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絕症
「你可真能睡，之前昏迷了三天三夜也就罷了，這剛醒來一會子，又睡了整整一天。」小善嘴上說著，卻仍是將盤中的一碗菜粥端到了她跟前，道：「趕緊趁熱吃吧，看你都餓得面黃飢瘦了。」
經他這一說，方顏也真感覺有些餓了。除了有些疲乏無力，身體並無其它不適。撐坐起身子，她接過了那碗菜粥，匆匆吃了起來。
「多吃點，等養好了精神，你應該很快就能下床走動了。連著耽擱了這幾天，總算是可以啟程了。」小善邊看她吃東西，邊感嘆著。
方顏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不禁詫異的抬頭。
啟程？去哪兒？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小善好心的解說道：「你忘了嗎？你和我家公子可是有過一個月之約的，如今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你以為我家公子會沒事幹跑去亂葬崗撿屍？」
他不說方顏倒還真快把這事給忘了，當初她不過隨口敷衍他們，沒有想到清風竟會當真，還真如期來接她走？
只是，他又是怎麼知道她被人棄「屍」亂葬崗的？皇室對她都是秘密處決，按說外人應該不知情才對。
「看來，你是真忘了呀。」看出她眼中的神色，小善也不在意，道：「不過沒關係，等你明兒精神好點，就得隨我們一同上路了。」
方顏從未想過要跟他們走，既然撿回了一條命，她自然得另行打算。
經過了這一天的補眠，她現在的思緒已經徹底清醒了。眼下不管她做什麼，都比不過回到現世，讓一切歷史回歸正軌來得強。
既然已經死過一次，那些過往發沒發生過又有什麼意義？與現在的天人永隔沒什麼分別。
他們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她想讓他活下來的那份堅定比之前更加強烈了。
眼下就得想辦法潛回昀王府找到返程儀了，方顏倒不覺得清風和小善會是什麼阻礙。今晚，只等他們熟睡了，她悄然離開便是。
只不知現在這是身在何處，要離京城遠了，怕是得花些時間。
小善見她只愣愣的喝粥，哪裡知道她這些想法和打算，只覺一人說話無趣，便也不再言語，等她吃好了，才收拾了東西出去。
待他走遠了，方顏這才掀被下床，拖著有些乏力的身軀來到窗前，悄悄打開一角，向外望去。
原來，這竟是座閣樓，樓下是個小小的庭院，出了庭院，越過矮牆便是街道。街上三三兩兩幾個人走著，顯得有些冷清。
單從這冷清的街景，實在看不出這是什麼地方，不過應該不是京城。
方顏看好了大致的逃離方位，這才又再度回到床榻上。
清風晚飯前來了一次，替她診了脈，只吩咐小善按時送葯，並不多言。
為了早些恢復嗓音，方顏也很配合的乖乖喝了葯。待到夜深人靜，算著那主僕倆應該已經熟睡時，才摸黑下床，無聲的開了房門。
夜空中沒有清朗得沒有一絲雲彩，月光的清華灑在大地，將四周照得一片朦朧，這樣的月色，倒是很適合趕路。
方顏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剛要施展輕功跨過欄杆去，卻冷不防見到樓道拐角處佇了個人。
這大半夜的，是誰一聲不吭站在那裡？若不是嗓子受傷，方顏幾乎就失聲叫出來。
定神一看，只見那人一襲淺碧色輕裘，修長的身形略顯清瘦，不是清風卻又是誰。
怎麼會是他？難道，他早知道自己要逃，所以，特意在這等著逮她？
方顏正自猜疑，清風看了看她，朝她走了過來。
「我便料到，那麼安份不是你的本性，果然。深更半夜的，這是準備去哪兒？」清風打量著她，語氣平和得像是在和她閑聊一般，那雙乾淨得不染一絲塵埃的黑眸在這月光下竟也透著一抹神秘的深邃。
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她的救命恩人，自己這樣不辭而別，被人逮個正著，方顏還是有些心虛歉疚的。
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方顏假裝自己只是出來賞月，雖然這個理由拙劣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清風在離她兩步遠停駐，看了看半空中的明月，道：「皇室已經對外宣布昀王妃病逝，如果讓人知道你還活著，你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只是宣稱病逝嗎？看來，皇家果然很好面子。方顏原本從未將這樁婚事當真，對這個名份更不曾有過半絲在意，但這一刻，心裡竟莫名的有種濃濃的失落。
這還僅只是個開始，將來，沒有誰會記得，有一個叫方顏的女子出現過。
而為了這個將來，她卻必須要再回王府一次。
暗自藏起心中的歉意，方顏轉身看向清風。
