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十
局裡新成立一個扶貧科,徐有福被任命為主持工作的副科長。
吳小嬌也被安排在扶貧科,任副主任科員。
吳小嬌到局裡打字一年之後,方副局長向市編製辦公室爭取來五個編製,連同吳小嬌又調進五個人來。其中主管該局工作的副市長的小姨子的弟媳,被安排在局裡打字。
市裡每隔兩年就要將某一項工作「提上重要議事日程」。某一年是國有企業改制與脫困工作;某一年是退耕還林還草工作;某一年是舍飼養羊工作;近兩年提上重要議事日程的則是扶貧奔小康工作。
市裡召開為期三天的縣委書記、縣長會議,專門布置此項工作。要求各縣「下大氣力」將扶貧奔小康工作「一抓到底」。
市直各部門都要包一個村扶貧奔小康。市裡要求「一年初見成效,兩年大見成效,三年脫貧致富」。
局裡包的扶貧奔小康村在相鄰的一個縣裡。這個村離市裡只有三十多公里路程。局裡決定由徐有福先去蹲一年點,徐有福愉快地接受了。扶貧科副科長不去「扶貧」,再讓誰去呢?況且方副局長在全局人員會上宣布,讓徐有福兩頭都兼顧,局裡的工作也不要撂開。徐有福想去「點」上轉一圈,就去轉一圈,不想去「點」上了,繼續來局裡上班。
不過徐有福還是決定先去「點」上轉一圈,搞點調查研究,掌握一下基本情況。行前他大著膽子對吳小嬌說,他想請她去「坐一坐」。徐有福見吳小嬌沒有立即答應,有點心虛,急忙又補了一句:「也沒什麼事,將科里的工作給你交代一下。」說畢徐有福便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吳小嬌。他覺得臉有點發燒,吳小嬌如果再不答應,他就不會堅持了,而會立即改口,借梯下樓,話已溜嘴邊了,他會這樣說:不方便就算了吧,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有些事情想給你說一說。
可吳小嬌卻答應了,她望著他點了點頭。
那一刻,徐有福有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那天下午,他幾乎等不到下班,看了差不多有十次手錶。中途白玉來過一次電話,說要給他餞行。他才突然記起今天是與白玉「約會」的日子。這周要下鄉扶貧蹲點的事,上周與白玉約會時告訴過她,白玉當時還掐指算了一下時間,最後調皮地對他說,乾脆來個「一攬子工程」,這周將約會與給他餞行放在一塊兒,倆人先吃飯,后跳舞,再喝茶,最後「約會」。當時聽白玉講出「一攬子工程」這樣的話,徐有福還逗她:這話恐怕是聽別人講的吧?誰喜歡講這樣的話?市長!市長事情太多,忙不過來,喜歡開一攬子會議,搞一攬子工程——就是把一些不相干的會議放在一起開,把一些不沾邊的工程放在一塊兒搞。比如蓋樓房,種花,栽樹,建廣場,以及供電、供水等。市長會把「有關部門」找在一起,手向大家一繞說:今天咱們開個一攬子會議,搞個一攬子工程。
白玉與徐有福每周「約會」的時間是星期五。這周從星期一開始,徐有福就想著請吳小嬌吃飯這件事,可卻一直開不了口,好幾次話已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有一天徐有福從下午三點半開始,就對自己「下命令」說:今天一定得說!當時趙勤奮、劉芒果與許小嬌在辦公室,自然不能說。到四點,先是許小嬌走了,臨走還笑著對徐有福說:「徐有福你今天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沒有沒有!」徐有福口裡否認著,臉卻紅了。到四點半,劉芒果和趙勤奮也走了。「五點前一定得說出來!」徐有福一邊裝作在看一張報紙,一邊這樣要求自己,可直到五點五十五分,他還沒敢說出口。吳小嬌已收拾皮包,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來。徐有福的心狂跳,像一個準備向皇上冒死進諫的臣子,站起來對已走到門口的吳小嬌說:「吳小嬌你!」吳小嬌扭回頭說:「有事嗎?」「沒事沒事,還早呢!你就走?」想請吳小嬌吃飯的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兒不知又跑哪兒去了,說出來的話連徐有福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還早?」吳小嬌在門口抬腕看看手錶:「都六點了!是不是你的表有問題?」徐有福此時只得順水推舟,裝模作樣看看錶說:「喲!我的表才五點!這破表!」「那快去修一修!」吳小嬌說著,人已不見了。
徐有福懊喪地在臉上抽了一下。
