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真是真人不露相
蔣小慶進一步試探說:「我給紅梅打個電話可以嗎?」邊說邊掏手機。
羅五七連忙說:「她是領班,接待貴客時是不能開手機的,不信你就試試看。」
蔣小慶撥通劉紅梅的手機,果然是關機的聲音。她瞥一眼羅五七說:「你對觀音閣的情況很熟悉啊!」
羅五七笑笑說:「我常聽紅梅講那裡的情形,所以了解一些。」
蔣小慶見羅五七神態挺自然,一副憝厚誠實的樣子,戒備的心理減弱了許多,於是問:「那你對觀音閣的女孩是不是都很熟悉?」
羅五七見蔣小慶提出這種問題,心裡一動,有了一種漸入正題的感覺,忙連連點頭說:「當然很熟悉。紅梅的那些小姐妹我都很了解,經常在一塊玩兒。」
蔣小慶聽了羅五七的回答,不由得激動起來。她想也許異性之間更容易溝通,從劉紅梅那兒了解不到的事情,說不定能從她男朋友這兒打探到。她猶豫著該不該提出李燕的問題。
酒吧廳堂里依然十分喧鬧嘈雜。碰杯聲、粗俗的叫罵聲交匯成一股股聲浪,讓人耳根發麻。
身著便裝的范斌推門走進。這幾天他和陳兵一直在這兒化裝搜集情報,以完成嚴展飛布置的任務。他徑直來到靠牆對著門的吧台旁。陳兵正坐在那兒呷著啤酒。范斌悄聲問陳兵,有沒有發現什麼情況?陳兵湊到范斌耳邊小聲說,他發現蔣小慶和羅五七在一起。范斌有些吃驚,掃了周圍一眼問,陳兵他們在哪兒。陳兵說在八號雅座,他剛才去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們好像並不熟悉。范斌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王步文的電話,通完話后吩咐陳兵,王處指示盯住他們,這裡面肯定有蹊蹺,你再去看看。陳兵轉了一圈回來對范斌說,是有問題,蔣小慶看樣子並不知道羅五七的真實身份,有必要提醒一下蔣小慶,以免上當受騙。范斌同意陳兵的想法,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咕嘰了一番。陳兵不停地點頭,然後端起酒杯,向八號雅座走去。
蔣小慶終於下了決心,滿懷期待地問羅五七:「有個人不知你是否認識?」
「你請講。」羅五七很爽快地揚揚臉說,「只要是紅梅的朋友和小姐妹沒有我不認識的!」
蔣小慶正要說出李燕的名字,陳兵端著酒杯闖了進來。蔣小慶趕緊打住,把快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她並不認識陳兵,不由得看了看羅五七。羅五七顯然也不認識陳兵,不無驚詫地瞪著眼,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哎呀,羅總,我剛聽說您也在這兒!您這麼尊貴的身份,堂堂天華的副老總也到這小酒吧來,真是讓人料想不到。我要敬您一杯!」陳兵嚷嚷著走到羅五七面前,雙手捧著酒杯。
羅五七心裡火冒三丈,可又發作不得,社會上認識他的小混混太多了,他只好皺著眉和陳兵幹了一杯酒。陳兵千恩萬謝地退出雅座。
蔣小慶一聽陳兵喊羅五七是羅總,而且又說出天華,頓時就懵了。心裡暗暗慶幸沒有說出李燕。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夥子來得真是太及時了。她打量著羅五七,不無嘲諷地說:「原來你是天華集團的副總,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羅五七不無尷尬地笑著說:「一個小小的副總,在你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蔣小慶有些意味深長地說:「你堂堂的天華副總,竟然代表觀音閣的領班來見我,真是難為你了!」
羅五七忙解釋說:「我的確是紅梅的男朋友。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蔣小慶根本就不相信羅五七的表白。她曾不止一次地聽哥哥說起羅五七的名字,他是個採花大盜、獵艷能手,在天華集團臭名昭著。她現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羅五七是如何得知她和劉紅梅之間的來往的,並且對她們約會的事情也如此瞭然。是劉紅梅主動告訴羅五七的,還是受到了他的脅迫?從劉紅梅憂心忡忡擔驚受怕的樣子,她似乎能看出她有難言之隱,尤其是劉紅梅一直不回她的信息,就更說明她有很深的顧忌,也許面臨著很艱難的處境。而眼前的這個羅五七,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羅五七見蔣小慶沉吟不語,便料定由於自己身份的暴露,蔣小慶已有了戒備,可他又不甘心,於是試探著問:「你剛才不是要了解一個人的情況嗎,她是誰啊?」
