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朱法

一、朱法和石膏像

從前，有一位母親，她很窮。她有一個兒子，名字叫朱法。朱法又笨又懶，而且還喜歡調皮搗蛋。一次，母親拿了一塊布，對朱法說：「你去把這塊布給賣了吧。不過要記住，別把布賣給那些愛嘮叨的人，要賣給那些少言寡語的人。」

朱法拿了布，到城裡四處叫賣。「賣布啦！誰買我的布！」

一個婦女停下來，對他說：「讓我看看。」她看了看布，又問道：「這塊布要多少錢？」

「你的話太多了，」朱法說，「我媽媽不讓我把布賣給愛嘮叨的人。」說完，轉身就走了。

他又遇到了一個農夫。農夫問：「多少錢？」

「十個斯古多。」

「喲，太貴了。」

「你太羅嗦了，我不賣給你。」

在他眼裡，那些叫住他或走到他近前問價的人都太羅嗦，因此他不願意把布賣給他們。他四處溜達，一直走進一家院子里。院子中央立著一座石膏雕像。朱法對雕像說：「你願意買這塊布嗎？」等了一會，他又問了一次：「你願意買這塊布嗎？」雕像一句話也不說，朱法非常高興，說：「我找到少言寡語的人了！我要把布賣給你。」他把布搭在雕像上，「十個斯古多。怎麼樣？那好吧，我明天來取錢。」說完就走了。

母親一見到他，就向他詢問賣布的事情。

「我已經把布賣掉了。」

「錢呢？」

「我明天去取。」

「那個買布的人可信嗎？」

「她正是你想找的那種人：她一句話也沒跟我說，你信不信？」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雕像那裡去收錢。他看到雕像仍然站在那裡，布卻不見了。「給我錢！」朱法說。雕像不理他，他便生氣了。「你把布拿了去，現在又想賴帳，是不是？哼，我要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他抓起一把鋤頭，把雕像砸了個稀巴爛。在雕像里，他找到了一壇金幣。他把金幣倒進一個袋子里，回家對母親說：「媽媽，那個人本不想給我錢，後來她被我用鋤頭打了一頓，就給了我這壇金幣。」

她媽媽是個聰明的人，對他說：「把金幣都拿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二、朱法、月亮、小偷和法官

一天早晨，朱法到外邊去割草。還沒有來得及回到城裡，天就黑下來了。他漫不經心地往家走，看到月亮時而被雲彩遮住，時而又從雲彩里鑽出來。他索性坐在石頭上，抬頭望著時隱時現的月亮，喊道：「出來啦！出來啦！」一會又喊道：「躲起來啦！躲起來啦！」他一遍一遍地喊著：「出來啦！躲起來啦！」

這時，剛巧在路邊有兩個賊正準備分一隻剛偷來的羊。突然聽到「出來啦！」「躲起來啦！」的喊聲，以為是警察追來了。他們嚇得撒腿就跑，連羊都顧不上拿了。

朱法聽到兩個賊逃跑得聲響，便走了過去，想看個究竟。他發現了被賊丟在地上的羊，便拿出刀子，一下一下地切起羊肉來。他把羊肉裝在袋子里，又繼續趕路了。

到了家門口他喊：「媽媽，開門。」

「你怎麼到這時候才回來？」媽媽問。

「我只有等天黑了，才能把這些羊肉背回來。明天必須把這些肉都給賣掉，我要弄些錢花。」

「明天你還是到鄉下去割草吧，我去替你賣肉。」

第二天晚上，朱法一回家，就問媽媽：「您把肉都賣了嗎？」

「賣了。我把肉都賒給蒼蠅了。」

「它們什麼時候給錢呢？」

「那要等到它們有錢的時候。」

朱法等了一個多星期。可是，蒼蠅一直也沒有給他送錢來。他便跑到法官那裡，說：「法官大人，我要求您公斷。我把羊肉賒給了蒼蠅，可是它們至今不給我錢。」

法官說：「宣判如下：當你見到蒼蠅時，你有權將它打死。」

就在這時，飛來一隻蒼蠅，落在了法官的鼻子上，朱法見狀一拳打了過去，把蒼蠅打扁了。

三、朱法和紅色貝雷帽

朱法不願意工作。吃完飯，他總是立刻就出去閑逛。他媽媽對他說：「朱法啊，不能老是這樣混日子啊！你總是吃喝玩樂，不務正業！你就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我真受夠了：或者你就去工作，自己掙錢花；要不然，你就滾出去。」

於是，朱法就離開家，到卡薩羅大街去掙自己所需的物品。他從這家店裡拿一樣東西，從另一家店裡拿一樣，很快他就從頭到腳置備齊了。他對每一個店主都說：「我先賒一下賬，改天再來付錢。」

