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兒馬大戰

第18節、兒馬大戰

突然,東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張繼原騎馬奔來,額頭上扎著醒目的白繃帶。兩人吃了一驚,忙去迎接,張繼原大喊:別別!別過來!他騎的那匹小馬,一驚一乍,根本不容人接近。兩人才發現他騎的是一匹剛馴的生馬生個子。兩人急忙躲開,讓他自己找機會下馬。

在蒙古草原,蒙古馬馬性剛烈,尤其是烏珠穆沁馬,馬性更暴。馴生馬,只能在馬駒長到新三歲,也就是不到三歲的那個早春開始馴。早春馬最瘦,而新三歲的小馬又剛能馱動一個人。如果錯過這個時段,當小馬長到新四歲的時候,就備不上鞍子,戴不上嚼子,根本馴不出來了。就算讓別人幫忙,揪住馬耳把馬摁低了頭,強行備鞍戴嚼上馬,馬也絕不服人騎,不把人尥下馬決不罷休。哪怕用武則天的血腥馴馬法也無濟於事,這匹馬就可能成為永遠無人能騎的野馬了。

每年春季,馬倌把馬群中野性不是最強的新三歲小馬,分給牛倌羊倌們馴,誰馴出的馬,就歸誰白騎一年。如果騎了一年後,覺得這馬不如自己名下其它的馬好,可將新馬退回馬群。當然,這匹馴好的新馬從此就有了名字。

在額侖草原,給馬取名字的傳統方法是:馴馬人的名字加上馬的顏色,比如:畢利格紅、巴圖白、蘭木扎布黑、沙茨楞灰、桑傑青、楊克黃、陳陣栗等等。以馴馬人名字來給新馬命名,是草原對勇敢者的獎勵。擁有最多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馬的騎手,在草原上受到普遍的尊敬;如果馴馬人覺得自己馴出的是一匹好馬,他就可以要下這匹馬,但必須用自己原來名額中的一匹馬來換。一般羊倌牛倌會用自己名下的四五匹、五六匹馬中,最老最賴的馬,去換一匹有潛力的小新馬。馬名一旦取好,將伴隨馬的一生,互相很少有重名的。

在草原上,馬是草原人的命。沒有好馬,沒有足夠的馬和馬力,就逃不出深雪、大火和敵兵的追擊,送不及救命的醫生和藥物,報不及突至的軍情和災情。並且套不住狼,追不上白毛風裡,順風狂奔的馬群牛群和羊群,等等。畢利格老人說,草原人沒有馬,就像一條狼被夾斷兩條腿。

羊倌牛倌要想得好馬,只能靠自己馴馬。草原人以騎別人馴出的馬為恥。在額侖草原,即便是普通的羊倌牛倌,騎的都是自己馴出來的馬。優秀的羊倌牛倌,騎著一色兒的好馬,讓年輕的小馬倌看了都眼紅。

馬群中剩下的野性最強的新三歲馬,大多由馬倌自己馴。馬倌的馬技最好,馴出的馬最多,好馬倌就有騎不完的馬。但是遇到野性奇強的生馬,馬倌被摔得鼻青臉腫,肉傷骨折的事也時有發生。

但在額侖草原,往往野性越大的馬,就越是快馬和有長勁的上等馬。哪個馬倌好馬最多,哪個馬倌的地位就最高,榮譽就最多。蒙古草原鼓勵男兒鑽狼洞、馴烈馬、斗惡狼、摔強漢、上戰場、出英雄。蒙古草原是戰鬥的草原,是勇敢者的天下。蒙古大汗是各部落聯盟推選出來,而不是世襲欽定的。

張繼原一邊撓著馬脖子,一邊悄悄脫出一隻腳的馬蹬,趁生個子分神兒的機會,他一抬腿利索落地。生馬驚得連尥了十幾下,差點把馬鞍尥下馬背。張繼原急忙收短韁繩,把馬頭拽到面前,以避開后蹄。又費了半天勁,才把馬趕到牛車軲轆旁拴結實。生個子暴躁地猛掙韁繩,把牛車掙得哐哐響。

陳陣和楊克都長舒了一口氣。楊克說:你小子真夠玩命的,這麼野的馬你也敢壓?張繼原摸了摸額頭說:早上我讓它尥了下來,腦袋上還讓它尥了一蹄子,正中腦門,把我踢昏過去了,幸虧巴圖就在旁邊。青草還沒長出來的時候,我就壓了它兩次,根本壓不住,後來又壓了兩次才總算老實了。哪想到它吃了一春天的青草,上了膘,又不肯就範了。幸虧是小馬,蹄子還沒長圓,沒踢斷我的鼻樑,要是大馬我就沒命了。這可是匹好馬胚子,再過一兩年準是匹名馬。在額侖,誰都想得到好馬,不玩命哪成!

