副苦笑的姿態。從他鎮定自若的神態上,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並沒有那個意思,請稻垣先生不必多心。只是因為該案的偵破遲遲不見進展,搜查工作等於要從頭做起。至於稻垣先生,我們也知道您不存在作案動機。不過,因為您在發案當天訪問過鄉司,因此,作為我們的工作程式,也要了解一下。「」所言極是。不過,您要我證明自己與案無涉,而我平常的行動可沒有專門為此著想啊!「」只要談一下您的記憶就行。請問,在您去日東公司訪問鄉司那天,從他家出來以後,您是直接回府上了嗎?「」不,我曾拐到公司,整理了一下檔,而後回家的。「」當天晚上,沒有外出過嗎?「」沒有。請你問一下我的內人和兒子。哦,是否親屬的證言沒有法律效果呢?「」唉,按照刑法規定,是那樣的。「」那我可就沒辦法啦。「稻垣說著,用手拍著自己的後腦勺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情況是這樣,尚不能斷言他清白無辜,而且稻垣事先知道鄉司當挽要去濱村飯莊,他有可能趕到烏森並潛伏在鄉司的汽車附近。然而,目的何在呢?每當考慮到這裡時,眼前就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鴻溝。」請允許我向你再提一個問題。上個月的十七、十八、十九日這幾天,也就是臨時工秋本被殺害前後,您是否曾在外邊過過夜?「」請稍等一下,因為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稻垣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好象想起什麼了似的,說道:」那幾天,正好我的朋友富永來我家了。「」富永是什麼人啊?「」富永是我小時侯的朋友,他在家鄉信州經營果園。因為有事去青果公會,來京后在我家住了四、五天。我們已經有多年不見面了,所以,一見面就?舊話長。每天晚上,談起舊情,津津有味。他住在我家八鋪席的那個房間。那幾天,我每天都是盡量早點回家,你向一下富永君也能證明這一點。「」你去過市內沒有?「」當然沒有去過。不過,有一次去過吉祥寺。那是哪一天呢?讓我想一想。啊,大概是十九日傍晚。那一天我回來的較晚,大約是晚上七點半左右。對啦,以前我曾向你說過,我朋友的兒子登山遇難,就是那天知道的。「」是在丹澤遇難的,對嗎?「」是的,因此印象較深。那天離開公司是下午二點左右。
我曾在吉祥寺幾家有名的店鋪里轉游過,想買點紀念品送給富永君,因為他次日要離開東京。「」那麼,商店的售貨員可以給你作證嗎?「」這個嘛,我就難說了。「」為什麼呢?「」因為我沒有找到一件中意的禮物,結果什麼也沒有買成。如果我買了東西,售貨員也許會有印象。因為這一帶屬於市郊,店裡的東西不夠齊全。給富永的禮物,是第二天讓我內人送他到新宿車站時,在商店買的。「」喔,這麼說來,稻垣先生曾去吉祥寺一事沒有人可以憑證羅?「」不,我在吉祥寺武藏野郵局打過電報。「」電報?「」是的,是發了一封唁電。返回時,我在車站買了一份晚報,我從晚報上得知了朋友的兒子遇難的消息。那是一張《東都日報》的晚刊。看到那條消息后,我大為震驚,立刻又出了檢票口,急忙到郵局發了一份唁電。這事您可以去查對一下,郵局裡也一定留有發報記錄。「」你是什麼時間打的電報?「」大概是六點半到七點之間。「稻垣說話時,振振有辭、應答如流。來宮看到這種情況,感到八成期待已經落空。」那麼,你在十七日和十八日的兩個晚上,是一直陪伴宮永的嗎?「」是的。他是十六日來京的,十七、十八日兩天都住在我家。你可以直接找他查對。我可以告訴你富永的住址,他住在鹽尻……「說著,稻垣拿出了一張紙來,在上面寫了富永的住址並交給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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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宮警部離開稻垣以後,乘公共汽車往武藏境。他用站前的公用電話和偵查總部取得了聯繫,請求派人設法弄清住在鹽尻的富永的行蹤。而後,他又到了吉祥寺的武藏野郵局,目的是要證實一下稻垣打電報的事情。在郵局裡他查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天的發報記錄,果然和稻垣說的一點不差,確實是在十二月十九日下午六時四十六分發的唁電。
