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埃及島,美國3
美國南部,路易斯安那州。上一個世紀,大量黑奴從非洲被掠奪到這裡,他們悲慘的遭遇罄竹難書。
寬闊的密西西比河從大陸內部奔騰而下,滋潤著兩岸肥沃的棉田。在這條大河注入墨西哥灣的入海口,附近形成了大城市新奧爾良。從這座城市一直向南,有一處布滿岩石的被稱為「惡女岬」的地方。此地遠離國道,也不是海濱浴場,人跡罕至。
在時而波浪起伏的惡女岬最南端,對著墨西哥灣的海面上有一座全是突起的岩石構成的孤零零的小島。小島離石岸不過二十米之遙,中間的海水卻並不淺。尤其到了漲潮的時刻,這裡就會變成波濤洶湧、漩渦遍布的小海峽。海水拍打著岩石,激起白色的飛沫,波濤夾帶著漩渦,這種景象每天會有幾次,令人望而卻步。
當地人——其實以這個小島為中心,半徑十英里以內一個住家也沒有,但是知道這裡的人私下稱小島為埃及島。因為在這座滿是岩石的小島上,有一座不可思議的建築物,金字塔。但它可不是通常所說的金字塔,而是用鋼架和強化玻璃做成的透明的金字塔。
它也並非通體透明,下半部分像埃及的真正的金字塔一樣,用石頭細緻地堆砌起來,上半部分就像說明的那樣,是鋼架和玻璃構成的透明體。
據說這座建築物最新的擁有者雇傭了專業人員,擦亮了玻璃外側。雖然大家都知道金字塔上半部分是玻璃材料製成的,但原先因為年代久遠,疏於打掃,乍一看根本無從知道它的質地。
據說建造金字塔的是一位很奇怪的學者,很久以前就失蹤了,也有人說他早就死在了國外。至於他為什麼在這片人煙稀少的海岸邊建造這麼奇怪的建築物,誰也說不清。新奧爾良人的理解是,這是怪人獨特的藝術作品。
不過對於願意遠離無聊塵世的詩人們而言,透明金字塔所在的惡女岬的埃及島,倒是心靈嚮往之地。
惡女岬附近地域全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也沒有通往海邊的車道。如果想要觀賞埃及島和玻璃金字塔,只能遠遠地把車停下,穿過雜草叢生的灰色岩石地帶,艱難地步行到海邊。
小路時而上升時而下降,還有的地方非常狹窄,難以一次攜帶大量行李,連小手推車之類的東西都沒法使用。遊客必須忍耐將近三十分鐘才能到達目的地。
那麼乘船走水路可以嗎?不行。埃及島周圍一帶都是波濤洶湧的石岸,沒有泊船的地方。
但是與在岩石間狼狽不堪地躑躅相比,最後海邊遠眺的心曠神怡,的確可以說是物有所值的。
上午的海面,如同播撒了千萬枚銀幣般閃閃發光,腳下細碎的波浪就像一條白布上的花邊,孤島的岩石之上屹立著玻璃金字塔。那人工建造的邊角十分銳利,刺向藍天,在周圍的自然風光中顯得格外奪目。經過清洗的玻璃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個四角錐體的水晶一樣光芒萬丈。海邊的岩石上,因高低不平形成很多奇形怪狀的泳池般的水窪,潮水退去后,在水窪里分別出現了一個個閃閃發光的小金字塔的映像,如夢如幻。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煙,只有忽強忽弱的海風不停地吹拂在耳邊。站在荒涼的岩石堆上,面對這並非為任何人而造的風景,不論是誰都會為之心動,戀戀不捨。這裡沒有美術館,也沒有教堂,卻有一座莊嚴的人工建築,這樣的風景在世界上堪稱獨一無二。