陳陣說:你小子越來越讓人提心弔膽。什麼時候,你既能壓出好馬,又不用打繃帶,那才算出師了。

張繼原說:再有兩年差不多。今年春天我連壓了六匹生個子,個個都是好馬。往後你們倆打獵出遠門,馬不夠騎就找我。我還想把你們倆的馬全換成好馬。

楊克笑道:你小子膽子大了,口氣也跟著見長。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我想換好馬,自個兒馴。今年盡顧小狼了,沒時間壓生個子,等明年吧。

陳陣也笑著說:你們倆的狼性都見長。真是近朱者赤,近狼者勇。

馬群飲完了水,慢慢走到陳陣蒙古包正前方坡下的草甸上。張繼原說:這裡是一個特棒的觀戰台,居高臨下,一覽無餘,跟你們說十遍,不如讓你們親眼看一遍。從前大隊不讓馬群離營盤太近,你倆沒機會看,這回就讓你們倆開開眼,一會兒你倆就知道什麼叫蒙古馬了。

新草場地域寬廣,草多水足,進來的又只是一個大隊的牲畜,大隊破例允許馬群飲完水以後,可以在牛羊的草場上暫時停留一段時間。由於沒有人轟趕,馬群都停下來,低頭吃草。

陳陣和楊克立即被高大雄壯剽悍的兒馬子(雄種馬)奪去了視線。兒馬子全都已經換完了新毛,油光閃閃,比蒙袍的緞面還要光滑。兒馬子的身子一動,緞皮下條條強健的肌肉,宛如肉滾滾的大鯉魚在遊動。兒馬子最與眾馬不同的,是它們那雄獅般的長鬃,遮住眼睛,遮住整段脖子,遮住前胸前腿。脖子與肩膀相連處的鬃發最長,鬃長過膝、及蹄、甚至拖地。

它們低頭吃草的時候,長鬃傾泄,遮住半身,像個披頭散髮又無頭無臉的妖怪。它們昂頭奔跑起來,整個長脖的馬鬃迎風飛揚,像一面草原精銳騎兵軍團的厚重軍旗,具有使敵人望旗膽戰的威懾力。兒馬子性格兇猛暴躁,是草原上無人敢馴,無人敢套,無人敢騎的烈馬。兒馬子在草原的功能有二:交配繁殖和保護馬群家族。對於自己的後代,它具有極強的家族責任心,敢於承擔風險,因而也更兇狠頑強。如果說氓牛是配完種就走的二流子,那麼,兒馬子就是蒙古草原上真正的偉丈夫。

沒過多久,激烈的馬戰突然開始。馬群里所有的兒馬子,都凶神惡煞地加入了廝殺。一年一度蒙古馬群中驅趕女兒、爭搶配偶的大戰,就在觀戰台下爆發了。

三個人坐在狼圈旁的草地上靜靜觀看,小狼也蹲坐在狼圈邊線,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馬群大戰,狼鬃瑟瑟顫抖,如同雪地里的飢狼。小狼對兇猛強悍的大兒馬子,有一種本能的恐懼,但它看得全神貫注。

五百多匹馬的大馬群中,有十幾個馬家族,每個兒馬子統率一個家族。最大的家族有七八十匹馬,最小的家族只有不到十匹馬。家族成員由兒馬子的妻妾,兒女構成。在古老的蒙古馬群中,馬群在交配繁殖方面,進化得比某些人還要文明。為了在殘酷的草原上,在狼群包圍攻擊下能夠繼續生存,馬群必須無情地剷除近親交配,以提高自己種群的質量和戰鬥力。

每當夏季,三歲的小母馬接近性成熟的時候,兒馬子就會一改慈父的面孔,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女兒趕出家族群,決不允許小母馬跟在它們媽媽的身旁。發瘋發狂的長鬃生父,像趕狼咬狼一樣地追咬親生女兒。小母馬們被追咬得哭喊嘶鳴,馬群亂作一團。剛剛有機會逃到媽媽身邊的小母馬,還未喘口氣,凶暴的兒馬子又快速追到,對小母馬又踢又刨又咬,絕不允許有絲毫頂抗。

小母馬被踢得東倒西歪,只好逃到家族群之外,發出凄慘的長嘶苦苦哀求,請父親開恩。但是兒馬子怒瞪馬眼,猛噴鼻孔,狠刨勁蹄,無情威脅,不許女兒重返家族。小母馬的媽媽們剛想護衛自己的女兒,立即會遭到丈夫的拳打腳踢。最後大母馬們只好無可奈何地保持中立,它們也似乎理解丈夫的行為。

各個家族驅趕女兒的大戰剛剛告一段落,馬群中更加殘酷的爭奪新配偶的惡戰接踵而來,這是蒙古草原上真正雄性野性的火山爆發。馬群中那些被趕出族們,無家可歸的小母馬們,立即成為沒有血緣關係的其他兒馬子的爭奪對象。

