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怛羅斯(3)

遺恨怛羅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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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國古代的軍規——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

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

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其三: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

其五: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此謂欺軍,犯者斬之。

其七: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託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士,此謂淫軍,犯者斬之。

其八:好舌利齒,妄為是非,調撥軍士,令其不和,此謂謗軍,犯者斬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婦女,此謂jian軍,犯者斬之。

其十: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謂盜軍,犯者斬之。

其十一:軍民聚眾議事,私進帳下,探聽軍機,此謂探軍,犯者斬之。

其十二: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於外,使敵人知之,此謂背軍,犯者斬之。

其十三: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此謂狠軍,犯者斬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攙前越后,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謂亂軍,犯者斬之。

其十五: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此謂詐軍,犯者斬之。

其十六: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

其十七: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謂誤軍,犯者斬之。

2、唐代的革帶吸收了少數民族地特點。在革帶的飾件—帶胯下面的環上,裝有一根根的小皮帶,稱作「鞢革燮帶」,盛唐以後,胯下的環逐漸廢去,鞢革燮小帶直接穿過胯上的「古眼」垂掛下來。「鞢革燮帶」是為了便於佩掛一些根據朝廷的規定各級官員必須隨身所帶地物件。載:「上元元年八月又制:一品以下帶手巾、算袋。仍佩刀子、礪石,武官欲帶者從之。景元中又制:令依上元故事,一品以下帶手巾、算袋,其刀子、礪石等許不佩。武官五品以上佩佩刀、刀子(匕首)、礪石、火石袋等七事也。最高等級為十三胯(如初唐時李靖即是)。佩物制度廢止后,為了區分官員勛級,又實行了佩魚制度。「魚」原為出入宮廷的信符,分成兩半,一半存於宮中,一半裝在官員地魚袋內佩帶在身。武則天時代,魚袋逐漸成為官員勛級的標誌。「三品以上飾以金。四品為銀、五品為銅。」開元時期。「百官賞緋、紫,必兼魚袋。謂之章服」----唐代武官常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下服緋、六品七品服綠,八品九品著碧----後來朝廷還把魚袋作為軍功的賞賜,因此下級校尉佩魚袋者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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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確實是呼羅珊阿拉伯大軍的先遣隊。

是由齊雅德.伊本.薩里的心腹愛將,以殺人如麻兇狠殘暴而令河中諸國聞之色變的猛將,穆思里.本.布哈里率領地一千五百名精銳輕騎,真正的宗教戰士(ghazi)。

對狼狽不堪的塔立丹來說,他們可是天上掉下來的救星。

布哈里是興緻勃勃地帶著指揮昭武聯軍的號令而來的,他萬萬沒想到一來就見到近三萬聯軍作鳥獸散。人數單薄的唐人是怎麼頃刻之間擊垮數倍於之的敵軍地?是唐人太厲害,還是這些第赫干們太怯弱?岌岌可危的戰局容不得布哈里多想,他不顧鞍馬勞頓,立刻率領全軍發起了衝擊,迎頭截住了一路飈行的鐵鷂子和飛鶻騎兵。同樣鬥志昂揚,同樣驕橫霸氣,兩支都自詡所向無敵的鐵騎如兩把憤然撞擊的鐵鎚,誰也不甘示弱地正面相碰,頓時金鐵交鳴,火花四濺。一個照面下來,就有上百騎落下馬去,速度、技巧和勇氣的較量雖只是電光火石地一瞬間,但交戰雙方立刻意識到:對方乃是生平罕見的勁敵!

布哈里根本沒想到唐人居然會有如此硬朗的騎兵。要知道,自己的一千戰士可都是百里挑一,身經百戰的精銳。他們中資格最老的,可以說除了帝國極西的法蘭克,幾乎征戰了阿拉伯世界所有的地域;就是年紀輕些的,也伴隨自己橫行河中多年。雖然沒有與唐人直接交手的經歷,但布哈里從來沒聽說以步戰強弩擅長地唐人軍隊里,有這麼一支厲害地騎兵。他仔細看了看對方的旗號,看到了上面地飛鳥圖形,難道就是那支傳說中的雅羅珊軍隊?

