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憶往事兄妹情深 嘆今朝母女鬥法
焦東方跑到貨場門口,他眼看著三輛車追逐而去。
焦東方問劉思德:「你看清車牌號沒有?桑塔納像我給焦小玉那輛」
「沒有。總裁,是誰盯我們的梢?是何可待,還是公安局?是白道的,還是黑道的?」
「不管他是誰,他為什麼對這些箱子感興趣呢?」
葉寶信慌不擇路,沿河把車逆行開進公路,幸好公路車不多。
公路下面是河坡,坡下一條河臭氣衝天。工業污水和生活污水使這條河死了,水草都不能生長。
楊可的賓士很快追上來,三擠兩擠,把夏利擠到河坡進沿,眼看夏利就要翻到坡下。
焦小玉在後面發現了這一情況,按笛發出警告。
夏利被擠下河坡,翻滾著摔到河邊。半截車身栽在污水河當中。
楊可打開車門,想下車取出葉寶信的照相機,發現被桑塔納跟蹤,開車逃走。
焦小玉打開夏利車門,只見葉寶信頭部出血,已經死亡。她從車內拿走葉寶信的照相機。
她敏捷地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是一起可能涉及到焦東方的嚴重事件,不管焦東方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楊可是他的助手使他難免引火燒身。怎麼辦?她轉身上了桑塔納,把車開走。
二十分鐘后,警車、救護車、吊車趕到了事故現場。
焦小玉把車停在街頭彩擴點,她下車對營業員說:「馬上能給我沖印出來嗎?」
「加十塊錢,立等可取。」
「好,我等著。」
十分鐘后沖印完畢,焦小玉拿著照片回到車上一張張細看。
有地平線飯店裝車的照片,貨站集裝箱發貨的照片,焦東方、趙五州、楊可、劉思德及貨場工人在照片上清楚可見。
焦小玉自言自語:「難道葉寶信在有目的的偵查焦東方?他受誰的指使?集裝箱里是什麼東西?」
焦小玉把照片裝進一個牛皮紙口袋,把口袋放進挎包,開車離開。一路上想這件事要不要向陳虎彙報?東方畢竟是我的哥哥呀!先緩一緩,把來龍去脈查清楚再說。
當天下午焦小玉駕車進入地平線飯店大門,把車停在停車場。她下車在幾十輛車中查找場可駕駛的賓士,找到后蹲下身對車輛進行仔細觀察,發現車門有明顯划痕。
焦小玉猛地回頭,發現楊可站在身邊。
「小玉姐,想跟我換車?」
「這麼好的車,怎麼受了傷?東方還不開了你。」
「磕磕碰碰,難免。」
「你玩車技了吧,夠驚險,夠刺激。」
「我哪兒會玩車技呀。」
焦小玉目光射出威懾力,「我們心照不宣。你告訴我,送桑塔納和賓士的人,是誰?」
楊可雙手放在夾克兜里,好像他滿不在乎,「我不知道這件事呀。」
焦小玉用腳踢賓士上的傷口說:「那你知道這件事了?我要是說出去,公安局……?」
楊可此時已經明白,尾隨自己的桑塔納肯定是焦小玉的車,無奈地說:「我要告訴你,東方肯定罵我多事。」
「他是我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是呀,胳膊肘哪有向外拐的。我告訴你,別說我說的。那小子挺沒勁,送了輛賓士給老爺子,送了輛桑塔納給東方,換頂大號的烏紗帽。還真由鎮長當上了縣委書記。」
「他叫什麼?」
「他叫什麼來著?是延星縣城關鎮的鎮長,叫徐家寶,現在是徐書記了。別說我說的呀。」
焦小玉想了想:「你跟東方也別提我打聽過這件事。」
四
離開地平線飯店,焦小玉駕車去延星縣。她急切地想把與焦東方有關的全部事情弄清楚。
焦小玉駕車進入縣委大院。她看著莊嚴的大樓,憤慨之情油然而生,兩輛車就能讓一個人渣成為當地八十萬人口的父母官!