在透明金字塔裡邊,不知為什麼裝著一座黑色的石山,就如同在展示櫃里放著的貴重物品一樣。金字塔旁邊還有一個奇妙的石制圓塔形建築,從上面一個個的小窗戶來看,像是一個居住設施,而遠遠望去,它好似印第安人圖騰柱的放大版。
塔頂有屋檐和欄杆,應該是觀景台了。而通往塔頂的圖騰柱上的露天樓梯就像圍繞在圓筒形巧克力上面的絲帶一樣呈螺旋狀上升,直到觀景台處。可以說,這個螺旋形上升的樓梯是這毫無親切感可言的圖騰柱上唯一的裝飾了。
螺旋狀樓梯和每層樓面恰好交叉的地方,就開著各層的樓門。所以,每層樓門的朝向都不一樣。
從圓形塔樓頂部到金字塔中間處,也就是開始有透明玻璃的地方,有一條懸在空中的棧橋連接。踏上這座橋,可以在金字塔和圓形塔樓中間自如往來。
埃及島只有岩石,寸草不生。相對於這座局促的小島,顯得十分巨大的金字塔和圓形塔樓周圍幾乎就沒有空地了。其實就算有什麼空地,也不可能營造出綠意盎然、令人心曠神怡的庭院。
並且在埃及島和惡女岬之間,也有著一座形狀怪異的橋,就像日本橋,呈一條大大的弧線。以這樣的橋樑形狀,就算是把小推車弄到這裡,要過橋也得費些心思。
有一段時間,不止有尋求詩意的人,而且還有對金字塔懷有興趣的本地人經常造訪這裡。因為在新奧爾良有這樣的一種傳說,在金字塔裡面,隱藏著不亞於法老財富的金銀。
一九八四年,因為這座金字塔和附屬圓形塔樓的建造者失蹤了,這裡成為無人打理的地方,長時間封閉著。在日本風格的橋頭,欄杆間纏上了鐵網,鎖上了鐵鎖。據說建造這樣奇怪建築的是一位古怪的埃及學者,雖然落成兩年之後他就精神失常了,但這個人本是上世紀末就從英國移民至此、靠製造槍~枝等兵器成為大財閥的阿萊克森家族的後代繼承人。如同財大氣粗的德意志巴伐利亞領主,他也喜歡把數不清的財富揮霍在自己的獨特嗜好上。
可是很快他就失蹤了。據說在這耗費巨資興建的奇怪建築里藏有阿萊克森家族的部分財產。出現這樣的傳聞並不奇怪,因為在美國南部,當年因奴隸貿易而一夜暴富的人往往把財寶埋藏在家中的地下。以金字塔和木乃伊為代表的埃及故事傳說的確激發人們的想像。
就這樣,從一九八四年到一九八五年,埃及島的金字塔和附屬的圓形塔樓日漸荒廢。橋頭的鎖鏈和鐵網被砸開切斷,金字塔正面的鐵門洞開,金字塔內部本來像飛機庫一樣什麼也沒有,可是卻被挖掘得千瘡百孔。
附屬的圓形塔樓也同樣,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了,眾多的尋寶人檢查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這邊都反覆折騰過以後,人們絡繹不絕地上了空中棧橋,來到金字塔的玻璃部分跟前。大家砸開了玻璃縫隙間如同獅籠一樣的鐵條,撬開了向外開的鐵門。只是強化玻璃很結實,用鎚子也沒有砸碎。
門內的情景令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裡面的岩石灘就像月球表面一樣荒涼,靜靜地等待著好奇的人們,幾乎像是把附近的岩石運過來,然後用水泥粘合在這裡的。
順著空中棧橋延伸過來的道路,在金字塔內部形成一道凹坑,一直伸展到岩石山前面。
如圖所示,在石灘上有兩道可怕的平行裂縫,就在連結中間的石山和空中棧橋的小路兩側。戰戰兢兢地靠近裂縫旁邊,可以遠遠望見下面一層的地面鋪滿了與非洲沙漠一樣的沙粒。
玻璃金字塔的內部,有鋪著細沙的一樓和布滿頑石凹凸不平的二樓,不過上下兩層。滿懷希望的眾人經過緊鑼密鼓的仔細調查,結果是任何金銀財寶也沒發現。
