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拒受託國之富

第五十三章:拒受託國之富

戴子慧拉著春子跑了一陣,春子說:「可以了,可以了,沒人再看得見了。」戴子慧方停下來,此時此地已是萬賴俱靜,只有天上的點點繁星在俏皮地眨著眼睛,還有一陣陣海風吹過,似乎要將他們的情愛吹向無垠地夜空,讓整個世界都充滿柔情。

兩人坐在草坪上,互相依偎著看星空。

「你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想法。」春子問。

戴子慧將臉帖著春子的胸膛,「就今天割草的時候啊,草地多美呀。」

春子說:「你啊,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看不到的,你摸摸我這兒。」說著,將春子的手引向自己的裙內。

「你連內褲都沒穿呀?」

戴子慧沒有再言語,而是將春子推倒在草地上,摸出他的東西把玩了一陣后,撩起長裙對準自己的花溪便跨坐上去,二人同時發出了輕微地叫聲……

從此之後,二人經常借故在晚上出來,讓夜空作帳,以大地為床。戴安陸看著女兒迅速豐潤起來的臉龐,很是高興。一天,他關切地問春子生活是否愉快。

不想春子卻說:「在這裡住,完全可以用榮華富貴來形容,但是我卻有點像做夢,實在不明白您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轉變,把我從失落中接過來,不僅如此,還良苦用心地兜一大圈,讓歐陽總裁和吳青玫設計那麼大一個迷局。」

「原來你還是對此心存不滿?」

「不是,我只是想不通,您為什麼突然會成全我和子慧,而且允許我們住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您看到我寫的那篇懷念文章而深深感動嗎?或者說僅僅是因為您女兒想見到我嗎?」

戴安陸沉默了半晌,說:「晚上你來我書房一下。」

那天一用過晚餐,戴子慧便又神秘兮兮地拉著春子要出門。「幹嘛去呢,董事長晚上找我還有事。」春子以為她又拉著自己去睡草地。「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戴子慧執意要拉他出門,春子無奈,只好跟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戴子慧並非要去草坪,而是來到了她先前住了一陣的附樓。附樓雖然相對較小,但由於精巧別緻,看上去非常漂亮。春子跟隨著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當戴子慧推開門時,春子不禁被裡面的情景驚呆了。

原來這是一間畫室,畫架前面擺放著各色顏料和大小不同的畫筆,但最搶眼的是掛在牆壁上的一排肖像畫。

「這是你畫的?你會畫畫?」春子驚訝地問。

「你連我會畫畫也不知道呀?唉!只不過以前我畫的多是山水而已,自從在深圳與你分開后,我就改畫人物了,但主角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

春子「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看著自己的肖像畫,一幅比一幅富有光彩,一幅比一幅更有魅力,到最後一幅,已遠遠超出了本人的相貌而顯得英氣逼人。春子猜想,這大概就是愛的眼神。他數了數,一共是4幅。

「不知為何,以前雖與你交往了數年,但我最不能忘懷的竟是與你重逢后,同住那間出租屋的日子。我總感覺你出車禍之後,雖然有些傻傻的,但似乎更讓我動心。你知道嗎,自從爹地將我強行接回香港后,我想你更甚,感情無法排解,便一個人躲在房裡畫你,一個月畫一幅,我們分開了4個月,所以才有這4幅肖像油畫。」

「你不是說自己時常大吵大鬧嗎,怎麼能靜下心來做這細活呢?」

戴子慧說:「大吵大鬧是常有的,但並不是每時每刻,更多的時間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畫室里,想著你,畫著你。其實吵鬧更多的是一種抗議,抗議爹地剝奪我自由,抗議爹地強行將我們分開。我想如果不是這樣,我就永遠也見不到你。」

「你認為你爹地肯讓我來,是因為怕你永遠吵鬧下去?」

「我想是吧。」戴子慧說,「我有一次還把他最喜愛的宋代陶瓷給故意打碎了呢,他能不心疼嗎。」

春子當然沒有告訴她,是由於自己寫過一篇懷念她的文章打動了她的父親,因為文中直白地指出她是一個瘋女人,雖然她的確是瘋女人,但她除了錯把自己當作她的「丈夫」高昌外,似乎一切正常,試想,那樣一篇文章怎麼能讓她知道。何況,春子也不能確定她父親真是因為看了那篇文章而受到感動,進而決定接他來香港與自己女兒相聚。