縣委書記徐家寶熱情握住焦小玉的手說:「歡迎,歡迎,焦書記的侄女,大駕光臨,怎麼不來個電話,我們也好準備準備。有什麼我能效勞的?」
「你是父母官呀,一方諸侯,我怎敢驚動大駕。有件小事,你送給東方那輛桑塔納出了點毛病,我想退回去,換一輛,你還有發票嗎?」
「嗅,你開著呢,何必換呢,以後我再給你一輛,跟你換過來就是了。」
「那你又得破費了,找廠家多方便。」
「那兩輛車是我當鎮長時處理的,發票不好找了。小意思,東方是我的好朋友,焦書記是我的老上級,什麼話都好說。別說縣裡有的,就是縣裡沒有的,要什麼都好辦。你叔叔,我們偉大的焦書記身體好吧?」
「他身體很好,謝謝。」
「我陪你到我們縣紅木傢具廠走走,產品質量不錯,一套桌椅八九萬呢,你給焦書記選一套,給你哥哥選一套,再給你自己選一套,我負責送貨上門。」
「那麼貴,我買不起。」
「買什麼,試用,給我們提提改進意見就行了。」
「書記真大方。」
「一家人,就不要客氣了。」
五
阿四剛進何可待辦公室,便神秘地說:「葉寶信死了。」
何可待「霍」地從老闆椅上站起來。
「怎麼死的?」
「翻車死的。」
「怪事,他技術不錯呀。你把葉寶信拍的照片給我拿過來。」
「還不早讓警察拿走了。葉寶信掙這種錢,也真不容易。」
何可待坐回到老闆椅上說:「別貪錢,錢不是好東西,是王八蛋,它能要你的命,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你當然想更上一層樓啦!」
「你錯了,我想下樓,可惜沒有樓梯。」
何可待把照片從鐵皮保險柜取出,放在老闆台上。
他對著葉寶信從前拍的照片沉思說:「他媽的,肯定又是焦東方,你讓我死,我也不讓你好活。這回你完啦!我不治你,自然會有人治你。」
照片一張是焦東方與香港人何叔步入烤鴨店;一張是焦東方的衛士與一個修理工在史海的摩托車修理部交談。
他把幾張照片放到一起,然後按鈴。
秘書小姐從門外進來。「何總,什麼事?」
「通知大家,今天晚上我請客,生猛海鮮。」秘書小姐出去。
「阿四,你把這些照片,立刻去郵局辦理本市快遞。收件人地址是市反貪局陳虎親啟,寄信地址人你隨便編一個就行。」
阿四困惑地眨眼說:「給陳虎?照片是咱們出高價僱人拍的,白給他?再說他可是咱們的冤家對頭呀!」
何可待擺手說:「我就是要給冤家對頭一個立功受獎的機會,你去辦吧。」
阿四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嗅,我明白了,你是借刀殺人,妙!妙!」
六
楊可把焦小玉找他查問情況的事,當時就向焦東方全說了。他從不在老闆面前隱藏什麼,因而深得焦東方信任。
焦東方感到問題不簡單,焦小玉為什麼對徐家寶當上縣委書記這件事感興趣呢?難道是陳虎派她來摸我的底?他沒有指責楊可的嘴不嚴,平靜地問:「小玉還問了你些什麼?」
「她對我開的那輛賓士的擦傷特別問了好幾句。那天我去追偷拍咱們的人……」
焦東方打斷說:「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個人叫葉寶信,原來是個私人偵探。」
「我追葉寶信,後面有輛桑塔納追我,我估計就是焦小玉。」
焦東方點頭,「肯定是小玉,我認識那輛車。」
「看起來你妹妹沒報案,要是報了案,公安局早傳我了。小玉的胳膊肘沒向外拐。但葉寶信的照相機八成是你妹妹拿走了。」
老闆台上電話響,焦東方接電話。
「找誰?」
「是我,徐家寶,東方,你有個妹妹叫焦小玉。」
「是呀。」
「昨天她來了一趟,找我要桑塔納的發票,我送老爺子那輛賓士的事,她也知道。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嗯,小玉還問了些什麼?」
「你妹妹是幹什麼的?」
「說出來嚇你一跳,她是反貪局的檢察官。」
「那糟了,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這件事交給我,以後她再找你,你應付她就行了。你當上縣委書記了,找到感覺沒有?」
「我不會辜負焦書記的培養和信任,這你就放心吧。我已籌備縣黨代會,集中學習焦書記的六個講話,堅決和市委在政治上保持一致,風吹雨打不動搖……」
「好了,你的順口溜留到黨員代表會上去說吧。」焦東方掛斷電話說:「煩人。」
焦東方來回踱步,自言自語:「小玉究竟想搞什麼名堂?」
七
深夜,焦小玉躺在床上看從葉寶信照相機里衝出來的照片,哥哥的身影總在眼前晃動。
楊可所說的話又在折磨她的耳鼓,「……是呀,是呀,胳膊肘哪有向外拐的。我告訴你,別說是我說的,那小子挺沒勁,送了輛賓士給老爺子,送了輛桑塔納給東方,換頂大號的烏紗帽,還真由鎮長當上了縣委書記。」
焦小玉找出一盒從未拆包的香煙,找了半天才找到透明封條的開口處,撕下,打開,取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她叔叔焦鵬遠高大的形象在她心中矮了半截,她明白如果不是由叔叔批准,徐家寶是當不上縣委書記的。是下面騙了叔叔,還是叔叔賣官?
