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危機四伏
7月14日,星期六,凌晨12點45分
我們步行到了第五大道才攔了一輛計程車。當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另一輛急駛而來的計程車迎面向我們衝來,正好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尚未停穩,車門已被打開,凱奇警官壯碩的身影出現在車前。
我們還沒按響門鈴,鮑勃已經開了門。他壓低聲音說:「布希博士請各位小聲點兒,不要吵醒家裡其他人……他正在卧室里等候你們。」
我們走進大廳,鮑勃顫抖著輕輕把門關上。凡斯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用力頂住他的身體。
「剛才這兒發生了什麼事?」他嚴厲地問道。
鮑勃結結巴巴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嗎?說實話!你這麼害怕,一定有原因。」
「我不喜歡這個鬼地方,」的勃委屈地回答道,「我想離開這裡,這裡總發生怪事。」
「今晚又發生了一件,是嗎?別慌,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找新主雇了。」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先生。」他鬆了一口氣,「但是,今晚這是怎麼回事呢,先生?」
「如果你真是一無所知的話,」凡斯反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等我們?」
「我是奉主人之命來等候你們的,先生。布希博士到我的房間里來……」
「你房間在哪裡,鮑勃?」
「樓下的最後一間,廚房旁邊。」
「嗯,繼續說吧。」
「大約半個小時前,布希博士來到我房間,他好像受了什麼驚嚇。他要我到門口迎候各位,說你們很快就會到。他不讓我:驚動別人,還要我也這樣告訴你們……」
「然後他上樓去了嗎?」
「立刻就上樓了,先生。」
「布希博士的房間在哪兒?」
「走廊上第一個房間就是,隔壁是他太太的卧室。」
凡斯鬆開鮑勃的胳臂。
「今晚你聽到了什麼動靜嗎?」
「沒有,先生,家裡一直靜悄悄的。大家都很早就回到自己房間,我11點不到就上床了。」
「現在你可以回去繼續睡覺。」凡斯說。
「是的,先生。」鮑勃趕緊走了。
凡斯比畫了個手勢要我們跟著他上樓。樓上有個壁燈亮著,其實沒有它我們也能看到布希的房間,因為他房間的門微微敞開著,一道燈光從房間里射出。
凡斯直接推開門,只見布希直挺挺地坐在有靠背的硬椅子上,眼睛緊盯著門口,手裡拿著一把左輪手槍。我們—進房間,他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端著槍對準我們。
「嘿,博士,是我們!」凡斯笑著說。
布希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轉身把手槍放在身旁的小茶几上。
「真謝謝你們能趕來。」他說,「你們預料的事兒果真發生了,有人要殺我,兇手就在這房子里!」
布希走向床前,指著床頭激動地說:「這就是證據!」
那是一張桃花心木床,床頭插著一把埃及短劍,十一英寸長的劍鋒插入床頭,位置距離枕頭很近,劍把朝著門口。
看樣子,這把短劍是以很大的力量投擲過來才插入堅硬的桃花木板的。如果當時有人躺在枕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凡斯觀察著短劍的位置,估量著它和門之間的距離與角度。他剛要把劍拔出來,凱奇攔住了他。
「凡斯先生,」他提醒道,「這上面可能有指紋……」
「不會的,警官,不會有什麼指紋的。」凡斯十分有把握地說,「投出這把短劍的人,會很留神地避免留下任何痕迹。」
他一面說一面用力把劍從床頭抽出,拿到燈下仔細觀看。這把劍相當精美,劍身是用黃金打造的,刃上有兩道凹槽。
「我說,布希,你是怎麼弄到這玩意兒的?」
布希心煩意亂地說:「這是我從埃及私自帶出來的,是個意外的發現,但我很喜歡它,知道它價值不菲,所以離開埃及時很擔心被扣下來……」
「我能理解埃及人對他們國寶的熱愛。」凡斯把短劍扔到小茶几上,「你平時把收藏的短劍放在哪裡?」
「藏在研究室抽屜里。」他回答道,「我覺得把它放在展室里公開展覽不妥當,所以只把它當成私人收藏品。」
「你是很小心。不過你周圍還應該有人知道這把短劍的來歷吧?」
「我的妻子知道。還有……」他忽然停下來,眼裡滿是迷惑。
