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尋找文件
曼納林走下樓梯。牆壁上掛著兩把印度人使用的飛刀。他把飛刀取下來,一把塞進口袋,一把握在右手裡。然後一步步向著敞開的辦公室房門走去。裡面傳來彷彿是書頁翻動時發出的那種微弱聲響。
他向著房門裡探望。
有一個男人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翻看文件。他的側影很清晰,高高的鼻尖,平平的下巴,薄簿的嘴唇。他身邊有一根短棍,棍頭圓圓的。他翻完第二個文件夾,又揀起第三個。
曼納林站在門道上。手裡拿著刀。
「在找什麼東西嗎?」他詢問道。
這個男人猛抬頭,急忙掏槍。曼納林唰地把飛刀扔過去,銳利的刀刃插進了男人的手背。曼納林向前一個箭步,狠狠地在那個男人的下巴猛擊了一拳。當這個人倒向一邊時,曼納林一把下了他的槍。
「你很走運,」曼納林冷冷地說,「飛刀沒有擊中你的喉嚨。你在找什麼?」
「心裡清楚。」
「啊,我心裡清楚?」曼納林向前跨了兩步,命令他說。「把身子轉過去,脫掉你的外套。」
這個男人緩慢而又痛苦地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把它扔在辦公桌上。
曼納林將外套拎起來抖了抖。一個錢夾子掉了出來,曼納林打開錢夾子,裡面有兩封信。
他朝這兩封信掃了一眼。
「你的名字是利格特。大概你正在找一份什麼文件是嗎?」
名叫利格特的男人皺著眉頭說:「鮑威爾給你的那一份。」
「鮑威爾是死在出租汽車裡的那個傢伙嗎?」
利格特的臉上疑雲翻滾。
「裝什麼蒜,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我沒有健忘症,」曼納林拾起飛刀,後退了幾步。「我很喜歡投投這種玩意兒。在你身上戮上幾個比你手背上的刀口更深的窟窿,並不是件難事。行了,把鮑威爾的事都告訴我!是誰,殺了他?為的什麼?」
「我沒有殺死他。」利格特辯解地說。「他們想幹些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曼納林把飛刀向上一扔,然後手腕一轉又敏捷地把它接在手裡。利格特向後退縮了一下。
「我能夠知道的都告訴你。他們叫我到這裡來取文件。」
「什麼文件?」
「一封信。用外文寫的,我不懂外文。」
「是什麼外文?」
「我不知道!」利格特叫道。「它是用紫紅色墨水寫的,我一眼就能把它認出來。鮑威爾帶著它越過……」砰地一聲,門打開了,只聽一聲槍響,利格特一聲修叫,向前栽倒在寫字檯上。
曼納林愣了一下,但立即清醒過來,他猛地向房外衝去,但剛趕到出口,一顆子彈呼嘯著向他飛來。他開槍還擊,可晚了一步。他衝出大門,奔上大街,一輛汽車正轉進拐角,他看到的只是車尾。
曼納林急忙返回店裡,回身把門鎖好。他站著凝視兩側的首飾和珠寶,想起躺倒在他辦公桌上的壞蛋,撲通一下坐在椅子上。
曼納林把錢夾子里的東西收集起來。死人的地址也清楚了,是拉蒙特大街15號,富勒姆。他將一張折迭成三折的紙片攤開,上面寫著:
鮑威爾戴恩大街19號,W·I·
他把紙條塞進自己的口袋。
曼納林面對著這樣的事實,他不能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以此來欺騙布利斯託了。利格特已經死了,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內,警察是無法判定他死去的確切時間的。他決定這段時間內去戴恩大街走一趟,回來后再向警察局正式報案。
曼納林躡手躡腳走進黑洞洞的屋子,隨手把門關上。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微型鋼筆手電筒,掀亮了小電珠,敏捷地把這底樓房間環視了一下。他驚呆了,這間屋子被人急促野蠻搜索過的情景印入眼帘。枕褥被單挨了刀,千瘡百孔,拖掛在床沿上。櫃櫥的抽屜都給拉了出來,裡面的東西滾落一地。
曼納林把一隻小提箱翻了個身,上面有兩張標籤,一張上面標著英格蘭南部中的南安普敦市,另一張標著龍尼卡斯特爾航線。旅客的名字,卡斯特爾號輪上的船艙號碼和日期都有詳細記載。這麼說,在三星期之前,鮑威爾就離開了南非聯邦南部的安普敦市,而且在英國已經呆了一個星期。
曼納林曾告訴洛娜,只要羅比那裡一有消息,他就到她那裡度周未。羅比是他的一個密友。現在,羅比應當從南非乘飛機回家了。一兩星期之前,羅比給他寫過一封航空急信。他想起,裡面的一句話重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我特別想告訴你一件,約翰。我想,這一定會使你輕鬆愉快的。你的老朋友!」
曼納林站在房間中央,一張揉成一團的紙吸引住了他的眼睛。上面有用紫紅黑水寫的字跡,而利格特曾說要找一封用紫紅黑水寫的信。曼納林把紙拾了起來。
這是一隻寫明鮑威爾地址的信封,筆跡清清楚楚是羅比的,沒錯!