電話鈴響,焦小玉煩躁地拿起電話。是堂哥打來的。
「小玉,你能馬上到我家來嗎?有點事和你商量。」
「現在?深更半夜的?」
「你要是不敢開夜車,我讓司機去接你。」
「好吧,我半小時後到。」
焦小玉走進焦家客廳,小保姆迎上來說:「你來了,東方讓我帶你過去。」
「你告訴我他在哪間房子,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呆的那個地方,你真沒去過。」
「這麼神秘。我叔叔嬸嬸呢?」
「他們出去看朋友,很晚才會回來。」
保姆領焦小玉穿門過廊,上了二樓最裡面一間,「就這兒,他在裡面等你呢。」
「謝謝。」
這是一間堆滿五六十年代舊玩具及書報雜物的房間,玩具中有當時的木馬、小兒童車、木槍、彈弓子、人小書、毛主席塑像等物,雜亂而擁擠。
焦小玉推開門後站在門口處,「這是什麼鬼地方?」
焦東方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這是我的博物館啊!」
焦小玉好奇地打量一屋子的小人書及玩具,「真臟。」
「煩的時候,我一個人愛在這裡呆會兒,給你個小板凳。」焦東方遞給焦小玉~個小板凳。
焦小玉看見板凳上有「焦小玉」三個用紅油漆寫上的字,「咦,這個板凳上怎麼有我的名字?」
「這三個字是我老爸親筆寫的,十幾年前你第一次出了自己的勞動成果。你忘了,這是小時候咱們倆一起針的,我老爸當監工,不釘完不讓吃飯。」
焦小玉興奮地拍手,「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當時你把手指頭都砸流血了。」
焦東方找到幾本小人書遞到焦小玉手裡說:「咯,你的小人書,上面還有你的名字呢。」
焦小玉極有興趣地看小人書,受到久已沒有的感動:「我說呢,我的小人書怎麼看一會兒就沒了,都讓你偷來了。」
「我要不輸過來,能保存到今天。」
「你還真有心,都沒扔。」
「這都是我的寶貝,幾十年了,扔了多少東西,就是小時候的玩具,我說什麼也不扭。看著這些小時候玩過的,用過的東西,我就覺得親切,這裡有不少還是你的玩具呢。有的是我玩過的,又給了你。」
焦東方推過一輛兒童小三輪車,「小玉,這輛車,我騎過,你也騎過。」
焦小玉撫摸油漆早已剝落的童車,嘆息一聲:『贖,現在的孩子,玩具都是父母到商店去買;那時候,是自己動手做。」
焦東方擰著焦小玉的臉蛋說:「現在的孩子,電腦、電子玩具,世面是見大了,想像力和動手能力卻明顯地下降。小玉,別讓你的孩子玩現成的玩具,讓他自己動手去做。」
「你又沒正經了。」
「小玉,哥對你怎麼樣?」
「哥對我沒的說,我一點也不感謝,誰讓你是哥呢。」
「我沒轍,誰讓你是妹呢。」
「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半夜三更的。」
「你的桑塔納出了什麼毛病?」
「不太好用。」
「別聽那個縣委書記胡說八道。我聽說你在調查這件事?」
「沒有啊。」
「真沒有?你查,我也不怕,桑塔納在你手裡,受賄的是你。是你把葉寶信的照相機取走了?」
「誰叫葉寶信,我不認識這個人。」
焦東方笑笑說:「小時候,你不會撒謊。現在撒謊都不臉紅了,是個大進步。其實,葉寶信拍的那些照片什麼問題也說明不了。你不給我,我就不要,只是你讓哥傷心,不夠意思。」
焦小玉摸著焦東方的膝頭,像小時一樣,「哥,你玩得過了,我儘管不清楚你到底玩的有多大,但你肯定玩過了。你幹什麼都這樣,不玩到極點,你從來不撒手。哥,法不容情啊,你現在收手,我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但你比我明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焦東方呵呵大笑,「你穿上檢察製取才幾天,也滿口官話了。哥什麼問題也沒有,我倒是替你捏一把汗,糊裡糊塗的,「傻丫頭一個,讓人家當槍使。」
焦小玉的眼圈紅了,「哥,我真替你擔心,真的,我怕你出事,但你出了事,我不會站在你這邊的。哥,要真有那麼一天,我們成了對立面,我只好現在就請求你原諒。」
「妹妹,我的傻妹妹,你太單純了。」
焦東方拉著一個木鴨子,邊走邊叭叭叫,逗得焦小玉破涕為笑。
「小玉,你這兩居室也該調調了,我給你搞一套大三居。」
「我一個人要那麼大房子有什麼用。樓上黎副市長一家五口,才住小三居。」
「你一個人?很快就變成三口之家了吧!我聽說你和陳虎打得火熱?」
「那是我的私事。」