一周時間,他都被這事攪著、困擾著,早把白玉忘爪哇國去了。直到星期五下午才將約請吳小嬌的話說出口,沒想到卻和白玉「約會」的時間撞了車。白玉來電話時,他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急忙跑到辦公室外邊和白玉通話。他給白玉撒謊說,這天是老婆生日,全家人要到飯店吃一頓飯。為了讓白玉相信,他又說,岳父岳母也來,他根本無法脫身。當白玉問他為啥上周約會不說時,他說:她(指老婆)的生日我怎能記住?我可只記著你的生日。徐有福說了一個日子,又對白玉獻殷勤說:瞧你的生日我記得多准,每天在我心上擱著呢!接著他又向白玉解釋,昨天晚上老婆才告訴他今天的安排,上午局裡開了一上午會,「這會兒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你的電話倒先來了。」「其實我也十分想見你,這會兒恨不得插翅飛過去。」聽徐有福說得這麼動聽,白玉在電話那頭高興地笑了,倆人將約會時間順延了一天。接完電話,徐有福還站在辦公室外邊的走廊上愣了一會兒神:怎麼和白玉通電話甜膩膩的,有種「吃了人家嘴軟,拿了人家手短」的感覺。
沒想到剛走進辦公室,又接到田小蘭電話。這婊子很長時間不與徐有福聯繫了,偏偏今天湊了過來。田小蘭告訴徐有福,又有「貨」,讓他來驗貨,彷彿他倆是賣白粉的。徐有福有點生硬地回絕田小蘭:「最近沒時間,工作忙得很!」說畢便啪地掛了手機:「又不是湊一桌打麻將呢,這個那個都來了。」他在心裡這樣嘀咕。
那天徐有福與吳小嬌約的時間是下午六點。不到四點,他便匆匆離開辦公室。出門前瞧了吳小嬌一眼,吳小嬌會意地沖他輕輕點點頭。他滿懷喜悅和幸福跑到大街上,跑了七八家飯店,才最後選定一個理想的地方:離家遠,環境幽靜,有兩三人單獨吃飯的小雅間,而且小雅間是全封閉的。到五點四十分,徐有福已坐在雅間里。
六點整,吳小嬌的電話來了。問清地方,一會兒,那個走到哪裡都會引人注目的身姿便坐在了徐有福對面。心中的幸福層層摞起來,有點容納不下,徐有福只得長長舒了一口氣,可他又有點惋惜,因為他把一部分「幸福」也舒出去了。
上師專讀《圍城》的時候,徐有福最不滿意的就是唐曉芙的過早退場。最讓他心痛的就是第「三」部分的最後一句話,唐曉芙「跟她父親到香港轉重慶去了」。
一個那麼可愛的女孩子,就這樣被她父親牽著手離開了。徐有福以為後邊唐曉芙還會再出現,與方鴻漸在哪兒「重逢」。可直到將書讀完,再沒見到唐曉芙的影子。徐有福當時曾想給錢鍾書寫一封信,問錢老為啥要這樣安排,給讀者留下多少悵然。
以後再讀《圍城》,讀到唐曉芙跟她父親「轉重慶去了」時,就不想再讀下去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像暗夜裡的燈籠一樣,照亮了你的內心世界,她自己卻像一隻蝴蝶一般,一閃就不見了。徐有福的幸福在於,他的這盞「燈籠」,此刻卻就坐在面前。
徐有福不認為與白玉有了那種肉體關係,便沒資格再去靠近甚至追求吳小嬌。正像吃了蝦還可以吃蟹一樣,吃了魚也可以吃熊掌。若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當然是「舍魚而取熊掌也」。
何況現在是一個魚與熊掌可以「得兼」的年代。
徐有福認為,人生最大的快樂是「隱秘的快樂」。某種隱秘的快樂也許比可以公開展示的快樂更快樂。比如市長、白玉與他的「三角」關係。如果將這種關係展示出來,實在不好玩,還會令人尷尬。可處於「隱秘狀態」,卻十分好玩。如果市長正在主席台上講話,徐有福坐在下面就會想:若按錢鍾書的說法,兩個人同在一所學校上學,叫「同學」;兩個人共有一個情人,應叫「同情」。我徐有福和市長劉澤天是「同情」呢!想到這兒,徐有福會微微笑起來,心裡充溢一種快樂。而快樂是一種多麼來之不易的情緒,因為這個世界帶給你更多的是煩惱。
如果有一天,徐有福能將吳小嬌摟著鑽進溫暖的被窩裡,他肯定不會像與白玉做愛那樣。白玉是一本被很多人翻過的舊書,不少地方留下了其他讀書愛好者的「眉批」和「點評」:「此處風景不俗」,「此處尚可讀也」。在這樣一本舊書上,你很難抒寫自己的心得體會:因為你想寫的別人已寫過了,再寫必犯「重複」的大忌。而吳小嬌則是一本嶄新的書,書中有無限風光,萬千滋味,讀之可以開懷忘憂,甚至可以養性怡情。兩書相比,判若雲泥。
徐有福有一個習慣,有些特別喜歡的書,不願意也不忍心從前面讀起。而是喜歡先看完後記,將後面部分翻一翻,再開始從頭讀起。讀吳小嬌,他準備先從腳上開始。若將她摟在懷裡,他要忍住將她的香唇吞在嘴裡的念頭,和她側著身臉對著臉先說一會兒話,說話時將她的某一隻腳丫子「握」在自己的雙腳中,然後輕輕摩挲,定會有一種十分美妙的感覺。
當然這些僅是徐有福的幻想。此刻他只是坐在這家酒店的小雅間,聽著抒情而曼妙的音樂,一邊吃飯,一邊飲酒,一邊笑微微地望著吳小嬌,和她說話兒呢!
