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第10節

那就再做一次違心的事吧

黃河有些窘迫地扭動著身子,不無自得地「嘿嘿」笑了兩聲,往廖凱眼前湊了湊說:「還望凱哥能助小弟一臂之力,玉成此事,小弟將感激不盡!」

「你就別在我面前窮酸了,乘虛而入是你的強項,我想象得出你在酒吧里玩的把戲!」廖凱撇了撇嘴角,揶揄地說。

黃河臉紅了紅,很懇切地說:「我是真心實意地愛著阿雪的,凱哥你最明白!」

廖凱往後一仰,靠在沙發背上,嘆了口氣說:「我當然希望咱們能成為名符其實的一家人,但不知阿冰能不能說服阿雪。這個阿雪,脾氣擰得很哩!」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黃河顯出很有把握的樣子說,「阿雪一說要來找你理論,我這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她現在對王步文恨之入骨,對我們的感情也就拉得更近了。阿冰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報來。」

廖凱慢慢坐起,把長長的煙灰彈掉,思忖著說:「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劉紅梅?」

黃河想了想說:「看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留著她可能是個禍害!」

廖凱狠狠地抽著煙說:「我曾起誓不再傷人性命,可她非得逼著我走極端!為了天華的命運和我們的事業,那就再做一次違心的事吧!」他眼睛隨著裊裊升起的青煙抬起。「但願阿冰能從阿雪嘴裡掏出點有用的東西,一旦摸清劉紅梅的底,就馬上動手!」

黃河終於獲取了朝思暮想的愛情,現在又得到了廖凱全力支持的許諾,心情很亢奮,便想表現一番,於是挺挺胸說:「劉紅梅就由我來處置吧!」

廖凱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不,你肩負著整個公司的責任,最好還是少拋頭露面。你給五七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黃河從兜里掏出手機,快速地撥號。

偵破本案惟有的一條線索

王步文一直聯繫不上楊雪。她的手機要麼無人接聽,要麼處於關機狀態。這讓王步文十分焦慮不安。他猜測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自己的態度對楊雪有所傷害,如是因為這影響了偵查工作,那就太得不償失了。他不由得暗暗責怪自己話說得太直白,應該婉轉一些表達自己的意思,儘管有可能會引起蔣小慶的誤會和不滿,但總是能解釋清楚的。而楊雪一旦耿耿於懷,就很難處理了。女孩子往往把情看得高於一切,她可以容忍任何委屈和傷害,惟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所愛的男人對她的輕視。目前劉紅梅是偵破本案惟有的一條線索,如果斷了,後果將不堪設想。他思忖著是不是該上一趟觀音島,去弄個究竟,因為這些偵查工作都是背著嚴展飛悄悄進行的,必須儘快有個結果。

王步文就這樣滿腹心事地走進了辦公室。

楊雪正倚在處長室的門前,凌亂的長發披散著,滿臉憔悴之色,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顯得渾濁,而且布滿了紅紅的血絲。

王步文吃了一驚,定定地瞪著楊雪問:「你!你怎麼回來了?」

楊雪垂下眼睫,沒有回話,只是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王步文連忙打開處長室的門,把楊雪讓進屋裡。

窗台上的兩盆玫瑰,花朵已有些乾枯,枝葉也泛著枯黃。楊雪無精打采地瞥了一眼,不由得觸景生情,百感交集,眼圈紅了紅。她強自打起精神,在辦公桌前緩緩坐下。

王步文殷勤地泡茶,把茶杯放在楊雪面前,自責地輕聲說:「對不起楊雪,我昨天晚上對你……」

「不用再提那些無聊的事情!」楊雪態度生硬地打斷王步文的話說,「我記不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任何事!」