春子正胡思亂想之時,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

「張先生,真讓我一陣好找,董事長叫你到他書房去一下。」

「哦。」春子記起了白天與戴安陸的約定,準備出門,卻被戴子慧拉住了,「你明明姓高,他們怎麼老是喚你張先生?」

春子心說,你念念不忘的高昌早就死了,何來高先生,我的名字叫張深,他們是喚我張先生。雖然「張深」是車禍之後給取的,也不是自己的本名,但至少現在人人都這樣叫。

「他們喜歡喚我的名,叫我昌先生,就由著他們算啦。」春子說。顯然,他不想過多地向戴子慧解釋她一時還無法弄明白的問題。

「嗯。」所幸戴子慧並未深究,但她也要跟著去,卻被另一個女傭攔住了:「董事長要我陪小姐到園子里逛逛,他和張先生想私下裡談一談。」

************

戴安陸的書房寬敞氣派,春子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因為作為董事長的私人閱讀空間兼辦公重地,一般是非請勿入的。只見書架整齊地放著一排排包裝精美的各色書籍,書架前面是一張轉椅和一張十分寬大的書桌,戴安陸就坐在轉椅上,頭靠著椅背,正用手揉著眼睛。

見春子進來了,戴安陸示意他坐在書桌前面的皮椅上,二人正好面對面。

待傭人泡好了茶,轉身出去將門帶上后,戴安陸說:「張深,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將你接來,成全你和子慧?」

春子點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對子慧一往情深讓我感動。我在深圳檢查一個投資項目期間,在辦公室偶然看到你發在報上的那篇文章,說實話,內心受到了強烈震撼,那時開始,我才真正留意你這個人。」

春子一聽,心想,難道真是因為他受到了感動。

「但這只是原因之一。子慧自從被接回香港后,又哭又鬧沒有一刻安寧,她甚至毀壞了我幾件非常珍貴的文物,以此表示對我的強烈不滿。我作為她的父親,被她罵,甚至被她打也不要緊,可是如何忍心看著如花般的女兒漸漸凋零,因為她的婚姻,我已經錯過一次,將她與心愛之人拆散,以至給她精神帶來不可挽回的傷害,從而一直認定那已經死去的高昌活著,你的出現似乎更加印證了她的判斷。」

戴安陸頓了頓,又說:「不過,你和那高昌確實長得很像,我剛見到你時著實也吃了一驚。不管怎樣吧,既然因為有你的出現,讓她心靈得到極大的安慰,我又怎能一錯再錯,讓她再受打擊。」

春子忍不住問:「那高昌真是不小心摔死的嗎?」

戴安陸聽了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這還有假嗎,警方已作出了結論,是他自己不小心。」

春子沒有再追問這個早作結論且與自己無甚關係的問題。

「其實,晚上叫你來,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戴安陸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走動,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只聽他長嘆了一聲:「這件事是我最終決定成全你和子慧,並授意對你進行認真考察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春子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指的是什麼。

「但你必須暫時對此事保密,沒到時候決不可外傳。」

春子看他如此鄭重其事,連忙點頭答應。

戴安陸咬咬牙,說:「我身體不行了,恐怕,恐怕時日不多。」

「啊?」春子露出十分驚訝地表情,戴安陸儘管氣色看上去有些欠佳,但年紀不過60來歲,決不至於有性命之憂。春子說:「董事長何出此言?」

戴安陸說:「數月前我查出患有肝癌,而且是晚期。」

「肝癌?」春子想起吳青玫騙自己說她母親患有肝硬化。

「我最擔心的就是子慧,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孩子,很小就沒了母親,現在神志又不正常,她今後的日子實在堪憂。」

春子說:「您沒有其他親屬嗎?」

戴安陸說:「我有一個妹妹叫戴安萍,我本想將子慧託付於她,可後來發現,她與丈夫竟然侵吞公司資產高達億元,叫我如何對他們放心,還有我那唯一的一個外甥段思義,也是個不爭氣的主,仗著我給予他的財富,竟在深圳和香港兩地包養情婦達20多個。這當然瞞不過我,所以我決定不依靠他們。」

「所以您想尋找一個可資信賴的人以託付畢生的財富和心愛的女兒?」春子大致明白了戴安陸的意思,他說:「但是,您千萬別考慮我,我只願意照顧您的女兒,因為她需要我,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懂。何況,您有那麼多錢,完全有條件將病治好。」

「你很聰明,明白我的意思,但你也許不知道,我的病無論花多少錢都治不好了。」戴安陸又嘆了口氣,抿了一口茶,繼續說:「所以,女兒的將來,和我產業最終的歸屬,都不得不提前考慮。選擇你,相信是正確的。所謂愛情,據科學家測算,一般維持在兩年左右,因此我更看重一個人的品質、道德,因為即使他不愛對方了,也不至於做出傷害對方的事。而你,我認為正好具備。據歐陽江河和吳青玫講,你不但不貪占錢財,而且在小吳慌稱她母親患重病的情況下,毫不遲疑地慷慨解襄,我想,沒有高尚的品質和一顆善良的心,是很難做到的。所以,我決定將一雙兒女都託付於你。」

