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第04節

曾關長派我來保護你的

王步文見蔣小慶在大眾面前口無遮攔,有些受不住了,手如鐵鉤一般握住蔣小慶揮舞的拳頭,惡狠狠地說:「你要再鬧,我就把你丟到海里!」

蔣小慶還從來沒見王步文這麼凶相畢露地對她發火,稜角分明的面孔就像是凶神惡煞。她不覺有些膽怯了,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勉強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你敢?」

王步文用強制手段把蔣小慶帶回了輪渡碼頭。蔣小慶一下船就掙脫王步文的挾持,流著眼淚向旁邊的海灣跑去。王步文邁開大步,緊緊跟在蔣小慶身後。

港灣里泊著三三兩兩的貨輪和漁船,高高豎起的煙囪冒著縷縷青煙。層層細浪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涌動,輕輕拍打著柔軟的沙灘。幾個孩子在嬉鬧追逐,不時發出一聲聲歡笑。

蔣小慶竭力想甩掉王步文,可王步文如影相隨,和蔣小慶總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適當距離。蔣小慶無奈地停住腳步,猛地轉身對著王步文尖叫:「你到底要幹什麼?你還想怎麼樣?」

王步文不急不躁,慢慢走到蔣小慶面前,笑容可掬地說:「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想跟你談談,咱們應該溝通溝通,你說是不是?」

「我跟你沒什麼可溝通的!」蔣小慶斷然拒絕說,「我和你毫不相干,你要為你今天的行為負責,我要去曾關長那兒告你!」

王步文靠近蔣小慶,故作神秘的樣子壓低嗓門說:「告訴你個秘密,就是曾關長派我來保護你的!」

蔣小慶頓時泄了氣,頹喪地一屁股坐在沙灘上。王步文大大咧咧地往蔣小慶身邊一坐,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蔣小慶作出厭惡的表情,把臉扭向一邊。

「小慶,你這樣魯莽行事,會出問題的!」王步文盡量用和緩的語氣勸導蔣小慶。

蔣小慶不睬王步文,目光投向大海深處,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王步文用手指漫不經心地划拉著細碎的沙礫,繼續耐心地循循善誘說:「你的勇敢固然可嘉,可如果用錯了地方,沒有選準時機,那就變成了任性和固執,其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蔣小慶斜斜地掃了一眼王步文,譏諷地說:「像你那樣的縮頭烏龜,就有好的結果了?真是可笑!」

王步文不怕蔣小慶冷嘲熱諷,就怕她不講話,見她開了口,不惱反喜,隨口說:「兵法講究有進有退,這是制敵取勝的策略。我們做任何事都要從大局著眼,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這可是生死較量,不是咱們小時候玩過家家的遊戲!」

「誰跟你玩過過家家的遊戲!你少生拉硬扯,凈說些不著邊際的無聊話!」蔣小慶往旁邊挪挪身子,顯出冷漠的神情。「現在我只看到你退,沒看到你進!還策略大局地糊弄人,故弄什麼玄虛!」

「好,好,算我自作多情!」王步文苦笑笑。他無法把派楊雪進行暗中偵查的事說出來,可他心裡也很明白,如果不向蔣小慶透露點實情,這個刁蠻任性的丫頭不會收手,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偷偷溜到觀音閣去找劉紅梅,他總不能每時每刻都守著她。於是說:「小慶,我知道你對我誤解很深。那天情緒不佳,又喝醉了酒,一時衝動,可能說了些喪氣話。我不該在遇到挫折和阻力時向你發牢騷,請你諒解。」他說著說著不由得動起情來。「說實話,再大的壓力,再多的苦惱,我從沒在外人面前流露發泄過這種情緒。可不知為什麼,一見到你,就剋制不住了。也許我真的把你當成了可以傾訴的對象。你又要笑我自作多情了,那你就儘管譏笑吧,我不在乎!」

令人神醉心迷的柔波

蔣小慶還是第一次聽到王步文訴說衷腸。在她的印象和感覺里,王步文從來都是一個不近人情、有些麻木不仁、太重理性的冷血人。偶爾的調侃也是帶著挖苦和取笑的成分,總是把她當成一個不諳世事的瘋丫頭。沒想到今天竟當著她的面說出如此坦誠而又灼熱的讓她耳紅心跳的話來。一股無法抑制的春潮和別樣的感動從她心底慢慢漲起,不覺微微暈眩起來。她垂下長長的眼帘,紅潤的面龐在陽光的映照下,煥發出熠熠生機和動人的柔媚。

