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創意廣告公司和麗影百貨的合作談判在第二天進行,談得很順利,雙方決定明天簽訂合同。為了表示對麗影百貨的感謝,也為了雙方合作愉快,新創意廣告公司的林總當晚在大飯店擺宴,請麗影百貨的禾總和下屬。雙方歡洽,頻頻舉杯。林總高興,禾麗娜更高興,這次活動的效果超出了想像,不僅解決了她的難題,還打響了她到麗影百貨工作的第一炮,讓她大大露臉,所以她沒少喝。酒到半酣,大家開始自由交談。
孫略是好靜的人,在這個杯斛交錯的場合下只是簡單地講幾句話,有些落落寡合。禾麗娜看到這一點,斟了一杯酒走到孫略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來,對孫略小聲說:「男孩子,來,我敬你一杯酒。」
孫略趕緊拿起酒杯,替禾麗娜又斟了些酒,歉意地說:「對不起,禾總,應該是我敬你。」
昨天晚上扮演男孩子和女孩子,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但孫略仍不敢隨便,特別是在公眾場合。
給孫略當了回女孩子,那種感覺真好,像一縷春風吹進自己高貴刻板的生活。看孫略恭敬的樣子,禾麗娜笑著小聲問:「什麼時候開始假正經起來?禾總、禾總的,真討厭。你知道我現在最想聽什麼?」
孫略只好附耳低言:「是女孩子,年輕漂亮的老總女孩子。」
禾麗娜笑了,說:「這樣說我才高興,哪天我們還去吃肯德基,還是你請客。」
孫略笑著說:「還是去麥當勞吧,哪能不給小饞嘴老總女孩子換換口味?」
禾麗娜格格笑起來,倆人把酒喝了下去。
禾麗娜問:「孫略,你多大歲數?」
「二十七歲。」
禾麗娜有些吃驚:「這麼小?不像。」
孫略自嘲地說:「我長得太滄桑了。」
「不是,你的面相到不老,還蠻英俊的,主要是氣質方面,給人一種神秘感……而且你是個經歷過大喜大悲的人。」禾麗娜思索著說。
孫略開始相信禾麗娜看人的敏銳判斷了,不由得問:「怎麼能看出?」
禾麗娜看自己判斷正確,不由得得意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從來都是沉沉靜靜的,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在你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如果沒有特別的經歷,怎麼會有這樣的定力和品格?」
孫略一時無語。
禾麗娜說:「怎麼樣,男孩子,既然我看破了你的身世,你是自己招了?還是我拷打逼你招?」
孫略明白禾麗娜的意思,她是要進一步和自己發展關係。人們的關係就是這樣,當你向對方袒露自己的內心世界,感情才能進一步發展。禾麗娜有意和自己發展更私人的關係,這是自己巴不得的,只有成為她真正的朋友,以後才能得到更多的幫助。有禾麗娜這個強有力的朋友,對自己的未來將有多大的幫助啊!必須獲得禾麗娜的友誼,當然不能今天和禾麗娜談私人的話題,孫略說:「禾總,不,女孩子,感謝你不嫌棄我,把我當朋友,等哪天我請客,我一定全招。」
禾麗娜很欣賞孫略的機敏,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意思。這個高大英俊的小夥子,給自己一種全新的感覺,和他交個朋友倒是挺好的,另外,孫略那聰明的頭腦和耿直的秉性,可以為自己未來事業提供很大的幫助。存了這個想法,和孫略的談話就親切多了。
在林總的身邊坐著的是換姐,她是酒席上的活躍人物,杯斛交錯、笑語應酬之間,始終注意著孫略,看到孫略和禾麗娜那親密的樣子,臉上有了一層不易察覺的醋意。
雙方都存了交朋友的心思,孫略和禾麗娜談得就很投機。這一段時間,孫略對百貨業和麗影百貨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他提出幾個觀點,禾麗娜都覺非常新穎,欣然接受。談了一會兒,禾麗娜說:「孫略,你真是個聰明的男孩子,來,我給你升升值,讓林總不敢小看你,也算我對你無禮的補償。」
林總顯然一直注意著禾麗娜,這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也看到禾麗娜對孫略的親熱勁兒,挺納悶的。林總深知業務員的艱難和辛酸,在廣告主面前業務員就像一條狗,任人呼來呵去的,這小夥子不知有什麼魔力,讓傲氣逼人的女老總變得如此溫柔。
看到禾麗娜和孫略走過來,他慌忙端起酒杯站起來。
禾麗娜很優雅地笑著說:「林總,這次能和貴公司合作,主要是因為有孫略這麼好的策劃,我有個霸道的要求,以後貴公司為我們服務必須由孫略負責,否則我不依,而且還要把這一條寫進合同中。」
這種明言的霸道,林總當然明白,他驚訝地望了孫略一眼,一迭聲地對禾麗娜說:「那是一定的,我們已經成立了麗影百貨業務小組,專由孫略負責。」
禾麗娜朝孫略溫柔地笑了,在這一瞬間,孫略領略了智慧的價值和尊嚴。
賓主盡歡而散。送走禾麗娜他們,孫略看時間還早,對正準備離去的換姐說:「換姐,今晚有時間嗎?」
換姐的臉紅撲撲的,有些不自然地問:「什麼事?」
孫略瞅瞅離去的同事,低聲對換姐說:「我想請你喝咖啡,不知能不能賞光?」
這次成功,換姐出了不少力,而且是換姐幫自己度過那段饑寒交迫的日子,孫略要表示對她的謝意。
換姐眼睛頓時露出興奮的光,問:「你真的要請我喝咖啡?」
「當然。」孫略奇怪,像換姐這樣的人物,一天到晚出入酒店茶館,怎麼還大驚小怪的?
