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記者招待會結束后,各報社記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福地來到我身旁。
「她很年輕,為何要自殺?在『波尼爾』時,看起來不像苦惱的樣子,……」
「你似乎也常去?」
「是的,坦白說,我有點喜歡她,曾經邀她去看過一次電影。」
「被拒絕了?」
「不,陪我一起去,然後,吃消夜,各自回家。」
「就這樣?」
「什麼意思?」
「沒帶她上溫泉旅館?」
「怎麼可能!才第一次約會啊!」
「或許她等你帶她去呢!」
「豈有此理!」
福地似乎認為我隨口胡說,但我說的可是真心話。花村比奈子就是那樣的女人!
我並非指比奈子是娼妓般的女人。如果她不願意,就算擺上一百萬元在面前,她也會拒絕;但相反的,如果她想要,不管別人有什麼樣的眼光,她仍會依自己的需要去行動。
「反正,必須送稿子回報社。你就寫成『狀況上有可疑之點存在,目前警方正循自殺和他殺兩方面偵查』。」
「有他殺的可能嗎?」福地抗議。
我並未說明,只說:「我有事要進行調查,你照我所說的和報社聯絡。」
說完,我衝出門外。
目的地是「波尼爾」。那是在巷道內一家不甚引人注意的咖啡屋,老闆石狩和我約摸同年。石狩最拿手的絕活是沖泡咖啡,他沖泡的咖啡既香且醇,毫無挑剔的餘地。
一見到我,石狩就緊抿著嘴,一副「終於來了」的神情。
「老闆,我們出去一會吧!」我說。
「為什麼?」
「很快的,大夥都會趕來了。」
「所以,我正在考慮是否要關上大門。」
「既然這樣,何不快點關上?」
「那樣的話,只有你能向我問出資料了。平常看你不像斤斤計較的人,沒想到……」
「老闆,你是盡量裝得若無其事,但這種時候,你可以不勉強自己。」
「我談的是你!」
「你應該明白我的為人才對,所以,也該知道我不是只為自己而想知道她的事。」
「……」
「我想,你也是一樣由衷悼念著她的死。對我而言,即使挖出有關她的任何事實,也不會全部據實報道。」
「我明白了。」
石狩拿出「今日休業」的牌子掛在門外,將大門上鎖。同時,叫女服務生和專門送貨的男職員回家。
「要衝杯咖啡嗎?」
「有的話最好了。」
石狩一面準備一面說:「方才大貫先生來過電話,問她住的地方。」
我腦海中浮現出大貫那機敏的臉孔。「然後呢?」
「我回答說不知道。」
「那傢伙一定不會就這樣作罷!至少會追問,即使現在已離開這兒,但三四個月前還在此地工作,不可能不知道,是吧?」
「沒錯。不過,我真的不知道!」
「在這裡工作時,她住哪兒?」
「你認為她會住哪裡?」
「不知道。難道是你家?」
「正是我家。」石狩垂下頭來。
我不知自己的表情是否有了變化,可能有。一旦知道花村比奈子曾和石狩同居,我為何感到狼狽?
「是這樣嗎?」
「是這樣。」
我們互相對望著,也互相在說些無意義的話。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我店裡工作后不久。辭掉工作時,她只帶著手提包就瀟洒離去……」
「你不知道她住哪兒?」
「大致上知道,好像在準備與她結婚的攝影師家裡。」
我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聽力,但這次真的懷疑耳朵有了毛病。我實在無法把花村比奈子和結婚這兩個字連在一起。
「她打算和攝影師結婚?」
「她對我這麼說的。」
石狩遞給我沖泡好的咖啡。我們都未加糖和牛奶,好苦!那種苦澀該如何說明,我不知道。不過,很適合當時的心境就是了。
石狩開始談起那位攝影師。姓名是新藤英吉,據說是社會派極有潛力的人才,年齡27歲。和比奈子認識於深夜的酒廊,當時,他替比奈子拍照。
「你知道得很詳細嘛!」
「當然了,當時我也在場。不過,那時候我就發覺了,那兩人像磁鐵般互相吸引。該怎麼說呢?反正,我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對了。」
有人用力敲門。我們動都不動。敲門持續了很久,後來似乎死心了,聲音也停止了。
緊接著,電話鈴聲響起。但也未持續太久!
「看來結束了。」
「已經結束啦!」石狩淡淡地接著說。
石狩所謂的結束指的大概不是電話鈴聲,而是告訴自己,由於比奈子死亡,兩人之間的一切已告結束。
「老闆,你認為她會自殺嗎?」
「或許吧!如果和那攝影師的感情破滅……」
我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時的比奈子。現在明白她看起來很幸福的理由,也悟出方才石狩的話極為有理。
「知道攝影師住在什麼地方嗎?」
石狩點點頭,告訴我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