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最多也就是陽奉陰違
王步文拿著個文件夾,不緊不慢地走進局長室。
嚴展飛從辦公桌后抬起頭,對王步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隨便坐。
王步文在辦公桌前坐下,把文件夾往嚴展飛面前一送,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嚴展飛以為王步文是來送辭職報告的,也笑了笑接過文件夾,不無遺憾地說:「人各有志,勉強不得,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王步文依然是微笑的面容,不置可否地欠了欠身子。
嚴展飛打開文件夾,掃了一眼,眼光突然凝住,細細地看了一遍,嘴裡不由自主地念道:「關於打擊整治現行走私活動的偵查方案……」他讀了個題目便戛然而止,抬起臉,詫愕地看著王步文說:「你這唱的又是哪齣戲?」
王步文沒有立刻回答嚴展飛,從兜里掏出廉價的港城牌香煙,抽出一支遞給嚴展飛說:「這煙你抽嗎?有些苦,也有些嗆!」
嚴展飛自然能聽出王步文不懷好意的話音,心裡很不舒服,勉強地接過煙,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王步文給嚴展點火,輕聲說:「嚴頭,說實話,你是不是對我沒呈上辭職報告很失望,很不稱心如意?」
嚴展飛一口煙噎在了喉嚨里,嗆得連聲咳嗽,臉漲得通紅。他不無惱怒地瞪著王步文沉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嗯?」
「哦,沒什麼別的意思!」王步文悠悠地抽著煙,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說,「從你的話里我能聽得出,你是希望我辭職的!」
「知道就好。」嚴展飛了解王步文,知道對付他必須以硬攻硬。「你應當清楚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結果!」
王步文坐正身子,神態謙恭地說:「我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思路的確有些問題,太鑽牛角尖了。沒有哪個領導會要一個和大局不合拍,老是與自己頂牛的部屬。」他拍拍嚴展飛面前的文件夾。「所以,我決定回到正確的革命道路上來,高舉打擊現行走私的旗幟,堅定不移地為凈化港城作出貢獻!」
「你真的這麼想?」嚴展飛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王步文說,「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讓人不敢相信!」
王步文伸出食指往上一頂說:「我可以向上天起誓,絕無半句虛言,你可以看我以後的行動!」
嚴展飛對王步文的保證持懷疑態度,總覺得王步文的轉變太突兀。沒有誰能比他更了解王步文,就這麼放棄自己認準的原則,輕易地舉手投降,不是王步文的性格。假如王步文堅持自己的觀點,公開和他論爭或針鋒相對,他覺得很正常,也好對付。可王步文突然以這種姿態出現,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了。如果這是王步文處心積慮採取的韜光養晦或是別有用心的戰術,跟他玩陰謀詭計,還真讓他有些害怕。從目前王步文的言談舉止看,似乎並沒有把他完全劃歸敵方陣營,只是認為他為了烏紗帽或是為了袒護廖凱羅五七才對偵查案件持消極態度。從這個角度分析,他認為王步文還不至於對他懷有險惡之心,最多也就是陽奉陰違,私下裡做做小動作。對此,他是用不著擔心顧忌的,像這類案子,只靠小偷小摸是無法完成的。況且王步文不提出辭職,又轉變了做法,願意放棄原來的主張,他也就沒有理由動緝私處處長的位置了。再說曾培松那邊他也不能不顧及到,如果弄得太顯眼太張揚,會對自己很不利。
王步文見嚴展飛沉吟不語,便問:「嚴頭,你是不是對我不相信?」
「你說呢?」嚴展飛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反問道,「別以為我會輕易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你是不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來個先斬後奏啊?」
「嚴頭,你這話說得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王步文乘機刺了一下嚴展飛,「如果這個案子到頭了,我就是十渡陳倉也是徒勞呀!又能去斬誰捕誰啊?你說是不是?」