「太好了!」換姐高興得笑起來,「啊……,我得安排一下,讓我打個電話。」孫略一聽,知道換姐晚上肯定另有應酬,趕忙說:「換姐,你要是有事,我可以改天約你。」
「別別別,我今天就跟你走!」換姐連聲說,拿出手機到角落裡打電話。
孫略有些感動,換姐的那些朋友都是有錢人,換姐卻願為自己這個窮業務員推掉與他們的應酬。
換姐打完電話,問孫略去哪,孫略對茶館、咖啡廳不熟,就請換姐拿主意。
換姐想起有個很雅靜的地方,就打車帶孫略去了。
咖啡屋的名字是「夢思」,裡面光線幽幽的,背景音樂也是幽幽的。他倆剛坐下,服務生隨即過來。換姐說:「你不懂,我來,這些地方的東西死貴。」說著就點了幾樣最便宜的咖啡和小吃,孫略看有些少,就又給換姐點了一個奶油香蕉船。
等服務員走了,孫略悄悄地問換姐:「那籃爆米花多少錢?」
「屬它便宜,還十五元。」
「這麼貴!明天我在外面請你吃爆米花,十五元一麻袋。」孫略乍舌說。
「那好,咱倆泡一暖瓶茶,就坐在崩爆米花老頭旁邊吃,那才有情調呢!」換姐樂著說。
孫略喝著咖啡,吃著那一小籃的爆米花,聽著背景音樂,微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說:「有情調,味道好極了,值十五元一籃!」
換姐笑了,「看你平時挺冷峻的,誰知道你還是個活寶?!」
「在換姐面前,誰還敢玩深沉?」孫略笑道。換姐是個可愛的女孩,漂亮、開朗、善良,沒有一般女孩子的矜持與造作,跟她在一起特別放鬆。
換姐擺弄著她的那個香蕉船,所謂香蕉船就是將香蕉和蘋果切得各式各樣,最後拼出個船型。換姐用小叉子叉起一塊香蕉沾些船底的奶油,送給孫略說:「嘗嘗。」孫略張嘴吃下去說:「又香又甜的真好吃。」
換姐又笑了,她笑得很靚,嘴邊齜出兩個小虎牙。
看著珠光寶氣的換姐,孫略說,「人家看見咱倆在一起,一定以為我是傍款姐。」
「哈,你是個小白臉?不過你挺英俊的,就是太憂鬱。」換姐說。
「我是個小藍臉。」孫略打趣地說。
「你這個小藍臉還挺有魅力的,竟能讓牛氣的禾總神魂顛倒。」換姐醋意地說。
孫略這才明白剛才換姐表情不自然的原因,他笑笑說:「我和禾總是勢利之交,咱們是患難之交。」
這句話讓換姐大為舒服,心情也好多了,望著孫略的眼神透出了柔情蜜意。
孫略感覺出了這一點。
他倆閑聊著,孫略對換姐的情況有了更多的了解。換姐二十八歲,她的父親是黑龍江省某林場的一個小官,在位期間,掙了些錢,退休后舉家遷到大連。換姐父母身體都不好,看病需要錢,還有個弟弟要上大學,都指望她能掙些錢。換姐文憑不高,職業中專畢業。但美貌又性格開朗的她十分適合做廣告業務員,因而掙了一些錢。
換姐問孫略:「你的女朋友是做什麼的?」
話像針一樣刺得孫略哆嗦了一下,少頃,他冷冷地說:「她死了。」
換姐似乎看出了什麼,沒有往下問,只是輕輕地嘆口氣:「每個人的不幸都不一樣。」
孫略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就問:「換姐,剛才你不是有個約會嗎?怎麼推了卻來跟我這個窮小子混?」
「跟他們混有什麼前途?」換姐不屑地說。
「跟我這個窮小子混就有前途了?」孫略納罕。
「我交的那些朋友,雖然有權有勢,但沒有一個是有雄心大志和聰明才智的人。權勢這種東西最不可靠,只有雄心和才智才可靠。再說,他們勢利得很,決不會有真心的。」接著又說,「我給你講個事兒。剛參加工作那兒,我那個公司的老闆可有錢了。那時我應聘秘書,老闆一下子就看中了我。他對我特別好,每個月發工資,都額外多給我兩千、三千的,平時總是給我買東西,天天中午領我出去吃飯,上下班車接車送。我那時小,剛出社會就有這麼好的待遇,樂不滋的。不久,老闆就要和我談戀愛,那時他四十多歲,我覺得老闆很有男人魅力,更覺得有錢讓人塌實,明知他有妻室,還是和他談了。再後來,老闆給我買了一套房,把我包起來,就是現在說的『二奶』,日子過得可滋潤了。老闆是包工頭,素質不高,人家騙他投資一個大工程,他就信了,結果全陪了,還欠了一大堆飢荒。那時,我是真心愛著老闆,我把房子和所有積蓄都拿出來幫他還債,鼓勵他從頭再來。你猜怎麼著?一個有錢的時候挺有魄力的男人,沒錢了,一下子就垮了。更可恨的,他拿著我的錢和公司還剩的錢偷偷跑了。不管我,甚至連他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了。這件事對我打擊太大了,從那時起我知道了有錢的男人靠不住。」
沒想到換姐還有這麼一段經歷,而且這麼坦率地告訴了自己。
孫略說:「那一個窮小子就能靠得住?」
換姐用少有的凝重看著孫略說:「孫略,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力量,這種東西我說不明白,但我有感覺。就是咱們相識時,在你那潦倒落魄的外表下面,我也能感覺出這種力量。你是個不凡的人,那天我是鬼使神差跟你下車的。你身上的力量是屬於你自己的,別人拿不去,所以靠得住。」