「一家人還有什麼公事。你是我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陳虎不錯,聰明能幹,前程遠大,就是心眼不夠靈活,不然早提上去了。你們一結婚,這房子就不夠住了,給你們搞一套複式的,樓下兩間,樓上兩間,有室內樓梯,是流行式。」
「我一個普通幹部,有什麼資格住四居室,你歇菜吧。」
「要是論資排輩,你上大學就住了兩室一廳也不能夠吧。誰讓我是你哥哥呢。當初給你搞這套兩居,也費不不少心思。說調就調,下星期我把鑰匙給你。」
「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是不是讓我給你辦什麼事?」
「你哥再沒本事,也不會求你辦什麼事,關照你我還關照不過來呢,有什麼你認為該告訴我的,說一聲就行了。」
「我說你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是不是?敢情你是打聽小道消息來了。」
「我對你那些偷雞摸狗的小道消息才沒有興趣,我是怕你初出茅廬,一個不留神不知道會得罪哪個廟的神。市委的水有多深?誰是誰線上的人?難和誰尿不到一壺裡?誰是從哪個窟窿出來的?你兩眼一摸黑,一腳踩進去,想拔出來就難了。我是關照你一聲,怕你撞到南牆上。」
「哥,你清楚門道。給我講講。」
「沒頭沒腦的從哪兒講呀,這麼說吧,就連打水送報紙的勤務員、工人,你都摸不清他的來歷。明著挨個往辦公室送報紙,暗地裡你知道他盯誰的稍呢;你這兒剛來了兩個客人,一會兒小報告就打上去。你太嫩,有事給我打電話,別讓人家把你當槍使。」
「哥,我回去了。謝謝你讓我看這麼多寶貝,我拿走一本小人書,行嗎?」
焦東方塞給她一本小人書,是(雞毛信)。
八
焦小玉從焦家返回推開門,意外地發現母親坐在沙發上。時鐘指在兩點。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幹什麼去了?」
「我到東哥那兒去了。」
焦母臉色緩和了說:「多上你二哥那兒走走,老不來往,一家人就生分了。小玉,沒你叔叔,你進不了反貪局。我聽說你查什麼賓士、桑塔納,誰讓你這樣乾的?背後搞首長的黑材料,這是反黨。你告訴媽,誰指使你的?是不是陳虎?」
「媽,沒人指使我,我從來就沒和陳虎提過。」
「你甭在媽這兒打馬虎眼,沒人指使你,你好么當央兒的查起市委書記來了,又是你叔叔。沖陳虎這一條,他就木配當幹部。」
「媽,你不要亂傷害人好不好?」
焦小玉的母親怒氣又上來,「你翅膀硬了,連什麼叫里什麼叫外都不懂。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和陳虎的事,家裡不同意,聽說他臉上有刀疤,你也不想想,每天瞅著一臉刀疤,你心裡能好受嗎?」
焦小玉低聲抽泣。
「徐光哭有什麼用,說話呀,我半夜三更來,勸了你半天,你到底是什麼態度?」
「你們這叫勸?這叫最後通謀,限期投降!干涉他人婚姻,是觸犯憲法廣
「你別跟我撒野,我參加革命時還沒有你呢。」焦母的語氣緩和,給小玉擦淚。
「別大吵大叫的,傳出去多不好聽。你嬸說那天你和陳虎去財政局調查。你怎麼也不和你嬸通個信?何副市長、馬局長,都是你嬸的朋友,他們之間難免有些牽連,你得替你嬸、替你叔、替你二哥好好想想。胳膊肘往外拐的事,你不能辦哪!」
「媽,你是老革命,什麼叫胳膊肘往外拐?有組織紀律,有黨性原則,有保密法,我能亂說嗎?」
「你叔是市委書記,公檢法司也在他領導之下,向上級彙報工作是應當的。」
「那也不能公私不分,媽,通供串供是觸犯法律,你真不明白還是讓我犯錯誤?」
焦母見勸不動女兒,掉下了幾滴老淚。「真沒見過你這麼幼稚的人,我什麼事沒見過,別拿大道理嚇唬我。你爸爸離休后,咱們這還不是多虧了你叔叔照應。權在人情在,權不在人情也不在,你叔叔是老革命,愛護他就是愛護黨,市委書記不代表黨,那誰還代表黨?經歷了那麼多政治運動,我早看透了。准認真誰倒霉。再說,你叔叔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咱家的事,你住的二室一廳,還不是你二哥一手給你辦下來的。和自己家裡人作對,你是著了什麼魔?」
「那你讓我怎麼辦,給二哥到反貪局當坐探?」
「話不能那麼說呀,你二哥是優秀共產黨員,五星級飯店總裁。我是讓你心裡有個數,該打招呼的打一聲招呼,別給人家當槍使。官場上的事你不懂,全是借這個事說那個事,什麼反腐敗?說到底還不是算計人唄。市裡第一把手的位置誰不想坐,野心家多著呢,你叔叔真下了台,你臉上光彩?」
「媽,你別逼我了行不行?要不,你跟叔叔說,把我調出反貪局。」
「那也不是辦法,調動的事以後再說。馬局長到底有什麼問題?你二哥有什麼小辮子讓他們抓住了?你跟媽說說,媽又不是外人。」
