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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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兩點,北斗丸到達厚層浮冰海邊。
一片雪白的景色。同貫帶著殺氣的聲音在怒吼,命令三個射手埋伏在船首的槍架旁。
同貫站在船首,舉起舉望遠鏡,只要發現浮冰群中的獵物就告之其他人的射擊方向。舵手降慢速度,便於細心觀測,小心翼翼地穿過浮冰群,讓船靠近獵物的冰島。
船沒走上風,而是靠近下風航行,一百米后動力機停止,聲音消失。在接近獵物剎那間,同貫端起槍。
槍是雙管的。獵物是一隻海豹,大約一噸多重。如果一槍結果它的話,一定得使用大口徑的雙管槍。在同貫持槍的同時,另外三個射手也各就各位。
在射程近一百米的海豹,正躺在那裡,用肉眼只能見到那麼一點點,但,同貫的槍瞄準了一點海豹的頭部,只見火光一閃,雪白的島上「啪」的一下濺灑著鮮紅的血,獵物被擊斃。
標的海域名稱,是由俄語的狩獵之海得來的,由於魚多,於是就聚集了大量的海豹、海驢這類海獸。為了捕捉這些,從前英囯人和美國人等世界皮毛商的狩獵船經常在這裡鬧事。
當天下午,狩獵船的工作進展順利。一個冰島上就有五六頭,多時有十頭海豹。它們大都時常呆在一起,當聽到槍聲便立即跑散。剩下捕殺逃散海豹的工作就由另外三人繼續射擊。射擊結束后,船靠近冰島,登陸的人將倒在地上的海豹用搭鉤拖過來。然後開動吊車將它們吊到前面的船艙里。
在這段時間裡,津山等人只是旁觀者而已。充其量攝影記者在雜誌上讓一點相片凹版來插進狩獵時的圖片罷了。同貫的一伙人真是好樣的。因為這一切就是他們世代相傳的職業。他們將這些海豹賣給遠道來的皮毛商,換回汽油錢、槍彈和人工費。
當天的獵物有三十九頭,全裝人船內。
趁吃飯的時間,津山討教同貫。原來,在下午那陣工作中,他一直在旁邊看他們射擊獵物,但總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瞄準頭部?頭裡有骨頭,角度稍一偏差子彈就會滑飛吧。」
「瞄準心臟的蠢蛋、笨人。不損傷皮毛,一聲槍響還有動靜的話,能說是職業的嗎?瞄準頭部,特別是眼和耳的洞穴,細小的子彈就會鑽進去。心臟皮下脂肪肥,稍遠一點,射擊了但沒有真正的死去。裝死的獵物對我們來說不是太有些殘忍了嗎?」
有一隻獵物在動,這邊搖晃的船上,響起了一聲槍聲,子彈命中了它的耳穴。
真是令人恐懼的本事,津山思忖著。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
船繼續北上,獵物也有增加。津山的工作在上午也有些進展。找到了理想的冰島,模特兒森尾美紀和攝影師上島,開始進行宣傳毛皮的商業攝影。
在浮冰群中,有巨大的冰島,如同北極的桌狀冰山。所見到的一個大島與其它的不同,緩慢地浮動著。在雪白的冰島鋪上又寬又紅的地毯。在鮮紅色的地毯上一個裸女輕鬆地站立著,緊接著在裸露的部位套上水豹上衣。
隨即響起啪啪的快門聲音。數名攝影師在拍攝冰島上的裸體模特兒時,津山戴上登山夾克的兜帽,利落地給予指示。
拍攝完后,狩獵船繼續前進。其後只等第一寶飾黑田的最後聯絡了。在津山等人之前,潛入北海道的第一寶飾黑田刺探了從根室出來捕魚的天佑丸漁船動向,然後用無線電同本船聯絡。
這時,到了聯絡時間了。
津山回到舷梯時,船長同貫遞出一張紙片。
「津山君,你的,是從紋別漁協無線室來的。」
是一張由通信員譯出的紙片。
津山接過紙片,發電人是黑田。
津山很快往紙上掃了一眼。好象談的是考査船天佑丸的動靜,同核潛艇的接觸沒有變更。
「——天佑丸,按預定捕魚,在根室發現第一寶飾公司名字的汽車,不會錯。接觸是四月六日。目的地在前次聯絡的緯度、經度的桌狀冰山。速!」
四月六日,就是明天!