加上麗影百貨的禾總,已經兩個人這樣說了,真不可思議。孫略笑著說:「別搞無原則的吹捧,我找不到北了。」
換姐笑呵呵地說:「那我就搞點有原則的吹捧,我已經決定跟你混了。」
「別,別,還是我跟你混比較瀟洒。」孫略一迭聲地說。換姐換了嚴肅的語氣說:「孫略,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知道你不會滿足做一個廣告業務員,你是能夠做一番大事的人,所以我才說這個話。做大事就不能光靠一個人,我也有一些優勢,咱們組合起來,一定能成就一番事業。當然,我說的是你用得著我的話。」
孫略陷入了沉思,他沉思時神情獨特,眼神憂鬱,嘴唇微抿,顯出性格中的孤寂和倔強,這個樣子讓換姐看痴了。
這些日子,孫略一直琢磨如何開始自己的事業,換姐的話是個啟發。事業以人為本,現在就應該有意識地發現人才,並想辦法網羅他們。用什麼來網羅他們呢?自己無錢無權,但有一顆智慧的頭腦,可以樹立一個目標,讓這個目標帶給人們所希望的東西,感召人們和自己一起做事業。
換姐是個很獨特的人,儘管她的生活方式自己並不讚賞,但這並不妨礙在一起做朋友、幹事業。換姐天生是人際交往的材料,是未來事業不可或缺的人才。自己雖不乏人際交往的才能,但缺乏交際的熱情,好靜,喜歡在自己的思維世界自由翱翔。換姐願與人親近,她和劉詩韻都屬於有很強親和力的人,但換姐比劉詩韻更大膽、更爽朗,還有著劉詩韻所沒有的秉性——善良。
想到這些,孫略說:「換姐,謝謝你這麼看重我。你說得對,我確實要做一番事情,而且這番事業要給我們帶來全新的人生。儘管我不能給你打保票,但我願意和你一起來做。」
「那太好了,咱們一定會成功的!」換姐高興地說。
「不過,我有個要求。」孫略換了一種輕鬆的語氣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這在別人無可厚非,但我們合作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把感情攙和進去。」孫略不希望換姐像過去靠美色來贏得業務,這對自己事業的聲譽不好。
儘管孫略說得很含蓄,換姐還是很不好意思,她顯出少有的忸怩,但馬上就恢復了爽朗:「行,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所以要跟你混,就是想擺脫過去那種生活,我也很煩。」
換姐欲言又止地接著說:「其實,你還不了解我,我沒有你想像的那樣……」
換姐臉紅了。
孫略沒有讓換姐說下去,他不願意在人面前亮出自己那傷痕纍纍的心,也不願意讓別人為難。孫略轉了話題:「換姐,你說要和我混,我明天開始就想賺錢的道,咱們一起掙錢,我想錢都快想瘋了!」
「我也是!」換姐笑著說。
第二天晚上,孫略吃點飯就找了個網吧上網。
他要找碧湖冷月,這是這個世界上惟一可以用孫麓野身份說話的人,儘管素不相識,但她曾那麼關心過自己。
有了麗影百貨,儘管還沒有收入,孫略頓覺寬裕了不少,還有換姐給的錢也還剩些,所以他捨得花錢聊天了。電腦在登錄,孫略突然感慨萬千,上次聊天到現在才半年多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也不知道她知道了有何感想?
碧湖冷月還真在網上,孫略用孫麓野留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痕迹,網名——麓野閑鶴聯繫上她。
孫略:嗨,你好,還記得我嗎?
也許對方很吃驚,過了一會兒才遞來一行字:當然記得,一直為你擔心,大概有半年了,你杳無音信,到哪裡去了?
孫略:你猜猜?
碧湖冷月:你心情挺好的,好,我就猜猜。
過了一會兒,對話框又出現了文字。
碧湖冷月:在那天以後,這半年之間,你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變故,甚至可以說是滄海桑田。
孫略:具體一些。
碧湖冷月:唉,我無法猜得那麼細,憑直覺,這個變故應該是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
孫略:你猜得這麼准,為什麼?
碧湖冷月:性格決定命運,你是個認真,痴情的人。
後面的幾個字是上次碧湖冷月對孫麓野的評價,想起那時的情景,孫略眼圈紅了。
孫略:大姐,今天和你聊天的人不是原來的麓野閑鶴,那個麓野閑鶴已經死了。
少時,碧湖冷月:能告訴我嗎?
孫略剛想把自己的苦難遭遇向碧湖冷月傾述,但他忍了,他要把這份仇恨默默地埋在心中,只是很少涉及感情地簡單介紹了事情的經過。
即使是這樣,碧湖冷月仍在他敘述時發來了「真狠心」,「我流淚了」,「太悲慘了」的詞語。
又是一陣沉默。
碧湖冷月:我感覺你還有很多東西沒說,你確實不再是原來那個人了,你的心在苦難中變硬了。
碧湖冷月:有什麼打算?
