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海洋,見到屠健了?"這天晚上,當水海洋剛從外面回到賓館的時候,早已等候在賓館里的杜雨萌就著急地問道。
"見到了,見到了。而且還有一定的效果。"水海洋一邊說一邊走到茶几前坐到椅子上,自己動手打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
"屠健找到靳希望的下落了?"杜雨萌問道。
"找到了。他還在這個城市裡。公司是註銷了,人卻並沒有離開。"水海洋痛快地說道。
"那說明他根本就不想走,是不是這樣?"
"可以這樣分析。屠健說得對,銀海市的房地產市場可是一塊大蛋糕,在保證不出問題的前提下,他能輕易退出這個舞台嗎?"
"屠健這個人還真是了不得,他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下落的?"
"屠健對我始終都是有所保留的,其實,他希望能有人站出來懲治腐敗,可他又害怕腐敗懲治不了,還像張曉峰那樣把自己也搭進去。"水海洋說道。
"你還沒回答我,他是怎麼知道的?"杜雨萌執意問道。
"其實,不是屠健找到了靳希望,而是靳希望有事找到了他,他也就知道了屠健真的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開發商是商人,他們也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經濟環境,希望能有一個好的依法行政的環境。儘管屠健不是行政官員,可靳希望對他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他還是把他當做朋友看待了。屠健又不想當著我們的面出賣他的朋友。他的心裡也是矛盾的,知道的事情越多越痛苦。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稀里糊塗的,那真叫幸福。他說靳希望之所以對他的感覺比較好,那是因為屠健既幫了靳希望的忙,又沒有向他索取額外的經濟利益。用他屠健的話說,人家應該給的都給了,他不能再想別的。有些人就不是這樣,而是太黑了。"
"他說沒說他們是怎麼黑的?"杜雨萌問道。
"沒有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還是有所保留。但我們不能強求人家,這樣,人家對我們就夠意思了。要是沒有他的出現,我們辦理這個案子的艱難程度可能還會大一些。"
"這確實說明腐敗不得人心呀。"杜雨萌感慨道。
"我看這樣吧,我明天就去與靳希望接觸,這是一塊硬骨頭,一定得下氣力去啃。我分析,如果靳希望知道我們還沒有掌握關亞南的犯罪證據,換句話說,靳希望如果知道關亞南還沒有出事的話,他是不會向我們說出任何東西的。因為他把公司都註銷了,而並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就說明他還是抱著僥倖心理的。如果過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他完全可能會捲土重來。"水海洋說道。
"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按計劃辦,就先從關亞南送給吳小春的那套房子上下手。儘管這件事與我們將要查的這件事比較起來,顯得微不足道,但是一旦要是能夠證明關亞南的這套房子是用他手中的權力換來的,那就與他包養了女人的性質不同了。前者,我們眼下雖然已經掌握了證據,但你不能去拘捕他,如果後者成立,那就能證明他受賄。只要一拘起來,就不怕他不說。現在這些貪官,就怕你不掌握他的證據,掌握了他們的證據,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都是不堪一擊的。平時問題沒有敗露出來之前,救護車一響,哪一個不是把它當成了警車,只要聽到了一點兒動靜,都膽顫心驚的。"杜雨萌信心十足地分析道。
"你分析得有道理,我就不信他關亞南就憑著自己的合法收入,還有能力為別的女人買下一套房子?明天,我和穆大勇一起去吧,加重點兒砝碼,務求取得成效。"水海洋說道。
"不是我分析得有道理,而是問題越來越清晰了。金衛東與張默然的工作,今天也有了一定進展,他們去找到了夜色巴黎花園的開發商,開發商還比較配合。在那裡,金衛東他們真的找到了當初辦理吳小春那套房子的手續。這對我們是相當有利的。這樣,我們就不怕他靳希望不承認。水海洋,你們需要記住,不論是靳希望,還是關亞南,只要他們沒有準確地知道對方已經明確地暴露了之外,他們當中的誰也不會主動地承認自己是有問題的。因為他們是一榮倶榮,一損倶損。我看明天讓張默然也跟著你們一起去。"杜雨萌說道。
"杜檢,你是說這個靳希望也未必會配合我們?"
"我是這個意思。他只有覺得關亞南不可救藥了,或者說一點兒也沒有利用價值了,才會開口說話。"
"我們是不怕他不承認的。比較起來,我想他不會算作一塊硬骨頭。"
"等一會兒穆大勇回來,我們再具體商量一下怎麼辦。"杜雨萌說道。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鐘,一個女孩兒模樣的人敲響了夜色巴黎花園一套住宅的房門,另外兩個人等在了幾米開外的另外一層樓的走廊上。這個敲門的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張默然。這是杜雨萌他們頭天晚上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決定的。之所以讓張默然參與,是因為這樣做不容易讓靳希望過於警覺而致使大門緊閉。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請問你找誰?"
"我找靳總,靳希望。"張默然說道。
"你是哪的?找他有什麼事?"
"他見到我就知道了。"張默然沒有容對方做出反應,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房門裡側。
這時,從另外一個房間里走出來了一個人,還沒有等他說話,張默然就說道:"你應該是靳總吧?"
