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林總辦公室。

林總表示了任命孫略的意圖,徵求孫略的意見,孫略只是淡淡地說願意接受這項任命。

孫略的表現,林總並沒有驚異。這個年輕人總是這樣,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知他那寬大的額頭內有多深的智慧,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掀起風暴。林總說:「今年的任務指標是一千五百萬元,你有沒有信心?」

這個指標比王新干主管時多出五百萬元,但林總還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孫略微微笑了一下說:「各方面都有保證的話,我今年可以完成兩千萬元。」

林總登時眼睛發亮,這是今年原定指標的兩倍!

但孫略接著說:「不過有個條件,完成一千五百萬元后,我要求業務員的提成增加兩個點。」

林總盤算孫略的條件,算來算去,還是合算就同意了,似笑非笑地說:「你是個很獨特的人,公司的員工從來沒人敢向我要條件,你已經要了兩次了。」

孫略也笑了,笑紋很淺,語氣也很平淡,「林總,在這個社會上,有多少我們應該得的東西是別人順理成章給我們的?哪一樣不是靠我們自己爭取?我在您這裡爭取報酬是有代價的,這意味著我要在外面費盡心機地為您爭取更多的收入。一個不敢為自己爭取利益的員工,您能指望他為您的公司爭取利益嗎?」

這話讓林總愣住了,他想了想說:「你這話說得透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道理。」

孫略說:「要讓我完成兩千萬元,我還有個要求,就是我們現在實行的業務小組制度,每個小組的負責人必須對我負責,然後由我對您負責。」

孫略要把對業務部的控制權拿回來。

林總狐疑:「你當初為什麼要讓負責人直接向我負責?」

顯然林總懷疑孫略當初建議的意圖,孫略早想好了,他直說:「王新心胸狹窄,容不得人。當初我提議負責人向您負責有兩個原因,一是自保,二是為公司著想,您肯定清楚王新無法對業務組進行指導的。這是權宜之計,現在公司要走向正軌,我的工作壓力這麼大,我希望您賦予我權利完成任務。當然,重大的事情我們要拿出方案向您彙報,在您的指導下工作。」

林總沉默半晌,孫略的心思之深是他所沒想到的,他突然有了一個預感:這個孫略不是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駕馭不住他的!

林總想些什麼,孫略很清楚,這是碧湖冷月讓自己讀史書的好處,歷史總會以某種形式折射到現實中來。林總對自己起了猜忌之心!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必須拿到對業務部的控制權,自己可不想走王新覆滅的老路。孫略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給人打工就是這樣難,沒有本事,別人看不起你欺負你,你有本事,別人又嫉妒你,幸虧自己沒想長久給別人打工。

兩個人都在肚裡轉了半天心思,林總露出做作的笑臉:「你說得不錯,還是應該對你負責,我一天到晚忙,哪有那麼多時間?」

林總專門到業務部宣布了對孫略的任命,孫略發現王新沒影了——他還是走了。王新自知得罪人太多,孫略容得他,大家也容不得他。

散了會,眼圈紅腫的換姐狠狠瞪了孫略一眼,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孫略上任后,對業務部進行了調整,給每個人重新下達業務指標。大家知道完成指標后,提成將提高兩個點,又有孫略聰明的頭腦做支撐,都十分賣力地工作。

孫略接連又策劃了兩個大型的行業活動,拿回不少新的業務,大家的心氣更足了。孫略沉默寡言,不怒自威。大家佩服並服從他,因為他處事公道,更因為能領著大家多賺錢。現在孫略的經濟情況更好了,每個月收入都在萬元以上,他準備為自己買車買房。在以貌取人的社會,財富代表著實力,代表著信用,試想自己開車和客戶談業務,客戶是什麼感覺?「人窮志短」一點不假,和劉詩韻戀愛時,還覺得房子是那麼遙遠,幾個月以後就近在眼前了。