曼納林緊張地看了看錶,已經七點半了,他離開奎因斯商店已有二十五分鐘。
他回到辦公室,一切照舊,一隻蒼蠅在已死的利格特臉上盤旋。
曼納林摘下電后,撥了倫敦警察局的號碼。
警督布里斯托來了。曼納林向他反映情況。
「你沒有馬上給我們打電話,而去追兇手了,是嗎?」
「是的。比爾。」
「我想知道你到過哪裡,」布里斯托皺了下眉頭。「你說你追這輛汽車,但不能告訴我汽車號碼,不能判斷汽車是希爾曼牌還是斯但達德牌,不能……」他剎住了一連的指責,問道:「你仍然說你從來沒有聽到過死在出租汽車裡的那個人的名字嗎?」
「就我所知,」曼納林小心地改正道。
突然他覺得腦袋劇烈地震顫,但又感到一種難以形容跟警察交鋒而滋長起來的興奮。羅比現在絕不能牽涉進來,至少在他自己知道更多內情之前。他也沒有把利格特已經說出了鮑威爾的名字一事告訴布里斯托。
「好吧,如果你堅持那樣說,那我想這個案件目前我還沒什麼事可做的。」布里斯托打了官腔。
曼納林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
「這可使我大傷腦筋了。我回家你不會介意吧?」
「一清早我就來看你,」布里斯托說,接著幾乎是用威嚇的口吻加了一句,「我忠告你,必須呆在有電話機的地方。」
曼納林在他住房的陽台上,洛娜還有一間小閣樓。他掏出把鑰匙,走進公寓登上樓梯。打開大門,他突然站住了。
他的房間原先是鎖上的,女佣人休假去了,現在裡面每一個房門都敞開著。他從一間房走到另一間房,每一間房都象鮑威爾家那樣被野蠻地搜查過了。他的書房被翻得亂七八糟;杯盤狼籍。
他們來這裡找什麼呢?是找那封信嗎?看來是這個目的。鮑威爾曾經收到羅比的一封信。利格特的主子想方設法要弄到這封信,並一定是猜測信會在這裡。
曼納林給自己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點燃了一支煙。他抹了抹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想應該把羅比的信再看一下,信就放在他的書桌里,除非盜賊認出了筆跡把它帶走。就在他取信之際,門鈴響了。
也許是布里斯托。布里斯托要是起了疑心,情況是不妙的。曼納林起身開門。
來人不是布里斯托,而是奇但林,一個滿頭金髮的年輕男子,一雙圓圓的藍眼睛,看上去有點天真爛漫,曼納林認出來了,他是弗利特大街報界最有名的、採訪犯罪活動的記者之一。
他把門開得大一點,表示歡迎地笑了笑。
「天啊!怎麼回事——」門鈴又響了。
「布里斯托,肯定是他。」曼納林暗想,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然而他判斷錯了,站在門口的是加里勒·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