嚴展飛被王步文擠兌得臉紅了紅,不安地扭扭身子,乾咳兩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王步文挺了挺胸說:「當了幾年兵,別的沒學到,服從命令聽指揮我還是學得很好的。」他伸手拍拍文件夾。「請你抓緊時間看看我們的方案報告,我們等你的指示后再落實。」
嚴展飛鄭重地點點頭,隨手拿起文件夾。
王步文終於強迫自己完成了與嚴展飛的周旋。他離開那裡后,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身心俱疲和惆悵的感覺。與嚴展飛搭檔了這麼多年,何曾有過如此虛偽而又卑瑣的交鋒。相互的戒備提防,小心翼翼的你推我擋,只能向對方展示虛假的面具。謊言擺上檯面,真話反而要藏在心底。難道社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不僅改變他的性情,而且改變他的追求?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儘快結束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兩個人能像以前一樣暢所欲言,親密無間。他明白,要想恢復從前的關係,只有案情大白於天下之後才有可能實現。可他又不敢也不願意朝反面去想,因為那種結局是他的感情無法承受的。
王步文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曾培松打來的電話。曾培松告訴他,蔣小慶要自己採取行動,這是很危險的,要他採取必要的措施,保證蔣小慶的安全。為了蔣小慶,他真是大傷腦筋,無奈之下,只有硬著頭皮去找她面談。
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
夏末秋初的陽光依然灼熱烤人。海灘上平展柔軟的細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燦燦的異常耀眼。碧波涌動的大海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楊雪和劉紅梅身著泳裝,在淺水裡撲騰。楊冰躺在不遠處的陽傘下,愜意地舒展著四肢,盡情享受海風的吹拂。
劉紅梅和楊雪並不是十分熟識,開始時有些拘謹,在做示範動作時很不自然。楊雪為了拉近距離,不時跟劉紅梅開幾句玩笑。劉紅梅漸漸被楊雪的熱情和爽直所感染,加上她對楊雪當面斥責羅五七的敬佩,便慢慢地放開了。她們邊比劃著游泳,邊歡快地交談起來。
「紅梅,你看你這體形,絕對是百里挑一的標準美女!那個羅五七長得像大猩猩,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楊雪一褒一貶,愛憎分明,把話說到了劉紅梅的心坎里。
劉紅梅不好意思地說:「雪姐,你才是真正的美人,我哪敢在你面前稱什麼美不美的。再說,你是自由游來游去的美人魚,而我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沒法相比哩!」說著,不由得黯然傷神。
楊雪挽著劉紅梅的胳膊,神壯氣豪地說:「你放心,有我在,就沒人敢再欺負你!以後咱們就是姐妹了,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我講,我給你出頭!都21世紀了,竟然還有人敢逼良為娼!」
劉紅梅感動得淚水在眼裡直轉,情不自禁地挽緊了楊雪的胳膊,顫著聲說:「雪姐,我能早認識你就好了!」
楊雪見火候已到,便把話引上了正題:「現在認識也不晚。對那些惡男人,就不能軟弱,你挺起了腰桿,他們也就怕了!」她靠近劉紅梅耳邊。「那個羅五七,是怎麼佔有你的?」
「先是死皮賴臉,接著就是強迫,以談戀愛為名玩弄女性,是他慣用的伎倆!」劉紅梅恨恨地說。
「那他對李燕也是用的這種手段吧?」楊雪不動聲色地問。
劉紅梅點點頭,很自然地脫口說:「是的,可李燕比我慘多了!」她動情地看著楊雪。「幸虧我遇上了你,不然今天就去追隨李燕了,更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下場!」她說罷,長長地嘆了口氣。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楊雪安慰劉紅梅,接著又問:「李燕是被羅五七賣到國外去的吧?」
劉紅梅剛要回答,一眼瞥見了海灘上的楊冰,有些遲疑起來。她眨巴著眼,試探著問:「雪姐,你和冰姐是親姐妹嗎?」
「是呀!」楊雪有些愕然,不知劉紅梅為什麼不回答她,反而突兀地提出這樣的問題,她注視著劉紅梅。「怎麼,這有什麼問題嗎?」
「噢,不不,我只是隨便問問。」劉紅梅不敢正視楊雪,忙垂下眼帘,低聲說,「咱們游泳吧,我教不會你,冰姐會怪我的!」
楊雪只好暫時收住,隨著劉紅梅在水裡撲騰。她從劉紅梅的表情里能看出一些細微的變化,似乎對姐姐楊冰有些顧忌,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對她和姐姐的親情關係有顧忌。她認真想了想,覺得劉紅梅有顧忌可以理解,畢竟羅五七和廖凱的關係非同一般,投鼠忌器,所以劉紅梅才有所保留。要讓劉紅梅完全相信自己,就必須設法解開這個結。