一九八六年一月,好幾天時間裡,幾個人在金字塔內部北側半山腰處二十米高的地方熱火朝天地挖山不止。
他們戴著安全帽,點著頂燈,帶著發電機和蓄電池,抱著電動風鑽,不分日夜地向內部掘進。
他們開鑿的地方明顯和其他堆著亂石的地方不同。三角屋頂形狀的兩層石堆怎麼看都很像通往金字塔內部的正面玄關。
在吉薩有一座法老胡夫大金字塔,其玄關的位置構造和這裡完全一樣。大家都知道,玄關是通往金字塔內部法老和王妃的墓室或者地下室的通道入口。
只不過在歷史上,始終沒有探險隊正式打開法老胡夫大金字塔的入口進入到內部去。三角屋頂形狀的石堆長年隱藏在堆積的亂石之後,沒有人知道建造者還在此預備了正式的入口。
現在我們所知道的胡夫大金字塔的入口叫做「阿爾·馬蒙盜掘孔」,是一位叫阿爾·馬蒙的人在九世紀進行勘探作業時留下的。但是他的鑽探孔卻正好通著上升通道的一端,所以這條地道也聞名世界了。現在的參觀者和研究專家都是從這個阿爾·馬蒙盜掘孔進入到金字塔內部的。傳說阿爾·馬蒙用火把石頭烤得通紅,然後澆上醋,反覆幾次這樣隧道就變得容易掘進了。從阿爾·馬蒙發現的內部通道入手,人們最後才知道了金字塔還有正面的入口,於是把前面的石塊清除,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在美國埃及島這座新金字塔,並不存在阿爾·馬蒙盜掘孔。但如果忽略阿爾·馬蒙的鑽孔,清除正面玄關處的石堆,這裡和法老胡夫大金字塔的下半部分幾乎一致。
手持電動風鑽的這幾個人也許並不十分了解胡夫金字塔,尤其不一定知道他們腳下的這個玻璃金字塔是在有限的幾個埃及金字塔里特定地重現了胡夫金字塔,但他們判斷,這個被掩埋的三角屋頂,這處石堆,應該就是通往內部的入口。所以他們暫時放下拆解舊建築的本職工作,取得一周時間的休假,三個人偷偷來到這裡。
這裡已經被新奧爾良的人們反覆搜索,但大家都一無所獲。現在,如果說還有什麼地方可能埋藏著財寶,那麼肯定就在這石山裡面。三個人約定,如果發現了財寶就平分掉,然後到佛羅里達買一艘遊艇什麼的。
「喂!你見過埃及的金字塔嗎?」他們中的一個人停下風鑽,向另一個人問道。
「沒有。」另一個人回答。
「如果我要到國外旅遊,相比於埃及,我更願意到日本去看漂亮的藝妓姑娘,要不就到巴西去。」
「我也沒聽說過埃及的姑娘有什麼好。」另一個人附和道。
「休息一會兒吧!」一個人提議,他說著就放下了工具,來到月光籠罩的外面,下了兩級台階就坐了下來。另兩個人也跟著他坐下。
「不管是巴西還是日本,只要想去都不太難。但是我們一旦挖出了財寶,可以據為己有嗎?是不是要算做撿來的東西?」
「如果算撿來的東西,那正好可以揣進我們自己的腰包。我們在大街上揀到了一張百元大鈔,難道還要愚蠢地交給警察做小費?這裡不是個空房子嗎?在這沒主兒的地方當然可以自由出入。」
「但這裡不是那個大軍火商的後代、瘋掉的學者的家嗎?還有人說軍火商家族擁有這裡的所有權。」
「別擔心,這裡就是有財寶,也只有藏寶的瘋子自己一個人知道。我們把財寶席捲而去,到南美洲去生活。」
金字塔的上空,正是一輪皎潔的滿月,又大又圓,它也同時浮現在遠處一個個積著海水的水窪中。
「據說阿萊克森家族遭到了詛咒,他們從英國渡海來到費城的創始人的家現在成了鬼宅。」
「為什麼?」
「據說他們家族造出的阿萊克森步槍,殺戮了數不清的印第安人、黑人還有北軍士兵。一到晚上,死者的亡靈就在他們家裡出沒。為了使這些幽靈不得進入,他們家族的人特地在走廊裡布置了複雜的迷魂陣。」
「你親眼見過嗎?」