目的地是在還要花數小時的北方。
為了準時趕到基地,今晚收拾掉北斗丸。明天早晨必須到達。
一小時后,津山的信號將攝影師一個接一個地召集到舷梯周圍。
同貫一人在舷梯上。
現在干!津山下定了決心。
商談完畢,津山發出信號。
七位攝影師各自就位。
日落之前,守在船首槍架的是菱剎、東鄉、野島三位射手,正用望遠鏡觀察獵物,步槍靠在一邊。河田和重竹小組的七位攝影師奪走步槍,其後用強硬的態度將他們帶到船艙里臨禁起來。
津山親自收拾駕駛室的同貫。
行動開始。
津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敏捷地將艙門口的雙管槍抓在左手上。
同貫沒注意,手扶著舵輪,看著前方,正欲將船靠近獵物棲息的小島上。小心翼翼地穿行於冰塊和冰塊之間,不要讓船頭撞上。
津山想繞到他的背後,沒必要象銀行強盜那樣採取粗暴的行動,而是將獵槍的槍口輕輕地抵在同貫的背後。
「船長,停機吧,請把手舉起來。」
同貫仍望著前方發問:「為什麼演戲?」
「同貫君,失禮啦。請老老實實地進船長室吧。這不是演戲。其他三人已由我的夥伴帶進船艙里。其實我們只想借用一兩天你的船和槍。」
「船!」
好不容易,同貫醒悟過來,瞪著眼珠:「這船是我的命根子請不要這麼霸道!」
「只是借,其實你拿二、三個月不狩獵也並不困難,我們會按規定給你巨額酬金。快,停機,走到船長室去。今晚由美麗的模特兒看護你!」
「女人!蠢豬!我對女人沒有興趣,想停機,你除非把我同貫幸平……」
還沒有讓他說完,津山將槍換過手,用槍托向同貫的腹部打去。他本想瞄準心窩,讓他昏過去,然後拖進船長室。
但同貫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他反手打了過來。於是津山舉起槍托連擊兩下將同貫打倒在地。
就在腹部受到第二次打擊后的瞬間,同貫用驚人的力氣反抓住槍托,拉到身邊,然後狂吼著向津山衝撞去。兩百斤重的身體撞得津山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倒向同貫。兩人抱成一團,在駕駛艙的壁上扭打,最後都倒在地上。他們累得精疲力盡,都默默地怒視著,稍後又在地上不斷的揮拳對打。津山在學生時代學過柔道和橄欖球,對自己充滿信心。但是同貫全身充滿了土匪的野性,跳跳蹦蹦地圍著他轉圈子。津山冷靜地坐在地上,慌亂的目光宛如突然接觸到獵槍槍管發出的光亮。
這時,在駕駛艙的入口處,夥伴尾崎端著槍,對準了在津山身子旁正欲撲來的同貫後背。
「不要射擊!」津山阻止道。
「我是打同貫!」
就在兩人叫嚷的瞬間,津山的下巴挨了一拳,踉蹌著腳步,身體靠在牆上慢慢地倒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同貫那巨大的身軀飛奔過來,抱住津山的頭就往牆上連撞了好幾下。這時的津山只剩下一點點呼吸了。
同貫的左手不知不覺地掏出剝皮的刀子,刀尖對準津山的動脈。
同貫歇了口氣,穩定了情緒,偏著腦袋,刀子寒光閃閃,他口裡接連不斷地說著:「津山君,你還有人情吧!為什麼要卑鄙地偷襲我!」
「偷襲……?」津山好不容易換過氣來。
「請不要裝蒜,想搶劫這隻船吧,以為我不知道?剛才的無線電聯絡才使我明白過來。」
「是嗎?」被同貫緊緊地揪住衣領的津山用那凄涼的眼光盯著他。