"你是誰?"中年男人問道。
"我是檢察院的,我們想找你核實點兒問題。"張默然說道。
"找我?找我核實什麼?"中年男人的回答,已經等於告訴張默然,他就是靳希望。
"我們還是坐下談吧,等一等,我還帶來了兩位朋友。"說著,張默然把身子探出了一半,說了聲:"你們二位請進來吧。"
三個人分別都坐了下來。
這是一處幾乎就沒有經過裝修的房子,看上去,是一處名副其實的臨時住所,住宅內雜亂地堆放了不少東西。
"你就是靳總,請不要緊張,我們是來向你核實一個問題的。"水海洋說道。
"找我核實問題?找我能核實什麼問題?"靳希望吃驚地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據我們了解,這個小區七棟一單元五樓一號的那套房子與你有關。那套房子是你送給市規劃局局長關亞南的。"水海洋說道。
"這個小區的房子?怎麼可能呢?我現在住的房子都是朋友提供的,我哪有房子送給他?你們需要搞明白,這個小區不是我開發的。"靳希望說道。
"不是你開發的,並不能作為不是你送給他的證據。"穆大勇說道。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套房子是我送給他的?我為什麼要送給他房子?"靳希望有些激動。
"靳總,請不要激動。我們希望你好好想想,好好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配合我們把問題搞清楚。"
"我根本就沒有送給誰房子,還要我配合什麼?"能看得出,靳希望的情緒平和下來一些。
"靳總,我們就不用再說什麼了吧?我提醒你一下,這套房子登記在一個女人的名下,那個人叫吳小春。"張默然說道。
"還是個女的?那我就更不認識了。沒有沒有,沒有的事。"靳希望堅決否認。
"那好吧,靳總,那就只好由我們說了。這個花園小區確實不是你開發的,可這是你的一個朋友開發的。你當時已經答應關亞南送給他一套房子,而他當時提出來不希望在你開發的小區範圍內居住,於是,你就想到用你開發的金色陽光花園的一套房子換了一套夜色巴黎花園的房子。而夜色巴黎花園的這套房子的房主人就是我剛才說到的那個叫吳小春的女人。"
"聽起來,有點兒天方夜譚。我要是真的想送給關局長房子,那為什麼又牽扯出一個女人來?"
"這個問題幾乎不需要回答。你既然答應送給關局長一套房子,至於登記在誰的名下,已經並不重要了。"
"說到現在,我也聽不明白,你們怎麼就會把我扯了進來?"靳希望還是覺得自已並沒有什麼破綻。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調查過,我們在開發商那裡甚至找到了當初你們兩個開發商之間兌換這兩套房子時的協議書,那上面還有你的簽字。你如果不健忘的話,當初物業管理人員,在把標註在吳小春名下的房門鑰匙交給你的時候,他們提出需要留下一個業主的聯繫電話,你就把關亞南的手機號碼留在了那裡,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吳小春的手機號碼。而你只是把房門鑰匙交給了關亞南。這回你應該明白了吧,這就是我們所了解的那套房子的主人為什麼不姓關,而姓吳的原因所在。"
靳希望的臉上漸漸地滲出了汗珠。
"靳希望,我們是希望你配合我們,可你看上去對我們不算友好。我們這才不得不把這些告訴你。這回你應該相信我們所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了吧?"水海洋說道。
靳希望終於說話了:"就算真有這件事,那又能怎麼樣呢?"
張默然馬上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什麼叫作就算是?靳希望,你是一個開發商,是一個幹事業的人,什麼事都做了,就這麼點兒事都不敢承認?我告訴你,是你的那個開發商朋友為我們提供了當時的那些手續。因為你當時並沒有告訴他,你這樣做的目的,他也沒有當什麼事,他對我們並沒有設防。我們也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你明白了吧?請你不要再說就算是有這件事這種話,而是這件事確實是存在的。"
"我們這是私人行為。我個人的財產要想贈與誰那還用得著向誰彙報嗎?"
"這正是我們想向你提出的問題。你與關局長既不沾親,也不帶故,你是如何突然想到了要贈與他一套房子的?你能說得清楚嗎?你以為這能說得通嗎?"穆大勇說道。
接著,水海洋說道:"我們想告訴你,你的這種所謂贈與,是贈與了一位政府官員。被贈與者是有受賄嫌疑的。"
還沒有等水海洋說完,靳希望就著急地說道:"那和受賄沒有關係。那是我自願送給他的。真的,是我自願送的。"
"靳希望,是你自願送給他的?那我們需要問你,在你開發金色陽光花園的過程中,他曾經為你提供了多少方便?"
靳希望的臉上,已經明顯流露出了緊張情緒。
水海洋看了看穆大勇,又看了看張默然,他站了起來,說道:"靳希望,我們還是應該謝謝你,你還算是配合,承認了那套房子的事。你可能有些緊張,你慢慢地考慮考慮,我們還會來找你,一定會來。"
走出夜色巴黎花園,水海洋說道:"穆大勇,這是我們今天的一個重要突破,只要打開了這個缺口,就好辦了。我看我們需要防止靳希望離開這座城市,他本來就是很警覺的。"
"在問題還沒有落實清楚之前,我們還不能對他採取什麼措施,可我們確實又不能讓他輕易地走掉。"
"正因為這樣,我們需要做一些工作。"
"我看這樣吧,水海洋,你回去向杜檢彙報,我先與張默然留在這裡。看來還必須讓你的那位朋友幫忙,我們在這裡呆幾個小時還行,時間長了,就會暴露了。"穆大勇說道。
水海洋一個人回到了賓館。杜雨萌馬上採納了穆大勇和水海洋的建議,也只有何志強能幫上這個忙。人家是刑警隊副隊長,儘管那有點兒大材小用,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只好如此了。
杜雨萌又叮囑道:"要依法辦事,只是防止他走掉。但眼下還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