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可不入的情網
「你必須憲成一項特殊任務。」
「什麼任務?」
「更深入地接觸梅中娥,因為這個女人先後做過王義、王新生的情婦,
一定知道王氏兄弟的生活習慣、生理特徵以及某些秘密。這項任務完成得
好壞。關係到往後訴訟的證人、證言。
一
當我講完自己的偵察活動並為自己的無能抒發自卑的時刻,陳功突然精神大振,緊攥著雙拳,兩眼放光。
「看您的樣子,像是被我的敘述吸引住了,而且產生了強烈的偵察慾望?」
「不錯,我認為這兩件案子很奇特。犯罪分子見你束手無策甚至自甘失敗,可能正在哈哈大笑。我絕不容許犯罪分子向警察挑戰!」
「可是這案子太複雜了。」
「複雜的案情對於警察來說,就好比獵物在獵人的視野里出現。這對我很有吸引力。」「您想有所行動?是把這些情節寫進小說里去,還是親自出征?」
「我平生以來尚未為家鄉作過貢獻。這兩起懸案擺在我面前,是我的一次機會,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把罪犯送上審判台。」
「好極了!我盼望的就是這個。今天是八月十六日,我正式參加建整工作快一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我經常為這兩起懸案未破而感到內疚,你答應出馬,真讓我高興!可是,你寫作的事怎麼辦?」
「寫作暫且擱下,我打算以搞創作的名義,延長一個月的創作假。從今天起,我開始考慮這兩起案件,明天,我們重新開展調查。」
「太好了!我已經為這兩起案子傷透了腦筋,正想藉助您的聰明才智一鳴驚人。我聽您指揮好了。請問,第一步如何走呢?」
「先從王義盜竊案下手,要展開全面、細緻的調查,包括王新生、王義的生活嗜好、思想意識、心理特點、生理特徵等等。你能告訴我,王義與王新生有什麼生理特徵嗎?」
「我先說過,王義與原來的王恩酷似一個模子里澆鑄出來的,身高、體型、面目、嗓音都相似無二,只是王義臉上有幾粒雀斑和一顆綠豆大的黑痣。王恩在王義死後作了整容手術,改名為王新生之後,原有的單眼皮。小眼睛、塌鼻樑等特徵都不復存在了。」
「生活嗜好和有關情趣呢?」
「王義喜歡捕魚打獵,用繩套在山裡套野獸是他的業餘愛好。而王新生偏愛擄魚,有時還鑽山溝抓岩蛙。聽說近幾年岩蛙價錢上漲,王新生在未得到其父王季英資助之前,靠抓岩蛙獲利不少。」
「僅僅掌握這些情況還不夠,要繼續調查。如果調查發現疑點甚多,就必須重新勘察現場,看看大自然為犯罪分子創造了哪些優越條件。在這之前,我想花時間看看你的偵察卷宗和有關記錄,你呢,必須完成一項特殊任務。」
「什麼任務?說吧!」
「更深入地接觸梅中娥,因為這個女人先後做過王義、王新生的情婦,一定知道王氏兄弟的生活習慣、生理特徵以及某些秘密。這項任務完成得好壞,關係到往後訴訟的證人、證言。」
「了解王氏兄弟的這些特點是必要的。但是讓我接觸她,並且要深入,這使我難堪。」
「不錯,與這樣的女人交往可能有麻煩,但要全面了解王氏兄弟,只有通過梅中娥。因為王氏兄弟的母親秀芝是個盲人,不可能清楚已經變化了的兩個兒子的生理特徵;朱素珍雖然是王義之妻,但她沒有得到王義的寵愛,即使知道王義的生理特徵,也不可能了解王義的隱私。況且,我們必須對梅中娥本人進行調查。比較起來,只有接觸梅中娥才能獲得如期的效果。」
我對陳功的安排有些捉摸不透,但又提不出反對意見。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又頗感為難。因為我知道那次裝神弄鬼給梅中娥的印象不佳,並且引起了她的戒心。於是提議說:
「她是個妖里妖氣而且狡猾的女人,與她深入接觸,恐生非議。」
陳功嘿嘿一笑,兩眼放射出狡黯的光彩:「你害怕人家說你接近一個風流女人?或者是害怕她的美色迷住你?如果我年輕一點,這次特殊任務就沒你的份了。丟掉你的顧慮吧,這是工作需要!法律並沒有規定警察不能與美貌風流的女人打交道。即使有什麼艷遇,只要自己不墜入愛河、不落入陷阱就行了。」
「可是,我沒有好辦法讓她信任我。她知道我是警察,肯定對我警惕,我怎麼能與她密切關係,並讓她對我說知心話呢?」
「這我可不管,作為一個警察,不僅需要勇氣,而且要足智多謀!」
「可是,我還有一個顧慮。」
「哪有那麼多顧慮?說吧。」
「按照組織上的安排,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協助九龍村黨支部抓好建整工作,如果組織上知道我還在糾纏這兩起案件,會不會說我擅自辦案,不務正業?」
「當刑警的不辦案才是不務正業呢!你抓建整就不辦案了?何況這案子發生在公安機關所負責的建整工作的點村。這個問題我給你們縣局領導去說!縣局沒精力啃這兩塊骨頭,就由我們來啃,我想這也不違反必須二人以上辦案的規定!」
其實,我需要他首先做的就是這件事。這樣,我繼續調查這兩起案件就名正言順,而且無後顧之憂了,於是,我向他表示,馬上開展行動,積極想辦法接觸梅中娥。
然而當我考慮如何與她接觸,怎樣才能獲得她的信任與好感,讓她向我透露她所知道的秘密時,我真有些作難,梅中娥是個風流而且貪愛財富的女人,要征服她,只有兩件法寶,一件是金錢,另一件是情感,根據她的需要,我可以使出渾身解數偽裝得很富有、很多情,在金錢和情感的雙重進攻之前,她會繳械投誠,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但是這樣做很危險,弄不好會惹出許多麻煩,甚至會產生桃色新聞。
想到這裡,我不禁為自己的設想大吃一驚,可是,除此辦法之外,我的確想不出第二個辦法。大約有一個多鐘頭,我設想安排一名「內線」,但是誰能充當這個角色呢?安排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去接觸她,不僅不能為我提供情報,而且會把事值弄糟、梅中娥一定會利用她的美貌多情俘虜我的「內線」,讓他背叛我!想來想去,只能由我親自去接觸她才好。只要善於控制自己,像走鋼絲那樣掌握好平衡,不讓自己從鋼絲繩上掉下來就行。
於是我下定決心來一次冒險行動,經受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驗。
當天夜晚,我擬定了一個方案。
次日,我照此方案行動起來。首先回到縣城,找到了一位在煤礦當礦長的相好,從他那裡借了一筆可觀的現鈔,存入了工商銀行,后又在首飾店花100元錢買了一枚表面鍍金、很像真品的戒指和蝴蝶形胸飾。然後趕回九龍村。八月二十日,我脫下有公安標誌的襯衣,換上一件「金利來」襯衫,戴上一頂藍色遮陽帽,拎著一個時興的手皮包和一部「佳能」照相機,溯溪而上,到達黃龍坡小學旁邊的藥店。正像我預料的那樣,梅中娥見了我這位不速之客,只是淡淡一笑,然後挪了一把木椅在我身邊,示意請坐,並不與我攀談,只是在藥店的櫃檯後面,翻閱著一本雜誌,一副冷淡的模樣,好一會,她才話中帶刺地問:
「警察先生又患病了?到這裡裝神弄鬼來了?」
「你誤解我了,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天氣炎熱。我可能中了暑,說了些神志不清的話,你還見怪?」
「那麼,你今天又是什麼病呢?」