吳小嬌斟了半杯紅酒,徐有福卻獨自要了一瓶白酒。「小嬌你信不信,和你在一起,我喝兩瓶白酒都不會醉!」他這樣說著,將白酒倒玻璃杯里,和吳小嬌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道:「好香,和你在一塊兒喝毒藥都香。」接著又說:「真是香氣襲人——紅樓夢裡那個『花襲人』的名字起得真好,誰不想做賈寶玉?只是咱們這些俗人沒有賈寶玉那樣的條件。」
吳小嬌見徐有福越說越輕薄了,笑微微地問他:「你不是約我交代一下工作嗎?怎麼說開賈寶玉與襲人了,咱們又不是開紅學研討會?」
吳小嬌不動聲色露著迷人的笑容,心裡卻在想:權力和官銜可真是個好東西啊!這個人只是任了一個副科長,便認為有了向她示愛的資本,瞧那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不過他為自己願意喝毒藥這話聽著還是挺舒服的。就是他現在大口大口喝酒的樣子,也有點憨態可掬。不過與賈寶玉比,還是差一些。女孩子都喜歡賈寶玉,卻不一定會喜歡徐有福。這個俗物自比賈寶玉倒也罷了,卻將我吳小嬌比做襲人,莫非這傢伙現在就想「初試雲雨情」?
這樣想著,吳小嬌心裡又有點氣惱起來:哪怕將自己比做史湘雲或者薛寶釵也行,怎麼偏偏比做個襲人?那誰是你心中的林黛玉?莫非是許小嬌?噢,原來我吳小嬌是襲人,許小嬌是林黛玉!難怪這傢伙見了許小嬌低眉順眼的,原來他認為許小嬌是「可望不可即」的林黛玉,自己則是「可望可即」的花襲人,順手就拉被窩裡了。
吳小嬌突然悟出,徐有福對許小嬌是「仰視」,對自己則是「平視」,甚至是「俯視」。因為許小嬌是大學本科畢業,而且有錢。而吳小嬌只是大專畢業,而且沒有多少錢。這個蠢傢伙一定是這樣認為的。
吳小嬌雖然心裡湧起這麼多念頭和變化,但臉上一直迷人地笑著。吳小嬌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她當然不會像王熙鳳一樣「毒設相思局」,讓徐有福像賈瑞那樣因心存淫念而亡。不過想起那個令人生厭的「瑞大爺」,吳小嬌覺得十分有趣,她撲哧笑了。當徐有福問她笑什麼時,她說:「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什麼好笑的事情?可以說出來分享一下嗎?」徐有福望著吳小嬌說。吳小嬌故作沉吟了一下,又用瀲灧的眼波掃徐有福一眼道:「不行,還不到和你一塊兒分享的時候!」
這個帶點撩撥意味的眼波讓徐有福心都酥了,這句話更讓徐有福心花怒放:現在不到時候,那總有到時候的一天呀!想到那醉人的一天,徐有福此刻心已醉了,又咕咚猛灌了一口酒。
見徐有福那副沉醉和興奮的樣子,吳小嬌又有點憐惜起他來。吳小嬌並不想捉弄他,只是想逗逗他,誰讓他小瞧和低看了自己!這傢伙以為三下兩下就能哄我上床呢!男人就這德性!可徐有福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還是讓她有點感動。感動歸感動,床是不能上的。吳小嬌的丈夫很愛她,她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想佔有自己的肉體和美貌,如果自己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了,看他會不會請你坐在這兒,用美麗的話語將你捧著,並且大口大口地喝酒?