劉紅梅此時也是心事重重。她對楊雪基本上是相信的,絲毫不懷疑楊雪對自己是善意的。可她不能不對楊冰有所忌憚。廖凱和楊冰這對夫妻,同羅五七是一丘之貉,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老闆,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比羅五七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自己把實情告訴了楊雪,楊雪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講給楊冰聽,那就麻煩大了,自己真的成了第二個李燕。她可不想步李燕的後塵,去做海底的冤魂。另外,她也猜摸不透楊雪問這些是何目的。是出於好奇,還是別有所圖?看來,楊雪並不是無端地來找自己學游泳。在沒弄清她的用意之前,還是小心謹慎點為好。
「紅梅,聽說你和李燕是老鄉,是嗎?」楊雪試圖迂迴著旁敲側擊,引回到剛才的話題上。
劉紅梅不得不點點頭,很勉強地說:「我們是一個村的,一塊兒結伴出來……」
「你們真不容易,從江西山區里出來闖蕩到現在!」楊雪想想自己如果不是姐姐關心幫助,說不定和劉紅梅是一樣的命運,心裡不覺有些酸楚,動情地說:「世事險惡,你們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受了很多折磨!」
劉紅梅眼圈紅了紅,囁嚅著說:「我們就是這個命,在家裡受窮,出外受怕……」
「命是要靠自己去爭去拼的!」楊雪拍打著海水,濺起細碎的浪花。「關鍵看你有沒有不畏強暴的勇氣!」
「唉——」劉紅梅一聲嘆息說,「說起來容易,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能耐去爭,還不是任人家擺布!」
「這個世界大得很,你何必一棵樹上弔死!」楊雪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像你這麼好的條件,到哪兒都是人才!」
「我的雪姐哎!」劉紅梅頹喪地雙膝跪進流沙里。「我能走得了嗎?這觀音閣就是……」她忽然發覺自己失言,把後面的「天牢地獄」咽了回去,偷偷瞥一眼不遠處的楊冰。
楊雪知道劉紅梅後面要說什麼,有些憤憤不平地問:「是不是羅五七困住了你?」
劉紅梅含糊地「唔」了一聲,低下頭又沉默不語了。
楊雪見劉紅梅一提到羅五七就滿臉的恐懼,而且不時地偷眼看岸上的楊冰,猜測劉紅梅的疑慮心太深太重了。如果不向她說實話,打消她的顧忌,就很難讓她吐露實情。於是靠近劉紅梅,悄悄說:「紅梅,不瞞你說,我是處里派來向你了解有關羅五七情況的,同時也是來保護你的。你放心,我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我不會泄露給任何人,包括我姐姐楊冰。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劉紅梅驚詫地看著楊雪,疑疑惑惑地問:「你真是處里派來的?真是來調查羅五七的?」
楊雪鄭重地點點頭,加重語氣說:「羅五七有重大犯罪嫌疑,很多案子都和他有牽連,包括李燕被殺!」
我全都作了錄音
劉紅梅心裡一陣激動,楊雪的話使她看到了一線希望。她已不再對楊雪有任何疑慮,便問:「雪姐,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又很快放了羅五七?」
「因為我們沒有掌握他的確鑿證據,這才來找你幫助的呀!」楊雪貼近劉紅梅耳邊說,「我們王處長很重視這個案子,說在適當的時候見一見你呢!」
劉紅梅一怔,忍不住問:「你說的王處長,是不是叫王步文?」
「是啊!怎麼?你認識他?」楊雪有些驚訝。
劉紅梅有些泄氣,嘟著嘴說:「聽說他是羅五七的干兄弟,羅五七就是他給放出來的!」
楊雪有些警覺地問:「你是聽誰講的?」
劉紅梅稍稍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向沙灘上的楊冰努了努嘴。
楊雪氣惱地說:「別聽我姐姐胡說八道,她這是瞎猜的!王步文不是這種不講原則不講法律的人。自從李燕出事後,他就一直盯著案子不放,不然怎麼會抓羅五七?紅梅,你這腦袋可要清醒,千萬不能上當受騙!我姐她是被哥們義氣蒙住了雙眼,別信她的!」
楊雪的一席話,使劉紅梅放下心來,不由得長長吁了口氣,摟住楊雪的肩膀,輕聲昵喃:「雪姐,你是好人,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只要你能把我救出火坑,擺脫羅五七的魔爪,我什麼都聽你的……」
