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吉嬪
秋風陣陣天一日涼過一日。
宮裡眾女子對夕顏的態度本就敵視自皇帝拂袖而去那日起對她就更為冷淡連搭理都很少。
夕顏也落的清凈每日給太后請安后她總會繞去桃葉的靈秀宮看看桃葉和安瑞。
「天色陰沉看樣子像是要下雪了」夏至跟在夕顏身後出了永壽宮。
夕顏抬頭天空是濃濃的鉛灰色壓的人快透不過氣來。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她從夏至的手中接過手爐道:「吉嬪就要生了吧咱們去看看她。」
到了福惠宮夕顏走進東偏殿見桃葉正站在桌邊盯著眼前的一個白色的雕花盒子。
「桃葉」夕顏上前輕聲叫她。
桃葉抬頭見到夕顏一臉的緊張抽出帕子掩嘴輕咳了下道:「玥貴人也來看吉嬪姐姐啊。」
「是」夕顏盯著桃葉的臉想看透她冷漠的背後是否還存有對她的一絲情誼。
見夕顏盯著她看桃葉的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撇過了臉看向掛在中堂的畫。
夕顏向內室看去坐了很多人榮妃嫻妃都在。
吉嬪靠在床上跟榮妃說話一抬頭望見了夕顏笑著說:「夕顏妹妹來了啊。」
她直起身見到與夕顏一起站在桌邊的桃葉「桃葉妹妹幾時來的?怎麼不進來呢?」
桃葉回身遲疑了下還是從桌上取過那個白色的錦盒走進內室站在吉嬪床邊道:「這個是昨兒太后賞下的說是法蘭西的使臣覲見時進貢的花水叫什麼薰衣草。」
她將盒子中取出兩個晶瑩剔透的瓶子一個交給吉嬪一個托在自己的手上抬高了給大家看:「據說這個薰衣草是法蘭西的特產開出的花是紫色的所以煉出的花水也是紫色的。」
聽到其他人出艷羨的嘆息聲她得意的笑著指了指瓶子中淡紫色的液體「使臣說這個花水是進貢給他們的皇後用的經常使用能讓皮膚變白變細而且這個花水的香味能夠讓人睡的更踏實。」
她將瓶子收好放到吉嬪手中:「吉嬪姐姐不是說這段日子老是睡不著嗎?我聽太后說起這花水有這個功效便特地向太后要了兩瓶給姐姐用。」
「那真要謝謝妹妹了」吉嬪驚喜的望著手中兩隻呈現紫色光澤語調顫抖的說:「勞煩妹妹掛心了謝太後娘娘賞賜。」
桃葉環顧四周見夕顏倚在窗邊望著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時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長寧宮中的清風閣她們做宮女的時候夕顏時常這樣看她眉飛色舞的說話自己只淡淡的笑。
桃葉轉過臉看著眼前挺著大肚子滿臉欣喜的吉嬪不知道她的笑容還能持續多久。
她撫上自己的小腹為了腹中的孩子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忍了這麼多天這雪終是下了。」夏至挑簾進來往屋中的火盆中添了點炭便走到書桌前為夕顏收拾。
夕顏卷著書靠在窗邊的貴妃榻上身下墊著白色長毛的毯子聽到夏至的話抬手拉開了窗子。
凜冽的北風挾帶著片片雪花灌了進來夕顏嗆了口冷風咳了起來。
「主子你怎麼這麼不當心啊」夏至沖了過來將窗子用力的關上扶夕顏起來做到火盆邊。
「天那麼涼你還坐窗邊身子怎麼好的了啊?」她從床上取過一條白毛斗篷披在夕顏身上。
夕顏沖她甜甜一笑「夏至像個老媽子總那麼嘮叨。」
夏至被她的話噎住瞪大了眼看著夕顏「主子是嫌棄夏至了嗎?」
「沒有沒有」夕顏連忙擺手將手伸向火盆感到凍的麻木的手正一點點回暖。
「夏至謝謝你」夕顏望著火盆中燒的正旺的炭火出神「我這兒已然成了冷宮難為你還願意呆在這裡。」
「怎麼是冷宮呢?這兒可是皇上欽賜主子一個人居住的啊」夏至遞了杯茶給夕顏讓她暖手說道:「皇上對主子那麼好主子別多想了。」
「呵呵我一個人呆在這兒可正覺得清凈倒是你要你伺候我這個不得寵的人辛苦你了。」
夏至撲通一聲跪在夕顏面前「主子千萬別這麼想皇上對主子真的是用了心的只是主子沒有感覺到。」
夕顏將夏至拉了起來「用心嗎?我倒是希望他從此忘記我就好。夏至恐怕今後就是我們兩個在這兒相依為命了。」