焦小玉急了,嚷起來:「媽,你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非讓我犯錯誤。」
「你不用跟別人說,跟媽說說就行,省得你犯錯誤。」
「跟你說也是犯錯誤。」
焦母變色道:「小玉,你再執迷不悟,別怪媽對你狠心。」
「幹嗎?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
「你不是查你二哥的問題嗎,那好,你去查吧,跟你二哥劃清界線,這兩室一廳是你二哥搞的,你開的桑塔納也是你二哥送你的,你是特權的既得利益者,你自己找地方住去,五年你都分不到房子。反貪,反貪,反到自己家裡來啦!」
母親說罷,暈倒在床上。
「媽!媽!」
九
寂靜的街道。
焦小五提著一隻皮箱,在街道上失落地走著。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城市正在酣睡之中。她惆悵地回頭看了看自己房間的燈光。
焦母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焦小玉抹乾淚水,堅強地朝公共汽車站走去。
一輛計程車駛過焦小玉身邊,焦小玉招手,計程車停。
焦小玉想了想,抱歉一笑,「對不起,我不上了。」
司機罵罵咧咧:「有病。半夜三更,夜遊神似的,誰知道你是人還是鬼?」
司機開車離開。
焦小玉提著箱子往回走,來到自家樓門口,回去認個錯,生活重又變得美好。在樓梯的第一級台階前,她又止住了步。
焦小玉猛地掉轉身,往出走。又駛來一輛出租,焦小玉招手上了車。
十
陳虎聽到敲門聲,揉著眼睛從床上起來開門。
門拉開,焦小玉提著箱子站在門口。
「我可以進來嗎?」
陳虎愣住了,他趕緊接過箱子。
「我可以進來嗎?」
「還愣什麼,快進來。出了什麼事?」
焦小玉無力地靠在門上,「我無家可歸了,能在你這兒借住一晚上嗎?」
「無家可歸?你把我搞糊塗了。」
「我沒有家了,焦家把我掃地出門。」
「快坐下,慢慢說。」
窗外,城市依然酣睡。
陳虎把新床單換上,只有一個枕頭。
焦小玉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陳虎,「你要溜走?」
「你住在這兒,我上朋友家住。」
焦小玉冷冷地說:「我的朋友不比你少,住到你這兒來,不是找不到睡覺的地方。」
陳虎尷尬地挽著傷疤說:「我是擔心你的名譽受到損失,住在一起就是沒什麼事,也會有人說閑話。」
「那好,我走,別影響你大處長的名譽。」
焦小玉站起來要提行李。陳虎趕緊接住焦小玉的肩膀,「好,好,我陪你,你睡床上,我睡在廳里。」
「你再找一個枕頭來,墊幾本書也行。咱們一塊睡。」
「乾脆,我們一夜不睡,喝茶,聊天,下跳棋。」
焦小玉失望地嘆氣,「你呀,又要逃避你自己了。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茶,不是你的跳棋。」
「他們給你加壓力,說明他們心虛,說明我們觸到了他們的疼處。」
「我不是來和你談案子的,也不需要你的真理。」
陳虎挽著刀疤,「那你要的是什麼呢?」
焦小玉提著箱子,她撥開陳虎阻擋的手,出了房門。
在門口,焦小玉轉回身說:「你連我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白來了。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再見。」焦小玉離開,出門時淚水奪眶而出。
焦小玉提著箱子在無人的街道上走著。
陳虎從後面追上來,伸手要接焦小玉的箱子。
焦小玉擋開陳虎的手。
焦小玉招手,一輛計程車停下,焦小玉上車。
陳虎用力拍打車門,「小玉!小玉!下車!」
司機是趙五州,他看看焦小玉,又看看在車外拍車窗的陳虎。
「是你下去,還是讓外面的人上來?」
焦小玉沒有認出是趙五州。
「開車。」
趙五州開車駛離。計程車緩緩向前開,儘管路上沒有車輛和行人。
「焦小姐,去哪兒?」
焦小玉奇怪地看著司機,「你認識我?」
「你忘了,我們一起吃過飯,我叫趙五州。」
焦小玉想起與陳虎在飯館碰到的那個人,「對不起,剛才沒認出來,趙師傅,這麼晚你還出來拉座?」
「我現在白天開卡車,晚上開出租,多掙點兒錢唄。」
「夠你辛苦的。」
「剛才那位是陳處長吧?」
焦小玉默默點點頭,「真巧,讓你碰上了。」
「要不怎麼說冤家路窄呢。你到底上哪兒呀?老在這兒瞎開著,我合適了,你就虧了。」
「去市委一號院吧。」
計程車停在市委一號院門口,焦小玉下車付款,趙五州駕車駛離。
焦小玉出示證件,進入有警衛的院門。