蔣小慶呷了口檸檬汁,笑了笑說:「這個人你肯定不認識,就不麻煩你了。」
羅五七露出失望的神情。他明白不可能從蔣小慶口中打探到什麼了,便放開了酒量,「咕嘟嘟」灌了一大杯。酒壯人膽,另一個念頭從他的腦袋裡冒了出來。既然實現不了主要目的,那就退而求其次,如此漂亮的女孩,不享用太遺憾了。何況這零號海灘,具備了所有狩獵的天然條件,絕不能白白浪費。想到此,他給蔣小慶倒了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舉向蔣小慶說:「來,我敬你一杯,為了咱們的相識!」
蔣小慶推辭說:「對不起,我剛才已經講過了,我從不喝酒!」
「今天就破個例吧!」羅五七抓住蔣小慶的手撫摸著說,「咱們難得相識,這就是緣分!來,陪哥哥喝一杯!」
蔣小慶猛地抽出手,正色說:「羅先生,請你自重!」
竟然有個流氓副總
羅五七涎著臉,眼裡毫無顧忌地射出淫邪的目光,咧著大嘴說:「咳,你這是什麼話?你是紅梅的女朋友,我是紅梅的男朋友,咱們是一家人嘛!來,今天一定得喝一杯!」說著,伸手扯住蔣小慶的胳膊往自己懷裡拉。
蔣小慶見羅五七露出了原形,便不再和他客氣,忽地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該告辭了!」說罷從衣架上取下外套,轉身大步走向門外。
羅五七豈能放過送到嘴邊的美味,把一疊百元大鈔摔在吧台上,起身追了出去。
范斌忽然看到蔣小慶神色慌張地從雅座里匆匆走出,腳步踉蹌著奔出酒吧。緊跟著是羅五七搖頭晃腦地追出門,意識到事情不妙,忙低聲對陳兵說:「快!跟上去!」
蔣小慶走出酒吧,正要上計程車,羅五七已追上來,伸出胳膊攬住了她的細腰,嘴裡噴著酒氣說:「別忙著走呵,咱們還沒加深感情哩!」邊說邊將蔣小慶往黑黢黢的海灘拖。
蔣小慶驚駭得渾身直抖,拚命地掙扎,大聲斥責說:「放開我!你這個流氓……」
羅五七伸出另一隻手掩住蔣小慶的嘴,惡狠狠地說:「老子今天就是耍流氓!你送上門來,不流氓就對不起你這水靈的臉蛋了!」
蔣小慶又羞又怕,嘴裡發出「唔唔」的響聲,用盡全力試圖掙脫羅五七。可是她柔弱纖細的身軀根本抵擋不住虎背熊腰的羅五七,任何反抗只能是徒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羅五七拖向海灘。
「站住!」追上來的范斌一聲斷喝。
羅五七一驚,回過頭來兇巴巴地說:「你知道老子是誰嗎?少管你媽的閑事!」
范斌冷冷地損失:「羅五七,你身為天華的副總,竟然干出這種醜事,和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吧?」
羅五七定睛一看是范斌,再仔細看范斌身旁站著的是剛才向自己敬酒的陳兵,馬上便明白了一切。他放開蔣小慶,訕訕地對范斌說:「原來是范斌老弟,你誤會了,這是我女朋友……」
范斌冷笑著說:「羅副總的女朋友很多。恕我眼拙,請問你這位女朋友姓什麼?在哪兒工作?」
「這……這……」羅五七語塞。
蔣小慶走到范斌身旁。此時她已恢復了常態,怒視著羅五七說:「天華真是太不幸了,竟然有個流氓副總!」
羅五七顏面盡失,狼狽不堪地咕噥著說:「酒後亂性,以後不能再多喝了……」說著就要溜走。
「慢著!」范斌沉聲喝住羅五七,「我們王步文處長指示把你帶回去接受處理!」
羅五七一聽慌了,聳了聳肩說:「值得如此上綱上線嗎?不過是玩笑開過了頭……」
「你已經觸犯了法律,不是什麼玩笑不玩笑的問題!」范斌神情嚴肅。「請跟我們走吧,到了王處那兒你再申辯解釋!」
羅五七見范斌動真格的了,而且王步文也知道了這事,知道有些麻煩了,不得不垂頭喪氣地跟著范斌他們上了旁邊的桑塔納轎車。
和這個混世魔王約會
王步文正愁著無法對羅五七下手,沒想到他會自己撞上門來,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他決定以此為由頭,看能不能從羅五七嘴裡套出點什麼。如果達不到這個目的,也正好利用這次機會,讓李紅對羅五七進行辨認。他現在感到有些弄不明白的是蔣小慶怎麼會和這個混世魔王約會。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之事,在沒有訊問羅五七之前,他必須問清楚蔣小慶,以做到心中有數。
范斌很快便帶著羅五七和蔣小慶回到了處里。蔣小慶在路上曾向范斌提出要回家。范斌婉轉地向她解釋,按法律規定,受害人有做筆錄的義務,要實事求是地陳述事件發生的經過,為公安部門處理肇事者提供必要的證據,希望她能給予配合。蔣小慶從內心講是不想見王步文的,她很清楚他會問什麼。可一看到羅五七滿不在乎的樣子,氣便不打一處來,點頭答應了范斌的要求。
王步文吩咐范斌和陳兵先把羅五七關進滯留室,然後把蔣小慶請進了他的處長室。