「主子」望著夕顏淡淡的表情夏至說不出安慰的話來便轉開了話題「主子奴婢去將熬好的葯端來喝了葯早些安置吧。」
夕顏點頭望著夏至的背影被分來她的禧月宮對夏至來說也是很無奈的不得不伺候她這個不得寵的貴人跟著這樣的主子她在宮中行走很多事都很不方便吧。
夕顏笑了笑這個宮裡就是這樣一切按著皇帝的喜好來她早已在被遺忘的角落了。這樣也好既然不能回去在這裡平靜的度過自己的餘生也未嘗不可況且就算出宮也沒有去處了。
想到逝去的母親她嘆口氣才離開沒多久自己竟然已經淡忘了母親的樣貌也許是她安逸的日子過的太久了吧。
她握著手上的玉鐲低頭撫摸感覺鼻子熱熱的等她反應過來玉鐲上便滴上了紅色的血跡。
正待伸手去擦便聽到夏至的聲音由遠及近:「主子鼻子又流血了嗎?」
她放下藥碗找出手帕為夕顏擦著血跡「主子喝了葯快睡吧睡著了就好了。」
夕顏點頭「咕嘟咕嘟」將整碗葯喝完仰著頭躺到了床上輕輕咳著。
夏至為她蓋好被子退出夕顏的卧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嚇得趕忙下跪:「奴婢參見皇上。」
慶嘉帝向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小聲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夕顏問道:「她的風寒好些了么?」
夏至搖頭「還是那樣雖然咳嗽不過已經好很多了。」
慶嘉帝看了眼夏至手中的空葯碗道:「鼻子還出血嗎」
夏至將手中帶血的手帕拿了出來「剛剛才出過主子總說鼻子痛太醫也沒辦法說只能等她慢慢好沒有葯吃。」
慶嘉帝皺著眉手帕上的斑斑血跡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
他別過頭望著床上夕顏的背影輕嘆口氣轉身離開。
夕顏躺在床上睜著眼瞪著床頂的紗帳將門外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皇帝幾乎每次都等她睡著的時候才來可是這不代表她不知道。
那熟悉的檀香飄蕩在她鼻尖每次總以為是做夢可是香味那麼真實讓她悠然轉醒面對一室的黑暗。
她知道皇帝對她的好以她現在的狀態吃穿用度卻能一應俱全絲毫不見怠慢禧月宮的太監宮女也安守本分各司其職讓夕顏心生疑惑。
她一直以為是爹爹托魏公公代為照拂卻沒想到暗中照拂她的人居然是皇帝。
不是不感動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皇帝她還未收拾好自己的心境來接納他。
閉上眼她又想到了睿文在她冊封后沒有一點消息的人今生註定與她無緣的男子。
夕顏深吸口氣平復了心跳睿文……
這一夜又睡的極不安穩心裡總覺得驚慌不已卯時便醒了過來。
夕顏推被而坐正待叫喚夏至她卻跌跌撞撞的推門進來衝到夕顏床邊道:「主子昨日子時吉嬪娘娘歿了。」
夕顏呆愣的看著夏至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吉嬪娘娘歿了昨日亥時娘娘突然陣痛穩婆太醫聚了一屋子可孩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皇上去了後娘娘好不容易將孩子生了下來卻是個渾身青紫的死胎吉嬪娘娘因此血崩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過去了。」
夏至邊說便流淚說到激動處趴在夕顏的床邊痛哭了起來。
夕顏撫摸著夏至的頭輕聲道:「你一定很想去看她吧夏至。」
夏至抬起哭的狼藉的臉滿臉疑惑的望著她。
「我知道你之前在她宮裡伺候過一場主僕是該去送送她。」夕顏抽出娟帕擦去夏至臉上的淚。
夏至跪在夕顏床前向她磕了個頭一臉肅容道:「謝主子成全。」
「應該的」夕顏下床將夏至扶起。
「奴婢喚滄紅先來伺候主子梳洗奴婢去福惠宮看看很快便回。」
夕顏點頭向夏至笑了下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