「的確是這麼說的。上周的有線電視節目報道過的,他們家族中有人發瘋,槍殺了一個女僕。所以現在沒有人敢去他們家做女僕了。」
「這事我也聽說過。他們家的第二代傳人羅伯特·阿萊克森隨泰坦尼克號沉到大西洋海底去了。據說這個傢伙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他們家的確是中了魔咒。」
「但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嗎?現在他們家沒有人殺印第安人和黑人。」
「換成越南人了!」一個人立刻糾正說,「聽說在不久前的越南戰爭中,阿萊克森家族又製造了大量殺人武器,賺了一大筆。他們的武器不斷在越南試用,殺了不少人呢。知道枯葉劑嗎?這種毒氣就是阿萊克森公司的產品。」
「那是不可救藥啦!」一個人感慨道。遠處傳來漲潮的聲音。
「所以這個家族的成員紛紛像中了邪一樣精神失常,還出了這麼個建造金字塔的奇怪人物。我們不是那樣的大財主其實也不錯。」
「完全都是因錢生怨。但他為什麼要建一個埃及的金字塔,為什麼不是越南或者印第安,或者泰坦尼克號?」
「還不是因為受了詛咒!據說挖掘埃及陵墓的人都受到了詛咒。勘探那個叫圖坦卡蒙還是叫什麼的法老陵墓的學者,還有資助他們的英國貴族,都受到詛咒很快死於非命了。」
「喂!別說那些不吉利的喪氣話,快點幹活,再過兩三個小時回帳篷去睡覺。」
三個人站起身來,戴上安全帽,打開頂燈,再次進入隧道,打開風鑽。很快,機器的噪音回蕩在死寂的黑夜裡。
三個人成績斐然,把鑿下的碎石運到外邊,為防止隧道塌方,他們還在隧道內打上了金屬支架。
隧道已經深達好幾米。他們擊碎岩石,向內部掘進,穿過一道又一道石壁。
「喂,聽說金字塔裡面有走廊。」其中一個人停止鑽機,擦著汗水說。
「是啊,我上高中時在圖書館里讀到過。」
「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走廊吧?看,不管哪個方向都塞滿了石頭!」
「這個金字塔裡面就像一個空罐一樣吧?因為根本沒有建造走廊的地方。」另一個人說。
黑暗的洞穴中,瀰漫著厚重的塵埃,安全帽頂燈射出的光亮形成了一條白色的光柱。這種地方誰也不願多呆。
「再掘進一點兒試試吧!剛才我注意到這兒的聲音有點變化了。再挖一點,一定有空洞。」
「真的嗎?」
「我不能保證一定有什麼走廊,但肯定有空洞。」
「你肯定?」
「嗯!」
「好,再挖一道石壁那麼厚,如果前面還是石頭,那今夜就到這裡吧。」
風鑽又響了起來。其中的兩個人準備了鋼管支架,把落在地面的碎石裝進獨輪車運到外面,傾倒在斜坡上。
「聲音變了!」手持風鑽的男人大叫道,「你們這些傢伙,準備好了嗎?做個億萬富翁!」
三個人喜形於色,幹得越發起勁了。
「哎呀!」
最前面的男人向前摔了出去,風鑽刷的一下,打進了前面的空洞。
「有啦!是空洞!打通啦!」
男人忘記灰塵可能被吸進喉嚨,大喊道。其餘兩人聽到這話也歡呼雀躍,拍手相慶。
「冷靜!要冷靜!」手持風鑽的男人不停地對自己說。
只見石壁碎裂,石頭嘩啦嘩啦地向腳下滾。
「把這個傢伙撬開!把撬杠遞給我,快!」
他停下風鑽放在腳邊,把一根鐵棍胡亂插進石縫,想運用槓桿作用,把石壁撬開。
「還是我來吧!」
後面的兩個人舉著鐵棍上來頂替了他。看到了目標,所有人都等不及了。
「掛上繩索,我也從這邊拉。」
拿鑽機的人把兩根繩索穿過石縫拴在一起,大喊一聲,拚命向跟前拉。