為了去第三個現場南千住,來宮乘坐了中央線路的國營電車。這時,稻垣的印象在他腦子裡已經漸漸淡薄下來。在神田,他換乘山手線,然後從上野又坐常磐線電車才到了南千住,下車時己經是下午三點光景。在往千龍館電影院的途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小巷裡,他看到有很多簡易旅館,遇見了不少沒精打採的臨時工。不一會兒,他來到了千龍館。曾經躺過秋本屍體的地方,已經換上了新的廣告招牌,上面畫的是一幅現代畫,畫里有個流行歌星的鏡頭。來宮在電影院的周圍轉了一圈,突然又碰上了以前的那位清掃女工。來宮向她打了個招呼,但那個女工好象沒有反應過來似地愣了一下,接著,展眉一笑向來宮欠身致意,說道:」哦,是警官先生。「」今天那下面沒有再躺著一個吧?「來宮說著用下巴指了指那邊的電影廣告招牌。」如果天天有那樣的事,那還得了啊!自從上次發現那具屍體以後,可把人折騰得夠嗆啦,又是用藥物消毒,又是請人祛魔避邪,電影院還擔心那其屍體會影響他們的上座率。其實呢,可不是那回事呀!相反,自從這裡發現那其屍體以後,電影院倒發財了。「」晤,這是怎麼回事呢?「」因為聽說這裡躺過死人,人們好奇心勝,都想到現場來看看,既然來到這裡,就順便看個電影再回,這樣的人可不算少埃「」原來如此。那麼,得感謝那位死者羅!「」是埃如今世上可有些稀奇古怪的事?!「來宮一邊和她隨口閑聊,一邊不忘向她打聽在屍體發現的四天之前躺在那裡的流浪者的模樣。清掃女工的回答和以前完全一樣。從她說的服裝來看,毫無疑問就是秋本。如果再想一下,她發現時已經是死後四、五天了,就可以肯定,她看到時,秋本已經命赴黃泉。」你看到那下面躺著一個人,確實是在發現屍體的四天之前嗎?如果真是四天之前,那該是十二月十九日吧?「」究竟是哪一天,我記不清了。反正,我以前說的沒有錯。「這時,來宮突然想起,稻垣正是在十二月十九日去吉祥寺的。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來宮心情十分激動,又問道:」聽說你是傍晚看見的,大概是幾點鐘啊?「」五點。「」是五點鐘?「」是的。電影院周圍的清掃,早班是上午十點,晚班是下午五點,那天我是晚班。「一聽這話,來宮感到有些敗興。五點鐘那裡已經有了屍體,如果是稻垣作案,那天他是下午三點離開公司的,那麼,他就得馬上用汽車運屍去南千祝可是,當時天還未黑,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幹這樣的事嗎?決不可能。來宮又感到心情沮喪。
總而言之,十二月十九日傍晚,秋本的屍體已經被遺棄在千龍館附近。其前後經過雖然有些不太清楚,從四天以後才被發現這點來看,大概屍體一直是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值得疑問的是,究竟犯人是在什麼時候把秋本的屍體遺棄在那裡的。
為了弄清這個問題,來宮走訪了附近的金子招牌店。在那裡,他又找到了那天首先發現屍體的須貝。」我說的沒有錯,因為我們每次換廣告招脾都是在星期一,但在那次之前更換招牌時,肯定是沒有的。「須貝毫不含糊地說。
照此說來,秋本的屍體是在被發現的前五、六天遺棄在那裡的。屍體解剖的結果,死後經過時間是四至五天。照此算來,秋本是在十七日或十八日被殺害的。然而,十七日、十八日的兩個晚上,稻垣都是陪伴富永在家過夜的。如此說來,稻垣居身清白。這時,來宮警部再一次感到懷疑稻垣作案也許有些牽強,因為時至今日尚無找到一點證據能說明稻垣作案的動機。