對岸突然升溫的激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留守岸邊的西涼團恐前方有失,立刻拔隊過河。長矟櫓盾,如牆而進,不僅穩住了騎兵的後方和側翼,也將穿透已方騎兵隊形的大食騎兵牢牢堵住。不過,由於此時無人看守河岸,大批敗退到河邊的康軍,包括絕望的烏芝那,終於有了活路。在唐軍無情的追擊下,他們手腳並用,逃過怛羅斯河。繞開交戰的雙方,撒開雙腿和拖身地塔立丹一起逃進怛羅斯城內。暴跳如雷的席元慶揮軍截住了後半段,殺得康軍屍塞溝河,流血染波。

艾哈邁德.哈桑.曼蘇爾發現了戰場一側的高仙芝,雖然不清楚那裡是唐人怎樣的大官,但鮮明華麗的旗幟說明,旗下之人地位非同小可。而且。居然只有孤零零的幾十騎!絕對是一塊鮮美的肥肉!

穆斯林偉大地詩人卡布爾.本.祖海爾曾在先知穆罕默德面前做長詩,由此曾得過先知的斗篷。他那句感動千萬穆斯林地詩句:「使者是光明一片。照亮人間;是安拉抽出的一把鋒利寶劍」如今就繪在曼蘇爾騎隊的戰旗上,這是無數功勛和輝煌戰績贏來的至高榮譽,這樣的旗幟,整個前鋒隊伍里惟此一面!

真主必定與我們同在,就象這美麗的詩句所說,我的這一百勇士,就是安拉抽出地一把鋒利寶劍!我們將用生命和鮮血回報真主的恩賜!消滅穆斯林的敵人。完成神聖的「傑哈德」!

「全隊隨我來!傑哈德!傑哈德!」曼蘇爾揚起彎刀,向飄揚各色旗幟的唐軍小隊伍一指,「沖啊,真主偉大!」

「真主偉大!真主偉大!」一百勇士緊隨其後,向高仙芝處猛撲了過去。

「大將軍,先後退吧!」岑參臉色不可避免地發白了,「不然來不及了!」

「本使可以教死人站起來前進,卻不會令自己後退。」高仙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神色依舊沉靜若水,「嘿嘿,上次後退,是什麼時候啦?某家都忘了,竇金住。本將軍上次令爾等撤退是什麼時候啦?」

「回大將軍,」回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長臉大漢,他嘴裡咬著弓弦一頭,正在給剛從弓韜里抽出地硬弓上弦,因此說話有些含混,「小的腦筋死板,惟記得自隨將軍來,從來沒聽將軍下過後退之令。」

高仙芝輕笑了一聲,低聲罵道:「好個死腦筋!」隨即又高聲喝道:「眾兒郎!隨本將軍應戰!」

「呵!」五十人一起暴喝應命,各自拈弓搭箭。抖開了陣勢。

「岑典史。」高仙芝幽雅地取出自己的長弓,往手掌里哈口氣。「此時可有吟詩做賦的雅興?」

話音未落,高仙芝已經颼的一箭射出,前方一名大食騎兵翻身墜地!

「好,好箭法!」岑參嘴皮都開始發白,說話自然哆嗦,他真的沒有看清楚高仙芝是怎麼拉弓,怎麼瞄準,又怎麼放箭命中目標地。

牙兵們也連發三矢,敵十餘騎應弦落馬。相距二十步,牙兵們棄弓舉槊,迎來了大食勁騎的第一擊。

敵方的綠色新月旗變得碩大無比,上面如蚯蚓般彎曲的奇怪文字歷歷可見,敵騎近在咫尺了!牙兵們的馬槊直直地指向了滾滾而來的大食彎刀!「殺!殺!」他們繃緊了渾身的肌肉,發出了應戰的吶喊。

強勁的馬蹄聲和賊子的咆哮隨疾風而至,岑參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作為一個文官,他從來沒有如今之近地感受沙場濺血!

「砰!」兩雄相遇了!

岑參地每根毛髮都在那驚心動魄地一瞬間悚立起來,他的耳朵里湧進了一片雜亂地轟鳴:有戰馬的嘶鳴,刀槍的格擊,肢體的撕裂,垂死的慘號!在那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岑參甚至喪失了意識,他彷彿旋轉著掉進了一口海底的枯井,除了轟轟聲,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直到有一汪熱乎乎的液體撲濺到他臉上。

岑參奮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割裂的血紅,一片凌亂的血肉橫飛!

還有一把高懸在自己頭上的大食彎刀!

岑參嚇得靈魂出竅,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沒有想到自己這樣是何等可笑。

駭人的大彎刀沒有落下來,因為一枝箭鏃突然從對方眼眶裡突將出來。身材高大的大食騎手山一般倒下,彎刀掠過岑參頭頂,飛出去老遠。即便如此,也把岑大詩人駭得跌下馬來!