他拿的最後一件東西是一頂紅色貝雷帽。

當他看到自己穿著講究的一身，說道：「好，差不多了，我媽不會再說我不務正業了！」可是一想到還要付賬，他就決定裝死。

他一頭栽倒在床上，雙手交叉，腳一蹬，叫道：「我不行啦！我要死啦！」他媽媽急得直抓頭髮，哭喊道：「我的兒呀！你真不幸啊！我的兒啊！」聽到她的哭喊聲，人們紛紛圍了過來，大家都很同情她。消息傳開來，連那些店主也趕來探望朱法。「可憐的朱法，」他們說道，「他拿了我一條褲子，欠我六個塔里……我要把那筆賬一筆勾銷。祝願他安息！」所有的店主都來了，他們都勾銷了朱法所欠的賬。

然而，那個紅色貝雷帽的店主卻不肯銷賬。「我不願意銷掉那筆買帽子的賬。」他也過去探望死去的朱法，他看到朱法的頭上還戴著那頂嶄新的貝雷帽，便出了一個辦法。當掘墓人把朱法的屍體抬到教堂準備埋葬的時候，他藏在教堂里，等著天黑。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幾個賊悄悄溜進教堂來，準備在這裡平分偷來的錢。朱法躺在棺材里一動也不動，那個賣貝雷帽的店主也藏在門后。那些賊把一袋子錢全倒在地上，金幣、銀幣撒了一地。他們把錢按人數分成一堆一堆的。但最後剩下一枚十二塔里的金幣，不知分給誰好。

「大家別為了一點錢傷了和氣，」其中一個說，「這樣做，那邊躺著個死人，我們把他當靶子，誰能用錢打中他，這錢就歸誰。怎麼樣？」

「好主意。就這麼辦。」所有的小偷說。

於是賊們都到了各自的位置，準備瞄準。朱法聽到了這些話，突然從棺材里站了起來，大聲叫道：「死人們，都站起來吧！」

賊們丟下錢，撒腿跑掉了。

朱法一看就剩他一個人了，便向那堆錢跑去。這時，貝雷帽的店主也從暗處跑了出來，向錢堆撲去。結果，他們兩個人平分了這堆錢。但是，最後剩下一枚五格拉諾的錢幣沒法分。

朱法說：「這枚錢是我的。」

「不，應該給我。」

「應該給我。」

「是我的。」

朱法拿起一個蠟燭熄滅器，對著店主揮舞著說：「把那枚五格拉諾給我！」

這時，賊們正悄悄地躲在教堂門外偷聽，想看看究竟，因為他們很後悔把那麼多的錢扔在那裡就跑了。他們聽到裡面為五格拉諾而吵得難分難解，后怕地說：「我的天哪！從棺材里跑出來多少死人呀！即使他們每人只分五格拉諾，那堆錢也不夠他們分的呀！」他們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朱法和店主每人帶著一袋錢回家了。最終還是朱法得到了那五格拉諾。

四、朱法和皮囊

朱法的母親覺得這個兒子不可救藥了，就把他送到一家小飯館里當夥計。店主對他說：「朱法，你到海邊去把這個皮囊給我洗乾淨。你一定要把它洗乾淨，要不然，我就揍你。」朱法帶著皮囊去了海邊。他洗啊洗，洗了整整一上午。「可我怎麼知道已經把皮囊洗好了呢？我得找個人問問。」海邊上當時沒有一個人。但在海上，有一隻剛剛離岸的船。朱法掏出手絹，用力揮舞著：「喂，請到這裡來！到這裡來！」

船長說道：「岸上有個人在向我們發信號。我們過去看一下，說不定他們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消息。或許我們忘了什麼東西在岸上……」船上的人放下一隻小船，往岸邊划來。「你有什麼事？」船長問。

「閣下，請您告訴我：這個皮囊是否已經洗好了？」

船長立刻火冒三丈，抓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揍了朱法一頓。

朱法哭著說：「那我應該怎樣說呀？」

「你應該說：『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這樣，我們的船就可以開得快了，把失去的時間補回來。」

朱法把皮囊背在肩上，忍著巨痛往回走，邊走邊大聲重複著：「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碰巧，遇上了一個獵人，正在瞄準兩隻兔子。朱法還在嚷：「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上帝啊，讓他們快快跑啊！……」兩隻兔子被嚇跑了。獵人怒氣沖沖地朝他嚷道：「嘿，你這個笨蛋！只管走你的路好啦，別多管閑事！」說著，就用槍托打了他腦袋一下。

「那我應該怎樣說呀？」朱法哭著問。

「你應該說：『上帝啊，讓他們快快死掉吧！』」

朱法背著皮囊，繼續趕路。嘴裡重複道：「上帝啊，讓他們快快死掉吧！」這次呢，他偏偏又遇上了一對吵得不可開交的人。朱法說：「上帝啊，讓他們快快死掉吧！」聽了這話，兩個吵架的人都住了口，一起跑向朱法，「你這個混蛋！有你什麼事，跑到這裡來搗亂！」於是他們兩個一起轉過來把朱法一頓痛打。

朱法嗚咽著說：「那我應該怎麼說呢？」

「你應該怎麼說？你應該說：『上帝啊，讓他們分開吧！』」

「好吧。上帝啊，讓他們分開吧！上帝啊，讓他們分開吧！」朱法嘴裡重複著，繼續趕路。

這時，一對新人舉行完婚禮走出教堂，聽到朱法喊道：「上帝啊，讓他們分開吧！」新郎跳了起來，抽出腰帶，朝著朱法身上猛抽下來，「你這個倒楣的混蛋！你竟敢想讓我們分開！」