已經一個月了,換姐還不理孫略,每次都狠狠瞪他,或譏諷他。孫略默默忍受,儘可能在工作上幫助換姐,自己欠人家的太多。沒有換姐歡笑的日子,很空虛,他非常想念換姐。知心朋友只有換姐和林闊,而只有換姐能不時用女性的溫柔慰藉一下自己孤苦的心。孫略曾想找換姐談談,又放棄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痛是無法和換姐說的。好在換姐一時還不會離開,多為換姐做些事,彌補自己的歉疚,再多就是奢望了。

晚上,孫略在自己房間獨自看書,他已經搬到條件更好的住所。

敲門聲響起,開門一看竟是換姐。

換姐穿著一身雪白色的長裙,原來圓潤的鵝蛋型臉消瘦了不少,眼睛也失去了惜日嬌媚。

孫略問:「怎麼找到這個地方?」

換姐幽怨地瞪著孫略說:「我自輕自賤,自己送上門來!」

孫略不知道說什麼好,忙把換姐讓進屋。

換姐掃視了一下房間,氣哼哼說:「現在有權有錢了,有闊房子了,就不認識我們窮人了,搬家也不告訴一聲!」

孫略看換姐一肚子怨氣,笑笑不言,說了聲:「你等一下。」三步兩步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孫略從外面抱著西瓜回來,衝進廚房去切。

換姐心裡舒服了一些,嘴裡還是罵:「這時候西瓜這麼貴,有兩個臭錢就擺臭譜。」

孫略仍不吱聲,把切好的西瓜用大盤子盛上,端到桌子上,拉過一把椅子,輕輕地將換姐按在椅子上說:「別著急,邊吃邊罵,我就在這裡聽。」

換姐看著孫略,見他也比以前消瘦了,眼裡突然涌滿了淚水,一把拽過孫略,伏在他懷裡痛哭起來。

換姐哭得傷心,用手捶孫略的背,喃喃地念叨:「我就是個賤人,明知道你不愛我,就是丟舍不下你這個渾蛋……」

孫略眼圈紅了。

換姐哭夠了,孫略把她扶在椅子上坐下,聲音沙啞地說:「換姐,我是個渾蛋,我對不起你……」

換姐淚眼望著孫略說:「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不會這麼薄情。」

孫略的臉上出現了痛苦扭曲的神色,他使勁咬著嘴唇,搖搖頭。

換姐心軟了,嘆了口氣說:「不能說就別說了,其實你不說我也清楚,你心中苦得很,小小年齡整天沉默寡言滿臉憂鬱,對以前的身世從來不說,還有渾身的傷痕,你肯定遭過不少罪。」

「換姐,我對不住你,你給了我這麼多,我卻什麼也不能給你……」孫略說,「我不能告訴你曾經發生什麼事,我只能說我的生命是一場災難,你要是愛上了我,災難也會把你毀了。」

孫略攥住換姐的手,動情地說:「我能與你相識是緣分,只有在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有一些人生的趣味,這對我足夠了。做我的好朋友吧,我永遠對你好,絕對是無怨無悔的。但不要愛我,愛情上我無法對你負責,你會受到傷害的,你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換姐摸摸孫略的臉,流著淚點點頭。

孫略看換姐的情緒平復了,哄她說:「你原諒我就快吃西瓜吧,都涼了,要不我給你上鍋熱熱?」

換姐被逗樂了,她正正臉色說:「你別貧嘴,我還有話說。」

孫略趕緊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請領導吩咐。」

「第一,你想當和尚別人管不著,但你管不了人家愛和尚。就是災難、毀滅,我願意。以後不許拒絕人家表達感情,否則就不原諒你,罵你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孫略沉默半晌,心裡嘆息一聲,換姐還是這麼痴情!自己既然已經不在意愛情了,何必在言語上傷她,今後想辦法冷了她對自己的感情就是了。同時,孫略相信,別看換姐現在像火一樣,過一段遇到更好的人,就會淡了對自己的念頭。想到這些,就點點頭。