落馬的岑參抱頭連滾。許是祖墳冒煙,昏天黑地滿地亂滾地他,居然沒有被紛亂交戰的戰馬踏到。被胳膊遮擋的視線穿過煙塵騰騰的馬蹄,閃過最後幾幕清醒的畫面:一張倒立的血臉,一柄折斷的馬槊,一塊黃-色地馬臀,而岑參最後看見的。則是李天郎地大槍!

有救了!

岑參無聲地大叫,有救了!

他隨即撅著屁股。徹底暈了過去。

彎刀將對方的旗杆連同半邊身體一起劈開,殘破的旗幟象天使的長袖一樣飛舞起來,兜住了半空中噴起的血柱。好一個勇士!曼蘇爾禁不住向那依舊保持戰鬥姿勢的半截軀體行了個注目禮。就是這個唐人,高摯著鋒利的旗尖一連搠翻了三個阿拉伯戰士,直到血污沁透了白旄。他怎麼做到地?又一個殺氣騰騰的唐軍騎士橫槊攔住了去路,滴血的槍尖兇狠地刺向曼蘇爾的胸膛,迫使他收刀格架。旁邊的老伴當。波斯勇士蘇富揚.本.拉希德舒展腰肢,以幾乎完美的姿勢及時投出了標槍,出眾的臂力加上迅疾的戰馬沖勢,賦予了標槍驚人地穿透力。唐人騎士的盾牌被扎穿,余勢未消的標槍繼續穿行,直到穿透對方的後背!漂亮!漂亮之極!曼蘇爾回首正要讚揚拉希德,看到的卻是他咽喉中箭,一聲不吭地栽下馬去。憤怒的曼蘇爾很快找到了發箭者。正是那位頭盔上cha滿孔雀羽毛地唐軍大將!他怒吼著催馬衝擊,對方扔了弓,正在飛快地拔出佩劍,來吧,來受死!帶血的刀鋒挾雷霆萬鈞之勢,砍向那位仗劍相格的唐人-大將。曼蘇爾對自己的刀法和臂力充滿自信。對方輕薄的長劍絕對抵擋不住。果然,刀劍相交,對方臉色一震,長劍一彎,勉強架住。看你還能吃幾下!曼蘇爾一個迴旋,將刀一掄,反手一削,對方卻奮力縱馬一躍,堪堪躲過。以真主的名義,我一定要讓你命喪我的刀下!曼蘇爾一夾馬腹。刀鋒再次逼近高仙芝的後背。但是他感到身形一滯,坐騎似乎被什麼力量往後一拽!

是竇金住!

為保護主帥。背cha大食長矛的竇金住以驚人的力量從地上站起,把自己手中地橫刀狠貫入曼蘇爾地坐騎,直至沒柄!戰馬倒下的同時,竇金住也口吐鮮血倒下了!

騎術精湛地曼蘇爾飛身彈下,彎刀一掃,高仙芝的坐騎後腿齊斷!

高仙芝一個踉蹌,滾下馬來!

此時的曼蘇爾,眼睛里只有衣甲鮮明的高仙芝,沒有注意到李天郎和他馳援的長騎。

李天郎抄了曼蘇爾騎隊的後路,這樣不管人數還是戰力,大食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優勢。騎兵之間的戰鬥短促而激烈,但分出勝負也就是那關鍵的頭幾擊。疲憊的阿拉伯良駒吐著口沫翻倒在地,它們和它們的主人都盡了全力,真主給了他們千載難逢的機會,但卻沒有繼續賜予他們贏得最終勝利的榮譽。

「真主偉大!真主偉大!」沒有一個大食人投降或者逃跑,他們全部高呼著口號拚死戰鬥,直到倒下。由於李天郎的及時趕到,命懸一線的高仙芝立時轉危為安。只是五十精悍牙兵,僅十人倖存;將軍大纛盡皆損毀,惟剩兩面紅色門旗。

三枝羽箭接踵而至,倉促落地的曼蘇爾不得不連劈帶閃,將這股危機先行化解。箭桿在刀鋒上嚓嚓斷成兩截,可以感覺到這三枝箭勁道一枝比一枝犀利。唐人的箭,果然名不虛傳!曼蘇爾長吁一口氣,定睛看到一個唐人騎兵在不遠處翻身下馬,將地下的唐人-大將攙扶起來。唐人-大將鮮艷飄舞的孔雀羽毛再次刺激了他,不,絕不能讓到手的奇功輕易溜掉,那是安拉的旨意!曼蘇爾大喝一聲,揮刀搶身而上,委實快如閃電,猛如悶雷。與此同時,阿史摩烏古斯的另外三箭得得得接連落在曼蘇爾剛剛提起的腳印上。