所有的兒馬子都用兩隻后蹄高高地站立起來,捉對廝殺搏擊,整個馬群頃刻間就高出了一倍。它們用沉重巨大的馬蹄當武器,只見馬蹄在半空中,像掄錘、像擊拳、像劈斧。馬蹄鏗鏘,馬牙碰響,弱馬被打得落荒而逃,強馬們殺得難分難解。前蹄不靈就用牙、大牙不行就轉身用后蹄,那可是能夠敲碎狼頭的超級重武器。有的馬被尥得頭破了、胸腫了、腿瘸了,但兒馬子們毫無收場之意。

當小母馬趁亂逃回家族的時候,又會遭到狂怒的父親和貪婪的搶親者共同追咬。兒馬子的對手又突然成了戰友,共同把小母馬趕到它必須去的地方。

一匹最漂亮健壯的小白母馬,成了兩匹最兇猛的兒馬子爭搶的目標。小母馬全身雪白的新毛柔順光亮,一對馬鹿似的大眼睛嫵媚動人。它高挑苗條,跑起來像白鹿一樣輕盈快捷。

楊克連聲贊道:真是太漂亮了,我要是匹兒馬子也得玩兒命去搶。搶婚比求婚更刺激。媽的,草原上連馬群的婚姻制度都是狼給定的,狼是馬群最大的天敵與剋星。如果沒有狼,兒馬子犯不上這麼兇猛無情,小母馬也不得不接受野蠻的搶婚制。

兩匹兒馬子激戰猶酣,打得像羅馬斗獸場里的兩頭雄獅,怒發衝天,你死我活。張繼原下意識地跺著腳,搓著手說:為了這匹小母馬,這兩匹大兒馬子已經打了好幾天了。這匹小白母馬人見人愛,我管它叫白雪公主。這個公主真是可憐,

今天在這個兒馬子的馬群呆一天,明天就又被那匹兒馬子搶走了,然後兩匹馬再接著爭奪,後天小公主可能又被搶回去。等這兩匹兒馬子打得精疲力竭,還會突然殺出一匹更兇猛狡猾的第三號競爭者,小公主又得改換門庭了。小公主哪裡是公主啊,完全是個女奴,任兒馬子爭來搶去,整天東奔西跑,連這麼好的草也吃不上幾口,你們看它都餓瘦了。前幾天,它還要漂亮呢。每年春天這麼打來打去,不少小母馬也學乖了,自己的家反正也回不去,它就找最厲害的兒馬子的馬群,去投奔靠得住的靠山,省得讓人家搶個沒完,少受點皮肉之苦。小母馬們很聰明,都見過狼吃馬駒和小馬的血腥場面,都知道在草原上如果沒有家,沒有一個厲害的爸爸或丈夫的保護,弄不好就可能被狼吃掉。蒙古馬的野性,兒馬子的勇猛戰鬥精神,說到底都是讓狼給逼出來的。

張繼原繼續說:兒馬子是草原一霸,除了怕狼群攻擊它的妻兒之外,基本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怕狼更不怕人。以前我們常說什麼做牛做馬,其實跟兒馬子根本都不相干。蒙古馬群真跟野馬群差不多,馬群中除了多一些閹馬,其它幾乎沒太大區別。我泡在馬群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我還是想像不出來,那原始人一開始是怎麼馴服野馬的?怎麼能發現把馬給騸了,就有可能騎上馬?騸馬這項技術也不是好掌握的,騸馬必須在小馬新二歲的早春時候騸,騸早了小馬受不了,騸晚了又騸不幹凈。到了新三歲,就該馴生個子了,如果把騸馬和馴馬放在同一個時候,非把小馬弄死不可。這項技術難度太高了,你們說,原始草原人是怎麼摸索出並掌握這項技術的呢?

陳陣和楊克互相看了一眼,茫然搖頭。張繼原便有些得意地說下去:

我琢磨了好長時間,我猜測,可能是原始草原人,先想法子抓著被狼咬傷的小野馬駒,養好傷,再慢慢把它養大。可是養大以後也不可能騎啊,就算在小馬的時候還勉強能騎,可小馬一長成兒馬子誰還敢騎呢。然後想辦法再抓一匹讓狼咬傷的小野馬駒,再試。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代,沒準原始人碰巧抓住了一匹被狼咬掉睾丸,僥倖活下來的新二歲小馬,後來長大了就能馴騎了……這才受到啟發。反正原始草原人馴服野馬的這個過程,太複雜太漫長了。不知摔傷摔死了多少草原人,才終於馴服了野馬。這真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偉大一步,要比中國人的四大發明早得多,也重要得多。沒有馬,人類古代生活真不堪想象,比現在沒有汽車火車坦克還慘,所以,游牧民族對人類的貢獻真是不可估量。