「第二,我知道你以後會做一些不尋常的事情,我不管你和別的女人做什麼,有我在,你不能對她們產生真正的愛情。」

這個換姐太霸道了!孫略知道自己不會再有愛情了,所以也點點頭。

「第三,哪天你一旦起了凡心,想愛,你必須先愛我。」

孫略一律點頭同意。

看孫略乖乖的樣子,換姐心裡好受一些,既而凄楚地說:「我也知道我這些條件不講道理,你要是不遵守也沒用,但我就是沒辦法,我是個沒出息的人……」

孫略真誠地說:「換姐,你放心,我會遵守諾言,珍惜你的。」

兩個人吃起西瓜,有一個月沒在一起說話,彼此都特別思念,話也很多,換姐嘮嘮叨叨說個沒完。

吃完西瓜,換姐問:「這一個月你想沒想我?」

孫略老實說:「想了,天天想。」

「想我,為什麼不找我?還讓我先來找你,好像人家不值錢。」換姐幽怨。

「我怕……,我怕你再揍我耳光。」孫略說。

「揍你活該!」邊說,換姐邊疼惜地摸孫略的臉問:「還疼嗎?」

哪有揍完一個月還疼的?孫略心想,但笑笑沒說話。

換姐走到床前坐下,叫孫略:「過來!」

孫略遲疑地走床前。

「把衣服脫了。」

「幹什麼?」

「傻瓜,這個時候脫衣服還能做什麼?」

「換姐,這不行,我不能再對不起你……」

換姐一把將孫略按在床上,在他耳邊說:「你不是個輕薄的人,你能對我說那些好聽的話,說明你心裡有我,這就夠了。你放心,我不會逼你負責的。

換姐再次把孫略拋入激情的浪渦,當孫略就要被浪渦吞噬的時候,他突然清醒了,輕輕推開換姐,決絕地說:「換姐,不可以再做這種事,我們都不是隨便的人。這樣下去,有一天你遇到真心愛自己,能託付自己終身的人,你會歉疚得無法面對他。」

換姐怔怔地說「我不會再愛別人了。」

孫略心裡略有些輕蔑,女人都會這樣說,可實際呢?但又哄著她說:「別說傻話,你這麼好的人,老天也會眷顧你的。」

換姐默默坐了一會兒,對孫略說:「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會強迫你愛我,但我會永遠等你的。」

換姐整理好衣服說:「我要走了,送我下樓。」

倆人走到門口,換姐猛地轉過身來,抓住孫略的手說:「孫略,你身體好慾望也強,忍不住的時候,千萬別去找亂七八糟的女人,你來找我吧。」

說完,換姐推開孫略,含著淚走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經是五月份了,曛曛的暖意讓人懶洋洋的,草坪樹木一片嫩綠,嫩綠中的大連格外嬌媚。

難得空閑,孫略下班就打車往騰達公司的方向駛去,他要去找一個人——鍾葭。

不能忘記有恩於自己的人,就如不能忘卻自己的仇人。

車子離那條街越近,孫略的心跳得越厲害,滿眼都是鍾葭的音容笑貌,她現在怎麼樣了?她還能不能認出自己來?車子終於到了,孫略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小店怎麼變了模樣?「品香」的招牌也換了。孫略三步兩步走進小店,看見店裡是另一個姑娘在操持,忙問:「鍾葭在嗎?」

姑娘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鍾葭是誰?」

「就是過去在這裡開『品香』小吃店的女孩。」

「不知道,我們不是從她手裡接的小店。」

在裡面吃飯的人說話了:「你是問那個圓臉大眼睛的女孩子吧?」

孫略忙說:「對。」

「去年年底,這個小店著了一場大火,小店被燒得一乾二淨……」

孫略的心一下子被揪起來,聲音顫抖地問:「那,那女孩子怎麼樣?沒事吧?」

「不知道,失火以後就再沒見過那女孩子。」

孫略只覺得天花板旋轉起來,他扶住門框才站穩。

開飯店的女孩子問:「你怎麼了?」

孫略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情緒,對女孩子說:「我想到後院去看看。」

院中那棵大樹還在,鍾葭為自己療傷的情景歷歷在目,孫略看到鍾葭住的那間小房子滿是被火焚燒的痕迹,眼淚刷地下來——鍾葭遇難了!