李天郎的大槍一伸,槍尖直取曼蘇爾手腕。曼蘇爾右臂一沉,槍尖撲空,長纓的鋼鉤在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槍桿變刺為掃,當胸橫擊,雖然挂彩,曼蘇爾仍舊敏捷如豹。肘部一縮一翻,重又格住。

「好身手!」李天郎由衷地贊了一句,這已是他第二次和大食好手過招了,能把沉重碩長的彎刀耍得這麼轉地,沒見過幾個。「再來!」

見高仙芝已經跨上了自己的坐騎,李天郎放心大半,頓時將槍一收。順勢一抖,槍花朵朵。分取曼蘇爾上下三路。曼蘇爾幾時見過這樣的兵器,不由暗暗吃驚,不知哪一槍是實,只得連退幾步,以觀虛實。

李天郎那裡會讓他有喘息之機,「呼」地一槍直刺對方前胸。曼蘇爾不敢怠慢,彎刀飛快地在胸前揮個斜十字。封住了槍尖,隨即往前反勾,企圖砍斷槍桿。

「好!」李天郎又贊了一聲,右掌一轉,大槍前半段划個圈,閃過彎刀。沒想到對方的長矛居然是軟的,可以在直行的過程中反彈,剛猛的彎刀根本搭不上力。曼蘇爾嘿了一聲。身體一旋,左右揮刀狂舞,居然貼著槍桿進逼上來,看來抱定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地決心。

面巾下的鷹鉤鼻子看起來和大食彎刀一樣猙獰。李天郎並沒有收槍,而是往旁縱身一躍。同時槍一橫,力沿著橫走地槍桿一順,大槍攔住瘋狂攻近的曼蘇爾,貼著他的小腹急速橫向一扯。曼蘇爾的鎧甲是由鱗甲和鎖帷子組合而成的,自然存在不少孔隙,長纓里的鋼鉤一劃,頓時將曼蘇爾的護甲鉤住。曼蘇爾急忙停步欲轉身擺拖,哪知那長矛一別,自己居然收勢不住,就要往前撲倒。情急之下。曼蘇爾左手一把抓住鉤住自己地長矛。右手彎刀往前面的地下一cha,居然穩住了身形。

「好!」「好!」李天郎第三次喝彩。連一旁的高仙芝都忍不住叫起好來。

喝彩歸喝彩,李天郎手底下可沒有絲毫放鬆,他索性棄了大槍,「羽浪」刷地出手,刀脊狠狠砸在曼蘇爾後腦上。鐺的一聲,棗核形的波斯頭盔飛了出去,曼蘇爾只覺得「嗡」的一聲,立刻喪失了知覺。

戰鬥結束了,不僅是這裡的戰鬥,河邊的激戰也見了分曉。由於西涼團地及時參戰,布哈里的宗教戰士再驍勇也無法招架,而塔立丹已經逃入城內,如果繼續纏鬥,阿拉伯前鋒全軍都有被唐軍包圍全殲之虞。只短短几個回合的短兵相接,這支縱橫河中,所向無敵的阿拉伯精銳遭到前所未有的慘重損失,一半人橫屍河灘,活著的也渾身挂彩,甚至布哈里本人,也在血戰中肩胛中箭,險些落馬被俘。因此,儘管眾多戰士心有不甘,還欲復仇決戰,但布哈里仍舊明智地揮軍後撤。同樣付出沉重代價地側戎軍也是精疲力竭,加之擔心城中敵軍和後邊的突騎施人趁機反擊,因此也整軍歸建,與席元慶部匯合,緩緩圍住怛羅斯城。

高仙芝將佩劍緩緩入鞘,試了幾次都沒有cha進去,他低頭皺眉一看,佩劍居然卷刃變形,自然cha不進去。環顧四周,一地的屍首,一地的鮮血,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一干漢子,現在卻已成為一縷遊魂。高仙芝有些黯然,五十多名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牙兵,一役便拼個乾淨,著實令人心痛不已。

白奉先將那面帶血的綠色新月旗拿在手裡,展開看了看,不屑地哼了一聲,揚手扔給了後面的同伴。他挨個踢踢橫陳的屍首,發現動彈的,就伸手去摸鼻息。一陣哼哼唧唧地呻吟引起了白奉先地注意,「是岑典史!」他認出了這位一手譜寫的大詩人,「還活著,快!拿水來!」幾個長騎匆匆提了水囊跑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施救。

