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卡農·彭尼神父看著總警督戴維和坎貝爾警督,總警督戴維和坎貝爾警督看著他。卡農·彭尼神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他坐在書房裡的一張大扶手椅上,頭下枕著個枕頭,雙腳放在一個坐墊上,膝上搭著條厚毛毯以突出其病弱之態。
「恐怕,」他正客氣地說道,「我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
「你想不起是如何被車撞上的?」
「很抱歉,真的想不起來。」
「那麼說,你怎麼知道你是被車撞的?」坎貝爾警督大聲發問。
「那裡的一個婦女,名叫——是叫惠靈太太嗎——告訴我的。」
「她是怎麼知道的?」
卡農·彭尼神父看上去迷惑不解。
「哎呀,你說得對呀。她不可能知道,不是嗎?我想她是認為事情肯定是這樣發生的。」
「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你是怎麼到了米爾頓聖約翰的?」
「我不知道,」卡農·彭尼神父說,「連這名字我都覺得非常陌生。」
坎貝爾警督越來越惱怒,但總警督戴維以安慰的拉家常似的聲音說:
「只要再跟我們說說最後一件您的確記得的事就可以了,先生。」
卡農·彭尼神父扭頭看著他,鬆了一口氣。警督冷淡無情的懷疑態度使他如坐針氈。
「我打算去盧塞恩參加一個會議。我坐計程車去機場——至少到了肯辛頓機場。」
「嗯,然後呢?」
「就這些。其它的我就記不得了。下一件我想得起來的就是那衣櫃。」
「什麼衣櫃?」坎貝爾警督問道。
「它的位置擺放不當。」
坎貝爾警督打算就這個位置擺放不當的衣櫃繼續刨根問底,總警督戴維打斷了他。
「您記得到達飛機場嗎,先生?」
「我想是的。」卡農·彭尼神父說,但他好像對這件事也很沒把握。
「於是您按時飛往盧塞恩。」
「是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一點都記不得了。」
「您記得那天晚上您又回到了伯特倫旅館嗎?」
「不。」
「您肯定記得伯特倫旅館?」
「當然。我住在那兒,非常舒適。我保留了我的房間。」
「您記得坐火車旅行嗎?」
「火車?不,我想不起火車。」
「發生了一起搶劫案。那列火車被劫。肯定的,卡農·彭尼神父,你肯定能想起這些的。」
「我是應該,不是嗎?」卡農·彭尼神父說,「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帶著歉意說,「——我想不起來。」他平靜溫和地微笑著分別打量著這兩位警察。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自你坐計程車到機場之後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直到從米爾頓聖約翰的惠靈家的農舍里醒過來?」
「那很正常,」卡農先生向他保證,「如果得了腦震蕩,這種情況經常發生。」
「當你醒過來的時候,你想自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頭疼得厲害,幾乎不能思考。接著,我當然想知道我是在哪,於是惠靈太太跟我解釋一番並給我端來點極為不錯的湯。她叫我『親愛的』、『可人兒』還有『寶貝兒』,」卡農先生有點不悅他說,「但她非常好心。的確非常好心腸。」
「她應該向警察報告這起事故,這樣你就能被送迸醫院得到合適的照護。」坎貝爾說。
「她對我照顧得非常好,」卡農先生反駁說,情緒有些激動,「而且我知道對於腦震蕩,除了讓病人保持安靜之外,你很難做點別的什麼。」
「要是你想起任何別的事情的話,卡農·彭尼神父……」
卡農先生打斷了他的話。
「整整四天,好像從我的生活中丟失了,」他說,「非常奇怪。的確是奇怪極了,我非常想知道我去了哪兒,做了些什麼。醫生告訴我我可能會想起這些事情來,然而也可能不會。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我那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請原諒,我想我太累了。」
「你們談得夠多了。」麥克雷太太說,她一直就在門邊逡巡,準備在她覺得必要的時候隨時進行干涉。她向他們走去。「醫生說不能讓他擔心。」她斬釘截鐵地說。
兩位警察站起身向房門走去。麥克雷像只認真負責的牧羊犬一樣把他們引到外面的大廳里。卡農先生嘟噥著說了點什麼,於是總警督戴維——他最後一個穿過房門——當即轉過身來。
「那是什麼?」他問,但此時卡農先生的眼睛已經合上了。
「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坎貝爾問。麥克雷太太毫不熱心地請他們吃些點心再走,他們謝絕了,然後離開卡農先生的家。
「老爹」若有所思地說:
「我想他是說『傑里科之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