陳陣激動地打斷他說:我同意你的觀點,生命是戰鬥出來的。草原人馴服野馬,可比遠古農民馴化野生稻難多了。至少野生稻不會跑,不會尥蹶子,不會把人踢破頭,不會把人踢死拖死。馴化野生植物基本上是和平勞動,可是馴服野馬野牛,是流血又流汗的戰鬥和勞動。沒有勇氣、智慧和頑強的性格是成功不了的,農耕民族至今還在享用游牧民族的這一偉大戰果呢。

楊克嘆道:其實現在世界上最先進的民族,大多是游牧民族的後代。他們一直到現在還保留著喝牛奶、吃乳酪、吃牛排,養狗、賽馬、鋪草坪、競技體育,還有熱愛自由、民主選舉、尊重婦女等等的原始游牧民族遺風和習慣。西方的先進技術並不難學到手,中國的衛星不是也上天了嗎。但最難學的是西方民族血液里的戰鬥進取、勇敢冒險的精神和性格。魯迅早就發現華夏民族在國民性格上存在大問題……

在草甸上,原始馬戰仍打得不可開交。打著打著,那匹美麗的「白雪公主」,終於被一匹得勝馬,圈進它的馬群。失敗者不服氣,狂衝過來,朝小母馬就是幾蹄,小公主被踢翻在地,不知道該向誰求救,卧在草地上哀哀地長嘶起來。小公主的媽媽焦急地上前援救,但被惡魔似的丈夫幾蹄子就打回了馬群。

楊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推了推張繼原說:你們馬倌怎麼也不管管?

張繼原說:怎麼管?你一去,馬戰就停;你一走大戰又起。牧民馬倌也不管,這是馬群的生存戰,千年萬年就這樣。整個夏季,兒馬子不把所有的女兒趕出家門、不把所有的小母馬爭搶瓜分完畢,這場馬戰就不會停止。每年一直要到夏末秋初才能休戰。到那時候,最兇猛的兒馬子能搶到最多的小母馬,而最弱最膽小的兒馬子,只能撈到人家不要的小母馬。最慘的兒馬子甚至連一個小妾也撈不著。夏季這場殘酷的馬戰中,會湧現出最勇猛的兒馬子,它配出的後代也最厲害,速度快,腦子靈,性格強悍。戰鬥競爭出好馬,通過一年一度的馬戰,兒馬子的膽量戰技也越強越精,它的家族也就越來越興旺。這也是兒馬子鍛煉斗狼殺狼、看家護群本領的演習場。沒有一年一度的馬戰演習,蒙古馬群根本無法在草原生存。

陳陣說:看來能打善戰、震驚世界的蒙古馬,真是讓草原狼給逼出來的。

張繼原說:那當然。草原狼不光培養了蒙古武士,也培育了蒙古戰馬。中國古代漢人政權也有龐大的騎兵,可是漢人的馬,大多是在馬場馬圈裡餵養出來的。馬放在圈裡養,有人喂水添料,晚上再加夜草。內地馬哪見過狼啊,也從來沒有馬戰。馬配種不用打得你死我活,全由人來包辦。這種馬的後代哪還有個性和戰鬥力?

張繼原又說:戰鬥性格還真比和平勞動性格更重要。世界上勞動量最大的工程——長城,仍是抗不過世界上最小民族的騎兵。光會勞動不會戰鬥是什麼?就是那些閹馬,任勞任怨任人騎,一遇到狼,掉頭就逃,哪敢像兒馬子那樣猛咬狠踢。

楊克贊同地說:唉,長城萬里是死勞動,可人家草原騎兵是活的戰鬥。

陳陣說:我覺得咱們過去受的教育,把勞動捧得太極端。勞動創造了人,勞動創造了一切。勤勞的中國人民最愛聽這個道理。實際上,光靠勞動創造不了人。如果猿猴光會勞動不會戰鬥,它們早就被猛獸吃光了,哪還輪得上勞動創造以後的「一切」。猿人發明的石斧,你說這是勞動工具還是武器?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楊克說:石斧當然首先是武器,不過用石斧也可以砸核桃吃。

陳陣思索著說:勞動之中還有無效勞動,破壞性勞動和毀滅性勞動。只有把戰鬥和勞動完美結合的民族,才能生存、發展,才有廣闊的前途……

楊克和張繼原都連連點頭。

兒馬子終於暫時休戰,都去往肚子里填草了。小母馬們,趁機又逃回媽媽身邊,大母馬心疼地用厚厚的嘴唇給女兒擼毛揉傷。但小母馬只要一看到父親瞪眼噴鼻向它怒吼,就嚇得乖乖跑回自己的新家,遠遠地與媽媽相望,四目凄涼。

楊克由衷地說:看來,以後我還真得多到馬群去上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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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圖騰:小狼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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