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
「咳,我的蔣大小姐,你這不是傷口上撒鹽嗎!」王步文臉皺成了核桃。「我還沒有踩到船就已經嗆水了!這火還沒玩,就燒著眉毛了!你們女人真是讓人弄不懂,毫無來由地成了仇敵!」他說著直甩頭。「真是太霸道太癲狂了,簡直就是母老虎!」
蔣小慶看著王步文痛苦不堪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你這比喻倒是挺形象挺貼切的。我可以告訴你,女人一旦癲狂起來,那是獅子老虎都無法比擬的,她們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會無情地毀掉他,你可要小心了!」
王步文並沒有被蔣小慶的調笑打動,臉上仍是愁雲密布。他憂心忡忡地說:「毀掉我倒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怕的是會影響案件的偵破,使我們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蔣小慶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她注視著王步文,擔心地問:「怎麼?楊雪她……」
王步文對蔣小慶擺擺手,嗓音乾澀地說:「但願這只是她一時情緒欠佳,鬧點小彆扭。可我們不能不做好這方面的思想準備。現在看來,一根繩上弔死不是正確全面的偵查途徑,應該在外圍再下下工夫。李紅那兒你接觸了嗎?有沒有什麼進展?」
蔣小慶點點頭說:「李紅家我去過了,她最大的顧慮是怕受報復,尤其是怕兒子有什麼閃失。如果能打消她這方面的顧慮,她會站出來舉證的。因為從談話中我能聽得出她對羅五七是懷有仇恨的。」
王步文緊皺的眉峰暗暗有所舒展,雙手交叉用力握了握說:「你要多用些心思,只要能撬開李紅的嘴,我們就能爭取到主動權,在羅五七以為萬事大吉之時,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
蔣小慶很有信心地攏了攏頭髮說:「好的,我爭取儘快攻下李紅,讓她卸下包袱,為我們所用!」
王步文正要再交待蔣小慶幾句,桌上的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話筒接聽后,對蔣小慶說:「是嚴頭,他讓我去他的辦公室。先就這樣吧,李紅那邊有進展,你要儘快告訴我!」邊說邊起身走向門外。
蔣小慶跟在王步文身後,擔憂地說:「嚴頭不會是因為這個案子的事找你吧?他不可能對咱們的私下偵查沒有察覺!」
蔣小慶所說的也正是王步文所擔心的。他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腳步不禁有些滯重起來。
嚴展飛坐在辦公桌后,面前攤放著墨綠色的文件夾。他隨手打開,抬頭是「黨委會議紀要」幾個紅色的大字,他邊看邊琢磨著如何跟王步文進行這場並不輕鬆的談話。在他煞費苦心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在黨委會上通過了對王步文調整工作和職務的意見,使他如願以償。可是王步文能否服從則是個大大的問號。他對王步文是最了解的,束手就擒或是說甘願受人擺布,絕不是他的性格,掙扎乃至對抗將在所難免。他必須想好應對之策,讓王步文乖乖地繳械投降。
敲門聲響了。嚴展飛合上文件夾,對著門口說了聲「請進」。
王步文快步走進來,對嚴展飛笑著點點頭。
嚴展飛忙從辦公桌後站起,熱情洋溢地迎上去,拍著王步文的肩膀大聲說:「步文,祝賀你,衷心地祝賀你!」
王步文被嚴展飛誇張的動作和顯然有些做作的賀辭弄懵了,不知所措地睜大雙眼瞪著嚴展飛說:「嚴頭,我既沒有發財也沒有陞官,你這賀從何來?」
「錯!既然我祝賀你,就有祝賀你的理由!」嚴展飛向沙發一揮手說,「坐坐,咱們坐下談!」
王步文邊走到沙發前坐下,狐疑地說:「難道我真的遇到了什麼喜慶的事?不可能呀!我這個人向來運氣都不是那麼好!」
「你跟著我,自然就有好運啦!」嚴展飛調侃著說,「咱哥倆是龍虎配,自然是鴻運當頭嘍!」
王步文見嚴展飛不像是空穴來風,心裡不由得敲起了小鼓,忐忑不安地問:「嚴頭,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展飛故弄玄虛地搖搖頭說:「我不能告訴你,這種事要你自己猜。猜對了,以後也就好事連連了!」
王步文有些無奈地皺起眉頭,遲遲疑疑說:「發財是不可能的事,為母親治病借的貸款到現在還沒還清。陞官更不可能,在你嚴頭眼裡,我這緝私處長都不稱職……」
「瞎講,我什麼時候講你不稱職了!」嚴展飛瞪王步文一眼,眉梢一挑說,「你越是認為不可能的事就越有可能,這就叫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王步文撓撓頭說:「你的意思莫不是我真的陞官了吧!」