「說下去。」凡斯催促說。
「我太太是惟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凡斯沒有再進一步追問,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也有可能什麼人意外發現了這把短劍,你說是嗎?」
布希點點頭說:「除非他翻了我的抽屜。」
「你最後一次在抽屜里看到這把短劍是什麼時候?」
「今天上午。」
「今天下午我們從你家走後,誰進過你的研究室?」
布希想了一會兒,臉上現出驚訝的表情。
「我不想說。」
「如果你不合作,那我們可也幫不上你的忙了,博士。」凡斯說,「桑迪先生去了你的研究室,對嗎?」
「是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突然說道,「吃完晚飯,我讓他到研究室去拿我的備忘錄。」
「備忘錄放在哪兒?」
「在書桌抽屜里。」他說,「可是你們不要懷疑桑迪……」
「事關重大,我們不會隨便懷疑任何人。」凡斯說,「我們只想把線索集中起來。你必須承認,博士,這個年輕人——該怎麼說呢?——他暗戀著布希太太。」
「你說什麼?」布希看著凡斯,「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妻子?先生,你怎麼可以……」
「我無意指責布希太太。」凡斯說。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布希太太出現在門口,她穿著曳地長裙,神態平和,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
「諸位有什麼事嗎?」
「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有人企圖殺害你丈夫。」馬克答道,「你丈夫打電話通知了我們。」
她走到布希跟前,張開手臂擁抱他,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怒氣沖沖地對凡斯說:「這簡直太可怕了,是誰想害我丈夫?」
凡斯迎視著她惡狠狠的目光,「如果我們知道是誰,肯定會逮捕他,我們已找到了兇器。」
「兇器?」
凡斯指著茶几上的短劍說:「我們來這兒后,發現了這把黃金短劍插在床頭上。你進來之前,我們正在向你丈夫詢問事情的經過。」他又對布希說,「也許你可以為我們再講述一次事情經過。」
布希坐了下來,緊張地揉著睡袍,說道:「吃過晚飯後不久,我回到房間,幾乎立刻就上床了。誰知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好又起來。桑迪從我的門口經過要上樓,於是我請他去研究室幫我把備忘錄取來。但是……」
「等一下,博士,」凡斯插話道,「你卧室的門一直敞開著嗎?」
「是的。我因為睡不著,所以把門稍稍打開了一點兒,讓房間透透空氣。我翻閱了一會兒備忘錄,但無法集中精神,只好又熄了燈,重新躺到床上去。」
「那時是什麼時候?」
「我想是在10點半到11點之間吧。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將近12點,我根據那個夜光錶知道時間。後來我又失眠了,腦子裡不斷浮現出可憐的蓋爾德。我非常疲倦,在床上平躺著。12點一刻的時候,屋裡一片寂靜,我卻隱約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從哪層樓梯,博士?」
「我無法確定,可能是從三樓下來,也可能是上樓,腳步很輕,要不是我清醒,全神貫注,肯定注意不到。當時我似乎聽到了一個輕微的聲音,好像是地毯下面的一塊木板裂開了。」
「後來呢?」
「我平躺著,心裡想那到底是誰?我沒有害怕,因為我知道家裡人都回房間去了,忽然我發現那聲音居然朝著我的房間走來,在我門口停住了。這時,我想起你給過我的忠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讓自己從可怕的回憶中解脫出來。
「門慢慢打開,我本想大聲呼叫,又怕太太聽到我的叫喊,奮不顧身跑來幫助我,因此而陷入險境。剎那間,有一道強光直射進來,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本能地向床的另一邊躲去,突然,離我腦袋不遠處發出一聲『砰』的木板爆裂聲,我才明白那個腳步聲的來意……」
「你仔細想想腳步聲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凡斯問道。