王步文被楊雪嗆得不知該如何繼續談下去,尷尬地繞到辦公桌后坐下,默默地點上煙抽著。

楊雪抬起臉,面無表情地說:「我來是向你彙報這幾天在觀音島的工作情況,你看現在可以開始嗎?」

王步文連忙頻頻點頭說:「當然可以,我正為這事著急呢!」說罷,充滿期待地注視著楊雪。

「按照你的指示精神,我正面接觸了劉紅梅,而且就和她住對門。」楊雪一本正經地開始了彙報。

王步文也從抽屜里拿出筆記本,鄭重其事地記錄著。可楊雪說了幾句開場白,便沒有了下文。王步文等了好大一會見沒有動靜,忍不住招眼望去。只見楊雪正從坤包里掏出一包女式摩爾香煙,很熟練地彈出一支又細又長黑黑的煙捲,叼在嘴角,然後摸出一個金燦燦的琅聲高級打火機,細細的手指一捻,隨著清脆悅耳的「噹啷」聲,躥出一束紅紅的火苗,點著了上下擺動的黑色摩爾煙。王步文還從來沒見過楊雪抽煙,不無驚訝地問:「楊雪,你會抽煙?」

楊雪並沒有理會王步文的問話,有滋有味地抽了幾口煙,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題說:「經過幾天的交往,我和劉紅梅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取得了她的信任。」說到這兒,楊雪又一次打住,自顧自地抽煙。

王步文見楊雪又沒了聲音,忍不住催促說:「說呀,後來是什麼情況?」

楊雪對王步文的催促充耳不聞,直到把煙抽完,吊足了王步文的胃口,這才突然冒出一問:「劉紅梅沒有指認羅五七任何違法行為,換句話說,就是羅五七並沒有做什麼違法犯罪的勾當!」

王步文這次是真的吃驚不小。他睜大雙眼,詫愕地瞪著楊雪,提高聲音說:「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楊雪回答得斬釘截鐵。

王步文充滿狐疑地問:「你前天在電話里不是說劉紅梅已經向你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情況,並且就要獲取重要的證據了嗎?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結果啊?」

楊雪從容不迫地說:「劉紅梅和羅五七是戀人關係,有了磨擦就把對方說得一無是處,好起來又如膠似漆,你應該有這方面的感受和體會!」

王步文能聽出楊雪的弦外之音,不由得臉紅了紅。他看得出楊雪是帶著情緒講這番話的,於是說:「楊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劉紅梅和羅五七真的是戀人關係?」

「這是很嚴肅的法律問題,事關到一個人的榮辱生死,我怎麼敢開這種玩笑?」楊雪聳動著肩膀,板起面孔說,「羅五七的確沒有幹什麼壞事,是我誤解了劉紅梅的意思,沒有把戀人之間的正常矛盾理解透徹。如果是你,就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王步文從楊雪帶刺的話語里更加確信無疑地判定她是帶著滿腹怨氣和失落在為羅五七開脫,至少是沒有講出實情,劉紅梅絕不可能去袒護羅五七。想到這裡,他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不由自主地挺起腰身,口氣異常嚴肅地說:「楊雪,恕我直言,你的話並不能讓人信服。我知道昨天晚上無意中傷害了你,我真誠地懇請你諒解,同時也希望你能理解,因為感情是勉強不得的,我們之間不可能形成那種關係,但我一直對你是深有好感的,並且自認為這種戰友之情比什麼都珍貴,我希望能永遠和你是默契的搭檔。咱們應當把法律和事業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千萬不能把個人恩怨、一己私情摻攪到工作中來。這是我的忠告,也是一名海關緝私警察所必須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希望你能認真權衡考慮我的逆耳之言!」

不能腳踩兩隻船玩火

楊雪並沒有聽進王步文別的話,只聽進了「我們之間不可能形成那種關係」這一句。她秀眉蹙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鼻孔里發出不屑的粗重哼哧聲,把長長的頭髮往後一甩,揚起臉眯著眼乜斜著王步文淡淡地說:「王處長,你是我的領導,請你講話負些責任!我還沒有作踐到對你死乞白賴的程度,也從來沒有自作多情到非你不愛!這個世界優秀的男人也似乎不是只有你一個!你這番慷慨陳詞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你認為我不適宜在緝私處工作,我可以向嚴副關長申請調離!」

王步文聽了楊雪的話,感到十分失望。本來他是肺腑之言,沒想到會是這種不堪的效果。他明白自己和楊雪之間的誤解一時半會靠著三言兩語是難以冰釋了,只有慢慢去融化溝通,於是趕緊說:「楊雪,我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咱們不談這些,還是接著說觀音閣的事吧!」