「如果同你的夥伴有嚴守秘密的條約,那麼從你的口裡也許可以透露一點。津山君,你們搶劫這船和槍枝,難道是想掠奪蘇聯核潛艇運送的鑽石?然後趕往目的地——是這樣嗎?」
「同貫,少說廢話,你打算怎麼辦?」
「別忘了,這裡不是你們東京人的地盤,是我的獵場。如果你能說出御朱印船同蘇聯核潛艇的接觸情況,以及你們的全部計劃,我還是象以前那樣對待你們。」
「難道同貫君……」
「你不開口,我也想得到由於蘇聯核潛艇的橫徵暴斂,為了生活,有人不得不向蘇聯透露機密,而日本也沒有機密保護法。我討厭蘇聯,走吧,全速駛向目的地!」他用狂吼般的聲音說著。
是命令般的話音。
津山閉上眼睛,突然又睜開雙眼:「同貫君你首先得移開你的手。」
真是出現了奇怪的形勢。
沒有想到同貫站在自己一邊。
但結果不是一樣吧?重要的是使用船和武器,起初想的是劫持,不成再把同貫等三人拖到這邊來,這樣的考慮是自己這方不能有強大的對手。
一切談妥,津山回到船長室,森尾美紀斜躺在床上。
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津山。
「剛才的話是真的?」
「都聽見了嗎?」
「嗯,掠奪蘇聯鑽石是真的?」
「真的,但是你最好什麼也別知道。別卷進危險之中,在船上你什麼都不知道,僅是藝妓。——這樣最好。」
「聽見打鬥的聲音,我跑過去,然後就聽見啦。事到如今,不能再若無其事了,鑽石值少錢?你們真的決定掠奪蘇聯鑽石?」
津山沒有回答,靠近床沿伸手將美紀壓倒。被褥里美紀全裸著身子,撒嬌地彎曲著白嫩的裸身,緊緊地抱著津山。
給同貫這麼一個漂亮的身體作為禮物,媽的,真蠢!
如果有男人見過美紀之後不失魂落魄,那這人一定有眼無珠。面對發熱的裸體,喚起了他那奔放的慾望。
此刻,腦里又蘇生出剛才美紀說的話,美紀這人,什麼事情都想打聽。
一座光線陰暗的小山,山旁有一條小街,這是津山難以忘懷的地方。街上充滿凄楚和荒涼。沿天龍河的長野縣飯田市,陷在盆地里的街是津山的第二故鄉。在戰後那年,全家空空如也地歸來,住在父親的故鄉飯田市,並在街上開了一間鐘錶鋪子。有一天晚上,一夥強盜闖進來,殺死父親和妹妹,搶去了年輕漂亮的母親。當時,津山由於在東京上大學才幸免於難。
鑽石與鐘錶有著不可分的關係,在日本,各地的鐘錶鋪也經營鑽石生意,因為,好一點的鐘錶要用鑽石作材料。況且父親準備擔任信州一元的寶石商合作社理事長。那天晚上被搶走的高級鐘錶和若干鑽石,後來竟陳列在當時叫美寶商會的一家商店櫥窗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樁令人費解的怪事,美寶商在津山家慘遭殺害的背後有不容懷疑的事實。今天,那時的美寶商會是現在的第一寶飾大鑽石世界認購銀行團體,在銀座和六本木開創了令人驚嘆的兼價經商方法。
津山暗暗自語,要用實際行動,從第一寶飾手中奪回鑽石,當然也包括秘密運送的鑽石。
「怎麼樣,美紀?攝影已按預定計劃完成了,明天你不要離開這房間一步。不看、不說也不聽。如果不遵守的話,我們就將你棄置在這荒無人煙的冰島。」
象汗一樣的東西,混合著津山矛盾重重的奇談怪論,射到了美紀心裡。津山用帶有低沉和威脅的聲音在她的耳旁叮囑,好似危險立刻就要來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