「一雙兒女?」

「對,我花畢生精力經營的產業就像是我的兒子一般,和我女兒子慧一樣,都在我的心中佔有重要位置。」

春子還是搖頭,「恐怕我要辜負您的信任與厚愛,我只願照顧子慧,其他我真的不能接受。」

戴安陸說,「你是不是真的因為我授意考驗你,也就是說有意騙了你而心存怨憤?」

「絕對不是。您有『托國之富』,窺伺者大有人在,這樣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沒有一個可資信賴的人嗎,比如歐陽江河,或許他有能力將您的產業做大做強。」

戴安陸說:「當然,我有很多出色的下屬,但他們畢竟都不是我的親人。雖說我拚鬥這麼多年,思想也不是很保守,但我還是想將產業交給我的下一代,我的繼承人。所以想來想去,還是選擇了你。」

「我?」春子不解,「我更不能算是繼承人了。」

「如果你和子慧結為夫妻,成了我女婿,難道還不算是我的繼承人嗎?」

「您真的願意讓我娶子慧,讓我們一輩子不分離嗎?」

「只要能讓我女兒幸福,讓她開開心心的,我當然願意,否則我會同意你們住在一起嗎?」

「可是……」春子還是不能接受,「我根本不懂經營,說句不好聽的,哪天您的產業敗在我的手裡,我如何對得起您一生的心血。」

「你能這樣想就足矣,至於將來怎樣,自有天數。」

見春子還是不領情,戴安陸有些生氣,「做人本分固然重要,但也不可太迂腐固執了,你告訴我,是不是不想娶我家子慧為妻了?」

春子無奈,不言語,既沒有答應,也不敢拒絕,就這樣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戴安陸的書房。走時,戴安陸靠在皮椅上,表情很痛苦,春子看著有些於心不忍,一個大企業家就快走到生命的盡頭,卻連一個可以放心託付產業的繼承者也找不到。

事實上春子並非不想擁有財富,可以說每個人都會想,但這樣的財富來得太突然太難以駕馭了,春子清楚地明白,別說駕馭擁有數百億資產、位列香港前10位的大財團,就是普通一家公司讓自己打理都是嚴峻的挑戰,更何況,自己是因為無法割捨戴子慧才暫時留在香港的,根本沒有考慮過她的家世背景,更從未抱有某種企圖,可如果繼承了這份龐大的家業,世人將會如何看待顯而易見,自己與戴子慧純潔的情感空間就會被徹底摧毀,這是春子實在難以接受的。

「子慧,如果我決定回深圳過普通人的生活,你會願意同去嗎?」看電視時,春子將音量調小,對戴子慧說。

「你說的哪裡話,我們既然是夫妻,當然要在一起,所以你去哪我都願意跟隨的啦。」

「但是我有很多擔心,一是怕你吃不了苦,二是董事長他,他會捨不得你。」

「我不怕吃苦的,上次為了找你,我不是跑出去了嗎,住普通的房子,我一樣可以適應的。至於爹地,我去和他說,女兒總是人家的人,不至於要一輩子綁在身邊吧。」

「可是……」春子完全可以想到,戴子慧對她父親身患重病的事一無所知,所以才說得如此輕鬆、如此的了無牽挂。但自己是知曉的啊,明知人家時日不多卻要帶走人家的女兒,豈不是毫無道德?春子越來越感到自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感漩渦,留和走都是不足取的。

就在春子陷入猶豫不決的兩難之中,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他推向了幾近死亡的境地。

一天,春子陪戴子慧到海邊拾貝,在返回途中突遭一輛來路不明的車輛攔截,春子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被幾個人強行拉下車,然後推上另一輛車瘋馳而去。

驚慌失措的戴子慧望著絕塵遠去的春子痛哭失聲,但由於車子剛被匪徒用利器刺破輪胎,無法追趕,司機只好向家中打求助電話,方得以返回。

戴安陸一面安慰女兒,一面分析事件的性質,認為綁架勒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儘管春子暫住在他家,但並沒有確切的身份,綁架對象只能是自己的女兒,絕不至於拋開同在車上的她而將目標鎖定在春子身上。

那匪徒究竟想幹什麼呢?戴安陸在安排親信下屬進行暗查的同時,也向警方報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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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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