在他們不遠處,呂烏鐔殘忍地用手裡地馬槊撥弄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大食傷兵,大食人的肚子被刀劈開,渾身抽搐著躺在地下。而呂烏鐔則惡毒地用槍尖挑著他鼓脹出的腸子,自從兄長呂烏甘咄陣亡之後,呂烏鐔就變成了一頭嗜血的野獸,他將自己的性命都視如草芥,更不用說別人的。傷重的大食人仰望著天空,泛著血泡的嘴裡喃喃念著什麼,突然垂死的人活動起來,呂烏鐔一愣,停止了他侮辱對手的卑劣舉動。大食人輕蔑地掃了驚愕的呂烏鐔一眼,從容拔出了胸前地小彎刀。乾淨利落地抹過了自己的脖子!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流了,大食人立刻死去。不甘心的呂烏鐔頓足大罵,一把扯住對方的頭髮,揚手一刀切下了他的首級。

與此同時,李天郎的大槍槍桿重重落在呂烏鐔的腰肌骨上,未等這個殺人狂徒呼痛叫罵,第二下、第三下又接連擊在他地左右膝蓋上。呂烏鐔只覺得每一下都痛入骨髓。饒是他皮厚肉粗也幾乎閉過氣去。「咚」的一記悶響,呂烏鐔敦實地身體已撲地跌倒。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勻過氣痛哼一聲。「你奶……」罵聲未出口嘴巴便又多了條血痕,門牙差點被打飛,但是呂烏鐔這次再也不敢哼半聲了,他望著在自己鼻樑處顫動的槍尖,咧開沁血的嘴巴討好地笑了。呂烏鐔閻王爺都不怕。就怕大槍的主人。

看著呂烏鐔滿嘴參差不齊的牙齒,李天郎不由生出一股厭惡。這就是沙場磨練出的精銳么?這就是大唐需要的將士么?眼前這個滿臉橫肉地光頭凶漢,無論如何與那個雙頰泛紅,靦腆淳和的吐谷渾少年掛不上號。不要說他的凶性來自吐谷渾的蠻夷血統,呂烏鐔自出生便在中原,受的可是地道的漢家禮教,與馬鋌、馬鐧沒什麼兩樣。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是李天郎一起給他們改的。當他搓著寬厚地手掌羞澀地請李天郎為他改個漢家味的名字時。是何等憨厚樸實啊,與漢家田舍少年何異!不,甚至比漢家少年還多了一份謙和與善良。可如今,他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屠戮狂魔,那裡還有當初的半分影子。也許,呂烏鐔不該象他哥哥一樣。帶著無數的憧憬來帶軍中。如果他呆在家裡,也許更應該是一個牧馬行家,或者是鋤禾好手。可現在他手裡只有刀,心中只有憤怒和仇恨。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又是誰的錯呢?

「沒教過你要尊重死者么?」李天郎鐵青著臉,厲聲斥道,「再說,這個大食人是個值得尊敬地戰士!」

呂烏鐔繼續傻笑著,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兩條腿兀自還痛得直打哆嗦。只有這個時候,那乾枯的笑容里。還隱隱透出些兒時的純良。

「書都白念了!」李天郎暗暗嘆口氣。心裡突地一軟,能怪呂烏鐔自己嗎。不,根本不能怪他。無論什麼種子,落在戰場上,只能在鮮血和死亡的澆灌下,長出這樣怪異的猙獰之花。

「剛才那個大食人,只是昏厥,把他擒住,押往大將軍處審訊,」李天郎用槍桿一戳呂烏鐔,語氣鬆緩下來,「讓他好好活著,少根毫毛,新舊責罰一起算,活扒了你的皮!」

呂烏鐔嘿嘿傻笑兩聲,從腰間取了套索,手腳麻利地將癱軟的曼蘇爾捆豬似的綁個結實。「奶奶的,這麼大個子,繩索差點不夠用!」嘴裡說著,呂烏鐔偷望走遠的李天郎一眼,順手給了曼蘇爾兩記耳光,「奶奶地,還睡,醒了!」

「大將軍,無恙吧?」李天郎快步走到高仙芝馬前提槍施禮,「請大將軍收隊歸營。」

高仙芝頓了半晌,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李將軍怎地如此有暇?本使不是令你指揮作戰么?現賊軍敗退,正是追擊之時,你不乘勝殺敵,卻到這裡做甚?」