一輛奧迪駛人大院,車內是焦鵬遠和夫人。車內,焦妻看見了走在車前面的焦小玉,「那像是小玉呀。」
「嗯,像是她。怎麼還提著行李?」
汽車減速,焦委把頭從車窗伸出來,「小玉!」
焦小玉停住,「嬸,這麼晚您才回來。」
「陪你叔叔去看一個中央來的老朋友。打了幾圈麻將。你半夜三更這是?……」
「我也是來看一位老朋友。」
「哪有這麼晚串門的。」
焦小玉走到車旁,「叔叔。」
「小玉,你來看誰呀,半夜三更的。上車吧,到了家門口了。」
「太晚了,影響您休息,明天吧。」
「一家人有什麼晚不晚的,平時讓你來,你總不來。到了家門口,還不上來?」
「我來找方浩同志談點工作。」
焦妻收斂笑容,一臉陰沉,猛地關上車門,「開車。』奧迪駛離。
焦小玉愣了神,隨後走到一幢小樓門前按鈴。這裡是方浩的家。
+一
焦小玉坐在客廳里默默擦淚。
方浩端著一杯咖啡放在沙發旁茶几上。
「碰到了你叔叔,你應該去他家的。」
「我是專門找您來的。」
「嗅,為什麼?」
「何副市長的案件既然涉及到了我哥哥,我怕去叔叔家說不清。」
方浩微笑說:「小玉同志,這有什麼說不清的,焦鵬遠同志是市委書記,兒子的問題不等於是父親的問題,組織上對你的信任是不打折扣的。反腐敗與過去公開對敵鬥爭不同,我們在黨內反腐敗,大家過去都是同志、朋友、老首長、老下級,有的還有親屬關係這很正常。只要我們能堅持黨性原則,遵守組織紀律,就不會出問題。相反,由於以往的接觸很多,了解情況比陌生人更方便些,你不要有顧慮。」
焦小玉抬起淚眼說:「謝謝。方書記,我想問問,我哥哥陷得究竟有多深?」
「誰說你哥哥有問題?與案件當事人有關,並不意味著就有問題呀。」
焦小玉失望地搖搖頭,「方書記,你不信任我。我走了,對不起,打擾你了。」
天際現出魚肚白。
離開方家的焦小玉拎著箱子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助和孤獨,方書記不相信她,她有思想準備,但陳虎傷了她的心,是她沒有想到的。她是為尋求愛的胸膛才來的,陳虎卻只說一句「你到底要什麼?」
來到女同學家。
焦小玉拎著箱子疲憊地敲門。
門開了。一個穿睡衣的女孩子驚訝地看著她。
「小玉?」
「我逃難來了。」
焦小玉手中的箱子掉落地上。女同學伸手過來拿。
「別動,裡面有東西。」
「你神經兮兮的,瞧你臉色,哭過了。」
焦小玉一下子撲在床上嗚咽,她覺得被所有人遺棄了。
十二
第二天清晨,焦小玉進入反貪局大門,收發室人員叫住她。
「焦小玉,陳虎的信,麻煩你給他帶去。」
焦小玉接過信,「謝謝。」
焦小玉進入辦公樓。從這一天起,她覺得自己才真正成熟起來,臉上的笑容從此消失,她成了個不會笑的冷美人。
在陳虎辦公室,焦小玉遞給陳虎一把剪刀說。
「這裡看不方便吧,要是您從前的女友來的信呢?要不要我迴避?」
陳虎接過剪刀,「如果是我從前的女友,那一定是給她孩子過生日的請柬吧,哈哈。」
剪開信封,陳虎拿出三張照片,再往封里看看,什麼也沒有。
「就三張照片,沒有信。」陳虎搖搖頭,把三張彩色照片一張張翻開。
焦小玉也湊過來看,略帶驚訝地叫出了聲:「東方?」
「是呀,兩張照片上有你寶貝哥哥,有一張沒有,但也與你哥有關係,他是焦東方的影子,名叫楊可,是焦東方的司機,也是助理。」
「照片是誰寄來的?」
「不知道,沒有信,我估計信封上的寄信人的地址也是假的,但照片是真的。」
陳虎忽然想起什麼,歉意地問:「你昨天晚上在哪兒住的?」
「你剛想起問這個,對不起,我不想說。你也沒必要關心。」
「是我對不起你,昨天晚上……」
焦小玉冷冷地打斷,「陳虎,陳處長,我不想再談這些。如果你沒什麼事,我請幾天假。」
「請假?」
「對,病假,這是假條。」
焦小玉把假條放到桌子上,回頭出了房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只想找一個遠離煩惱的地方冷靜地想想,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究竟該怎麼走,一邊是親情難捨,一邊是法不容清,而她夾在中間承受折磨。
十三
晚上十點三十分焦小玉提著箱子隨人流進入火車站人口處檢票。
焦小玉剛離開辦公室,陳虎就打電話指示包保柱,對焦小工實行監護。他擔心焦小玉在內外壓力下會出現什麼危險。
在火車站公用電話亭包保柱打電話,「陳處,焦小玉進了火車站。」
「你跟著她,保證她的安全。」
「明白。」
包保柱放下電話,進入火車站,向檢票人員出示工作證後跟著焦小玉上了開往重慶的火車。
硬卧鋪車廂,焦小玉在中鋪上睡熟了,枕下是她的小箱子。
鄰座一個陌生青年男人輕輕路過,眼睛瞄著焦小玉的箱子。
焦小玉一隻手緊緊抓住箱子。