看到孫略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女孩很不忍,勸他:「你先別難過,再問問別人,也許沒有事的。」

這一下提醒了孫略,對女孩子道了聲謝,擦擦眼淚,匆匆向對門美髮店走去。

店裡沒有客人,「綠毛」悠閑地看一本雜誌,孫略推門進去徑直問:「鍾葭怎麼了?」

「綠毛」嚇了一跳,狐疑地問:「你是誰?」

「我是鍾葭的好朋友,她怎麼了?」孫略焦急地問。

「我怎麼知道你是鍾葭的朋友?」「綠毛」不相信地問。

孫略猛地把個子不高的「綠毛」從凳子上拎起來,大喝:「少廢話!鍾葭到底怎麼了?」

「綠毛」讓孫略凶神惡煞的臉色給嚇著了,結結巴巴地說:「鍾葭走了。」

孫略手一松,靠在牆上,長吐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

坐在地上的「綠毛」嘟囔說:「還摔死我了呢!」

孫略趕緊把「綠毛」扶起來,歉意地說:「真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怎麼不馬上告訴我呢?」

「綠毛」看出這人確實是鍾葭的朋友,說:「鍾葭不讓說。」

「到底怎麼回事?」孫略坐在「綠毛」旁邊問。

「去年年底鍾葭的小飯店半夜突然著起大火,鍾葭死裡逃生,就離開了這裡。」

「鍾葭沒傷著吧?」孫略的心又提起來。

「沒有,這傢伙可鬼頭呢!不過也真懸,她逃出火海的時候,一個著火的大木頭砸下來,幸虧她機靈躲開了,要不就完了。就這樣,她的頭髮都被燒焦了。」「綠毛」心有餘悸地說。

「鍾葭現在在哪裡?」孫略的心又提起來。

「不知道,她怕有人害她,去哪裡誰也沒告訴,也不讓我們對別人說她的事。」

「你說是有人害她?」孫略心裡發冷。

「綠毛」看了孫略一會兒,決定說實話:「可能是騰達公司人乾的。」

仇恨的怒火「騰」地燃燒起來:「為什麼?」

「去年鍾葭收留了一個瘋子,騰達公司的保安經常打這個瘋子,鍾葭看不慣就領著我們和他們打了一仗。可能是那些人懷恨在心,把她的小店燒了。」

這些雜種,連一個女孩子也不放過!孫略接著問:「有什麼辦法能和鍾葭聯繫上?」

「沒有,她被燒得就剩一身破衣服了,手機也沒了,還是我們給她湊了些錢。她說等混得差不多再來找我們。」「綠毛」說。

「你估計她是不是還在大連?」孫略問。

「差不多,鍾葭腦子特鬼,心眼又好,在大連混沒問題。」

孫略在一張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綠毛」,說:「感謝你們這些哥們,危難時候救了鍾葭。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鍾葭的消息馬上告訴我。另外,也請你關照鍾葭的其他哥們,有她的音信立即和我聯繫,到時我必有重謝。」說著掏出一千元錢遞給「綠毛」。「綠毛」死活不要:「你這是做什麼?鍾葭是我的朋友,為她辦點事,還收錢,你這不是罵我嗎?」

孫略說:「不是這個意思,我確實有急事找她。鍾葭在這一帶有不少朋友,你發動大家幫助找找,主要是飯店,這是給朋友們的車馬費、聯絡費。」

「綠毛」這才接過錢說:「這沒問題,我明天就發動大家都去找她。不過,你們倆都挺有意思的……」

「什麼有意思?」孫略很注意地問。

「去年,那個瘋子失蹤了,鍾葭發動朋友找了他好幾天,把大連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現在你又要我們去找鍾葭。」