李天郎愣了,好個高仙芝啊,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有什麼錯。

「末將見大將軍身先士卒,深入敵後,想必自有破敵妙計。天郎不及將軍深慮,惟將軍馬首是瞻,自欲追隨學之,沒想到居然忘了本職之責,貽誤戰機,請將軍降罪責罰!」

高仙芝乾咳一聲,沖李天郎冷冷一點頭,「那你還在這裡做甚?別忘了,兩個時辰之限,怛羅斯城……」

「末將明白!末將現在就去!」李天郎重重施禮,回頭呼哨一聲,阿史摩烏古斯牽了戰馬,應聲急急趕來。長騎們也紛紛上馬,向李天郎處聚攏。「末將去了!」

待李天郎率隊遠去,高仙芝又低頭看手裡彎曲的佩劍,他開始看得很慢,由劍尖到劍柄,眼光越來越快。最後由平靜轉為兇狠。「哼!」高仙芝突然狠狠地將劍往地上扔去,嚇得剛剛幽幽醒轉地岑參生生將一聲叫喚咽了回去。

「嗚呼~~」

「嗚呼~~」

賀邏施那傑羞愧難當,他地五千兵馬不僅坐視盟軍被殲,還在敵我雙方放肆的恥笑聲中狼狽退出了戰場。還好,跟隨他敗退的,還有比他更慘的米國人和康國人。在和血戰得存的布哈里會合后,賀邏施那傑勉強替自己找到了理由:連強悍的大食人都吃了敗仗。更何況自己呢,豈不是飛蛾撲火么。還是先行後撤。待各路大軍到齊后再報血仇吧。

「嗚呼~~」

「嗚呼~~」

遠處傳來一陣陣的渾厚吶喊,那是唐人-大軍在猛攻怛羅斯城,驚慌失措地米、康敗兵縮著脖子在吶喊聲中發抖。怛羅斯城裡還有石國人和部分康國人,那個烏芝那好象也逃進去了。塔立丹肯定在裡面,勢到如今,誰也幫不了他,他們還是向騰格里乞求幫助吧!

突騎施人和倖存的阿拉伯戰士一起向吶喊聲處眺望。那邊已經升起了衝天火柱,沉悶地巨響一浪接著一浪,大地驚悚的顫動一直泛延到所有人的腳下。可以想見,怛羅斯城在遭受著怎樣的蹂躪。賀邏施那傑看了看受傷的布哈里,布哈里也凝神向怛羅斯眺望,嘴裡喃喃念著什麼。塔立丹他們決然堅持不了多久!

突然,轟的一聲暴響,蓋住了所有的聲音。

「城牆倒塌地聲音。」布哈里咬了咬牙,「城牆這麼快就塌了!」

賀邏施那傑沒聽見布哈里說什麼,只是張大嘴驚懼地向響聲處獃獃張望。

「嗚呼!嗚呼!~~」

唐人的吶喊聲驟然高亢,猶如天崩地裂。

高聳的拋石機不過搭起了三架,李天郎就知道怛羅斯城破只是旦夕之間的事。在此之前,還沒有那座西域的城池能夠抵擋得住這種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夯土而成的的怛羅斯城牆雖然也算高大-----尤其是南邊。高近四丈,但在拋石機面前,不過是一堆豆腐渣。而且還沒加上那駭人地震天雷。

「徹底拆了那破牆。」高仙芝的命令必須得到最堅決的執行。

和大食勁騎的交鋒使鐵鷂子和飛鶻團銳氣大挫,西涼團也折損不小。因此,李天郎很不情願自己的人馬投入費時費力的攻城戰。但是軍令就是軍令,再說,這個時候表lou對統帥指揮地不滿不僅愚蠢,而且非常危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袁德匠兵營的遠射武器,在發起衝鋒前儘可能地削弱守軍的防禦。還有就是。他以練兵為名。將不擅步戰的伊質泥師都突厥兵推上了一線,強令他們和西涼團並肩作戰。是排除異己的惡毒。還是保存實力的私心,李天郎沒去多想。當接受這個命令時,阿史那沙藍那怨毒的眼神,倒是歷歷在目。

頭一批震天雷落入了怛羅斯城,轟轟著響,不知引燃了什麼,城中很快便升起了好幾道滾黑的煙柱。

一百張車弩一起集中發射的時候,扯起地陰風甚至可以揚起煙塵。

三座尖頭木驢在周圍密密麻麻地盾牌簇擁下,直指怛羅斯城南門----高仙芝就是要挑城牆最高的那面發起主攻。它們地後面是緩緩推進的牌車,又大又厚的盾牌後面,排列著肩抗雲梯繩索準備衝鋒的跳蕩兵。他們中的弓箭手在牌車掩護下不斷放箭壓制城頭上的守軍。城牆上絡繹的人群箭石齊落,拚命阻止唐軍kao近。