來宮警部又返回千龍館電影院的前面,他一人獨自佇立在電影廣告招牌旁邊,望著熙來攘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忽然,他想起了在井頭渠邊曾經產生過的一個疑問:犯人為什麼不將鄉司的屍體扔到水裡呢?當時,曾想犯人是抱著這樣一個願望的,即經過一定時日之後,希望屍體被人發現。現在再來回想一下秋本屍體被發現的前後經過,難道犯人不是出於同樣的用心嗎?看來案犯事先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即電影院的廣告招牌每周要更換一次。由於這裡距臨時工住的簡易旅館很近,人們看到一個身穿工作服的臨時工躺在這裡,往往會不以為怪,漠然置之,但是在更換廣告招牌時,是肯定要被發現的。由此可見,案犯用心極為周到,犯人的目的是暫時將秋本的屍體隱匿起來,過了若干日後希望被人發現。這時,來宮意識到案犯在處置鄉司屍體和秋本屍體的手法上,是異曲同工,如出一轍的。那麼,案犯此舉的目的何在呢?來宮望著眼前簇擁的人群,以往的不解之謎再次湧上了心頭:"秋本的屍體為什麼要從偏僻的雜木叢林運到人來人往的南千住呢?"他百思不解,禁不住產生了焦灼不安的情緒。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五點鐘,來宮打算返回,邁步向南千住車站走去。在月台上他買了一張晚報,而後乘上了電車。
在車裡打開一看,看到有條醒目的標題,報導的是巢鴨發生了火災;當天下午,居民密集的巢鴨發生了火災,瞬間三十餘戶住宅付之一炬。來宮看罷,喃喃自語地說:」今年的火災可真多啊!「來宮警部在上野車站換乘時,用電話和偵查總部取得了聯繫。他想簡單地向總部彙報一下自己一天的調查情況,順便也想打聽一下總部方面有無獲得新的線索。正好是刑警日高接的電話,從電話里得知,總部方面的偵查也沒有新的進展,只是通知了鹽尻員警署對富永的行蹤進行調查。在和日高通話的時候,來宮忽然想起,日高的家就住在巢鴨一帶,便馬上問道:」喂,我說夥計呀,你家住在巢鴨吧?「」哎,是的,怎麼啦?「」沒關係吧?「」怎麼,出什麼事啦?「」什麼事,你還不知道啊,老兄,巢鴨失火了,今天發生的。「」是真的嗎?「」你不知道,真是個馬大哈。晚報上已經大登特登了。今天的晚報你看沒看?「」剛才大致看了一遍,我可沒看見有那條消息,你說的是什麼報紙啊?「」《東都日報》。「」我看的也是《東都日報》啊!「」那麼,應該有這條消息呀!在左下角,有個通欄五段的大標題。「」這是咋回事呢?「日高拿著話筒感到納悶,馬上又說:」唔,我想起來啦,是這麼回事,這裡是郊區,報社排版比市區要早,也就是說選稿的截止時間比市內早,市內晚報上登的消息,這裡要到第二天的朝刊才能見報。所以,你說的火災可能是在這裡截止選稿以後發生的。「」唔,原來如此。「」大概我家沒有被燒吧,因為到現在也沒人來個電話告訴我。我馬上打電話問一問看。我家附近就有傳呼電話。「說罷,日高掛斷了電話。但來宮警部卻半天紋絲不動,手裡還照樣拿著話筒。因為從剛才日高的話里,他發現了問題:既然市內晚報上登的消息,市郊要等朝刊才能見報,而且稻垣說他在晚報上看到了朋友的兒子登山遇難的消息,還是在吉祥寺買的報紙,不用說那是市郊版;那麼,這條消息在市內版上是什麼時候登載的呢?也許是枉費心機,反正要查一下看。
原來來宮準備直接回家,這下又改變了主意,決定直接去有樂町的《東都日報》總社。到總社以後,他首先說明了來意,請求查一下去年十二月十九日的報紙,特別提出要查一下市內版和市郊版。報社的職員馬上給他拿來了兩冊報紙的合訂本,說道:」這就是你要找的報紙,市郊四版,市內六版,兩處的排版截止時間不一樣。「來宮內心激動地翻閱著報紙。他先查了市內的晚報,果然上面刊登有丹澤登山遇難的消息,然而當天市郊版的晚報上並沒有刊載這條消息。來宮幾乎要驚叫起來,因為這條消息是在次日的朝刊上見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