「我無法確定,聲音很模糊,因為那人鬼鬼祟祟的才引起我的注意。」
「後來呢?」
「我等了好一會兒一動不敢動,等一切恢復平靜,我才躡手躡腳跑去關門,打開燈,就看到床頭上插著的這把短劍,才知道我剛才僥倖躲過一劫。」
凡斯拿起那把短劍,放在手上掂掂重量。
他說道:「這把劍很重,假使不是高手,恐怕不能很容易地擊中目標。這種手法實在罕見……」他自言白語地說,「如果走到床前把劍直接插入被害人的心臟應當更直截了當,用這種手法殺人,真是別出心裁!當然,除非……」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床頭,又看著布希說,「你發現短劍之後,是立刻通知我的嗎?」
「不到五分鐘。打完電話我去叫鮑勃,讓他在門口等你們。我又回到樓上后,為防再次發生不測,就拿了把槍,等著你們到來。」
布希講述過程中,布希太太一直憂慮地看著她丈夫。
「我在隔壁也聽到了短劍扎入床頭的聲音。」她說,「我的床剛好靠在牆的另一邊,『砰』的一聲嚇了我一跳,吵醒了我,可是我沒在意,又繼續睡了。」她轉身看著凡斯,「你明知會發生這類事,卻還讓我丈夫呆在危機四伏的屋子裡,什麼保護措施都沒有!」
「但是他連根毫毛都沒傷著,布希太太。」凡斯回答道,「他只不過是少睡了一個小時,不算什麼大災難。我敢向你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了。」他與布希太太的目光對視,似乎剎那間達成了某種共識。
「我希望早日找到兇手。」她傷感地說,「現在,我能接受真相了。」
「你很勇敢,夫人。」凡斯稱讚她說,「但你現在最好回到你的房間里,等著我們的指示,你應該相信我。」
「是的,我相信你。」她的語氣有些急促,然後激動地在布希額上輕輕吻了一下,回她的房間去了。
凡斯目送她離去,臉上流露出我說不清楚是遺憾還是欽佩的古怪的神情。
布希太大走後,凡斯接著問布希:「你晚上睡覺時從不鎖門嗎?」
「不,」他回答道,「開門睡覺,我沒有安全感。」
「那怎麼今晚沒鎖門呢?」
「我也不明白。」布希困惑地說,「我第一次進房間后,肯定是鎖上門了。後來,我睡不著,又起床把門打開通風,可能就是我第二次上床時,精神恍惚,忘了把門鎖上。」
「會不會是外面有人從門外把鎖打開?」
「應該不會。因為……」忽然布希說,「我剛剛想起,這把短劍還有一個鑲金劍鞘。如果劍鞘不在書桌抽屜里,那麼也許——」
凡斯點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劍鞘可能還留在刺客手裡,這真是不錯的線索。警官,請你陪布希博士去研究室看看劍鞘是不是和短劍一起被拿走了?如果還在,就不用著急了。」
凱奇和布希朝大廳走去。
「你對這次意外有什麼看法,凡斯?」馬克問。
「我抱有很大希望。」凡斯回答道,「感謝上帝,這次突襲真是破綻百出,本來一個很周密的計劃可能因此弄巧成拙。」
「我也有同感。」馬克說,「明明可以一劍刺中,使被害人當場斃命,可偏偏要距離目標六英尺外。」
「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呀?」凡斯說,「還不只這個,這是一個不明智之舉,只有當它們全湊在一塊兒時,才叫人感到費解。總之,還是讓我們從博士的劍鞘來看破這個陰謀吧!」
布希和凱奇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凱奇還沒進門,就嚷著說:「劍鞘真的不見了。」
「一定是跟短劍一起被取走的。」布希補充道。
「我派人把房間撤底搜一遍吧。」凱奇建議說。
「不用興師動眾,警官。」凡斯說,「我想這東西很容易找。」
「你能不能提示一下我們該去哪裡找這個劍鞘?」馬克問道。
「我正想這麼做。」凡斯思付了一會兒后說,「呆一會兒就可以驗證我的推測了。」他轉向布希說,「現在你最好回房間,不要出去,直到我們完成調查,我將萬分感激。」
他說完就朝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從茶几上拿走那把短劍,放進衣袋。
我們快下到一樓時,忽然身後傳來冷靜呆板的聲音。
「需要我幫忙嗎,諸位先生?」
這出乎意料的聲音在陰森的大廳迴響著,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回頭一看,在三樓和二樓的樓梯之間,哈羅德身穿長衫的身影映在牆上,顯得陰森可怖。
「好極了!」凡斯高興之情溢於言表,「我們正要去書房開個小會,哈羅德,歡迎你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