孫略:復仇!
碧湖冷月:怎麼復仇?
孫略:還沒想好。
碧湖冷月:你缺乏向他們挑戰的資本,太弱小了,倉促向他們宣戰無疑是以卵擊石。
孫略:是的,我也正為此發愁。
碧湖冷月:你必須卧薪嘗膽把自己的優勢做大。
孫略心裡「咯噔」一下,問:什麼優勢?
碧湖冷月:就是你的智慧。在這個社會上金錢是力量,權勢是力量,關係也是力量,但最終制勝的力量是智慧。而智慧恰是你惟一擁有的優勢!你要努力磨礪自己的智慧,把它鑄成復仇之劍,向敵人發出致命的一擊!
一盞燈在孫略心中亮起。仇恨的火焰時刻在心中狂烈地燃燒,他設想了無數的方案,都因為無法實施而放棄。他不屑用仇殺等辦法來對付對手,要堂堂正正地戰勝對手,讓他們品嘗給自己帶來的苦難和羞辱。要復仇的念頭不斷咬噬著他,而他卻不知道如何復仇,這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現在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孫略:你的話讓我心裡澄明一片。
碧湖冷月:不過我提醒你,儘管你有復仇的權利,但你不要讓仇恨沖昏頭腦,做出違法的事。你要在正義的框架中打敗自己的對手,正義不是軟弱,而是一種力量。
孫略:你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幫助我,為什麼?
碧湖冷月:我們有緣。
碧湖冷月:我建議你應多讀點書,特別是歷史和智謀方面的,要用心去讀。另外,社會也是一本大書,你要利用當業務人員接觸人多的機會好好讀一讀。
從此,孫略白天努力跑客戶,用心地品味著世事和人情;晚上躲在破舊的房子里讀著各種書籍。在與古人和智者的對話中,砥礪自己的智慧鋒芒。
有三個女人一直是孫略感激的。一個是他的網友碧湖冷月,是她最早察覺出劉詩韻對自己的背叛,如果沒有碧湖冷月自己受的傷害可能會更大;一個是神秘的律師大姐,自己欠了她一份錢和一條命,這個神秘的女人幫助自己是有目的,她一定會再出現;再就是鍾葭,一個把人人唾棄的瘋子當人看,給了自己柔情的女孩子。
這些恩情,孫略要在報仇的過程中一一報答。
和換姐喝茶后,孫略真的琢磨起開拓新業務的事。
孫略是個孤兒,這種生活雖在感情上給他很大痛苦,但也給他意想不到的好處。孫略很小就沒有了父母,也沒有什麼人關心他,這就使他的思維在成長過程中沒有一般孩子的約束,他的思維狂野不羈,而要應付各種生活的艱難,又使他的思維異常頑強。他壓根就沒有採取一般業務員攬業務那種定勢來做,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取得成功。晚上突然冒出了個念頭,既然自己可以通過策劃來獲得麗影百貨的業務,那麼為什麼不能通過策劃,來獲得一個行業的業務?這個回報更大!每個行業都有自己普遍的難題,能夠解決這個難題,就能抓住大把客戶。這個念頭,讓他興奮了一晚。
早晨上班的路上,站在車廂還想著那個念頭。
馬路對面商鋪的玻璃上的「本店招租」字樣映入眼帘,這司空見慣的情景讓孫略心中一動。他繼續注意著道邊的商鋪,到下車為止,發現貼著「商鋪出售」或「店鋪招租」字樣的店鋪有十餘處。
心中有了個想法。
處理了一些業務,約摸十點多的時候,看見換姐正跟人閑聊,就約換姐一起出去。
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孫略和換姐各站在車廂一側,數貼有「出租」、「招商」字樣店鋪的數量。
大連市去年開始對城區進行了大規模改造,臨街新建築下面都是店鋪,不少沒租售出去。兩人一直數到終點,每人都屬了二十多個。又換了一輛車,是到大連市商業中心地帶——天津街的,這一路也數了三十多個。
下了車,他倆將天津街轉了一遍,這裡老商業建築不見了,一棟棟商業大廈拔地而起,凈是待租待售店鋪。
轉完天津街已是中午,換姐就請孫略吃飯,孫略只說了一句:「簡單點。」仍沉浸在思索中。
看到孫略這樣,換姐找了個安靜的小飯店,坐下來,點了一盤餃子和兩個小菜。
孫略坐在換姐面前,仍沉思著。換姐靜靜地看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淡淡的憂鬱,淡淡的孤寂。
熱騰騰的餃子上來了,孫略抬起眼睛,長舒了一口氣,像幹完了一件很累的活。望著桌上的小菜和餃子,說了句:「這麼香的飯菜,怎麼沒有啤酒?」
換姐笑說:「還是酒鬼。」又要了瓶啤酒給兩人倒上。
「真好吃。」孫略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餃子,讓餃子燙得直哈氣。
換姐說:「真饞,慢點吃,誰和你搶?」
孫略說了句:「別跟我說話,別以為鍋里還有。」就大口地吃起來。
換姐看見孫略這副急嘴樣,直笑,孫略沒把自己當外人,心裡很高興。
狂吃了一陣子,孫略就飽了,換姐吃驚地問:「這麼燙的餃子,你怎麼吃下去的?」
「你如果要過飯,就知道怎麼搶飯了。」
「你要過飯?」
「跟要飯也沒有多大區別。」孫略喝了一口啤酒,「你慢慢吃,我等著你。」
「跟你吃飯真怪,看你搶飯的樣,真有食慾,轉眼就吃飽了,又沒食慾了。」換姐埋怨。
「別生氣,我給你講個笑話,促進食慾。」孫略說。
「行,但不許講噁心的笑話。」換姐說。