車弩長箭已經將土牆射成了針包,深深扎入牆裡的箭鏃成為跳蕩兵絕佳的攀登踏點。有勇敢的守衛者探出頭來,冒著腦門中箭喪命的危險甩著套上石頭的繩索拉扯這些沉重的長箭。與此同時,尖頭木驢撞擊城門的悶聲響了起來。

以南門為界,左邊攻城歸武威軍虎賁營,右邊則是側戎軍李天郎部。高仙芝玩的,又是龍爭虎鬥的激勵之計。

「叫馬鐧到我這裡來!」注意到牌車後面飄揚的紅色鶡鳥旗,李天郎心頭一緊。「阿史摩烏古斯!你馬上去,立刻將馬鐧帶到我這裡來!」

阿史摩烏古斯應了一聲,飛馬而去。

后隊隱約傳來歡呼聲,是壓陣地保大軍也趕到了戰場。他們的到來令操作拋石機的匠兵們尤其興奮。因為保大軍帶來的輜重中,有滿滿五大車石塊,這使一直在附近找不到合適石彈的他們終於可以一展身手。

「都瞄好了,集中打城樓右邊的那塊牆。」袁德騎著馬在自己地盤上來回賓士,發號施令。好不威風,「省著點用,這可是弟兄們從四十裡外辛苦拉來的!」

大地石頭直接發射,小的石頭用網兜裹了,造成更大地石彈。

趁拋石機間歇之機,守軍紛紛在女牆後面站起身來,用更加密集的箭石攻擊kao近城牆的唐軍。唐軍在加緊破門的同時。也以密集的箭雨還以顏色。

「將軍,馬鐧說什麼也不來,」氣喘吁吁的阿史摩烏古斯在李天郎面前勒住馬,「他說他拿下怛羅斯再帶功前來面見你!」

李天郎咬咬嘴唇,無奈地吐口氣:馬大元的兒子就是馬大元地兒子!

「嘭!嘭!嘭!嘭嘭嘭!」一連串的石彈擊中箭痕累累的城牆,整座牆連同城樓開始篩糠似的顫抖。有一彈射得很高,直接命中了城頭,在飛散的煙塵和屍首中。齊整的城牙子被打出一個呲牙裂嘴的豁口。

唐軍的吶喊和金鼓聲達到了頂峰。

第三輪打擊只進行了一半,怛羅斯南牆就在一聲痛苦地崩裂聲中倒塌了!

中軍皂旗揮動,鼓聲大噪。

跳蕩兵閃出牌車的掩護,刀槍並舉,在各自隊旗帶領下向豁口處蜂擁而去……

「城旦夕不保,殿下你率軍突圍吧。我這些勇士,會捨命保護你!」烏芝那和塔立丹緊緊擁抱,「我領軍拖住唐人,別忘了給我們報仇!」

塔立丹涕淚橫流,「不,親愛的姐夫,怛羅斯是我的城池,我將與之共存亡!你比我會打仗,他日復仇,用處比我大!你自突圍去。我來掩護你!」

「混帳。你可是王家最後的血脈!」烏芝那的聲音在唐軍進攻地怒潮中時斷時續,「快衝北門走。速與阿拉伯聯軍回合!哼,別再信任突騎施人!」

「嘩啦!」南門破碎了!新一股唐軍沖了進來。

「走!快走!否則大家一起葬身此處!」烏芝那狠狠推了塔立丹一把,轉身高呼,「勇士們,隨我來!」

「姐夫!姐夫!」塔立丹被隨從扯住。城內堆積如山的輜重燃起了大火,滾滾濃煙遮住了他的視線……

「燒了!把所有的一切都燒了!」塔立丹象瘋子一樣叫喊起來,「讓整個怛羅斯化為灰燼!」

背cha白旗的斥候帶來了最新的消息:大食人的大軍已距此不過二十里,其行軍隊伍綿延數十里。昭武胡人的旗號夾雜其間,人數當近十萬,聲勢甚為浩大。

高仙芝聽了只是咧了咧嘴。

眾將知道決戰在即,都屏息聽他號令。

「那就不追擊逃出城的賊軍了,鳴金收兵!」高仙芝習慣性地去扶腰間的佩劍,卻落了個空,不由皺皺眉頭,哼了一聲。「保大軍抽八百士卒並軍械糧秣交田珍領,留守怛羅斯,其餘各部退河右岸紮營結陣!」