「沒什麼可說的了,情況就是這些。」楊雪說著,欲站起身來。

王步文怔了怔,對楊雪的態度不覺有些惱火,自己苦口婆心,竟然全是白搭。可他明白,現在楊雪正是處於感情的波動低谷,批評只能造成她更加對立的情緒。他強忍著不滿,壓下心頭的火氣說:「你能否讓劉紅梅和我見見面?」

楊雪也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覆王步文的要求。昨天夜裡,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她哭訴是世事逼著廖凱走到今天這一步,廖凱並不是只為自己出人頭地才鋌而走險,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她們姐妹倆。姐姐懇求她理解廖凱所做的非法營生,而且保證從今以後改弦更張,迷途知返,用正當的手段打造天華,成為名符其實的遵紀守法的企業,最後希望她能放過親如骨肉的廖凱和好不容易才發展壯大起來的天華集團。她失去了愛情,不能再犧牲親情,而且她深深地感到,只有血肉相連的親情才是最純最真最濃的。所以她答應了姐姐的請求,但她同時也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必須說到做到,不再從事非法勾當,二是不準對劉紅梅進行傷害。姐姐一口答應下來。因為這些才促使她作出維護廖凱和天華的最後決定,來向王步文攤牌。假如讓王步文和劉紅梅見面,就很有可能露餡,她和姐姐以及廖凱就全完了。她躊躇著思忖著該用什麼借口或是理由回絕王步文的要求。

王步文見楊雪皺起眉頭半晌無語,弄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麼難處,於是又加重語氣問:「是不是有什麼難題?」

楊雪點了點頭。

「有什麼難題不妨說出來聽聽,咱們想辦法解決。」王步文目不轉睛地盯著楊雪說。

「這……」楊雪眼裡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慌亂,但她馬上又強自鎮定下來說,「劉紅梅不願意見你!」

「哦!你跟她說了?」王步文不無詫異地聳動著眉毛問,「是什麼原因?」

楊雪此時已想好了託辭,很平靜地回答:「我曾向她提起過你想見她的意思,她一口便回絕了,說不想跟警察打交道。我想可能是李燕的事情對她刺激挺大。當然也許有別的什麼原因,比如聽過你不好的傳言或是對你印象不佳。她沒解釋,我也不便問得太多。」

王步文不知不覺又被楊雪刺了一下,他苦笑笑沒去計較,接著用鄭重的口氣說:「楊雪,你很清楚劉紅梅對我們的偵破工作何等重要,她是目前我們僅有的線索,如果能攻下她,案件便能迎刃而解。反之,我們就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境地,甚至喪失偵查本案的權力。所以希望你能做做劉紅梅的工作,讓我跟她深談一次。」

「我試試吧!」楊雪敷衍地隨口答應,臉轉向一邊。

「砰砰!」這時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王步文坐起身子,揚起臉向著門外大聲說:「請進!」

蔣小慶推門走進。

王步文和楊雪都不由得怔了怔。

蔣小慶見楊雪坐在辦公桌前,略略躊躇片刻,便主動地招呼說:「你好!」

楊雪冷冷地掃蔣小慶一眼,沒有搭理她,站起身對王步文說:「王處長,我可以走了嗎?」

王步文有些尷尬地揉著下巴。他知道楊雪的思想問題並沒有解決,很想再和她好好談一談,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

楊雪不等王步文表態,便扭身快步走出門外。她看著身後的門被蔣小慶關上,不由得妒火中燒,恨恨地罵了一句:「一對狗男女!」

蔣小慶走到辦公桌前,在楊雪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與王步文對視了足足幾秒鐘后,才用玩笑的口吻問:「你的這位搭檔有些不大對勁呀!是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

王步文長嘆一聲,滿臉無奈地說:「這個楊雪,怎麼會變成這樣,真是讓人不可思議!說變臉就變臉,連絲毫餘地也不留,難怪孔老夫子會說出惟女人與小人……」他見蔣小慶露出不悅之色,這才想起株連了她,連忙打住,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蔣小慶氣惱地瞪著王步文。「你別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有女孩子為你這樣痴情,說不定心裡正美滋滋的呢!」她的話里不由自主地帶出了警告的意味,「你可不能腳踩兩隻船玩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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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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