「今天沒病,我只是從這兒路過。你知道不?我老家就在上邊不遠的青龍村,還有十多里路,我想回老家看看,路過這裡時,想起你在這裡,就進來坐坐,休息片刻。」「那敢情好,你還記得起我?」
「當然。在這大山深處,你是第一位給我看過病的女醫生。」我一面討好獻媚,一面察言觀色。只見一件嫣紅的柔姿紗一樣的短袖襯衫裹著她那豐滿的軀體,胸部半裸,乳峰高聳,下穿綠色短裙,裸露著勻稱的雙腿。往日含情脈脈的雙眼,沒有動情地將眼色飛過來。我覺得有些尷尬,竭力作著解釋:
「我想請你諒解,我那次不是故意裝神弄鬼,只是想與你見面而已。」
「想與我見面?為什麼呢?」她翻閱著雜誌,眼光斜射過來。
「因為聽說你漂亮!」
她終於忍不住笑了:「你真的認為我漂亮?」
「當然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不瞞你說,我早在十年前就聽說過你的芳名了,只是我那時參軍了,無緣見你,近在咫尺,卻沒緣份通上你。」實際上我十九歲后就離開了家鄉,並不了解她。
「其實,我也早就知道青龍村有你這個人的。」她有點兒親切起來,給我倒上一杯涼茶。
「說實話,我對你有點兒不理解。」我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大半都到沿海一帶打工去了。有的還靠上了有錢的大老闆,你現在離了婚,還守在這山溝里幹什麼呢?」
「你這是要我學那些女人靠給大老闆做情婦賺錢嘍!不瞞你說,我原來是有那個打算,可是那該死的楊清明不同意我外出,再說還有個女兒牽扯。我要是到南邊去了,就找大老闆做正式夫妻了,何愁沒錢用。可是現在我不想了。」
「為什麼?」
「王新生與我相好了,他也很有錢。你覺得他這個人如何?」
「當然可以!只是他並不英俊,而且比你大了十多歲。」
「你認為他配不上我的漂亮?」
「是呀,是呀。我如果是個女人,而且有你這樣美貌,選擇就不同了。」
「你接觸我真的是因為我漂亮?只怕不是體的真心話吧。我知道你是警察。警察要接觸的人總是調查對象。」
她的戒心果然表現出來。
「哪能一概而論呢?我知道,美貌女人最多情,我不過是喜歡你多情而已,調查你幹什麼?說實在的,警察也是人,凡是男人,誰不喜歡美貌多情的女人呢?美女總是給人誘惑。」「虧你是個警察,竟然說這些只有在情場上才能聽到的話!告訴你,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如果沒有事情,就請上路吧,我可不喜歡一個狡詐的男人與我單獨相處,免得招惹是非。」她忽然來了火氣,柳眉倒豎,言語無情。
「好,好!我就走。不過,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想麻煩你。」
「什麼事情?」
「我這次回老家本想帶上妻子,可是妻子不喜歡到這山裡來,也不喜歡我年老的父母,我要求她跟我走一趟,她就與我吵架,還揚言與我離婚什麼的,讓我好傷心。我想,你也是個女人,比我更了解女人的心理,你能否給我出個主意?」
「越說越荒唐!你的傷心關我屁事?快走吧,我即使再愚蠢,也不會相信你因為妻子揚言離婚就把感情轉移到我身上來的,何況,我對你們窮警察並不稀罕!」
想不到這風流女人對警察竟是如此無情真讓我有苦難盲。從來不善於在女人面前討好的我,到現在才感知自己有多麼笨拙!我不再哆嗦,趁她坐在櫃檯里看不清我的動作的當兒,把那手提包放在椅子背後,尷尬地出了藥店,向青龍村方向走去。