孫略想起他們初見面睬腳的情景,講了一個老笑話。說在東北林場,就是你父親那個林場。一個工人和一個結巴捆木頭堆。木堆很高,這邊看不到那邊。結巴在那邊負責把鐵絲穿過來,工人在這邊用鉗子把鐵絲兩頭打結,再用鐵棍把鐵絲絞緊。工人用鐵棍一絞,就聽結巴大喊:「絞……!」工人聽了就使勁絞。那邊又大喊一聲:「絞……!」工人就使勁再絞。這次聽到結巴慘叫:「絞……!」工人邊絞邊納悶,結巴幹嗎使那麼大勁?結果聽到結巴終於喊出:「絞……,絞住我的手了!」
「咣當!」換姐身後的椅子翻了,整個人笑得蹲在地上。
「不許你再講了,差點讓餃子噎著!」換姐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孫略看著還在笑的換姐說:「剛才想到你踩我腳的情景就想起這個笑話。幸虧我不是結巴,要是結巴,我就會喊:『踩……!』你聽了就再使勁踩我腳,我又喊:『踩……!』你又使勁睬。我好容易憋出一句:『踩……!踩我腳了』你才把腳拿開,腳讓你踩個稀巴爛。」
換姐又爆發出一陣大笑,全身亂顫,嘴裡直喊:「哎呀,肚子疼!」
許久,換姐才止住笑,孫略悠然地就著小菜喝啤酒。
換姐臉上的笑意還沒褪,說:「你這個傢伙,一肚子壞心眼,騙我發笑,自己偷吃東西。」
孫略也笑了,和這個女孩子在一起,自己那苦寂的心似乎舒放了一些。
等換姐吃完飯,兩個人喝上了茶,孫略說:「換姐,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要發筆小財了!」
「什麼小財?」換姐興奮地問。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領你逛街?」
「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說跟你混了,你讓我怎麼就怎麼。」換姐一副信賴的樣子。
孫略很感動地說:「今天讓你數有多少店鋪待租或待售,你覺得怎樣?」
「以前沒注意,這一數還真不少。」換姐說。
「這是個別人沒有注意的大市場,大連這兩年城市改造蓋了許多新樓,每個樓下都有店鋪,這些店鋪都要出租或者出售。但是,從今天調查的結果來看,出租出售並不理想,所以才有很多店鋪貼求租售的紙條。過完年,不少人開始琢磨辦新的買賣,他們要找合適的商鋪,但城市太大,要找合適的也不太容易。這樣就形成了商鋪交易的瓶頸。要是能把大連待租待售的商鋪組織起來,搞交易大集,讓賣的和買的集中在一起見面,促進他們成交,他們也一定願意參加的。」
「這和我們發財有什麼關係?」換姐還不理解。
「當然有關。」孫略說,「我準備策劃一個『大連市首屆商鋪交易大集』。找一個地方,把這些商鋪的出售者和出租者集中在一起連續幾天對商鋪展銷,請購買者和求租者來參加。這個活動要和媒體聯合來做,凡是參加大集的商鋪,要在媒體上發布廣告,免費贈送展位。這樣我們不就可以去攬他們廣告掙錢了?」「這個想法不錯,報社能合作嗎?」換姐高興又有些擔心地問。
孫略胸有成竹地說:「你想,報社能通過這個活動賺到一大筆廣告費,還能增加報社的社會影響力,肯定願意。大連有好幾個報社,競爭十分激烈,這家不幹,我就去另一家談。」
「你怎麼肯定這些商鋪能做廣告?」
「這個是肯定的。首先,這些商鋪招商者大部分是房地產商,房地產項目在廣告宣傳上的費用都很大,商鋪收益又佔地產項目收益的很大比例,搞這個活動讓他們投入廣告,得免費的展位,肯定樂意。其次,是一些小的商鋪擁有者,他們沒錢打大廣告,我將整版廣告劃成小的廣告欄讓他們做,費用就下來了,當然給他們的展位面積就要小,但他們肯定也會願意,這是脫手自己商鋪的好機會。」
換姐想了想說:「不錯,跟你混就是有勁,你的腦袋就是不一般!」
孫略有些得意地說:「發財的機會到了!我明天出方案,你就拿著我的方案悄悄地跑客戶,先跑大客戶,再跑小客戶,別讓別人知道。等我把這件事談妥,要三天的時間,那時別人才開始跑,你就佔先了。」
「這樣好嗎?」換姐問。
「怎麼不好?這是你跟我混應得的報酬。我不是領導,用不著對別人負責,當初我沒有工作沒有業務的時候,誰管我?只有你換姐關心我。」
「那你怎麼辦?你沒有客戶,也沒時間去談客戶,不是白忙乎?哎,這樣,我的業務提成錢分給你一半。」換姐說。
換姐真誠的樣子,讓孫略暖暖的,他笑著說:「不用,這個活動我比你賺得多。我要跟公司談,活動是我策劃的,我要從這項業務的總收入中提成,作為我策劃的報酬。」
從飯店出來,換姐很自然地拉著孫略的手走。孫略沒有說什麼,只是不時輕柔地捏捏換姐的手,換姐臉色有些發紅。
天氣很好,孫略的心情也很好,開朗的心境讓他更喜歡這個重情重義的女孩子了。
第二天,孫略拿著方案找林總,林總非常高興。這不僅能給公司平白增加一大筆收入,還會因為舉辦大型活動提高公司的知名度。林總拍板做這個活動,並要求孫略全權負責,這件事就把王新撇在了一邊。
孫略接著提出提成的問題,林總猶豫了,他還不習慣員工向他要待遇,另外,把提成錢給孫略,王新怎麼辦?他問:「你的意思是要像王新拿業務的總提成?」