「猜對了!」嚴展飛學著小品里趙本山的樣子一拍巴掌。「滿分!看來你前途無量喲!」
王步文這回是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疑惑地盯著嚴展飛說:「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啥葯,爽快一些好不好?」
嚴展飛正了正身子,鄭重其事地說:「步文,最近黨委開了個人事方面的會議,對紀委書記的人選進行了慎重認真的醞釀。這個職位你應該清楚,是很重要的部門主管,是副局級待遇。大家經過反覆權衡篩選,認為你擔當此任最為合適。」他頓了頓,觀察王步文的反應,見他表情沒什麼大的變化,顯得很沉靜,又接著說,「當然,這只是我們黨委的意見,還要報上級批准,但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的確是個難得的機遇
王步文弄清了嚴展飛的意思后,雖然表面上很平靜,心裡卻翻騰開了。應該說,這的確是個難得的機遇,由緝私處處長改任紀委書記,職務毫無疑問是提升了一級,這由處到局的關鍵一級是多少人夢寐以求苦苦追求的。可是在職務提升的同時,他也要失去偵查破案的職責和許可權。雖然紀委書記的權力炙手可熱,但畢竟只是人事方面的,和偵查業務根本沾不上邊,所以也就沒有理由再去過問案子的事。而現在正是案件偵破的關鍵時刻,一旦他撒手不管,就有可能夭折或是擱置起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捨棄不了的。
嚴展飛見王步文沉吟不語,遲遲不表明態度,心不由得懸了起來,於是加重語氣說:「步文,這個位置可是很多人都眼巴眼望瞅著的,能不能邁上一個台階,關係到你未來的仕途能否順暢。不瞞你說,這也是我在黨委會上經過多方努力才為你爭取來的,我是不能就這麼看著你老窩在處級的位置上,如果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你要把握住這次機遇,說不定它會成為你人生重大的轉折點。我今天是代表黨委徵求你的意見,如果你同意,我們馬上就上報。」
王步文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他抬起頭來注視著嚴展飛,用很平靜也很堅定的語氣說:「對紀委工作我不是太熟悉,我還是干我的老本行吧!」
嚴展飛心猛地一沉,臉上不由得變了顏色,睜大眼睛故作驚詫的樣子瞪著王步文說:「你說什麼?你竟然不求上進?」
「我的興趣是在偵查破案上,這你嚴頭是清楚的。當然我也希望能得到提拔重用,沒有哪個人不想陞官,可我的確不願摻攪在人事堆里,還是干業務更能發揮我的潛能,請嚴頭多多給予理解。」王步文不無歉疚地解釋著。
王步文的態度沒有出乎嚴展飛的意料。他板起了面孔,氣惱地拍著沙發扶手說:「好你個王步文,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太讓人失望了!」
王步文收了收胸,往嚴展飛面前傾斜著身子,很懇切地說:「嚴頭,你對我的關心我很感激,我的確放不下手裡的案子……」
「案子?你手裡的什麼案子?」嚴展飛其實很清楚王步文的意圖,但他故作出茫然不解的樣子說,「你說說清楚,到底是哪個案子讓你如此割捨不下?」
王步文隨口說漏了嘴,但覆水難收,他只好硬著頭皮如實說:「那個案子我還在經營著,我不能就這樣讓師傅和李燕白白付出性命,再說……」
「你不用再說了!」嚴展飛惱怒地截斷王步文的話說,「看來你是一直在跟我玩陽奉陰違的遊戲!我再次重申,這個案子已經結束,我們必須把工作重點轉到打擊現行走私犯罪活動上!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案子拒絕擔任新職,那我警告你,我就不能不考慮採取組織手段了!」
王步文聽了嚴展飛的話,心裡不由得一緊。他知道,在目前這種狀況下,硬頂著只能招致不良結果,使事情弄得無法收拾,眼下惟有採取緩兵之計才是最佳出路。一旦查獲證據,也就能變被動為主動,讓嚴展飛改變看法和態度了。想到這兒,他很認真地說:「黨委的決定我會認真考慮,可你總要給我點時間,這畢竟是改行的大事,你說是不是?」
嚴展飛盯著王步文,用警告的口氣說:「你最好別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只能給你一個星期時間,到時候必須作出答覆,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王步文忙頻頻點頭,作出很恭順的樣子。
對自己垂涎三尺圖謀不軌