王步文仍目光定定地看著手上的沙粒,自顧自地說著:「自從師傅遭遇不幸犧牲后,我沒有一天不在渴望著為他報仇,不然,我不會出任這個緝私處處長。可是偵查工作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曲折。雖然我對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現實還要嚴酷還要令人猝不及防。不瞞你說,我有時甚至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尤其是李燕的死和線索的一次次掐斷,都明白無誤地表明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案子,是有著神秘背景和重重黑幕的走私犯罪。所以,我們在充分具備勇氣的同時,還要充分發揮我們的智慧,進行一場殊死的拼搏。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退縮,我可以向師傅的在天之靈起誓。小慶,請你相信我,我並沒有做縮頭烏龜,只是偵查紀律不允許我向你透露更多的東西,希望你能理解我,別再一意孤行,好嗎?」

蔣小慶的心裡頓起狂風驟雨,王步文的每句話都讓她感到強烈的震撼。她為以前對王步文的責怪和誤解追悔莫及。細細想來,王步文的確是在全心全意拼盡全力地在辦理這個案子。從曾培松隻言片語的暗示里,她似乎能聽出王步文處境艱難的意思。在這種時候,她所要做的應該是理解和支持,儘可能地給他一些慰藉,而不應該耍小性子,給他帶來麻煩,更不應該不聽勸阻,影響他的偵查計劃。想到這些,蔣小慶心裡的愧疚化作了溫情、憐惜和疼愛交融的暖流,涌動在每一根血管里。她情難自禁地悄悄抓起王步文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拂去掌上的細沙,口中喃喃著:「步文哥,我錯了……」

王步文抬起頭來,目光與蔣小慶相遇,頓時如遭電擊。清澈純凈,黑白分明,如瑪瑙般晶亮的瞳仁里流瀉著令人神醉心迷的柔波;如大理石般雕刻的精巧的五官透著嫵媚的神韻;雪白耀眼,圓潤豐腴的臂膀好似吹彈可破的嫩滑的奶油澆鑄而成。王步文看傻了也暈了,一時間不知所措地發起呆來。

蔣小慶輕輕捧起王步文的雙手,在自己柔滑的臉上摩弄著,一副小鳥依人的溫柔狀。

王步文的激情終於如火山般噴發了。他猛地把蔣小慶擁進懷裡。蔣小慶仰起臉,雙眼緊閉,長睫微顫,小巧而又飽滿濕潤的嘴唇如熟透的櫻桃閃動著誘人的光澤。王步文不顧一切地把灼熱的嘴唇壓了上去,兩個人熱吻著,在沙灘上滾動著,似乎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人存在。

海風在不停地吹,海浪在不停地涌,海灣里的貨輪在不停地鳴響高亢嘹亮的汽笛。

整治女人,我是專家

廖凱從淺水灣匆匆回到觀音閣。雖然蔣小林所說的情況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王步文都已經擺平了,一個小小的蔣小慶又能折騰起什麼水花來——但過去的教訓不能不讓他吸取。蟻穴不堵,亦能形成大洞。所以他覺得應該提醒羅五七,做好防備,別再做亡羊補牢的事。他剛在七樓休息室坐下,嚴展飛的電話便打來了。嚴展飛告訴他,王步文並沒有辭職,而且一反常態,似乎很乖的樣子,這不是個好兆頭,這小子有可能在玩什麼花招。嚴展飛最後要他提高警惕,防止王步文暗中做手腳。嚴展飛通報的消息頗讓廖凱失望,看來王步文醒過神來了,懂得以守為攻了。愈是這樣,危險性愈大,絕不能掉以輕心。

就在廖凱苦思冥想著如何對付王步文時,羅五七氣呼呼地沖了進來。「五七,我正要找你呢!」廖凱站起身,走到沙發旁,示意羅五七坐下。

「胡鬧!這簡直是胡鬧!」羅五七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滿臉惱怒之色,可著嗓門嚷嚷,「凱哥,你可不能放任她瞎攪合,跟我們作對啊!」

廖凱摸不著頭腦,驚訝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羅五七瞪著一雙怪眼,揮舞著胳膊,急促地說:「是你那個可愛的小姨子楊雪!我正在教訓劉紅梅,她倒跑出教訓起了我!還說要和劉紅梅住在一起,跟她學什麼狗屁游泳!以我看,這純粹是幌子,明擺著是要做我的活嘛!」