孫略知道他會這麼講,其實這也是打擊王新的一個策略。以林總的性格,他只能出一份提成,孫略拿了這份提成,會讓林總覺得王新沒用白拿錢。自從實行業務小組制度后,王新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些早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業務員,看出了王新的沒落和孫略的崛起,時常在林總面前說王新的不是,眾口鑠金,王新失寵了。
孫略說出讓林總下決心換王新的話:「林總,你給王新多少提成我沒有意見,我只是要我應該得到的。按理說,策劃這個活動應該是王新來做的。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僅靠業務員去跑客戶,很難有效開拓業務。一個業務主管應該有敏銳的市場洞察力和策劃能力,能夠從複雜的市場環境中發現市場機會,把它策劃成盈利的業務。像商鋪招商活動,你不去發現,不去策劃,怎麼能為公司賺到錢?現在這個社會,業務是靠策劃得到的,錢是策劃來的。」
林總直點頭,事情是明擺著。看來孫略是個難得的人才,這樣的人留不住對公司將是個重大損失。不講別的,如果不給提成,孫略一怒而走,麗影百貨的業務就會給他帶走。另外王新和孫略相比,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自從孫略來了他才知道,能幹的業務人員是什麼樣的,而王新這樣的庸才給自己帶來的損失有多大!
想到這些,林總痛快地答應了孫略的要求。
活動是二十天後舉行的,效果非常好。為了讓這個活動更具影響力,孫略在活動中又專門策劃了一個「商鋪經營論壇」。請負責商業工作的領導就未來商業發展的趨勢做專題講座,請商業專家講店鋪選擇的知識,請一些成功者講店鋪經營的經驗。這個論壇成了活動的亮點,吸引了眾多的聽眾,報社還為此專門發了專版來宣傳。
活動讓報社和新創意廣告公司大賺,也第一次形成了孫略的知名度。
這次活動讓孫略掙了三萬多元錢,使他窘迫的經濟情況徹底改觀。他決定要用這筆錢買台筆記本電腦,買個手機,另外還要換換那簡陋的住處。孫略拿著存摺,看著上面寫著的財富,心想有錢真好!
這些錢比他在騰達公司工作兩年掙得還多,即使做禾麗娜的總經理助理,也不過每個月五千元,這次活動二十天就賺了三萬!
孫略頓時雄心萬丈,智慧第一次在他身上體現出了價值,他要把自己的智慧和市場對接,用來換取自己的一切需求!
回辦公室的路上,業務員親熱地跟孫略打招呼,這次活動讓大家都跟著掙了錢,大家更信服孫略了。
辦公室只有換姐一個人在那裡打電話,換姐掛了電話一高蹦起來,跑到孫略面前說:「你猜,這次我掙了多少錢?」「多少?」孫略感興趣地問。
「兩萬六!過去我一年弄好了也就能賺六七萬元,這才二十多天就掙了這麼多,跟你混不錯!」換姐興奮地說。
儘管知道換姐能掙不少錢,還是吃了一驚,兩萬六得跑多少廣告才能掙出來呀。孫略由衷地說:「換姐,你真行,拉了這麼多廣告。」
「孫略的奇謀妙計,加上換姐的伶牙俐齒,手到擒來。」換姐得意地說,「哎,你得了多少?」
「三萬。」
換姐高興地說:「還是你行!」
孫略對換姐說:「我本來想給你四千元錢,是你上次給我買服裝的錢,但我怕傷你的心。那份情意,不是錢能表達的。所以我想用另一種方式表達對你的謝意。」
換姐很熱切地說:「對,對,這話我愛聽,要是給我錢我真會罵你的,那你怎麼表達對我的謝意?」
換姐真有意思,哪有這麼問人家的?孫略想了想:「這樣吧,等你結婚的時候,我給你送一套大禮,祝你一輩子幸福。」
換姐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說:「那太謝謝你了。」
換姐一轉話題,神秘地對孫略說:「告訴你個內部消息,林總要給你陞官了。」
孫略問:「什麼官?」
「業務部主管。」換姐說。
「你怎麼知道?」孫略並沒有多大興奮。
「剛才林總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你和王新的情況,問我你適不適合做主管,我把你好一頓飄揚。」
「那王新怎麼辦?」
「走人唄,要不走就干業務員,我估計他不能低就。其實,你這個活動一做,他就知道自己沒戲了。再說,你能力這麼強,林總把你當成搖錢樹,不提你,你要是走了怎麼辦?」
知道是這個結局,主管的位置也是志在必得,但害得王新失去工作,孫略有些不安。
換姐看出他的心思,說:「你別內疚,現在是優勝劣汰,你要是不行,誰能可憐你?你忘了當初王新怎麼對你?」
孫略說:「換姐,麻煩你給王新遞個話,就說儘管以前孫略和他有過節,但孫略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只要他好好做,孫略歡迎他留在業務部。」
換姐定定地看著孫略說:「我更加喜歡你了,以前你打王新和要把王新趕下台的時候,我佩服你有心計,有魄力,是干大事的人。就是覺得你下手挺狠的,從心裡有些怕你,沒想到你還這麼有度量,有同情心。」
孫略吃驚地問:「我什麼時候給你留下這麼惡劣的印象?」
換姐說:「你這個人平時就是一臉冷相,發狠的時候,臉上惡吧吧的,那條豎紋,讓你像個狼。」
孫略笑起來,沒想到自己在換姐面前是這副尊容。
「你還樂,你的眼睛更毒,別人發火眼睛閃光冒怒火,你的眼睛卻像黑洞,要把周圍的光都吸進去,特恐怖。」
這次孫略沒笑,他傷心地想,是什麼讓自己變的這樣兇惡,是仇恨還是貧困?