大約半個鐘頭,我離那藥店已有五里路,在一處濃蔭里坐了下來,我推測著梅中娥在這半個小時里的作為:她發現了那個手提包,一定感到驚訝,也許想趕一截路,把那手提包送給我。可是,她想起了對我的冷落,或許不好意思再與我相見,於是打消了將手提包送還於我的念頭,要我走一截回頭路親自去取。在這段時間裡,她一定會對那個小包感到好奇,想看看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那提包的拉鏈沒有上鎖,她打開了,發現了兩個精緻的首飾盒,打開來,看到了一枚金光閃閃的戒指和一個蝴蝶形的胸花。美麗的蝴蝶形胸花上面,蝴蝶的眼睛閃爍著藍寶石一樣的光彩,一副扇翅欲的樣子。還有一件東西,是一部照相機。然後,她拉開包內的夾層拉鏈,又發現了一個存款折,上面有10萬元存款,蓋有工商銀行的印戳。她貪婪地注視著這個存款拆,很想據為已有,卻又擔心失主是個警察,警察可能玩弄某種詭計。然後又在藥店四周尋覓,企圖發現警察在守候窺探的陰謀。但是,沒有發現,她返身走進藥店里,又拿起那個存摺,終於作出一個決定:假如警察在天黑以前還不返回,那麼就否認這件事,她或許考慮這樣一個問題,假如這個警察真的對她動心,就不妨與她套近乎,一定有利可圖。她把那存摺再次放進手提包里,發現包里還有一個夾層,一觸摸,內面硬硬的,拉開拉鏈一看,是個日記本,她翻開來,發現了警察的日記本上記載的秘密:
今天,在大山深處,在離我家丹龍村不遠的山溪岸邊的木星內,一位貌芳天仙的女郎中為我看病,時至今日,我才知道這裡有這樣一位漂亮女人。在年輕的時候,我怎麼沒有遇上她?記得那年有一位肯做紅娘的老媒婆曾經對我說,黃龍坡有一位美貌女子,倘若我有心,她可以為我上門求親。我當初怎麼不相信老媒婆的話呢?今天,我才知道老媒婆並沒有騙我,當初,如果與這位梅中娥結為伉儷,該是多好!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我會給她幸福。
真是相見恨晚啊!
五月二十八日
自從見了梅中娥一面,我就心神不寧,真恨自己多情善感,像個地道的貪戀女色的風流人物,見了美貌的女人就一見鍾情,其實,我妻當初也是一位漂充女子,如今也還雅觀,怎麼見了那位山中美人就移情別戀呢?難道真如古人所言「英雄難過美人關」么?可我並非英雄啊。對了,正因為不是英雄,那意志就更薄弱,我若不是警察多好,不是警察就可以隨便些,讓她做我的情人,可我究竟是警察,必須打掉這種邪念!但我思想深處卻老是浮現她的美儀。看來,我最多只能與她做個精神上的朋友。
六月八日
我真有些害怕那個女人的形象會長久地留在我的腦海里。古人云:「紅顏禍水」,我見到那女人還不到半個月,這感情就起了變化,我回了縣城一趟,見了妻予本該有小別如新婚之感,但是妻子卻看出我精神恍惚,以為我有什麼外遇,與我吵架,鬧離婚。我該怎麼辦呢?我還要見見這位女郎中,摸模她對我的印象,看她對我是否有情。
八月二十日
今天,我終於鼓足勇氣,帶上我的禮物,想奉獻給她。戲必須做好準備,一旦妻子與我鬧了離婚,我就與梅中娥在一起。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興趣辦案,我只想改變生活。
看完這些日記,她還會發現一封信,信中表達了一個多情男子對一個女人的強烈好感。
當她看完這些的時候,她會是怎樣一副心態,怎樣一副模樣呢?她一定會產生一種衝動,熱血沸騰,脈脈含情,櫻唇徽啟,桃腮淺笑。她一定會以送還這個手提包為由,追上我,獻上她的殷勤,讓我打開調查有關情況的通道。但我必須小心謹慎,如果這個水性揚花的女子真的衝動起來,自己可要適可而止,千萬不能落入她的情網。
想到這裡,我為自己的詭計深感得意。我想陳功都不會料到我會採取這樣絕妙的主意。於是,我在那林蔭深處坐等梅中娥的追尋。
二