該人見無從下手,又回到他的鋪上。
焦小玉起來上廁所,提起小箱子下了鋪位。
一直樣睡的男人偷眼看到了這一切,悄悄尾隨。
陌生男人突然把位於廁所門口的焦小玉推向兩節車廂的連接處,一隻手捂住焦小玉的嘴。
陌生男人掏出鑰匙,打開車門,外面風聲湧入。
陌生男人一手奪過箱子,然後用力把焦小玉往車下推。
焦小玉掙扎,眼看被推下車廂。
突然,包保柱衝過來,把半個身子在車外的焦小玉硬拉進來。
陌生男人與包保柱搏鬥,兩個人一同落到車下。
火車緊急剎車。
焦小玉及鐵路幹警衝下車來。
陌生男人被火車輾軋而死,無法辨認。
包保柱奄奄一息。
焦小玉抱包保柱於懷中呼叫。她不知道也保柱怎麼會突然出現。
一億檢!包檢*
包保柱前南地說:「有……酒嗎?」
焦小玉大叫:「酒!拿酒來!」
幹警回到餐車拿著一瓶二鍋頭跑回來。
「酒來了!」
焦小玉拿著酒瓶喂包保柱喝酒。
包保柱喝了一口,閉上眼睛,酒順著嘴流下。
焦小玉手中的酒瓶失落地下,酒流出來。
「包——保——柱
焦小玉撕人心肺的哭喊在原野上回蕩。
十四
包保柱為保護焦小玉而突然犧牲,使她的精神瀕;臨崩潰,負罪感撕扯著她的心。
她不再猶豫了,走進中紀委的大門。把她所掌握的情況和疑點作了詳細的彙報。
一位副書記聽完她的講述,欣慰地說:「焦小玉同志,你反映的情況非常重要,特別是關於焦鵬遠同志收到一輛賓士的問題。但焦鵬遠同志還是市委書記兼衛戍區政委,又是你的叔叔,過去的你怎麼尊重他,以後還要怎麼尊重。此事,方書記知道就行了,回去不要對別人再講。要按中央的部署辦。小玉同志,我要向你學習呀,學習你與中央在政治上保持一致的精神。你在親情困擾之中仍能守原則,誰能可貴喲。」
十五
方浩、張廣大、孔祥弟、林先漢、千鍾、周森林、蔡大賓、陳虎、焦小玉、包保柱的妻子在火車站出口迎接骨灰。包保柱的屍體就地火化,他上車是人,下車是灰。
兩隊身穿檢察官制服的幹部肅然排隊等候。他們舉手敬禮。
周森林抑制不住悲痛,抱起老戰友淚如雨下,「老包,老包呀!
周森林把骨灰盒雙手送到包保柱的妻子懷裡。她是一名下崗女工。
包妻抱住骨灰盒哭泣,「你要聽我的話,早點退休,哪至於有今天啊!兇手是誰……」
方浩走上前去安慰,「兇手被火車輾成肉醬,無法辨認。但我們很快會整個水落石出。」
方浩的目光轉向了列成兩隊的檢察官,悲憤地說:「陶素玲同志犧牲了,陳虎是死裡逃生,包保柱也犧牲了,他們用自己的鮮血來純潔共和國的肌體。一位中央領導同志在談到反腐敗時說過一句話,『我預備好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棺材給腐敗分子,最後一口棺材留給自己。」』
十六
秘密辦公室的牆上掛著包保柱的遺像。
方浩、周森林、焦小玉、陳虎圍坐方桌。
方浩神情肅然地說:「從今天開始,焦小玉同志參加我們的工作。首先我提議,向包保柱同志每人敬一杯酒。」
方浩拿出一瓶二鍋頭,自己倒了一杯,周森林、陳虎、焦小玉各倒了一杯。
四杯酒擺在了包保柱遺像前。
周森林難過地說:「小玉,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問吧。」
「我感謝黨和同志們對我的信任,永遠不會忘記老機。咦,老億怎麼也在火車上?」
方浩語重心長地說:「是周局和陳虎派老包一直在暗中保護你。」
「謝謝,謝謝。前一段,我思想很痛苦,為了證實我哥哥焦東方是不是有問題,我個人進行了偵查,也發現了一重要情況,葉寶信是被楊可的車擠到河坡下面翻車而亡,我拿到了葉寶信的照相機,這些情況,我沒及時向組織彙報,我有私心,我……」
焦小玉難過地流淚。
周森林點點頭:「小玉,這些情況,我們都知道。沒有動楊可,是想讓他繼續表演,不想打草驚蛇。我們一直相信你,等待你把這些告訴我們。小玉,你沒有辜負組織對你的期待。」
焦小玉看著周森林,「周局,我一直沒向組織上談,是覺得牽涉到了我叔叔,我不知道該相信誰,尤其不敢相信你,你總是看我叔叔眼色行事,我怕你把我賣了呢。」
陳虎、方浩、周森林都笑了。
「鬧了半天,是我最不可靠呀!哈哈……我接受批評。研究工作吧,陳虎,是不是從照片開始?」
陳虎拿出何可待寄來的三張照片放到桌子上。
「我這兒還有兩張小玉同志從葉寶信照相機衝出來的。」
陳虎把五張照片排在桌面上,尋找他們之間的關係。
焦小玉看了幾分鐘,忽然有所悟,她按照相片上自動相機留下的日期與時間,把照片重新排列。
「第一張是摩托車修理部門口楊可與人交談。第二張是焦東方與何叔在烤鴨店門口。第三張是往市委辦公樓搬進木箱。第四張是地平線飯店後門裝卡車。第五張是裝集裝箱。」
焦小玉尋思著說:「按照相片上的時間標誌,應該這樣排列才對。」