這天晚上孫略請客,請得是換姐和林闊。這段時間換姐經常請他倆吃飯,主要是給孫略打牙祭,林闊也湊趣請了幾回。孫略終於掙到錢了,就請客還情。
本來想請他倆到「天天漁港」吃海鮮,換姐和林闊說都是自己人,不用到那麼高檔的地方,商量了半天,決定吃燒烤。找到一家燒烤店,還真不錯,有盤腿坐的包間,三個人圍著炭火烤著牛羊肉和海鮮,吃起來十分親熱。
林闊在這次活動中也掙了不少錢,以前他是拿死工資,幹活多少都一個樣,成立「業務小組」,孫略就幫他爭取到一個提成比例,這樣他跟孫略幹活就格外帶勁。
林闊特別崇拜孫略傲然的男子漢性格,天天孫哥長、孫哥短地圍著孫略轉。
林闊一口灌下一杯啤酒,「孫哥,你的腦袋好聰明,一個策劃就掙了這麼多的錢,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自己干,這次為公司掙的錢就是自己的了。」
孫略饒有興緻地看著他,林闊接著說:「我早就想過了,孫哥能策劃,換姐能攬客戶,我能寫文案做平面設計,咱們三個人加起來就是廣告公司。咱們自己干,自己賺錢,還高興,不比給人打工好?」
這個小鬼頭挺精的,孫略問:「你不想在公司做了?」
「早不想做了!要不是遇到你早辭職了。就是跟你在一起,覺得有勁道,才等到現在。」林闊說,「孫哥,你撐攤吧,我和換姐都跟你走。換姐,你說是不是?」
換姐是早鐵心要和孫略混了,舉杯說:「林闊說得不錯,咱們都跟孫略干!」
「好,你們信任我,咱們就搏它一把!」孫略表態。
三個人一飲而盡。
林闊著急地說:「孫哥,咱們什麼時候起事?」
這傢伙用詞挺嚇人的,孫略胸有成竹地說:「干廣告公司哪行?要干就干營銷代理公司,這樣才賺錢。」
看兩個人不解,孫略說:「比如說,現在有一個房地產項目,一般一個差不多規模的房地產項目的銷售額都在上億元,做廣告代理只能掙項目的廣告費用的一個比例,大概是十幾萬,而做營銷代理,則能掙銷售額的比例,就能掙到上百萬,哪個合算?」
兩個人興奮起來,換姐說:「那要怎麼做營銷代理?」
「要組建一套營銷隊伍,那時換姐就可以做銷售經理,做銷售經理要比你做業務員威風多了,收入也多得多。」孫略悠然地說。
換姐的眼睛放光,早就知道房地產銷售經理一個項目下來能拿十幾萬元到幾十萬元,而且管人管物。好的銷售經理地產商還高薪挖人,給車給房子,比業務人員像狗一樣看人臉色強多了。隨著年齡增大,換姐有了危機感,廣告業務員也屬於吃青春飯一族,自己年紀大了,又是個職業中專的文憑,沒有一技之長,以後靠什麼吃飯?做了銷售經理,掙得多、風光還長久,看來跟孫略混是對了。
林闊可沒換姐想得這麼多,說:「既然要做營銷代理公司,那咱們什麼時候做?」
孫略說:「少安毋躁,第一,咱們要掙些錢來辦公司,另外,咱們還要積累一些經驗、聲譽和客戶,才能自己做。所以,現在還要在公司好好乾。」
換姐憧憬地說:「真盼望這一天早早來臨。」
三個人圍繞這個話題談了許多。
孫略的酒沒少喝,醉陶陶的。從飯店出來才九點多,孫略還不想回去,要領換姐和林闊出去玩。他特別興奮,一直是陰雲密布的生活,終於開了一道口子,透進了明媚的陽光。今天掙到有生以來最大一筆財富,更讓他刺激和塌實。他從心底吐了一口氣——窮寒窩囊的日子結束了!