孫略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他問「綠毛」要了電話號碼,走出美容店。

夜色降臨,鍾葭原來的小店燈火通明,彷彿鍾葭還在裡面。孫略下定決心,就是千難萬難也一定要找到鍾葭。他抬頭看看暮靄中騰達公司的大樓,狠狠地說:「等著吧,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孫略要讓騰達公司覆滅,但他不知道覆滅它的不是自己,而是秦夫和劉詩韻。

就在孫略為生計奔波,為崛起奮鬥的時候,他倆利用手中的權力,從騰達公司攫取了大量的利益,並為成立自己的房地產公司做準備。

騰達公司主打的項目是孫麓野曾經策劃活動——轟動一時的清泉花園。清泉花園旁邊有一塊比它還好的住宅用地,是市政府才規劃的。對這塊地,騰達集團的總裁岳子山勢在必得。因為原來清泉花園所在地域是塊生地,購房者很少矚目,騰達公司花了大量的廣告費用才把這個地域炒熱,清泉花園還建了不少服務性的設施,如果讓別人拿去這塊地就太虧了。岳子山下了死令:騰達地產公司必須不惜代價拿下這塊地!

其實,岳子山已經掉進秦夫和劉詩韻精心布置的圈套里。早在半年前,劉詩韻就通過關係,知道政府正在規劃這塊地。她和秦夫商量,把清泉花園的公司收入拿來大做廣告去炒這個地塊,一方面賺取廣告回扣,一方面暗暗註冊了一個房地產公司,準備自己拿這塊地去做。

他倆做得很絕,在清泉花園銷售上,把好賣的房子以比較便宜的價格先賣出去,造成房子銷售火暴的假象,讓岳子山高興。等他們走時,清泉花園將只剩下難賣的房子,岳子山就遭罪了。

由於賣好房子時賺取的利潤,不是讓他們撈到自己腰包,就是給打廣告了,騰達地產公司哪裡還有營銷費用。而且好房子銷售價格低,壞房子就更難賣出價來,清泉花園勢必淪落為地產界談虎色變的「死盤」!清泉花園一死,騰達公司就垮了,不僅讓騰達集團元氣大傷,也讓岳子山在業內顏面無存。

在拿那塊地上,秦夫他們要玩一場自己和自己競爭的遊戲。拿地是以競標的方式進行,他們先將岳子山誓拿這塊地的風聲放出去,以岳老頭的威望和實力,是不會有人向他挑戰的,大家會送這個人情的。當報價漲到一定程度,就會只剩下騰達公司和自己註冊的地產公司競爭,參加競標的騰達公司代表是劉詩韻,那時她將以一個較低的價格讓騰達公司敗下陣來,讓自己公司拿到這塊地。岳子山就是蹦高,也無能為力了。

經過半年多的鋪墊,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差在錢上。按政府規定,競標者必須先交抵押金,並在規定的期限內交齊各種買地的費用。這筆費用龐大,還有開發的巨額資金,光靠他倆的那些錢遠遠不夠,必須另外籌集。

在孫略去找鍾葭的第二天,劉詩韻到機場去接來自四川威星利集團的總裁白起,商量雙方合作事宜。

威星利集團極有實力。近年來,隨著社會產業的調整,該集團不斷把觸角伸向各個領域,獲取豐厚的利潤。他們看好了大連房地產市場,想在這裡投資做房地產。威星利找到有名的騰達公司,但讓秦夫截住了,要求和自己私下成立的公司談合作。一旦談成,秦夫和劉詩韻就可以獲得拿地所需要的資金。秦夫非常著急,競標的日子日益臨近。

班機還沒到,劉詩韻在候機大廳的椅子上靜靜地等著。

劉詩韻依然美麗,臉上少女的純真,已經完全被成熟的風韻取代,華麗淡雅的服裝更增添了她的高貴。不到一年的貴族生活,已經把一種高貴的姿態固化在她的身上。她仍在別墅里住,仍和秦夫保持著那種關係,但熱情不如從前了。倆人都是很現實很算計的人,自然不會有太多的精力去浪漫,秦夫又是個猜疑、刻薄的人。她有時會偷偷回憶與孫麓野相愛的日子,自己被孫麓野當成天上的仙女,呵護無限,那種感覺真好。

唉,這只是少女虛幻的愛情,總不如秦夫給的財富更實在!