廖凱有些吃驚,欠了欠身子問:「有這樣的事?阿雪現在在哪兒?」

「和阿冰帶著劉紅梅游泳去了,她們在一塊,不會有什麼好事!」羅五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聲。

廖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楊雪這時候住到觀音閣來,要找劉紅梅學游泳,似乎有些突兀。雖然她以前也曾提出過學游泳的事,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時候來,就不能不引起他的警覺了。如果楊雪是王步文派來的,那目標毫無疑問是羅五七。一旦她說服了劉紅梅,事情還真是有些麻煩。因為劉紅梅不僅對羅五七了如指掌,而且也掌握不少天華內部的機密。他覺得應該問問楊冰,了解一下楊雪來觀音閣的動機,然後儘快作出妥善的安排。

「凱哥,你說怎麼辦吧?」羅五七盯著廖凱問。

廖凱扔給羅五七一支煙,身子往沙發背上一仰說:「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

羅五七點上煙抽著,提醒說:「現在的阿雪和以前的阿雪可大不一樣了,被王步文調教得比警犬還凶,你可要小心了,說不定她也會咬住你不放哩!」

「這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做養虎為患的蠢事!」廖凱自信地說,「阿雪的事你不必費心了,還是多操心操心那個蔣小慶吧!」

「蔣小慶?」羅五七一口濃煙噴出嘴說,「我已經無罪釋放,她還能把我怎麼樣?」

「聽蔣小林講,蔣小慶並沒有善罷甘休,正在暗中調查你,你要防著點。」廖凱鄭重其事地說。

「這個臭丫頭!」羅五七一拳頭砸在茶几上說,「遲早有一天我要辦了她,出這口鳥氣!」

「還有那個李紅,也不能掉以輕心。」廖凱手撫著下巴說,「她是在脅迫下才沒指認你的,要防止她反水。」

「這個娘們,和劉紅梅是一路貨!心裡對咱們恨著呢!巴不得咱們進大獄挨槍子!」羅五七狠狠地彈彈煙灰,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李紅成熟少婦的妖嬈風韻,咂咂嘴,吞下一口唾沫。「對付這種女人,必須從肉體到精神都徹底摧毀她,她才能服服帖帖,不給你惹是生非!凱哥你放心,整治女人,我是專家,保證……」

這時,走廊里響起楊冰、楊雪和劉紅梅的說笑聲。羅五七連忙住嘴,從沙發上跳起,向廖凱拱拱手,一溜煙躥了出去。

廖凱搖頭苦笑,順手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角,點上火慢悠悠地吸著。

楊冰和楊雪、劉紅梅推門走進。楊冰見廖凱在沙發上坐著,訝然地說:「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廖凱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目光掃向楊雪和劉紅梅,故作詫異狀,從沙發上站起,笑著對楊雪說:「阿雪,你現在是大忙人了,怎麼有空回來啊?」

楊雪扮了個鬼臉,也不無揶揄地說:「凱哥,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歡迎我!你不會把我掃地出門吧?」

「就會鬥嘴!」楊冰嗔了楊雪一眼說,「見了你凱哥也不知道問個好,沒大沒小的!」

楊雪連忙作出惶恐狀,躬身施禮說:「凱哥你好,妹妹這廂有禮了!」

廖凱用指間夾著的煙點著楊雪說:「真不該讓你去緝私處,跟著王步文他們學得油腔滑調!」

「我已經迷途知返,決定回觀音閣來住了!」楊雪故作委屈狀說,「那邊冷清單調乏味不說,食堂的飯菜也難以下咽,我實在是受不住了!再說,我姐姐的廚藝也不能讓你一個人獨佔!」

廖凱故意顯出吃驚的樣子說:「你真要住回來?」

楊雪點點頭說:「不知凱哥能不能批准?」

廖凱轉臉問楊冰:「你安排阿雪住在哪兒?」

楊冰說:「她想跟紅梅學游泳,住在一塊方便些。再說,女孩子們都住那邊,她們能玩到一起去,就由著她吧!」

廖凱這才注意劉紅梅,雙眼注視著她,一語雙關地說:「紅梅,你可要把阿雪照顧好,用心教她學游泳,別做出讓我失望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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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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