林闊早看出孫略和換姐間的情義,借口有事走了。
剩下孫略和換姐,倆人都有了羞澀的感覺。四月的夜晚泛著微微的涼意,兩個人的心卻都暖融融的,孫略拉起換姐的手說:「換姐,我王老五今天終於見到這麼多錢了!沒啥說的,去哪玩?盡情地花它一下!」
換姐讓他逗樂了,知道他對娛樂場所不在行,就點了幾個地方。
孫略都不同意,對換姐說:「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換姐搖搖頭,眼睛像一彎月牙。
「我現在就想喝著酒,拉著你的手,靜靜地看著你的臉,聽你嘮嘮叨叨講話。」孫略頗有酒意地說。
「真討厭,我是老太婆?」換姐嬌嗔,不過孫略的話是真心的,自己愛說話,尤其和他在一起,常常是自己講個不停,他在那裡默默地聽。
看見孫略從沒有過的柔情,換姐臉發燒,她想了想說:「你在這裡等我。」
一會兒,換姐回來了,手裡拿著瓶酒和一袋吃的,順手招呼一輛計程車,讓孫略上車。
「去哪?」孫略問。
「到你家,讓你聽我嘮叨。」換姐低頭說。
兩人上車,換姐幸福得不能自持,把頭靠在孫略的胸前,聽到孫略的心在怦怦地跳。
進了孫略的住處,換姐吃驚:「你住得地方這麼破?」
孫略幫換姐脫下風衣,掛在牆上,調皮地唱到:「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雙雙把家還。」
換姐臉色紅紅地把吃的東西攤在破舊的寫字檯上,找了兩個玻璃杯洗乾淨斟上紅葡萄酒,把寫字檯上的檯燈光線調柔和,破屋裡立即有了旖旎的感覺。
一杯紅酒下肚,兩個人坐在桌前,一時無語,換姐更不知道該「嘮叨」什麼,就這樣默默對視著。
在孫略溫情的目光下,一向潑辣的換姐漸漸低下了頭。
望著換姐美麗的面龐,和換姐相處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孫略心裡湧起濃濃感激之情,他忘情地捧起換姐的手說:「換姐,我永遠忘不了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換姐抬起頭來,月牙美目定定地看了孫略一會兒,緩緩地向孫略靠過來,將柔暖的身子靠進孫略的懷裡,閉上眼,仰起頭說:「吻我,愛我……」
倆人吻著,擁抱著,換姐輕輕把孫略推向床邊,為他脫下衣服,充滿愛意的吻落在孫略身體各處。孫略的體內掀起澎湃的浪潮,他覺得眼前出現了一些讓人炫目的彩色碎塊,身體一陣戰慄,融化在換姐如火的懷抱里……
換姐頭枕在孫略寬闊的胸膛上,柔聲地問:「感覺好嗎?」
「真好。」孫略還沉浸在激情中,感覺真奇妙。換姐的愛是大膽主動的,瞬間就能在自己身體激蕩起狂暴的風潮,這是和劉詩韻在一起從沒有過的……
想到劉詩韻,孫略的激情開始消退,酒意也褪了。
換姐撫摸著孫略的身體,看到他身上傷痕纍纍,吃驚地問:「怎麼這麼多傷,從哪來的?」
保安的毒打,鍾葭的療傷出現在眼前,孫略的心冷了下來。
換姐想起什麼,嬌笑說:「你這人真小氣,說還我的情,結婚給我送大禮,為什麼不敢說和我結婚?」
結婚?不可能!孫略突然明白自己一直迴避和換姐的感情,自己能像愛劉詩韻那樣再去愛一個女人嗎?不可能。自己的感情世界已然被狼撕狗擄得殘破不堪了,自己只是一具復仇的軀殼,雖然這個軀殼能產生生理上的激情,卻不會再產生為一個女人赴湯蹈火的愛情!既然不能給換姐真正的愛情,何苦讓她痛苦?自己曾被愛情折磨得死去活來,怎麼能讓換姐再受這種傷害?
未來的復仇將是一條艱辛兇險之路,自己是無法把握的,何苦把換姐牽扯進來?讓這個善良美麗的女人受罪。
再往深一想,換姐愛自己就是真的嗎?就永遠不會變嗎?當初劉詩韻對自己比換姐還好,但她能一邊信誓旦旦面對自己,一邊背著自己偷情,最後把自己拋入深淵,就像扔掉一塊用過的破抹布。女人善變,和她們做朋友可以,但不能對她們動真感情,她們變心的時候,會笑嘻嘻地把你撕了!
孫略後悔酒後衝動,做下了蠢事。換姐看孫略不說話,望著他問:「你怎麼了?」
孫略的心硬起來,低沉地對換姐說:「換姐,我不可能愛你,也不可能和你結婚。」
換姐登時傻了,大聲問:「為什麼?」
「忘了我吧,你愛我只能傷害自己,我不會再愛任何人……」
「啪!」一記耳光摑在孫略臉上,換姐怒目大睜:「不愛我,為什麼對我說那些甜言蜜語,不愛我為什麼和我上床,你當我是婊子,拿我解悶?」
孫略沉默不言,臉如冷冰。
「好呀,孫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俗的男人,沒想到你一樣嫌棄我,輕賤我。我給人做過『二奶』不假,但我絕不像你想像的那樣下賤,除了那個男人和你之外,我沒讓別人碰過我,你們都是我真正愛過的人!憑什麼我就不能被愛?憑什麼你這樣作踐我……」
換姐邊穿衣服邊罵孫略,淚落如雨,她感到刺心的羞辱。
換姐穿戴完畢,恨恨地瞪著孫略說:「孫略,你說不和我結婚,我也不敢高攀,但你說你不愛我卻和我做愛,你真是個玩弄人的渾蛋!」
換姐摔門而出,哭著跑下樓去。
望著門,孫略愣了半天,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