他們的公司將是兩個人合股的,這是劉詩韻為自己爭取的,她不會做相信別人的傻事,也不會把自己的命運拴在秦夫或者任何一個男人身上。

班機到了,劉詩韻手裡拿著塊小牌子,上面寫著「威星利集團白總裁」。她是自己開車來的,這次見面很秘密。

人群中有兩個人朝這面望著,然後就走過來。沒錯,那有著中等勻稱的身材和白皙俊氣的臉的人正是白起,旁邊是他的助手。

劉詩韻走上前,向白起伸出手說:「歡迎您,白總裁,我是騰達公司副總劉詩韻。」

白起眼前一亮,心說竟有這麼美麗的女人!他握住劉詩韻的手很優雅地說:「人們都說大連女人美麗,我在飛機上一直想究竟能美麗到什麼程度?結果我發現自己的想像力還是不夠,竟想不到劉總一美至斯。」

劉詩韻的臉微微紅了,沒想到四十歲的白起這麼年輕,白皙的臉上嵌著精光閃爍的眼睛,嘴角露出略帶嘲諷的微笑。他的手十分漂亮,柔軟而修長,誰會想到這樣一隻手掌握著十幾個億的資金使用權?劉詩韻露出淺淺的笑容,也很雅緻地說:「白總談吐優雅,也很會開玩笑。」

寒暄了幾句就上了車,劉詩韻先領他們去看地塊,然後再到預定好的香格里拉大飯店。

白起坐在她身旁,看到劉詩韻嫻熟的駕駛技術說:「女人開車,總給人一種神秘感。」

「在大連不神秘了,這裡有很多女孩子開車。」劉詩韻說。

「大連真是個好地方,景色美,氣候好,女孩子漂亮。」白起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劉詩韻的坐位上。

白起的動作讓劉詩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個感覺是憑女性直覺產生的。

劉詩韻不動聲色地說:「白總既然喜歡這個城市,就在大連長駐下來,我們一起干一番事業。」

白起流露出優越感:「不行啊,在這裡只能住幾天,集團那麼大攤子,成天東跑西跑的。」

「那你就在這裡買套別墅,休假或閑時小住。」劉詩韻說。

「那也可以,只是我在這裡無親無故,太寂寞了。」白起暗含挑逗地說。

劉詩韻在交際場上混,垂涎自己美色的款爺見多了,一聽白起的話,心裡雪亮,正好印證了那個感覺。她沒有接話茬,因為這句話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好,比如說:「怎麼沒有,我們就是朋友嘛。」就有自輕自賤的意味,而說:「那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就更不行,對方顯然是想要女朋友,自己這樣說不就成了「老鴇」了?

劉詩韻透熟男人那種越難得到越珍貴的心理,同時,她也看出白起雖是個好色之徒,但又是個很挑剔的人,和這樣權勢無邊的人打交道,不能讓他看低了,越神秘對他越有吸引力。劉詩韻不是個隨便的人,她的行為總以自己利益為目標,她擅長對目標作出準確判斷,絕不會作出讓人笑話的傻事。這就是劉詩韻除了秦夫外從不和別的男人有親密關係的原因,也是她從來不張揚和秦夫關係的原因。她要在這一段時期保持自由之身,讓人人都有希望,讓自己有更大的選擇餘地。她熟知一句格言:「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她把這個格言改為:「沒有永遠的愛情,只有永遠的利益。」