陳虎搖搖頭,「小玉,你這排法解決了時間問題,但還沒有解決空間問題。前兩張照片與后三張相隔時間比較長,你看,后三張是不是一套連環畫,還有故事情節呢!」
周森林挖苦說:「嗅?你那麼靈,還能看出故事情節?」
「我看這后三張,主要人物是焦東方,主要道具是木箱子。第一幕的場景是市委辦公樓後門,這個場是我們很熟悉。第二幕場景我不敢肯定,像是地平線飯店。第三幕場景是火車站集裝箱貨場。配角人物是四個,一個我認識,你也見過,是地平線飯店的司機趙五州,另外兩個……」
焦小玉搶著說:「另外兩個我知道,是焦東方的啤哈二將,我跟他們打過交道,這個叫楊可,這個叫劉思德。」
方浩托著腮,「但他們演的到底是什麼戲呢?」
陳虎沉思地盯住照片說:「這就看箱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焦小玉繼續端詳照片說:「有啦!你看市委辦公樓這張,這個工人左手右手各提一隻箱子進樓門,顯然是空箱子,是不是從市委里裝什麼東西呢?」
焦小玉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看照片上的木箱。
「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我看木箱上有玻璃杯標籤,這是小心易碎的標誌。總不會是書或者文件之類的東西吧。」
陳虎摸著臉上的刀痕說:「我猜,給我寄照片的人,肯定知道箱子里是什麼東西,如果箱子里的東西無關緊要,他不會寄給我。可以把照片理解為一封特殊的舉報信,舉報焦東方的信。」
周森林點上支煙說:「那寄信人是誰呢?出於什麼動機?」
方浩的手輕輕地拍著桌子說:「這五張照片顯然都是葉寶信拍的,寄照片的人就是僱用葉寶信的人。」
陳虎想給焦小玉一個確立立場的機會,便微笑著說:「小玉,焦東方是你堂哥哥,你對他應該比較了解。你談談他的情況好嗎?」
焦小玉立刻明白了陳虎的用意,不加掩飾地說:「他從小就聰明,『文革』中我叔叔挨斗,他也受了不少罪。愛好廣泛,功課也很好,大學畢業,事業有成,會獎、法、日三國外語。他留學歸來后想在政治上謀求發展。是我叔叔的心肝寶貝。我小時候很崇拜他,他到現在也沒有結婚,標榜是獨身主義者。其實我們一年見不了幾回面。他在日本、香港、新加坡都有公司,當然名義上都是國有企業。其實不見得,現在到處都掛羊頭賣狗肉,打著集體所有、全民所有招牌的私人企業很多。他花錢如流水,愛交朋友。對了,他有一本湯加護照,我見過。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往哪個方向變化都有可能,不過看自己怎麼選擇。具體嫌疑是他從徐家寶手裡收下了一輛桑塔納和一輛賓士,在徐家寶以汽車換縣委書記的烏紗帽過程中他可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另外一個就是他是楊可的後台。楊可指使過江橋承包商賀喜來把工程轉包給倪俠,以及場可用賓士把葉寶信擠下河坡,焦東方都可能是幕後主使人,但目前都沒有確鑿的證據。」
周森林的目光流露出對焦小玉的讚許,「小玉,焦東方可能與一起貪污受賄案有關,現在還沒有落實。我一直琢磨著用什麼方式和他接觸,他爸爸是老市長、現任市委書記,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不能不慎重。現在機會來了,我們就從木箱子開始遷回進攻。目標不只是木箱子里有什麼東西,而是打開缺口,全面取勝。你就負責追查這些照片所提供的信息,我們就稱它為木箱事件。只要我們依靠群眾,木箱事件不難查明,市委的一般幹部、裝卸工人、飯店職工,都會提供線索。因為人民群眾對腐敗深惡痛絕,一定會積極支持我們。你和焦東方又是堂兄妹關係,接觸起來很方便,但一定要注意策略,不要過早地暴露了我們的偵查點。腐敗分子善於反偵查,他們串供,銷毀罪證,轉移贓物,直至攜帶巨款逃往境外,我們必須—一加以防範。特別是最後一招逃往境外,最近屢屢發生。當然,到那時我們可以與國際刑警組織取得聯繫,把罪犯緝拿歸案,但所造成的損失要大得多呀。」
陳虎拿起摩托車修理部的照片說:「小玉,這張照片的場是你也應該記得吧,這是野山坡公路一側的摩托車修理部,那天我們趕到時,史海已經被毒殺。」
陳虎突然說:「方書記,周局,對小玉下毒手的人,不會是一般的搶劫吧?」
方浩嗯了一聲:「鐵路公安局正在追查,有情況會及時和我們聯繫。你們的重點仍然是何啟章的案子,敲碎這塊硬骨頭,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