楊雪終於取得了劉紅梅的信任,自然是非常興奮,緊緊抓住劉紅梅的手說:「只要能獲取羅五七的罪證,他最後的歸宿就是接受法律的嚴懲,你自然也就得救了。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別成為第二個李燕!」
劉紅梅重重地點頭說:「是的,我決不能再向羅五七低頭,任他欺凌,因為有你雪姐做我的靠山!」她湊近楊雪,壓低嗓門說,「李燕就是被羅五七賣到海外的,她回港城后,也是被羅五七謀殺的!」
楊雪一陣驚喜,睜大眼睛急促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有沒有掌握住證據?」
「是羅五七喝醉酒後親口告訴我的!」劉紅梅神秘地眨巴眨巴眼說,「我全都作了錄音!」
「太棒了!」楊雪一聲尖叫,得意忘形地抱著劉紅梅跳了起來。
海灘上的楊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站起身朝這邊張望。劉紅梅連忙把楊雪拉倒在海水裡,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
王步文接到楊雪的電話,得知在劉紅梅那兒取得了重大突破,不禁大喜過望。他叮囑楊雪要謹慎行事,儘可能從劉紅梅那兒多了解些情況,尤其是要把證據搜集到手裡,這將對偵破全案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接著,他便驅車直奔調查處去找蔣小慶。在這種非常時刻,無論如何也要阻止蔣小慶莽撞行事,以免影響楊雪的行動,打亂整個偵查計劃。他到了調查處,蔣小慶不在辦公室,經打聽得知蔣小慶去了觀音島,這讓他大吃一驚。忙問走多長時間了。辦公室的人告訴他說,大約有二十分鐘。他不敢怠慢,又驅車直奔輪渡碼頭。
輪渡碼頭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蔣小慶從大巴上跳下,隨著人流走向售票處。她特意剪了個短平頭,大有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架勢。她要去找劉紅梅,解開這個死結。沒有王步文,她就不信報不了父仇,把那些妖魔鬼怪繩之以法。就在她走到售票口,掏出硬幣遞進去時,突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頭一望,發現王步文正從停車場往售票口跑來。她皺皺眉,急急忙忙買了票,轉身跑向輪渡。
王步文氣喘吁吁趕到售票口,轉眼間不見了蔣小慶的蹤影。他猜測蔣小慶是上了輪渡,也趕緊買了張票,急匆匆跳上就要鳴笛開出的渡船。
蔣小慶見王步文也上了船,便擠過人群,躲在一個不易被察覺的角落裡。可是刁鑽的王步文似乎就猜到她會躲在這種地方,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此時她想轉移已經來不及了,蔣小慶只得縮起身子,臉扭向一邊。
王步文輕手輕腳走到蔣小慶身旁,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說:「小慶,你小時候不該老是跟我玩捉迷藏的遊戲。再說,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剃了個男孩頭也太招眼了。」
蔣小慶又氣又羞又惱,恨得牙直癢,扭過臉來,不屑地瞥一眼王步文,冷冷地說:「你想幹什麼?別自討沒趣,離我遠點!」
王步文不僅沒有走開,反而依在了蔣小慶身邊,仍然用調侃的口氣說:「紅顏一怒,英雄氣短,我今天就是你的追星族,跟定你了!」
「你是英雄?」蔣小慶撇著嘴,滿臉嘲笑。「狗熊還差不多,臉皮真是比狗熊還厚!」
王步文並沒有生氣,依然是滿臉的笑容,繼續調侃說:「在你眼裡能是個狗熊的形象我就知足了,記得你喜歡的玩具就是狗熊吧?」
「無聊!」蔣小慶把臉扭向一邊說,「我不想跟你啰嗦,請你有點自尊!」
「不啰嗦可以,跟我回去!」王步文拉著蔣小慶的胳膊。
蔣小慶真有些火了。她猛地甩脫王步文的手,陰沉著臉說:「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去觀音島遊玩,和你有什麼相干?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你們家以前就住在觀音島,還去遊玩?」王步文盯著蔣小慶說。
「我故地重遊,你管得著嗎?」蔣小慶見輪渡快要靠岸,就往旁邊擠,試圖離開王步文。
王步文輕舒長臂,把蔣小慶牢牢攬在懷裡。
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蔣小慶不由得一陣暈眩。她臉上飛紅,拚命想往後掙,可又覺得渾身綿軟無力,伸出小拳頭捶打王步文的胸口,又羞又惱地嚷嚷:「王步文,你是個警察,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禮,快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