朱法已經經不起再打了，他倒在地上，昏了過去。人們跑過去把他扶起來。這時他睜開了眼。人們問他：「你想什麼呢？居然對新婚夫婦說這些話！」

「那我應該怎樣說呀？」

「你應當說：『上帝啊，讓他們笑吧！上帝啊，讓他們笑吧！』」

朱法又背起皮囊，繼續趕路，嘴裡不停地重複這句話。這時，他路過一家正在辦喪事的人家。棺材周圍點著蠟燭，親屬們正在圍著死人號啕大哭。他們聽到朱法從門前一邊經過一邊喊道：「上帝啊，讓他們笑吧！上帝啊，讓他們笑吧！」一個男人便抄起一根棍子出來，打了朱法一頓。

直到這時候，朱法才明白閉口不說話是最好的。於是，他徑直跑回酒店。然而，酒店店主也很生氣，因為，他一大早就派朱法出去洗皮囊，而他一直到晚上才回來。結果，他也揍了朱法一頓，然後把他解僱了。

五、吃吧，我的漂亮衣服

朱法是個傻瓜，所以從來沒有人邀請他去做客。一次，朱法到一個村莊去，他想看看人們會怎樣招待他。結果，鄉下人看到他那副邋遢樣，便放狗去咬他。後來，媽媽給他買了件輕便大衣，一條褲子和一件絲絨馬甲。這回，朱法打扮得跟個鄉紳似的，又來到了上次得那個村莊。鄉下人看到朱法這一身打扮，大吃一驚，急忙邀請他入席，並且對他說了很多阿諛奉承的話。

吃飯的時候，朱法一隻手用來往自己嘴裡送菜，另一隻手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裡塞食物，還一邊說著：「吃吧，吃吧，我漂亮的外衣，他們邀請的是你而不是我！」

六、朱法，帶上門！

朱法跟媽媽到田裡去幹活，媽媽先出了家門，對朱法說：「別忘了，朱法，走的時候把門帶上。」

媽媽走後，朱法便開始使勁拉門。他拉啊拉，一直到把門從鉸鏈上拉了下來。他把門背在背上，「帶上門」跟在媽媽後面走。剛走了一小段路，朱法就說：「媽媽，太重了！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啦！」

媽媽問道：「什麼東西把你壓成這樣？」她一回身，才看到兒子正背著家裡得門呢！

回家得時候，因為帶著這麼個重傢伙，他們走得很慢。當天黑得時候，他們離家還很遠。由於害怕遇上強盜，他們爬上一棵大樹，朱法的背上還背著那塊門板。

半夜裡，一夥強盜來到這棵樹下，準備分贓。

過了一會，朱法悄聲對媽媽說：「媽媽，我想小便。」

「不行。」

「憋不住了。」

「忍一忍。」

「我不能再忍了。」

「你能行。」

「不，媽媽，實在不行了。」

「那好吧，你撒吧。」

於是，朱法就撒了起來。強盜們聽到有水落下來的聲音，便說：「怎麼回事？難道下雨了？」

又過了幾分鐘，朱法說：「媽媽，我想大便。」

「忍一忍。」

「忍不住了。」

「你能行。」

「媽媽，實在不行了。」

於是，朱法就開始大便。強盜們覺得有東西掉了下來，「這是什麼東西？天上掉下來的天賜食物？還是鳥在搗鬼？」強盜們很納悶。

朱法一直背著那扇門，他對媽媽說：「媽媽，門太重了。」

「堅持一下。」

「快不行了，媽媽。」

「堅持住。」

「媽媽，我再也堅持不住了。」說著，門就從他手裡滑了出去，正好砸在強盜身上。

強盜們還沒看清楚掉下來的是什麼東西，就嚇得屁滾尿流地逃跑了。

他們從樹上下來，發現強盜們正要分的那滿滿的一袋金幣。他們把金幣拿回了家。媽媽說：「這件事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否則，我們兩個都得被抓起來。」

接著，朱法的媽媽到外面買了一些葡萄乾和無花果乾，爬到房頂上，等著朱法走出屋門，把葡萄乾和無花果乾撒在他頭上。「媽媽，」朱法用手指著頭叫道。「什麼事？」媽媽在房頂上答應著。

「葡萄乾和無花果乾從天上掉下來啦！」

「今天是下葡萄乾和無花果乾的日子，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當朱法不在家的時候，他媽媽把袋子里的金幣換成了生鏽的鐵釘。過了一個星期，朱法到袋子里找錢，而袋子里全是生鏽的鐵釘。他對媽媽嚷道：「把我的錢還給我，要不然我就去告你。」

媽媽說道：「什麼錢？」然後就假裝不理他了。

朱法來到法官那裡，說：「閣下，我有一袋金幣，我媽媽卻給我換成了釘子。」

「金幣？你什麼時候有過金幣？」

「是的，我有，就是下葡萄乾和無花果的那天。」

於是，法官把他送進了瘋人院。

（西西里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