那天徐有福借著酒勁說了很多話,包括一些比較直露的瘋話,表達的主題卻只有一個:我喜歡你!你的手指,你的眼神,你輕盈的氣息,你可愛的頭髮梢梢。愛屋及烏,包括你穿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小手套,都看著讓人頓生愛意。當吳小嬌笑眯眯地說他「喝醉了」時,徐有福馬上表示他還能再喝一瓶,併當即叫服務員去拿酒。「你要再拿酒我就走了!」吳小嬌起身欲穿外套,徐有福趕忙說:「不拿了不拿了。」然後讓服務員出去,看看錶對吳小嬌說:「再坐半小時,咱們跳舞去。」
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醉,徐有福不再直白地讚美吳小嬌,而是發出了一些人生感慨:什麼「瞬息成古今」啦;「朝如青絲暮成雪」啦;古詩十九首里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的詩句啦;齊白石曾在一方石印上刻一句話:「痴想以繩系日。」徐有福說,他理解齊白石這句話,意思相當於「留住青春歲月」。
小嬌,你說再過二十年,我快六十歲了,你也五十歲了,如果咱倆還能坐在這裡,你說我們會有一句什麼樣的共同感慨?是不是會說:留不住的青春歲月啊!
人生短暫、青春苦短啊!徐有福以這句話結束了對吳小嬌的引導。
吳小嬌若是一股順渠道而來的青春而鮮活的水,徐有福就是農田裡那個滿頭大汗的農夫,拎著一把鐵杴想把這股水引到自己田裡去。也許引進去了,也許沒有引進去。那股水奔涌而去,徐有福只能站在自家田裡望著渠里的水發獃。
那天晚上徐有福邀吳小嬌去跳舞時,吳小嬌猶豫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去了。她也想放鬆放鬆,聽聽歌,想想心事。
酒店的小酒吧燈光幽暗,幾乎沒有什麼人。徐有福有點迫不及待地將吳小嬌拉在懷前,彷彿吳小嬌是一根熱乎乎的玉米棒子,抓起就想啃。吳小嬌輕輕推開他,將外套脫下,才滑進他懷裡。於是吳小嬌又變作一根香焦,剛把皮剝掉,徐有福又想啃。當然他將吳小嬌摟在懷裡時,並沒敢直接下口,只是摟得緊一點。他恨不得將吳小嬌像一個腰鼓那樣掛在身上,然後拿兩個鼓槌奔來跳去敲打。可吳小嬌卻只願做他的二胡,讓他一手摟在腰際,另一隻手在空中拉來拉去。徐有福是「未成曲調先有情」;吳小嬌是「知汝遠來應有意」,我自「雪擁藍關馬不前」。徐有福雖使「內力」,仍將吳小嬌拉不到胸前來。吳小嬌好像使了「定身法」一般,總是與他保持著那麼一點空隙和距離。有一會兒,徐有福乾脆採用「內外擠壓法」,一邊以撫在吳小嬌腰際的右手往裡「擠」,一邊將握著吳小嬌的左手慢慢往懷前拉。但此法仍不奏效,吳小嬌依舊巋然不動。倆人之間就像大橋從兩頭「合攏」時遇到了一點技術難題,始終有一道縫兒。
較了一會兒勁,徐有福見無法達到目的,只得收手。他心裡有點兒納罕:這小蹄子好像在哪兒練過功,少林還是武當?不過這下更激起了他的興趣,吳小嬌渾身緊繃繃的,如果跟她做愛,說不準會像鼓槌敲在一面緊繃的鼓上,一下將你彈出老遠呢!
想到好處,徐有福撲哧笑了。他這一笑,吳小嬌「提高警惕」的身子突然放鬆,他的胸一下觸到吳小嬌凸起的胸上。
相觸瞬間那種感覺太奇妙了!徐有福就像被埃及那座金字塔的塔尖觸了一下,首先感到的是一種硬度,多硬啊!徐有福在心裡感嘆。然後是一種柔軟,彷彿一個人當胸輕擊你一拳,隨即手腕一軟,就縮回去了。而那個觸上來的小小的乳頭,彷彿是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孩子,滑冰時腳腕兒一歪就摔倒了。徐有福多想將那個「小孩子」扶起來啊!他甚至想將小孩子抱在懷裡,親親他的小臉蛋。
徐有福當時就像一個駕駛員,開著一輛小汽車與另一輛小汽車迎頭相撞,雖然在相撞的那一瞬間雙方都踩了急剎車,但還是暈頭暈腦將保險杠碰了一下。
吳小嬌說她有點兒累了,放開手坐回去。而徐有福卻還站在那兒愣神,彷彿他是坐在火箭頂端的衛星,被輕輕一觸送入了太空。即使遨遊太空時,他心裡那種舒服的感覺仍沒有平息,彷彿三伏天吞下去一杯冰茶,不僅僅是蕩氣迴腸,簡直要欲仙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