三個人大喊著,一起拚命用力。已經裂成三塊的大石頭髮出嘎嘎的聲音,其中的一部分咕咚一聲,終於滾落了。後面就是一個可供嬰兒通過的孔洞,裡面有濕潤的風,呼呼地吹著三個人的臉。
風很冷,微微夾帶著海水的味道,似乎還混雜著腥臭的氣息。那情形好像有什麼大事降臨一樣,三個人同時感到了不安。
「好!把這些東西清理出去。下面就擴大洞口,直到我們能爬進去。」
男人再次操起風鑽。數日間的勞作終於快要得到回報了,可以相信,在這洞穴深處,肯定埋藏著大軍火商阿萊克森家族的一部分財寶。
風鑽的噪音再次在洞穴里迴響,只是偶爾停下的時候,會聽見「嗡……」的聲音在地下迴響。
在風鑽和撬杠的作用下,碎石嘩啦嘩啦不斷落向地面。終於,石壁上的孔洞擴大到可容一個成年人屈身而過了。
「好,開了!把這些碎石運出去,我們就可以登上佛羅里達的遊艇了。」
三人把碎石裝上獨輪車,不斷推到外面,胡亂地倒在斜坡上。雖然狹窄,但外部和裡面空洞的連接隧道終於打通了。
但是對面的空洞事實上比三個人目前掘進的隧道還要狹窄。
它不像是天然洞穴,倒很像是被餐刀切過的蛋糕,側面切割得十分整齊,上下也是精確的平面。上下的高度和左右的寬度基本一致,似乎是比較傾斜地向下延伸。
「喂!鮑比,你說得對,發現走廊了!但是走廊通往什麼地方呢?鮑比,你讀過的那本書里是怎麼寫的?」
「走廊的深處,是法老和王后的寢室。」
「遠嗎?」
「不知道,早就忘記了。」
「寶藏肯定就在那裡,穿過這狹窄的走廊。得彎著腰啊!誰先進去?」
「你吧?」
「在圖書館里讀過金字塔書籍的是誰?除了你沒有人知道走廊盡頭是什麼樣子呀。」
「我可不想被詛咒。」
「如果受到詛咒,那我們三個人誰也跑不掉……等一下,稍等一下……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其中的一個人按住另兩個同伴的胸口,讓兩人停止說話。
「難道……」
「噓……」
三個人安靜下來聽著。在走廊深處似乎的確低低地傳來什麼聲音。
「你們沒聽見嗎?」
「瞎說!這是幻聽。」
「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另一個人點了點頭。
「可能三個人都是幻聽嗎?」
因為害怕,他們的聲音壓得非常低。
「我們都很累了,剛才又說到了阿萊克森家族和埃及法老的詛咒,所以有些神經過敏。我們花了好幾天才打通的石壁裡面,不可能有什麼活物吧?因為除了這裡就沒有其他入口了……」
忽然,在黑暗的隧道深處,出現了一點光亮。最開始像一個煙頭閃爍著,輕輕搖動的同時正逐漸變大,向這邊逼近過來。
「天啊……」其中一個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緊盯著黑暗之中,嘴裡嘟噥著,「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光亮越來越近,像一簇小火苗。原來是有人舉著火把,正順著黑暗的走廊接近過來。
「是什麼?」一個人用顫抖的聲音低聲問。
三個人不知不覺縮成一團。舉著火把的人的腳步聲出現了異樣。那不是咔嚓咔嚓清澈的腳步聲,而是嘩啦嘩啦拖泥帶水的聲音。三個人立刻有一種預感,對面的不是人類。
小小的火苗很快就移動到三個人面前。三個人一起用安全帽上的頂燈照著接近過來的東西的臉。
三個人步步後退,站在隧道里,看見隧道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生物,彎曲著身體,散發著腐爛潮濕的氣息。
