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探長的預言
夫人走了,克夫探長坐在大廳里,翻閱備忘錄。
「寫這案情的筆記嗎?」我問道。
「不,」探長說。「看看我下一筆生意是什麼。」
他不再提鑽石的事了。隔了一個鐘頭,我聽見他在花房裡,跟園丁爭辯玫瑰花的問題。
沒想到馬車居然足足早半個鐘頭返回,夫人決定暫時住在她姊姊家裡車夫捎來了女東家的兩封信;一封是給弗蘭克林先生的,一封是給我的。我拆開信,只見掉下一張支票,我就知道不要克夫探長偵查月亮寶石了。我馬上打發人去找探長,把信念給他聽。
「我的好管家——請轉告克夫探長,說我遵約把羅珊娜的事說了。結果小姐鄭重聲明,自從羅珊娜進公館以來,從沒私下跟她說這話,鑽石不見的那天晚上,她們也根本沒見過面。她不欠誰的錢,自從星期三晚上,她把鑽石放進那口櫥里以後,鑽石根本就沒在她手邊,眼前也不在她手邊。」
「她不肯說別的事。『總有一天您會知道我為什麼不在乎給人懷疑。』」
信到此為止。我問克夫探長有沒有什麼意見。探長看了看支票,說這筆錢給得太多了,有機會他要向夫人致謝。
「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這種家醜在你料都沒料到的時候,自會重新鬧開來。先生,不出幾個月,我們又有偵查月亮室石的生意上門了。」
這話的意思是雷茜兒小姐扯了一大套謊,騙過了她的母親。
「克夫探長,」我說,「我認為您的話對夫人和小姐是侮辱!」
「得了,」探長對我說,「我再也不提你家夫人和小姐就是啦——這回我只想為你做次預言家。臨別之前,我要告訴你三件事,這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應驗。」
「說吧!」我說道。
「第一件,」探長說,「下星期一,郵差把羅珊娜的信送到柯柏洞時——你就會從郁蘭家聽到什麼消息。」
「第二件,」探長說下去,「你還會再聽到那三個印度人的消息。如果雷茜兒小姐在這兒,你就會聽到他們在這兒。如果雷茜兒小姐上倫敦,你就會聽到他們在倫敦。」
我相信小姐清白無辜。我就說:「那麼第三件呢!」
「第三件,也就是最後一件,」探長說道,「你早晚會聽到我已經提到過的那個在倫敦的放債人。把筆記本給我,我把他的姓名和地址寫給你。」
他於是在一張空頁上寫著:「塞普蒂默斯-魯克先生,倫敦,蘭貝思,米德爾塞克斯廣場。」
探長就這樣跟我握握手走了。雖然我一向都討厭探長,這時也情不自禁的喜歡他了,我追上去送了幾步,又怕當晚弗蘭克林要乘火車走,忙去找弗蘭克林先生。我們在大廳里碰見時,他把夫人寫給他的信給我看。
「你會覺得奇怪,我怎能聽憑我女兒瞞住我鑽石疑案的真相。這疑案在雷茜兒是不成其為秘密的。我這麼做辦得到嗎?照雷茜兒目前的情況來說,我是辦得到的。她不知懷著什麼目的,竟莫名其妙的不知替什麼人保守秘密。她相當神經質,容易激動,看了真可憐。我暫時不敢再向她提起月亮寶石這事,等過些時候她的心情平靜下來再說。
「我對將來的打算是,帶雷茜兒到倫敦去,一是給她換環境,二是給她找個最好的醫生治治。我不能請你到倫敦來看我們。你跟雷茜兒還是暫時分開的好,我對你的唯一忠告就是給她些時間考慮考慮。」
我把信還給他,看得出這封信叫他傷心透了。「我帶了那顆害人的鑽石上這兒來時,還認為這兒是倫敦最美滿的家庭呢,」他說道。「瞧現在這樣子!七零八落,四分五散,月亮寶石總算替上校報了仇啦,」說著,他就跟我握握手,走出去上馬車了。
第二天,星期日,馬車空著從弗利辛霍趕回來了。馬車夫帶來了夫人親筆寫的幾項指示:吩咐我留在鄉下看管房子。星期一發生的事相當驚人。克夫探長的第一個預言應驗了——那天我當真從郁蘭家聽到了消息。
我在園子里散著步,漁夫的女兒瘸子露西趕來問我。「你稱做弗蘭克林-布萊克的那傢伙在哪兒?」姑娘惡狠狠的盯著我說道。「他是個兇手!他害死了羅珊娜!」她拚命扯高嗓子嚷出這話。「你要找弗蘭克林-布萊克先生幹嗎?」我說。
「我有封信要交給他。羅珊娜給他的。」
「附在給你的信里,寄給你的嗎?」
「不錯。」
「你見不著弗蘭克林先生了,」我說。「他昨晚上倫敦去了。」
瘸子露西盯著我的臉,「他要這封信,就得回到這兒來向我拿。」說著就一蹺一拐的向柯柏洞走去。我心裡那股偵探興趣不禁油然而起。可是只有一個法子——寫給弗蘭克林先生碰碰運氣,到明兒早上也許就有分曉。
我那封信石沉海底——第二天早晨,弗蘭克林先生就動身到外國去了。當人們告訴我弗蘭克林先生離開英國的消息后,星期四我女兒又來信告訴我更多的消息。
女兒告訴我說,幾位倫敦的名醫都來替小姐看病,單單說了一句該讓她消遣消遣解解悶,就掙了不少錢。叫夫人吃驚的是,雷茜兒小姐竟給歌劇、舞會、花展迷住了。高孚利先生去看過她們,分明他還象從前那樣迷戀他表妹。我女兒萬分遺憾的是他竟受到非常熱烈的歡迎。
星期六,也是我這部分故事的最後一天,郵差居然給我送來一份倫敦的報紙,上面姓名地址原來是克夫探長的筆跡。我急忙把報紙從頭看到尾,其中有一段警方公報,四周用墨水畫個框子。茲錄如下:
「蘭貝思消息。法庭退庭前不久,著名古玩商塞普蒡默斯-魯克先生向法官求援。魯克先生述稱彼整日不時受到三名印度流浪漢滋擾。該三名流浪漢曾由警察驅走,但又不斷前來滋擾。魯克先生深恐有人圖謀搶劫。彼曾於日前辭退一名有企圖偷竊嫌疑之熟練工人(一印度土著)。法官謂若印度人企圖再行闖入,魯克先生即可送交法庭處理。鑒於魯克先生擁用無數貴重珠室,故授命警察予以特別戒備。」
這就是我這篇鋪平直敘的事實報道的結尾,印度鑽石的魔舞已經跳到倫敦去了。您得把我撇下,只管追到倫敦去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