劉詩韻的沉默立即起到了效果,白起感覺出這個女人的不俗,越是這樣,越激發起他的攫取慾望。這個與兩千多年前坑殺趙國四十萬戍卒的秦國大將同名的人,性格也與那人十分相似。白起的字典里只有「攫取」兩個字,攫取權利,攫取金錢,攫取女人。但白起絕不是個淺薄的人,他溫溫而雅的背後隱藏著聰明的頭腦和蛇蠍心腸,秦夫如果知道了這一點就絕對不敢去招惹白起。

一陣沉默后,車子來到那塊地,劉詩韻介紹起來。白起問得很詳細,別看他沒有做過房地產,可他問的問題很專業,從政府的產業政策到土地審批手續,從房地產市場行情到容積率、樓間距、戶室比,沒有問不到的,而且他談的一些問題也頗有見地。這一點讓劉詩韻很佩服,畢竟是大集團的老總,就是了不得!

看了地,白起又要求劉詩韻拉他到別的樓盤看看。劉詩韻怕被別人認出,把他們拉到目的地,就在車上等。白起到售樓處和工地去看,看得很仔細,不斷向售樓員詢問各種問題。他這次是有備而來,在成都就詳細地研究了大連房地產的資料,又通過劉詩韻了解了大連市房地產業宏觀的、政策性的信息,現在他要通過銷售人員了解第一手市場數據。他還有一手,就是在他臨來之前委託大連市一家市場調查公司進行調查,調查報告已經發至他的電子郵箱中。

別看白起好色,但工作起來簡直像變了一個人,處理問題非常嚴謹。他就是憑著異常的狡詐、大膽狠毒的手段、驚人的奉承能力以及嚴謹瘋狂的幹勁,在短短几年內爬上了總裁的寶座。又憑著這些把威星利集團變成一個觸角四伸,不擇手段吞併其他企業,獲取高額利潤的豺狼公司,他本人也獲得了名聲和財富。

幾年來的縱橫兼并,白起形成了自己極有效率的工作模式。他一旦看好哪個行業或者地域,馬上就對其進行最詳盡的調查,確定可行性。然後找出這個行業和地域內最有潛力的企業,和它談合作。這樣的企業一般都處於發展階段,都願意與他合作獲得發展需要的大量資金。一旦雙方合作,他就利用各種手段把對方兼并。這樣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對方技術、品牌、市場佔有等方面的優勢。由於白起十分詭詐,即使鑽法律的空子為非作歹也能捂得天衣無縫,所以他的惡名不彰,否則秦夫和劉詩韻會嚇出一身冷汗的。

原本想通過騰達公司打開市場,但秦夫和劉詩韻送上門來,能夠以低價拿到大連一塊好地,這讓他很高興。房地產是地域性非常強的產業,自己這個四川人在大連開拓市場,必須依靠大連人,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果實成熟時,摘果子。

白起看了一家又一家樓盤,根本沒有疲勞的模樣,直到中午吃飯時,才來到香格里拉大飯店。

秦夫已經在包間等著了,他和白起的見面可沒有劉詩韻經歷過的那種情調。兩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一見面就有一次小小的交鋒——互相之間的凝視。秦夫在白起炯炯的目光中退縮了,短暫的尷尬過後,大家一片笑語,賓主落座。那頓午餐極為豐盛,劉詩韻發現白起不僅談吐文雅,而且酒量豪放,杯斛之間縱橫談笑,逸興湍飛,秦夫則相形見絀,語僅唯唯。

下午在雅靜的茶座商定合作事宜。這次合作用他們的話講是雙贏的合作,有了這個共識,談判就順利得多了,雙方決定共同注資成立嘉譜地產公司。劉詩韻事先擬好了雙方合作的協議文本,白起原則上同意。對於雙方收益問題,白起也沒有過多計較,這讓秦夫和劉詩韻很高興,他們佔了不少便宜。

白起說:「知道威星利集團投資大連房地產,多家地產公司與我們聯繫,他們都看中威星利集團的巨大的資金支持,不少公司積極爭取與我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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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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