然而,我又一次失算了。眼看溪谷中瀰漫起暮色,仍然不見她的蹤影,我不由得焦急起來。假如她真的否認我的手提包失落在她店裡,假如她毫無羞怯地揭露我的日記,那可是自找煩惱啊!我突然覺察到自己犯了大錯,急忙返身朝藥店跑去。
不到二十分鐘,我到了那個藥店,卻見店裡黑燈瞎火,不見人影。用手拍門,無人回應,原來門已上鎖,我惱恨不已。正在驚惶,卻見一道手電筒光射了過來,梅中娥從黑暗中走出來。
「誰呀?黑天黑地摸到這裡幹什麼?」聲音尖細,帶著濃濃的嬌氣。
「是我。白天,我丟了東西在你店裡。」
「哦,是警官先生,天黑了到我這裡來就不怕人家說什麼桃色新聞?」她一邊開了門鎖,把我讓進屋子,一邊說起挑逗的話來,一陣濃郁的香氣在她身上飄散,那神態與白天里見她不大一樣。我預感到她對那手提包里的「感情之物」進行了審閱。但我還必須驗證一番。
「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當時你下了逐客令,讓我驚魂不定,走得太倉皇了。」
「看你當時急的,真像丟了魂兒似的。告訴你,我只是說話大衝動,心眼卻不壞,今天你是在我店裡丟了東西,換上別的地方,遇上別人,可能就不得認這個賬了!」她說著拉亮了電燈。
「非常感謝。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既然我的東西失落在你這裡,請你還給我,我馬上就走,免得你懷疑我會在這僻靜的房子內欺負一個女人。」
「給您?」她故作驚訝,脈脈含情地瞅著我:「你那包里裝著什麼秘密,看把你急的!」
「沒有什麼秘密。只是一張存摺,另外,有幾樣沒有人要的小禮物。」
「什麼樣的禮物?戒指、耳環、手鏈,還是情書?」她眸子里流溢著神采,大膽地用那雙漆黑閃光的媚眼射擊著我。
「你看過我提包里的東西了?那可是我見不得人的隱私!」我也故作驚訝。
「別裝腔作勢!你不是有意送給我看的嗎?如果不是有意讓我看,那麼,你為什麼把東西丟在我這裡。」
「好啦,你知道我的心思就行了,別讓我難堪了。」
「你真的對我有心?我真的漂亮得讓你魂不守舍?」
「你看呢?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到么?」
「真想不到你這個警察如此多情。我聽人說警察都是冷血人物,你怎麼別具一格?真讓我懷疑。」
「可是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
「這倒是真話!我知道你們警察當中也有與美女們愛得死去活來的,告訴我,你是那種人嗎?你到底愛我幾分?」她把那手提包一甩一盪的,撞在我的胸口上。
「你讓你自己的感覺做證。我只是怕你討厭我,所以沒有用口頭表達的方式,而是用日記的方式,你看到了以後對我有好的反應,那是我的幸運,你沒有看到這些,就算我們無緣。」「這樣說來,你是真心愛我了。我怎麼會不作積極反應?我倒是怕你有什麼詭計,或者是虛情假意,或者是一時衝動。我還怕你知道我原來與幾個男人有來往,心存芥蒂,特別是現在王新生還與我保持著關係。」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自認為情有獨鍾,我不會介意你的過去。」
「真怪!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其實,那天見了你,我就變了的。」
「照這麼說,你真是與我有緣,而且一見鍾情,可是,你用什麼方式向我表示呢?」
「你既然看了我手提包里的所有東西,應該知道我的忠心了。」
「那好。我倒要檢驗一下你有幾份誠意。那戒指和胸飾我已經讓人看過了,雖然亮麗,卻是假貨!這虛假之物我可見得多了!你以為我會接受嗎?」她突然又換了一副面孔,變了另一種腔調:「你如果有真情,何必用假貨來欺騙我?你是另有目的!」