三個人目瞪口呆,最後終於發出驚呼。
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火把的光線和三人頂燈照射下的這張面孔,的確不是人類。
只見它兩個眼睛好像玻璃球一樣又大又圓,閃著光亮,頭頂中間有一道凹痕,一根毛髮也沒有。口鼻向前突出,鼻子處是黑暗的孔洞。下面的嘴一直咧到臉頰左右兩側的耳根處,就像一道裂縫,微微露出白色的尖牙。
但是,相當於耳朵的地方卻只是兩個肌肉的隆起,狼一樣的尖耳朵聳立在頭部兩側。奇怪的是它所有的部位都濕漉漉的。
它傷口一樣的大嘴一下子張開,發出咯吱咯吱摩擦東西的聲音。三個人的恐懼終於到達了極限,先是一個人大叫著逃了出去,剩下的兩個人也本能地跑了起來。
他們連滾帶爬地出了隧道,翻著跟斗,順著金字塔的斜面飛奔而下。
奔出很遠以後,他們才敢回過頭去看。只見在金字塔的中間部位,他們親手挖出的正面出入口附近,怪物拿著的火把的光亮看上去已經變得很小了。而在金字塔之上,就是夏日裡皎潔的滿月。
其中一個男人一邊跑一邊回想起怪物的聲音。怪物張開它那咧到耳根處的大嘴,發出類似摩擦的很低的聲音,雖然很難辨別,但他推測那可能是西班牙語。
那意思是:「我,終於出來啦……」
那以後,新奧爾良警察局調查了他們三個人開鑿出來的金字塔正面的隧道。
在三個人挖掘出的幾米深的隧道盡頭,是另一條更狹窄的隧道走廊,它呈二十六度角向正南方向傾斜而下。
走廊的四壁十分平坦,向下延伸十米左右,盡頭是用水泥加固的石壁。
因為金字塔內部空蕩蕩的,所以石壁不會很厚。警察局認為,走廊只有這麼長也並不奇怪。
但是這麼判斷的話,那麼三個人所謂的怪物就在這石造的狹小空間里生存了數年之久,並且走廊里連一個通氣孔都沒有。
走廊里並沒有生物常年在此生存的痕迹。如果那怪物是個生物,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里沒法呼吸,也沒有水和其他食物,難道幾年間就如同蟬的幼蟲一樣,一動不動地呆在這裡?
這樣的事情不管對誰來講都過分離奇了。在這種情況下,新奧爾良警察局做出了最簡單的結論,就是不採信三個人的證詞,認為他們三個都是在做夢。
十米長的走廊里沒有發現生物的任何痕迹,在走廊盡頭右側的石壁上,用西班牙文刻著下面的話:
Aúnqueestacasadepiedraseadealguien,noesdelFaraón.
PorqueElescomounaburbujaqueseflotasobreelgranríoqueeslahistoria.
Eldueodeestacasaeselmensajerodelcieloyeljuezdelahistoria.
Trancendiendoeltiempoyelespacio,medesperatrémuchasveces,subiéndomedeLaTierra,Mientrasqueyoobserveelaugeydecadenciademuchascivilizaciones.
(這座石屋不管是誰的棺材,也絕不會屬於歷史長河的泡沫一般的法老。冥府的使者作為歷史的審判者,才有資格居住在這裡。只要地上還有文明的興亡,我就會超越時空,從冥府復活。)
從那以後,在惡女岬周圍,就有很多人報案說目擊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