羅五七這兩天特別煩特別窩火。自從廖凱告訴他劉紅梅已徹底背叛了天華同時也背叛了他,把他的所作所為透露給楊雪之後,他就恨得牙直癢,想馬上就滅了這個絕情的女人,讓她去給李燕作伴。可廖凱遲遲不下命令。他去催問,廖凱說要弄清楚劉紅梅究竟掌握了哪些證據,然後再採取措施,一併解決。他自告奮勇說,把劉紅梅交給他,不出三個回合,保證就能讓劉紅梅供出實情。但廖凱沒有同意,說這麼做會影響楊雪的情緒,不利於大局,還是讓楊冰去做妹妹的工作,讓楊雪親口講出來為好。廖凱怕他擅自莽撞行事,讓他離開觀音島,和阿岩一道去監視李紅。這些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有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中午,羅五七獨自跑到海鮮館,要了一條大龍蝦,一瓶五糧液,自酙自飲起來。酒剛喝到一半,阿岩便急匆匆跑來了,告訴他發現蔣小慶去了李紅家。他忙問阿岩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阿岩說他用望遠鏡透過窗口看到李紅在哭訴說什麼,蔣小慶用筆在記錄,看情形不會有好事。羅五七一聽,身上不覺來了精神,酒精也發揮了作用。他抓起酒瓶又灌了一氣,打著酒嗝對阿岩說:「走,去看看這兩個臭娘們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羅五七和阿岩趕到李紅住樓的對面窺視著李紅家的動靜,沒多大一會,便發現蔣小慶從樓門裡走出,騎上自行車離去。
羅五七讓阿岩在路口放風,然後大搖大擺上了樓。
李紅送走蔣小慶之後,提著菜籃正準備上街買菜,迎頭碰上了羅五七。李紅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問堵在樓道口的羅五七:「你……你要幹什麼……」
羅五七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說:「你怎麼用這種防賊的口氣,咱們可是同志加戰友的關係!我是特意上門來感謝的,你不會不歡迎吧?」
李紅弄不清楚羅五七到底是什麼用心和企圖,不由得心慌意亂,躊躇著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們可以進屋說話嗎?」羅五七向前跨出一大步,幾乎貼到了李紅的胸脯,話中帶著明顯的威脅,「讓外人看見會惹出麻煩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呀!」
李紅膽怯了,身上直冒涼氣,趕忙轉身打開門鎖,把羅五七讓進了門。
羅五七一進屋,便回手把房門緊緊地關上,一雙兇巴巴的眼骨碌碌轉動,睃視四周說:「你這家裡也太寒酸了,給了張軍和尹斜眼那麼多錢,他們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真他媽不是東西,一對敗家的負心漢!」
李紅不敢搭腔,有些木訥地放下菜籃子,驚恐不安地偷偷用眼角瞟著羅五七。
「怎麼,既不讓座,也不泡茶,這可不是待客之道!」羅五七走到沙發前,抬眼看到了泡好的茶水,聲音陰沉起來,「你家裡好像有客人來過?」
李紅心中一涼,頓時緊張起來。
羅五七猛地轉過身,面向李紅說:「你能告訴我這位貴客是何方神聖嗎?」
李紅心口怦怦直跳,囁嚅著說:「是……是個親戚……」
羅五七一聲怪笑說:「沒想到啊,你竟然和海關調查員攀上了親戚!」
李紅懸在喉嚨口的心呼地沉了下去,頭「嗡」地炸開了,她沒料到羅五七對蔣小慶來這兒一清二楚,站在那兒發起了呆。
羅五七幾步跨到李紅面前,一把托起了李紅的下巴,惡狠狠地說:「你他媽給我聽好了!你所有的行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敢背叛我搞什麼陰謀,就讓你去為張軍和尹斜眼陪葬,還有你那個寶貝兒子,讓你們全家大團聚!明白不明白?」
李紅渾身瑟瑟直抖,艱難地蠕動著被羅五七捏得緊緊的下巴,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個字:「是……我……明……白……」
羅五七用力一㧐。李紅一個踉蹌,跌倒在牆邊。
羅五七斷喝一聲:「去,給老子泡茶!」
李紅趕緊爬起來,去給羅五七泡茶。
羅五七一步三晃地回到沙發前,一屁股頓坐在沙發上,往後一仰,蹺起二郎腿,優哉游哉地搖擺著。
李紅泡好茶,低眉順目地捧給羅五七,因為躬著腰身,豐腴的胸部便若隱若現地呈現了出來,如磁石般吸住了羅五七的雙眼。
羅五七的眼睛越睜越大,透著色迷迷的貪婪之光,臉上的青黑色痘包漸漸漲紅,嘴角的涎水不知不覺流了出來,竟然忘了去接茶杯。
李紅從羅五七的表情里發現了不妙,順著他的目光一望,頓時省悟過來,連忙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掩著胸襟後退了好幾步,心驚膽戰地把臉扭向一邊。
羅五七淫心頓起,一肚皮的烈酒也如點著的火般熊熊燃燒起來。他拍拍沙發,命令說:「過來,坐下!」
李紅明白羅五七要幹什麼,幾年前他就對自己垂涎三尺,圖謀不軌,只是礙於尹大力的情面才不得不收斂起來。她顫著聲推辭說:「你坐,你坐,我不累,我去給你買煙……」說著,欲轉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