她豎起眉眼,將那手提包「啪」地一聲扔在我面前。
「不,不是這樣!」我連忙解釋:「你聽我說,我從來不善於怎樣取悅於一個女人,特別是像你這樣美貌的女人,我也不善於識別首飾的真假。如今,假冒偽劣產品甚多,在首飾店裡,我只覺得那些首飾使人眼花繚亂,而且美觀,我想一定要給你買好看的,才配得上你。我是花了1000元才買來的,不是我欺騙你,而是我上當受騙了!你看不上眼,我給你換真的。」
「我暫且不要你的禮物,也不要你的金錢,我只要你的膽量與身體!你別花言巧語,如果真心愛我,今晚就在我這裡與我做成一對,我不怕你欺騙我,一旦生米做成熟飯,量你也丟不下我,如果膽敢丟下我,我就披露你的情書、日記,披露我們倆人在這房子內通姦,讓你妻子離開你,讓你單位開除你,讓你乖乖地來到我身邊做我的真丈夫,你說你真心愛我,那就來吧。說實話,雖然你並不英俊,但比起王新生,我倒是覺得你更如我的意,所以,我故意捱到天黑也沒有把手提包送還你。我知道你會找我的。來吧,反正這幾夜裡安靜,沒人打擾。沒有人管得了我們。」
她激動地說著這些話,是那樣大膽而多情,我一點也沒有想到她對男人的反應是如此迅速。想到深入情場的不良後果,我趕忙尋找理由延緩事態發展。
「看著你的模樣真讓我動情,可是,我們不能這樣偷偷摸摸,如果不能光明正大,我將十分難受,特別是你剛才的話提醒了我,到時候你讓我丟掉了鐵飯碗,豈不是害了我?對你也沒好處。如果你真心與我好,就要想辦法做到既要做夫妻,又不讓我丟掉公職。兩全齊美豈不好?」
「這不是理由,別想那麼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吧,別裝正經了。」她張開雙臂,翹起那迎接親吻的嘴唇。
說老實話,倘若我不是警察,倘若我沒有想到因此而引起的不良後果,我與她在那裡尋歡作樂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我終究不是真心愛她,而且想到了警察應當遵循的道德規範,我端起了茶杯,有意將茶水灑了一身。
「怎麼?沒那本事是不是?只是精神變態是不是?再不,你是怕人看見?」
我突然受到啟發。
「我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你男人楊清明、他說,雖然離了婚,以後還是要復婚的。那次我在老磨坊阻止他與王新生決鬥,他是很不服氣,他對你也很不甘心,說是失去了你,也不能讓人家安安穩穩地得到你。還說今晚要帶人來揍你一頓。我真擔心我在這裡被他發現。」
我說完這些話,急忙拎起那個手提包,說聲保重,奪門而逃。幸虧我早有準備,帶了一支鋼筆式的微型手電筒,在小道上跌跌撞撞地走。忽然,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難道是梅中娥戀戀不捨地跟了上來?我心中吃驚,站定了,回頭觀察,手電筒光中見是一個男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九龍樹治保主任楊根生。
「你怎麼來了?」我驚訝不已。
「是陳功派我來的,他兩天前就吩咐過了,讓我在你難堪時出現在你們面前。我在藥店外面已經呆了將近一小時了。要不是我來,梅中娥真的要與你成對了。你知道嗎?你出店子以後,她很生氣,還出門追了幾步。我突然從她面前一晃,她見有個黑影,知道有人,就放棄了。」
「啊?原來如此!老陳真是先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