眾將行禮應命而去。

待眾人散去,高仙芝才取了空空劍鞘,往身後別奏手裡一扔,「取本使地寶刀來!」一把橫刀遞了過來,兵器用麻布加塗漆做成地外弢包裹得很好,但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高仙芝拆了外弢,將橫刀掂了掂,三下兩下系在腰間,長長舒了口氣。「傳令李天郎,結營后立刻將那個大食俘虜送來中軍大帳!」

「留八百孤軍於怛羅斯,大將軍有何用意?」李嗣業忍不住出言問道,「對方大軍轉瞬即到,區區八百人……」

雖然高仙芝不會向對待別人那樣拿眼睛瞪李嗣業,但如果他睬也不睬你,那還是知趣收聲為妙。於是李嗣業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默默跟在高仙芝地後面退過河去。損失的大纛還沒來得及補上,高仙芝的四周少了很多鮮明的色彩,彷彿鳳凰被拔了最美麗的羽毛,節度使的威風也因此消減不少。

頗有點鎩羽而歸的意味,李嗣業想。

「叫你送老父返家你偷回,令你帳前聽令你當耳旁風,連本軍使的令都不聽,好大的膽!」李天郎聲色俱厲地喝斥渾身血跡的馬鐧,「想得魚袋紫袍?哼哼,信不信先砍了你腦袋!」

馬鐧低頭跪在地下,噝噝吸了吸鼻子,一句話不敢說。他的腿邊,擺著三顆血肉模糊的首級。他所在的一隊弟兄,頭一批登上了怛羅斯城頭。

「傷到哪裡沒有?」李天郎揪住馬鐧的紅抹額,低聲問道,「怎的不戴盔?」

「仰攻城頭,戴盔礙事,小的給了別人了!」馬鐧怯生生地回答,「就傷了手臂皮肉,已然包紮……」

「到長騎隊來吧,留在我身邊,」抓起馬鐧受傷的手看了看,李天郎鬆了口氣,「我另派人接替你隊正之位。」

「謝將軍厚意,但某曾誓言與隊里弟兄生死與共!望將軍成全!」馬鐧倔強的神情與其父如出一轍,「此乃家父言傳身教,囑某萬萬牢記之鐵律!」

李天郎將馬鐧的頭往後一扯,雙目直直盯住,「你再說一遍!」

「誓言與隊里弟兄生死與共,此乃家父諄諄教導,聽聞承自將軍本人也!」馬鐧頭皮吃痛,但聲音卻是愈發高亢,「某決死不敢忘!」

頭上鬆了,李天郎背過身,半晌才揮揮手,「滾吧!」

馬鐧歡天喜地叩首,跳將起來,又聽得李天郎喝一聲「慢著!」趕緊又跪下。

「烏古斯,把我那套鎖子甲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李天郎走開了,「穿在裡面,外面再套鎧甲,別忘了,狗東西!否則打斷你的腿!」

趙淳之掩埋好戰歿大食人的屍體,回來向李天郎復命。正好看見馬鐧扛了一掛鎖帷子擦著眼淚過來,看見趙淳之,馬鐧不好意思地笑笑,手忙腳亂地跳上馬,禮也忘了行,飛般跑了開去。尾塵中飄來一段蒼勁的: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朔風飛揚兮,蒼穹飛雪。

旌甲蔽日兮,笑與君決。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賊子兮,覓個封侯!

嘿呀!

覓個封侯!

「本部亡者,屍身可都運回?」李天郎問道,「大食人的屍體可盡皆入土安葬?」

「皆按將軍令妥善安置。」趙淳之拱手應道,「吾部戰歿之二百六十一人,屍身已運回。另收得大食人屍身六百一十三具,皆葬於河邊高處,立白石為記。」

「好,」李天郎喃喃道,「戰士就應該埋身於生前鏖戰之沙場……大食人篤信異教,死必土葬,我等雖為敵手,但應尊其信仰……」

「將軍仁義,功德無量。」這是趙淳之的真心話,看著黯然沉思的李天郎,他莫名地感動起來。

李天郎苦笑一下,正要說什麼,匆匆趕來的虞侯帶來了高仙芝中軍帳集合的命令

「去紮營吧,叫將士們好好休息,該記該賞的功勞,先且記下吧。」李天郎有些疲憊地躍上戰馬,「還有更大的仗呢,今天僅僅是個開始。」

八百保大軍正在入城,怛羅斯城裡的硝煙還未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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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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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恨怛羅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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