蔣小慶躑躅遲疑著走進處長室,靜靜地往沙發一坐,低垂下眼帘,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她被羅五七撕扯的衣服還有些凌亂,臉上還殘留著羅五七抓撓的污痕,由於受到驚嚇,嘴唇有些微微泛青。
王步文目不轉睛地看著蔣小慶狼狽的模樣,既感到心疼又有些可笑,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蔣小慶等了一會兒,見王步文沒有開口,忍不住悄悄掀起眼帘,瞥了王步文一眼。她見王步文歪嘴瞪眼的怪模樣,以為是在取笑她,鼻子一哼,把臉轉向了一邊。
王步文從辦公桌後站起身,用不無揶揄的口氣說:「你看你臉上,也該卸妝了,這唱的是哪齣戲喲?」邊說邊走向臉盆架,扯下毛巾。
蔣小慶忙掏出梳妝盒,打開對著小鏡子照了照,頓時臉紅起來。
王步文把濕毛巾遞給蔣小慶,關切地說:「快擦擦吧!」
蔣小慶並不領情,扳著臉一把奪過毛巾,胡亂地在臉上擦了擦,然後把毛巾丟到茶几上。
王步文不敢跟蔣小慶鬥氣,開始進入正題。他翻開筆記本,拿出筆,問:「你能把晚上發生的情況講一講嗎?」
蔣小慶早就猜到了王步文的開場白,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乾巴巴地說:「不就是你的兩個手下看到的那些情況嗎?還有什麼可講的?」邊說邊整理凌亂的衣服。
王步文對蔣小慶的態度挺無奈,他已經不止一次地領教了她的刁蠻刻薄,可他又不能也不敢針鋒相對,惟一的選擇只能是逆來順受,虛以委蛇,儘可能想方設法化解他們之間的堅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相信靠著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能求得她的諒解。為了表示他的誠意,他從辦公桌後走到蔣小慶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試圖營造出促膝談心的氛圍來。
蔣小慶對王步文的舉動感到挺舒服,表情上卻又故意蹙起眉頭,身子往旁邊移了移,以示他們之間是有距離或是有隔閡的。
王步文對蔣小慶故作疏遠之態不去計較,笑了笑,不再和蔣小慶玩這種兒童遊戲,開門見山地問:「你和羅五七認識嗎?」
王步文的良好表現還是起作用的,蔣小慶的回答雖然生硬,但卻是實話:「不認識。」
「那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王步文繼續問。
蔣小慶當然不會輕易講出劉紅梅。她思忖片刻說:「不認識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誰都是從不認識到認識的嘛!我們是偶然相遇。他說是天華的副總,想跟我聊聊天。既然是蔣小林的上司,我是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吧?」
「你是在編故事!」王步文終於不由自主地說了句嘲諷的硬氣話。
「隨你怎麼想,事實就是如此!」蔣小慶垂下眼瞼,顯得有些心虛。
王步文見蔣小慶並沒有惱火,覺得自己還是可以以牙還牙的,於是壯起了膽子,不無譏誚地說:「你事先約了一位神秘的朋友,結果這位你翹首以待的朋友並沒有赴約,去的人是羅五七。你們開始也是相談甚歡,你似乎對這位羅總的花言巧語信以為真,重演了一出狼外婆的鬧劇,只是在我的部下提醒后,你才知道羅五七的真實身份,從狼嘴裡解脫出來。我說得對不對?」
蔣小慶被王步文說得心裡直打鼓。難道他已經查出了劉紅梅?不可能,前兩天他還托曾培松問過這事,不會這麼快就弄清楚劉紅梅的身份。蔣小慶定了定神,反唇相譏說:「我看你是在編故事!」
王步文不想再和蔣小慶周旋下去,直截了當地說:「小慶,別再兜圈子了,你那個神秘朋友我們已經知道是誰了,不然我也編不出這樣嚴絲合縫的故事來!」
蔣小慶怔了怔,忽閃著大眼睛,狐疑地盯著王步文說:「你少詐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王步文哭笑不得,禁不住感慨說:「你小慶真是太像我的師傅你的爸爸了,不僅會演戲,而且嘴忒嚴實,佩服!佩服!」
「你少損我爸!」蔣小慶眼一瞪。
王步文趕忙噤聲,正襟危坐。
蔣小慶看著王步文被自己整治得噤若寒蟬、膽戰心驚、俯首帖耳的樣子,心裡像吃了冰鎮西瓜般特別爽特別滋潤。她以命令的口吻問:「你說,那個人是誰?」
王步文苦著臉說:「我看咱們的位置真該調換調換,應該你來當緝私處處長!」
蔣小慶壓住心頭的快意,撇撇嘴說:「我就知道你是在詐我,凈往別的話題上岔,哼!」
「劉紅梅!」王步文突然提高聲音說,「不就是觀音閣的領班劉紅梅嗎?」他有些憤憤然。「懷疑一切,自以為是,擅作主張,私下行動,你這樣會誤大事的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