抱歉，既然被你發現，也只能再打暈你一次了。
方顏假作要回自己房間，卻在轉身的瞬間忽然出手，襲向清風頸后。
雖然她身體尚虛弱，但對付清風這樣沒有功夫的文弱公子卻是綽綽有餘。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
清風竟似早料到她會暗算他一般，腳步一錯，竟堪堪避開了她這一擊。與此同時，那修長的手指出奇不意的划向她。
方顏只覺身子一麻，居然動彈不得。
怎麼會……他不是不會武功嗎？
清風唇角輕浮，那抹淺笑讓人如沐春風，「你該不會覺得，身為一個醫者，會不懂點穴吧？」
方顏頓時覺得自己傻了，人家可是神醫啊，她居然輕敵的把他當成文弱書生了。
不過，她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純凈無害的翩翩少年，竟然也是有些城府的。
不對，小善可是說過，他的年齡遠比她還大。是自己每次一看到他這張臉，就想當然的把他當成了不諳世事的少年。
方顏斜眼看他，不知他會怎麼對待忘恩負義的自己。
原本以為，清風怎麼著也會報復她一番，或是給她點顏色看看。豈料，他只是上前將她一把橫抱過來，走向她身後的廂房。
被一個成年男子抱在懷裡，雖然是這樣一張謫仙般不染塵埃的臉，方顏還是有些不自在。
不是說古人很講究男女授受不清嗎？怎麼看他抱起她來倒是很熟練的樣子？
方顏自然不會想到，自己在亂葬崗躺屍的時候也是人家抱回來的。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防備和不滿，清風臉色卻變也未變，道：「你是我的病人，在大夫的眼裡，所有的病人無非都是一堆肉，沒有什麼分別。」
「你……」方顏被他這句話氣得就想開口回斥他，這一動嗓子，立刻就疼得她直皺眉。
饒是如此，她心裡仍是不爽。
想她方顏縱橫時空這麼多年，雖然不以美貌自恃，但對自己的外在從來都是很有自信的。卻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一堆肉看待。
估計還是一堆生了病的肉，想想都是噁心。
清風顯然沒有她想得那麼多，徑直將她放回了床鋪上，替她蓋上被褥，道：「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說著，伸手在她頸后輕輕一捏。
方顏只覺頸后一酸，眼前頓時一片昏黑，來不及多想，便失去意識，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天已大亮。
大概是睡得還不錯的緣故，感覺精神好了許多，身上也沒有不適。顯然，昨晚清風把她弄暈過後，便解開了她的穴道。
看來，這個神醫也是不簡單。既然他對自己生了戒心，要想逃，只怕也不容易。
反正自己身體也尚未恢復，又不能說話，倒不如先跟著他們。待她養好了身體，就憑這主僕兩人，誰能攔得住她？
打定了主意，方顏倒也安下心來。吃罷了早餐，便乖乖的上了清風雇好的馬車。
「去哪？」受夠了不能說話的鬱悶，方顏把車廂壁當作寫字板，用撿來的石子在上面寫著。
清風似乎沒有答她的打算，倒是小善，好心的開口道：「自然是回棲月國。」
好吧，他們不只是要帶走她，還要出國？方顏頓時更堅定了不能跟他們一道的念頭。
「這也是為了救你，要不是你時日無多，我們也不用這麼趕，雲詔國好多地方我都還沒去過呢，下次再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小善頗有些遺憾的皺了皺眉頭。
聽他說時日無多，方顏這才想起，清風曾經診斷她只有半年壽期。
方顏從未把這事當真，可眼下聽他們再度提起，心裡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難不成，她真得了什麼絕症？
「怎麼，你還是不信我家公子的話呀？」連小善都看出來了她神色中的質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公子說了，本來你還能活上五個月，不過你身子連番受損，恐怕，能熬過三個月就已經是造化了。」
還有三個月，她就會死？方顏只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清風的醫術她已經見識過，由不得她不信上幾分。
但隨即她又想到，若她在這時空都只有三個月的性命，回到現世豈不更是沒幾天能活了？
雖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但如果這就是事實，她還要選擇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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